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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阅读

作品:八步官途|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6:48:18|下载:八步官途TXT下载
  小道消息流传,将成为第六代重点培养对象。

  至于姚必争,和苗却是听过很多传言,但凡跟她接触过的高层人士,无不感叹一句,黄蜂姚必争。

  暗指她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至于她毒到什么地步,毒倒什么人物,至今无人佐证。

  俱是传言,传言。

  所谓人言可畏,不能说没有道理,这样一个冷清典雅、素静玉洁的女子,都被人言中伤到尾后针的地步,实在令人费解。

  和苗猜想,这也许跟她的工作有关,中纪委纠风办地方小组长,正处级。如果跟她哥哥的中组部后备干部考察室主任的工作换换,估计不会有这么多风传。

  想来有些讽刺,纠风办的人却被传言弄得形象全毁,这兴许就是新华官场独有的风气吧。

  所以,姚必争主动报上姓名后,和苗心里最大的感叹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仿佛察觉到和苗的心思,姚必争收回目光后,轻描淡写地看着他,“怎么?是不是不信邪?”

  和苗“嘿”地一声笑道,“还真被你猜中了,我这人天生不信邪,不过……你是名花有主,伟哥平时很照顾我……”

  面对和苗带有试探的语言,姚必争敛起眼神,不让人看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轻轻地吐口气,看似无意地喷到和苗的鼻端。

  “想不到你还是个讲情义的人,哦,我得走了。”

  舞曲渐渐低沉,接近尾声,和苗不甘心,不信邪,但还是慢慢地放开炙热的手,那腰间的细滑,仿佛魔鬼的微笑,不断引诱他产生疯狂的念头。

  “我送送你?”

  姚必争幽怨地看着他,和苗没来由地一阵感伤,他现在宁愿相信,此女绝对是身不由己,跟传言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怎么能跟恶毒挂号呢?

  所以,姚必争幽怨的眼神,在和苗看来,正是对命运的某种抗争。

  比如,她与常伟,南诏省长公子之间的订婚关系,如果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姚必争会表现出如此凄清的一面?

  政治婚姻!

  迫于压力,牺牲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只是为达到利益最大化。

  和苗的期待得到了回应,姚必争腮边涌起一缕红,淡淡的,轻轻的,如朝霞一般,瞬间点燃了和苗的斗志。

  “好吧,我们去走走。”

  其它衙内瞄向和大少爷的眼光,已经不单单是崇拜。

  走出舞厅,冬夜的风侵袭骨头,和苗机灵地跨到迎风一面,指指姚必争,再指指自己的双排西服,边脱下来,边苦笑道,“估计尺码不够,将就点。”

  姚必争忍不住娇笑连连,黑漆的眼眸透出一股别样的神彩,整个冬夜随之变得生动起来。

  和苗愣愣地看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古人诚不欺我。”

  姚必争接过西服,顺势披在身上,嘴角往上勾,娇嫩的红唇,白玉的肌肤,光彩夺目,人行道上的树木花草也跟着鲜艳起来。

  两人边走边谈,姚必争见和苗冷得可怜,主动招手打车。

  回来小国宾,姚必争含蓄而又礼貌地邀请和苗坐坐,喝杯热饮暖暖身子。

  结果这一坐,却坐出了天大的祸。

  胡骄睡得很沉,跟鹃鹃地激|情燃烧,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那种进一下,痛得对方惨呼不已,退一下,同样痛得眼泪迸流的局面,让胡骄这位初哥紧张得大汗直流。

  幸好,得偿所愿,终于经历了一场人生大事。

  但这么折腾下来,是个铁人也得趴下。

  他不知道,省内两大公子,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而且跟着常伟来的一位省政府小秘书,被和苗的手下打成重伤。

  说来不巧,和苗第一开热茶刚拿到手里捂着,房间的敲门声响起,然后,姚必争开门,常伟满脸微笑,看到和苗后,僵在脸上。

  再然后,姚必争花容失色,本来没什么事,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得清楚?

  所以看到常伟铁青的脸色,姚必争跟和苗一起开口:“常伟,不是你想的那样……”

  “伟哥,我只是来坐坐……”

  然后两人共同住口,这种场面,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他身后跟着的小秘书急得满头大汗。

  常伟狠狠地看着两人,指着和苗道:“小苗,你够可以啊!

  见到常伟在气头上,和苗心想只能先退避,不能闹大,随后再跟他慢慢赔礼解释。

  “伟哥,我顺道过来坐坐,没别的意思,我还有个约会,就不担误你们了。”

  和苗说着想走,常伟就算气得再凶,也不能出手,只得别开头去,和苗苦着脸,看看同样愁眉的姚必争。

  如果就这么走了,事情还好说。

  可偏偏小国宾的一个服务员,见和苗跟人起冲突,他不认识常伟,忙着用内部电话通知洗浴中心的保卫。

  结果和苗刚刚走出门外,两个保卫鬼火烧头般地冲过来,嘴里叫嚣着,“哪个狗日的不睁眼?”

  一个纠着小秘书,另一个冲过去胳膊卡着常伟的脖子,和苗被两个保卫的动作弄得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后边又冲来好几个人,跑最后的刘胖子还气汹汹地喊,“打!给老子打!”

  完了!

  这边常伟劈里啪啦挨了几大耳刮子,鼻血溅到白墙上,点点梅花儿开,那边小秘书被几根棍子兜头打得翻白眼。姚必争吓得尖叫起来,两手抓着耳朵。

  这一叫,反倒把和苗叫回神了,和苗急得狂吼,“住手!操,住手!刘胖子,我,谁让你动手的?”

  可惜晚了,整个动手过程不过十秒钟,但事件已经发生。

  后果很严重,和苗刚刚骂完人,急着看常伟的伤情,嘴里赔着不是,常伟喘着气,不死不活地盯着他。

  刘胖子吓得不轻,急忙挥手赶走几个手下,重新叫来服务员,帮忙把人扶去医院。

  进了医院,事情反而变得诡异了。

  和苗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古怪。

  按说刘胖子不是那种没眼力的家伙,不然他也不会安排来管理保卫工作,毕竟这是省委省政府指定的小国宾洗浴中心,没点眼力的人,他还不敢用。

  常伟虽然不在南诏工作,但相应的风声也该透些出去,何况刘胖子这人,平时八面玲珑,竟然犯下这种糊涂?

  结果等到了医院,和苗忙着招呼熟识的医生后,再转过头来,刘胖子人不在了。

  和苗心里打个登,前后想一遍,脑子里现出黄蜂姚必争……

  和苗长叹口气,这回,栽到铁板上了。

  当晚没什么事,各方表现得风平浪静。

  第二天,伤势发作,哪怕用再好的药,常大公子的脸依然青紫红肿,整个面部扩到脸盆大。

  和苗熬了一个通宵,看着常伟的模样,心里是五味杂陈,下这么大本钱,值吗?

  这还不算什么,让人头疼的是小秘书,被打得颅内出头,至今高烧不退,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

  常省长没到医院。

  后边的事情,和苗不用花太多心思,他知道亲近和家的叔伯们,必定要遭到清洗。

  和邦建看着和苗,来的路上气得差点吐血,可真看到儿子,整个人变得有气无力,突然间显得疲惫不已。

  一九九五年元月七日,新华中央对南诏省领导班子进行调整,原省委常委、省委书记、省人大主任方世云同志调任教育部党组书记兼部长;原省委常委,副书记,省长常爱军出任省委书记兼省人大主任;原省委副书记吴诚静任省政协主席;原省委副书记、副省长赵学波出任省人大常委副主任;原省委常委、副省长张琴调任黄海市副市长;原省委副书记胡忠志任省委副书记、代理省长。

  接下来和家的人全部开始调整工作,和家老大,和邦云从人事厅长职位上退下来,进入省政协出任副主席;和家老二,和邦友担任省政府办公厅正厅级巡视员;和家老三,和邦民从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调省供销社主任。

  最出人意料的是,李明勇从凤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被提名为副省长,只要跟代理省长胡忠志一起经省人大通过,就算正式踏入部级。

  唯有省军区政委和邦建不动如山。

  元月中旬,和苗与吴诚静的小女儿订婚。

  省里上演的全武行,和省委书记常爱军打出的整套组合拳。胡骄看在眼里,可谓心惊胆颤。

  和家经过这次清洗,就像巨人般轰然倒地。

  至此后,和家老太爷留在南诏的影响,已经微弱不堪。

  所谓富不过三代,这话用在现时的和苗身上,最是合适不过。通过这次,他才真正见识到衙内间的斗争。

  特别是姚必争给他上了一堂看起来幼稚可笑,手段低劣,却成果显著的功课。

  什么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什么叫最简单的方式最有效?

  别说当事人和苗没有料到姚必争为了未来公公上位,与未婚夫上演一出捉j苦肉计。

  就在旁人事后想来,也没相信过和苗的真实描述。

  谁会相信?

  可事情就这么简单!但偏偏达到了目的。

  所以,事后胡骄安慰和苗,人生不如意十有**,故要常想一二。

  李明勇成为和老太爷选定的最后面子工程,也算是上头弥补这位老革命。

  随着时间不断消逝,生活越来越好,老革命越来越少,像和老这样的功勋老革命更是屈指可数。

  省里风云变色,胡骄跟着李鹃鹃这对小恋人却不为所动,沉浸自己的爱情热潮中,蜜里调油,两人恨不得每天24小时腻在一起,可时间不等人。

  胡建国听说儿子跟鹃鹃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后,打消了把儿子纠回来的想法,本想让胡骄早点到铁树乡熟悉工作,但李爱菊老师坚决反对,儿子这么大了第一次谈恋爱不容易。

  再加上刚刚经历一场风波,正是放松的好时候。

  所以咱们的乡官一拖再拖,直拖到和苗订婚后,仝县代理县长吴昊亲自打电话到李明勇家里,这才把胡骄从恋爱的蜜罐中拖出来。

  可怜尝到肉味的年轻男女,转眼即将劳燕分飞,李鹃多次向父亲抗议,把胡骄留在省上。

  可刚刚经历地震,自身还在提名中的李副省长哪敢轻举妄动?

  胡建国已经正式就任红江市代理市长,再过三个月,将经过红江人大正式通过,出任红江市长。

  李爱菊老师也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胡骄从省上出发,直接前往红江新家,认认家门,顺便带点换洗衣物,然后直赴仝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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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oo9-o7-21

  胡骄的组织关系早在他到仝县之前已经落实,现在已经是仝县广大干部中的一员,仝县县委委员,铁树乡党委书记兼代理乡长。

  新来的仝县县委书记名叫铁向前,四十岁,原市委书记李明勇的专职秘书,市委办副主任,凤凰区委副书记。这次李明勇调走之前,特地将他调到仝县当书记。

  一是转为正处,出于他辅助李明勇工作期间的情义;二是替胡骄打张护身牌,这一点比较隐晦。

  铁向前是凤凰师专第一届法律专业大专生,参加工作后又到南诏大学进修了本科,毕业分配后,一直在人治办工作,写得一手漂亮的行书字。

  李明勇调到凤凰前,在省报及省委内部宣传资料上,先后看过几篇铁向前的文章,对他印象不错。

  所以,刚到凤凰就指名铁向前当他的专职秘书,两人间关系融洽,相处得宜,在凤凰干部圈里,铁向前被称为铁大秘,除了市委秘书长和胡建国外,他是三号书记铁杆。

  李明勇调走后,本应由市长郑德柱接任,不知省委出于何种考虑,郑德柱调任省发改委当主任,这个职位照先前的消息是由红江市长接任的,没成想,两个市长调了个头。

  胡建国出任红江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算得真正的高升两大步,原红江市长田富民调任凤凰市委书记,原凤凰市长郑德柱调任省发改委当主任。

  胡骄从红江过来,从私人交往来看,按理应该由胡建国陪同先到新书记田富民那里拜访,毕竟胡建国刚从人家手里接班,关系还没冷,几方调整都在熟人的范围内。

  可仝县的地理位置在红江和凤凰接壤处,如果特地赶到凤凰,难免落人口实,而且省委提前召开九五年工作会,要求各市正职书记、市长、党群组织书记及组织部长必须参与。

  红江市政府的小车径直驶进仝县县委大院,司机老陈帮助胡骄将东西搬进传达室,拒绝胡骄的热情留客,急忙赶回红江。

  县委大楼门口有棵十几人围的大榕树,枝叶铺开来仿若一把巨型的遮阳伞,县委大楼隐在树荫里。

  传达室有两个小青年正在翻动报纸,眼睁睁瞅着胡骄跟司机忙活,又见挂了红江牌照的小车开走,硬是没人上前搭把手。

  胡骄自己没带多少东西,主要是李鹃和李爱菊老师,一个爱夫心切,一个爱子心切,非要把小车后边塞得不留空隙。

  胡骄下车的时候拼老命地塞了两箱午餐肉给老陈,但看着传达室窗下的那堆“小山”,胡骄实在是哭笑不得。

  除了一个黑色旅行箱子的衣物,还有小纸箱书藉外,其余全部是食品罐头,整整十来件。

  仝县的冬天比较冷,正好处于凤凰高原和红江丘陵中间,海拔陡然升高,山势陡峭,峡谷纵横。

  俗有“十里不同天”的说法,意思是说,十里外是晴天,这边有可能下雨。

  仝县县城当口镇,地名来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

  县城建在半山腰的坪子上,前面是数百米深的峡谷,后面背靠悬崖,左右两条山脉就像两把大刀刺来,上下交错而过,一面通往红江,一面通往凤凰。

  如果从空中鸟瞰下来,当口镇虽不大,但地势雄奇,山形霸气,隐隐中透出森然的味道,险、峻、陡、奇,四个字就能概括仝县县城。

  解放后,政府发动几万工农,肩挑背扛,硬是在两座悬立的大山间架出两座公路大桥,将当口镇原先的马背人挑时代划上句号。

  也由此贯穿了两大市,成为解放后仝县数十年经济发展的生命线。

  胡骄第一次来仝县,之前他只在地图和相片上见识过仝县,这次是身临其境,其中的感受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通往红河方向的红旗大桥,从两道悬崖中间,跨过八十米的石拱,很难想象当初是如何建成的。

  胡骄从相关文献记载中了解过,仝县修建两座石拱公路大桥时,牺牲了四十七人,所以通往红江的大桥命名“红旗”,通往凤凰方向的大桥命名“先烈”。

  传达室里又走出两个人来,一个半百老头,戴着工人帽,一根黑毛线拴着老花镜,低下脸,眼睛从镜片下翻上来,打量着胡骄。

  另一个穿着夹克,头毛微曲的红脸人,嘴里喷着酒气,眼泛血丝,指着胡骄,“小伙子,哪来的?”

  胡骄心里暗笑,这人他认识,仝县县委办副主任,原先是给仝县县委书记开车的,转业干部,跟他是本家,叫胡大伟。

  “胡主任,不认识我了?”

  胡大伟眯着眼睛,场面静了几秒钟,胡大伟一巴掌拍到脑门上,“胡骄!兄弟!你、你终于来了!”

  转头冲两个看热闹的年青人吼道:“看你妈个老b!这是新来的铁树乡书记,县委委员,胡骄!没点见识!还不帮忙把东西搬进来?他妈的,癞蛤蟆夺一下动一下。”

  又转过去,迎着胡骄,抓着胡骄的手使劲摇,“兄弟啊,兄弟,早听说你要来啊,一直没见到你的影子,听说胡部长调红江当市长去了?”

  胡骄点点头,扑面而来的酒味加烟臭,差点让胡骄喷出来,强行忍着,微微侧开身子,反手搂着胡大伟的胳膊,“我这不来了?以后要跟你老哥混,还得靠你,多批评、多指导!”

  胡大伟仰起脖子,故作生气地斜看着胡骄,“打击我是不?哥哥在仝县可是出了名的大老粗,没啥出息,只有为领导服务的命。别的,我不扯,单说生活问题,啊,这个生活问题,兄弟,以后你到仝县的生活问题,交给哥哥!没二话!保证完成任务。”

  胡骄急忙点头,嘴里应着是,要冲过去帮忙搬东西,嘴里还客气着,“麻烦两位了,我来就好……”

  胡大伟一把扯住他,“让、让他们整!这些狗、狗日的成天不干正事,你别忙这个,赶紧地去、去书记那儿。”

  胡骄看这架势,要不听他的,在县委门口拉拉扯扯影响不好,只好点头,不过他想先去跟吴昊会个面。

  “县长在家吧?”

  胡大伟其实是酒醉心明白,听胡骄这么一说,眼睛急眨头直点,指向办公楼,“在!三楼最里间,书记在四楼,相反方向,这边里间。嗯……兄弟先去忙啊,随后我带你去、去跟其他领导碰面,你运气好,领导们都在家,全在家,在家事事好,出门日日难。有事找哥哥,我不陪你上去了。”

  又指着东西,顺带扯了一把胡骄,提醒道:“这些东西,你记紧了,哥哥在这儿帮你守着!”

  胡骄满面带笑,点点头,嘴里没再客气,生怕胡大伟继续夹缠。

  挥手暂时别过胡大伟,胡骄摇摇头,应该找个地方先住下,洗洗灰尘,清理一下仪容,别让县领导们以为自己存心怠慢。

  可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碰到个胡大伟,又喝高了。

  走到三楼,按胡大伟的指点,径直往里间走去,边走边看,这办公楼还是倒过来的“凹”形,三楼最边上,其实已经转到了楼侧后位置。

  见到县长办公室几个字,胡骄不由得停下脚步,正好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胡骄转过来,是位中年大姐,抱着文件,脚下飞快,看动作风风火火的,应该是碰到什么急事。

  胡骄让开道,那女人冲过去,又急忙停下来,“你找县长?”

  胡骄点点头,“我是新来的铁树乡书记,胡骄。”

  “胡书记你好,我是政府办的刘洁,现在担任县长秘书。早听说你要来,嗯,这会儿县长在跟人谈事,十分钟吧,这样,麻烦你跟我来。”

  刘洁?

  巧合吧。胡骄听到这名字,明显愣了一下,暗暗苦笑。吴昊还真不忌讳。

  一般担任书记县长这样一二把手的秘书,通常挂着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

  这刘洁不算漂亮,人也精瘦,挺有骨感,脸上还稀落着白麻子,没施粉黛,整个人透出股子精悍,显得锐气十足。

  什么样的领导用什么样的人,从吴昊选个秘书来看,不难发现,他是打着锐意进取的意思来仝县的。

  跟着刘洁到县长办隔壁的小办公室,这明显是刘洁的专用办公室,一张办公桌,桌上四部程控电话,还有几大叠文件,笔筒、印泥、稿子、以及其他办公用具,东西虽多,却显得整洁。

  办公桌前边是一圈人造革的椅子,竹编的茶几,八个莹白的茶杯,以及保温壶和茶叶筒。

  刘洁热情地笑着,打开办公室的小间,“刚下车吧?”

  不等胡骄答话,立马接口道:“你先在这儿洗把脸,我帮你泡茶,稍后我跟县长汇报,好吧?”

  胡骄想想,点点头,轻声道:“你忙。”

  有块四方的小镜子,盆里打得有水,自己的毛巾洗濑用品在行李箱里,刘洁从门外递来一张毛巾,“给,这是昨天才从后勤科领来的,你先用,来,再加点热水。”

  胡骄一手接过毛巾,一手接过热水壶,瞅着桌上的茶杯已经溢散香味,不由得暗暗乍舌。

  这人好麻利!

  刘洁已经出门而去。

  洗完脸,用架上的梳子,沾点洗脸水,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好,再整理一下衣服,正准备出来,想想,又把梳子装进兜里。

  恰好刘洁伸过头来,见状忍不住笑,“胡书记,不用不好意思,我不会嫌弃的。你也别想买把梳子还我,在仝县少数民族地方,男的送女的梳子,是表达爱意。你这么俊的小伙子,我可承受不起。”

  胡骄张张嘴,想掏出梳子吧,又觉得未经别人许可,很不礼貌,可不掏吧,这被逮了现形……

  难道名叫刘洁的人,都这么难缠?

  正当胡骄为难得快要红脸时,刘洁哈哈大笑起来,“好了,不跟你开玩笑,听说你还没结婚呢。别往心里去,梳子送给你,咱俩头回见面,就当大姐给你的见面礼。欢迎你到仝县!”

  握住刘洁骨节分明的手,胡骄微微用力,松开,刘洁指指县长办,“吴县长在等你。”

  “谢谢!”

  走出门后,胡骄又回头,“很高兴认识你,刘大姐。”

  推门进去,吴昊瞟了一眼胡骄,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

  继续低头阅读手里的文件,手中的笔,不时在文件上写写划划。

  胡骄沉静地坐着,纹丝不动,眼皮垂下,全身放松。他知道这是吴昊的下马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党政干部也学会封建官僚的俗套,喜欢摆官威,以势压人,厅级压处级,处级压科级。而副部以上的干部们反而大多朴实,不怒自威,有的高干看似随和亲切,可无形中给人的压力比那些装腔作势的人还要大。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办公室里落针可闻,胡骄静静地思考着铁树的情况,他现在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

  吴昊终于放下笔,抬头,脸色温和地看着胡骄,嘴里打趣,“看吧,事情太多,原先在省上听下边的同志抱怨,心里不以为然,现在落到自家头上,才晓得厉害。你刚到?”

  胡骄点点头,“基层上就这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这难不到县长。”

  吴昊摇摇头,心里微微有些讶异,从妻子刘洁口中了解的胡骄,是典型书生意气,又臭又硬。

  反过来说,是能伸不能屈。

  想不到,刚一见面就拍来一道无形马屁,还颇见火侯。

  “还没见过铁书记?”

  胡骄笑道:“没呢,先到你这儿坐坐,听听县长指示,顺便替人捎感谢话的。”

  吴昊也笑,“谈不上什么指示,我也刚来,对情况不熟。你说和苗吧?没事的,都是一家人,你跟鹃鹃什么时候?”

  胡骄摸摸脑门,“还早,还早。现在刚开始。”

  吴昊看看手表,“反正那么回事,早办早好。这样,你先去书记那儿,问问他,晚上一起吃饭,顺便跟你介绍其他领导。”

  胡骄站起来,点头应承。

  路过刘洁的办公室时,冲里边咧嘴笑笑,指指楼上,无声地离开。

  铁向前站在四楼的楼道边,看着窗外的大榕树,手里夹着烟,一阵阵青雾飘散。

  胡骄走过去,铁向前侧过头来,两人都没说话,铁向前伸手拍拍胡骄的腰,他人要矮些,胡骄个子太高,拍肩膀吃亏。

  走进办公室,胡骄扫了一眼,铁向前正要去拿茶叶,胡骄抢上去,“铁叔,我来吧。”

  “吴昊怎么说?”

  胡骄一边泡茶,一边回答,“县长说晚上让您召集在家的领导一起吃个饭。”

  铁向前笑笑,“他倒是会做顺水人情。骄骄,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唉……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来之前,爸爸让我多找你请教,听你指挥。”

  铁向前接过胡骄递来的杯子,两手捂着,嘬着嘴吹开茶叶,抬起头来,“难啊,他们几个老领导都走了,我听说新来的田书记不爱说话,性格比较沉啊。”

  这话胡骄在省上也听准岳父李明勇说过,这人在红江当了三年市长,前后赶走两个书记,掀翻七个正处级干部,评价他应该当纪委书记。

  “这也不一定,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要狠抓经济发展,改善群众生活,提高工农业生产力。现在他出任一把手,不能老把精力放在那些细枝末节上,再说凤凰的经济总量排名全省第二,如果成绩不好看,他也没办法跟省上交差。”

  胡骄坐在侧面的布沙发上,边说边打量书记办公室,整体印象是简洁、朴素,除了办公桌椅是深色的红木外,其他全都是浅色,以白色为主。

  “那些,让时间去见证,我现在只是担心你。铁树那个地方,我以前跟李书记去过三次,这次下来挑担子,又下去看了两天,我要对你爸爸,和你准爸爸负责唷。”

  铁向前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是打趣胡骄跟李鹃这对小年青人。

  胡骄故作苦笑,“铁叔,你也不饶我。我还想给你们惊喜呢,结果每个人都知道似的。”

  铁向前笑呵呵地指指楼下,“我有吴县长这个省管渠道,省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跟我说的,当然,是有选择性地。骄骄,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照搬套路了。”

  听到铁向前开口提工作,胡骄马上坐直身子,铁向前心里微微赞许,骄骄比以前成熟多了。

  “我要求你,用最少三个月的时间,把铁树乡的基本情况吃透,然后再考虑怎么发展。说实话,但凡有任何办法,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工作。”

  胡骄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要是有办法,铁树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界,更轮不到他来创造什么奇迹。

  全乡财政收入,勉强达到一百万。

  如果没有民政救济,国家财政的各项补助,各种组织名目救助和援助,铁树人早就饿死一大半了。

  守着金山的乞丐,端着玉碗的叫化子。

  路虽然通了,但路况奇差,大坑小洼,奇窄无比。当初为了修路,还是时期,县革委会以快速运送粮食的名义发动老红军们参与,但都是一公分、一公分跟人争来的修路地基。

  为什么?

  这路可是从林子里生生打通出来的,一条四十九公里的路,要砍掉多少树?

  要不是饿死了几十个村民,估计这路还得悬着。

  所以路虽然通了,但路况太差,如果在半路上不幸碰到对头车,单单让车就要一方退开几公里,这还得看运气!

  铁向前盯着沉默不语的胡骄,“当然,困难是客观的,你也不要泄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发展固然是好事,实在发展不起来,该怎么办,外甥打烟笼,照旧。”

  胡骄表态道:“行。铁叔都这么说了,我再畏首畏尾,不像话。不论如何,我先下去蹲点,就像您说的,但凡有一丝发展的可能性,我全力以赴。”

  两人随便聊着天,主要是听胡骄介绍李明勇和胡建国的任职情况,顺便关心下年轻人的个人问题,谈谈家常,偶尔穿插点仝县的工作,铁向前来了一个多月,在仝县走了几个地方,没什么大动作,班子成员不齐,如果提前开动,反而落人口实,还在摸底阶段。

  胡骄特地提到跟吴昊的妻子刘洁同名的县长秘书,没想到铁向前对这个中年女人也是印象深刻,而且语气里透出极为赏识的一面。

  当然顺带着打趣了一下,关于“刘洁”这个名字。

  不成想,当天晚上,刘洁得知自己跟县人夫长同名同姓,当着所有领导的面,大方地给自己改名,并说出三点理由,一是不想跟县长沾上裙带关系,惹得几个副书记副县长哈哈大笑;

  二是生为铁树人,永不敢忘家乡养育恩,期望在新来的胡骄兄弟的领导下,铁树乡早日脱贫;

  三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人家县长夫人可是鼎鼎有名的纪检干部,为了不给这个名字抹黑,改名!

  刘铁树。

  吴昊当场叫好,刘铁树,铁树开花,两层喻意,一指仝县铁树乡在胡骄的带领下,大力发展。

  二指本人,像铁树一样,长青不败,坚忍不拔。

  公安局长当即表态,指示刘洁户口所在的派出所,把刘洁的名字改为刘铁树。

  胡骄这才明白刘洁为什么改名叫刘铁树,这样也好,暗暗算计着,要跟刘铁树打好关系,以后县政府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提早准备。

  经过了改名的事情后,场面一时非常热烈,胡骄则在铁向前的指引下,跟仝县的主要领导干部,还有部分县直机关一把手见面认识。

  第二天,胡骄婉拒了铁向前和吴昊的盛情,谢绝保送,在铁向前坚持,由主管干群的副书记李长生陪同前往铁树乡就任。

  正文

  更新时间:2oo9-o7-22

  李长生今年四十九岁,除了高配一级的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他是继书记县长后,唯一享受正处级的干部,本来按惯例,前任书记和县长同时调走,应该由他继任其中之一。

  可是李明勇偏偏将铁向前放下来,李长生对此很有意见,可现实就这样,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党员要有觉悟嘛。

  有些心冷的打算提前退居二线,但人大主任有人了,政协那边也有人了,市委征求他的意见,调到市直工委出任正职。

  但李长生是地道的仝县人,不打算临退前,还要搬一次家。最终决定再干一届。

  所以李长生是这届班子里的地头蛇,老仝县,铁向前一再交待胡骄,一定要敬重李副书记,多向他请教。

  干了五年的管干副书记,整个仝县科级干部群中,有一半差不多是李长生直接或间接提拔重用的。

  什么是威信?

  古时候讲门生故吏遍天下,以此形容官场中的圈子现象,李长生在仝县的地位,就是最明显的阐释。

  李明勇跟铁向前谈过李长生的影响力,如果铁向前觉得有压力,不如强行把李长生调走。

  对此,铁向前持否定态度,他在当李明勇秘书时,跟各县区、市直机关的主要领导打过不少交道。

  跟李长生也有过来往,而且有一定的私交。

  铁向前坦然相告,李明勇没再多说,他相信铁向前的能力。

  早上八点,用过早点后,胡骄已经提前把各种罐头处理给胡大伟,只带了行李和书。

  这次才是真正的轻身上路。

  李长生不喜欢坐在后排的领导位置,这点跟别的干部不同,司机旁边的位置,通常是专职秘书的。

  可李长生要抢。

  因为乡镇上的交通路况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越野车的后排位置恰在后轮上,一颠几个小时,谁受得了?

  反倒是前排的两个驾驶位,正在车中间,颠簸程度要小些,司机开慢点还能适当地小睡补足精力。

  而且县级以下的政府用车很紧张,每次出车基本上不少于五个人,越野虽是七座,但是包括司机在内,只有五个位置。

  坐到后面,免不了要跟其他人挤,当领导的不好说什么,跟领导同座更难受。

  要是碰到四个人坐后排,那滋味简直是煎熬。

  所以,李长生固定坐前排,后边的人他管不着,省心。

  今天本来是两辆车,结果另一位副县长接到市政府的临时会议通知,只得改变计划。

  连司机六个人,李长生,组织副部长蓝井,胡骄,组织部的唐开明,再加上李长生的秘书游林。

  考虑到胡骄去后不回来,如果再叫辆车,显得浪费,李长生建议大家艰苦一程。

  本来昨天晚上县委已经通知铁树乡政府,让他们开车来接人的,结果从昨天下午出发,直到早上还没见到影子。

  估计不是车坏在路上,就是堵在哪个地段了。

  出仝县县城当口镇,过红旗大桥,路缠在悬崖上延伸,一边是陡壁,另一边是几十米深的峡谷。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比如刹车失灵,方向失灵这类故障,那就只有比命大,赌摔不死。

  胡骄这么想着,不禁寒毛直竖,昨天来的时候,他坐在副驾旁,没看到另一边的深渊险景。

  今天坐在李长生后边,往窗外一观,小车仿佛在腾云驾雾,望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心惊胆颤。

  李长生扭扭头,指向窗外,“小胡,在仝县工作的干部,大多自称,玩命工作,这意思形象吗?”

  胡骄忍不住点头,“可不是!不玩命都不行啊,幸好小车班的师傅们手艺好。要不然,只有比八字大。”

  司机姓王,听到胡骄这话,忍不住乐,“胡书记这话说得好,咱们仝县县委政府,自打成立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重大交通事故,出事故的都是乡镇上的二愣子司机们。”

  李长生也忍不住表扬,“小王说得不错,特别是胡大伟转业到县委后,小车班的司机每周都要组织安全学习,或者搞活动,这么多年,硬是没出事。难得啊,难得。”

  蓝井三十出头,是凤凰人,说起来跟胡骄还是高中校友,不过比胡骄早几届,他父亲在凤凰地改市前,是以前的副专员,如今已经退休在家养老。

  “李书记说得不错,胡大伟这人平时说话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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