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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阅读

作品:人间天国|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7:29:42|下载:人间天国TXT下载
  夜马上就要过去了。叶易安刚刚从趺坐中站起身来,蓦然察觉到一点极其细微的丹力波动。

  这是接收到《蛹蝶秘法》丹力运用法门后的又一点好处,理顺了性质迥异的凝丹之后,他对周围细微丹力波动的感知更为敏感了。

  简而言之,由宁无缺手创并总结出的丹力运用法门就是一把黄金钥匙,唯有掌握了它才能真正挖掘并释放出《蛹蝶秘法》的诸多神通。否则便是身怀宝山而不知其用,沦落得泯然众人矣。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此?叶易安闪身到一丛窝竹后,驱动丹力护盾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没过多久,便见废墟上空有人驭器而来,这人驭器飞行时压的极低,显然是在竭力隐藏行迹。

  这时若往此人身上投注丹力驱动天眼术法必为其察觉,夜色太暗也看不出什么,叶易安唯有紧盯住他。

  这人在废墟中呆了一小会儿后便往林子星等人歇息的院落而去,看他脚步匆忙的样子分明心下异常焦急,惟其如此,他对周围的关注也自然而然下降。

  叶易安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法器圆月弯刀已是蓄势待发,这厮若有什么异常必定先发制人。

  但这人只是草草将凤歌山顶的院落转了一遍,而后驭器便走。

  使法器及丹力护盾都呈现出纯黑毫光,叶易安驭起圆月弯刀远远跟在此人身后。

  一路向襄州城所在方向飞去,眼见城墙已然在望时,那人驭器急坠落在了一处占地不小,却异常破败的院落内。

  叶易安小心翼翼的潜进院落,发现这里乃是襄州城郊一处破败不堪的龙王庙。

  向隐见火光处潜去,叶易安从朽烂残缺的破窗中看到龙王庙偏殿内聚集着一群穿着各色杂服的胡人。

  十二人,俱都是高鼻翘须,只从面相上看便知这些汉子并非唐人。

  很快,叶易安便从十二人中找到了一个熟面孔——红眼人闯入州衙文档房那夜侥幸逃生的黑衣人之一,亦是当日他曾留话之人。

  这些人是跟随鹰面人的魔门徒众!

  这些人正围在一起问那刚刚从凤歌山驭器而回者,五位祭祀在广元上观的行动可还顺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广元上观那里又有什么动静?

  被问者一脸茫然,只说广元上观丝毫看不出异常,也没有斗法的痕迹。凤歌山顶他也去了,同样没找着五位祭祀。

  静静听完这些魔门徒众的商议后,叶易安悄然而走,用缩地成寸术法直接遁回到了三阳生药铺房屋内。

  显现出来后刚刚点亮烛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门开处,州衙刘班头几乎是扑着闯了进来。

  “叶都头,你去哪儿了?出大事了”

  叶易安压压手,倒了一盏冷茶递过去,“天塌不下来,坐下慢慢说,说清楚”

  第六十章不该强硬的强硬

  刘班头将冷茶一饮而尽,说起了这一夜州城中发生的事情。

  入夜之后州城突然就乱了,先是四面八方起了七八处火头将满城人都给惊起,就在火龙队忙的四脚朝天之时,城中多处人家遭人强行破门闯入一片乱打乱砸。

  这些人闯入的全是华宅美屋的城中大户,这些大户人家中奴婢甚众,夜半遇袭后惊慌求救,呼天抢地之声可谓此起彼伏,愈发使州城之内人心惶惶,难以自安。

  更过份的是这些鸟人居然连方大人的别驾府都没放过,而且格外闹腾的厉害,生生把府中的老祖宗都给惊的昏阙过去。

  不容方大人把家宅安顿好,城中众多士绅耆宿便已相继登门行问罪之势。一脑门子火的方竹山急传负责城内靖安事务的叶易安却又找不到人,更是火冒三丈。只能将坐镇襄州大狱的都头雷云抽调出来,带着一群衣衫不整匆匆赶来的捕快四下那贼,但扰攘了大半夜,眼见城中越来越乱,却是一个贼都没拿住。

  这刘班头也是趁着拿贼的时机跑来寻叶易安的,一则是通报形势,更主要的是让他准备好说辞。

  举城夜惊,满城大哗,官绅士庶尽皆人心惶惶难以自安,这可是能通天的大事,一城之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主管靖安事务的都头却不在,事情之严重可想而知。

  作为州衙副都头,叶易安此刻的处境已是极度危险,渎于公事的罪名已然坐实,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后也不是打几十小板就能了结的,更非自身难保的方竹山所能包庇。

  刘班头说完之后便满脸惶急的看着叶易安,这些日子他跟叶易安走的近,心中也有了叶易安心腹的自觉,眼瞅着这位顶头上司年轻能力强,靠山又硬,一片前程锦绣的气象,若他倒了,自己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但事已至此,叶易安……又怎能不倒?

  越想心火越旺,刘班头顾自将那装满凉水的茶瓯取来连喝了三盏,犹未能浇灭心头的急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叶易安。

  “城中乱成这样,广元观可有什么举动?”

  闻问,刘班头摇摇头,“广元观也被人点了火,烧了两间配殿”

  叶易安听完未置可否,沉吟了一会儿后向刘班头吩咐了一番,刘班头听完,满脸不可置信,又经催促之后方才急急去了。

  刘班头走后,叶易安伏案疾书了两封书信,而后便出房到了天机谷四弟子的房间。

  城中一夜乱成这样,这四个天机谷弟子自然无法安睡。叶易安来后也无多话,先请三人携书信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红枫小筑、兰山精舍及天机谷,另一人则往城中召集同门弟子。

  “现在将他们召回来?那别驾府及大狱……”

  叶易安也没多解释,摆摆手,“无妨,去吧”

  没过多久,被分配到方宅及襄州大狱的八名天机谷弟子便已聚齐赶回。见到叶易安,负责保护方宅的四名天机谷弟子脸色讪讪,既愧且怒。

  叶易安问过之后才知,城中乱起时他们被两个修行者给调虎离山了,就在他们去追那两人时,那两人的同伙趁机闯入方宅闹了个天翻地覆,等他们赶回时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又不敢再追,整晚真是憋屈窝火到了极点。

  叶易安听完,嘴上温言抚慰,心下却在暗自摇头,这四人真是……既然担负的是保护家宅的任务,哪有尽数涌去追敌的道理?天机谷也不知怎么培养弟子的,真是一味修行的傻了嘛

  遇事不用脑子,便是修行境界再高又有何用?

  叶易安越是好言安慰,那四人脸上就越是挂不住。因为修行者的身份他们本是极不愿下山掺和人间世中的事情,待听说还是做家宅护卫之后更是倨傲,自以为对他们这般大材小用的安排实是侮辱,为此,虽然迫于陈方卓严令不敢拒绝,但可没少在叶易安面前甩脸子。

  有了前面这样过往,此时此刻面对叶易安,心高气傲的他们脸上怎么挂得住?

  既是为掩饰尴尬,也是真心愤恨,这四人便将最强烈的情绪发泄到了那些在城中闹事的修行者身上。天机谷子弟一损俱损,他四人的情绪自然也影响到了其他五人。

  又等了一会儿,眼见已经天光大亮之后,叶易安领着九人出了三阳生药铺,也没行术法,径直走城门出了城。

  昨夜方竹山命人满城疯找叶易安,城门这里也被问了好几回,眼见一大早叶易安仅带着几个人匆匆出城,值守的城门监虽未拦阻,却派了军士飞报州衙。

  此刻州衙中正是乱糟糟的一团,各处火头还未完全扑灭,捕快们忙碌了一夜却连一个贼人都没拿住,这使得本就惶惶的人心愈发慌乱。那些个行问罪之师的士绅耆宿们愈发不肯走了,昨夜他们实在被惊吓的够呛,现如今贼人依旧逍遥在外,他们怎敢回去?州衙好歹安全些。有些胆小的甚至命仆从将妻儿老小都接进了衙门。

  此时此刻,仍未正式接任刺史的方竹山对于这些地方士绅名宿愈发的不敢得罪,尽管心中冒火,还得小陪着笑脸安抚这些代表着地方民望的人物,其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便在这时,忽有城门值守军士来报,副都头叶易安刚刚带了几个人行色匆匆的出城而去了。

  值守军士此言一出,俨然成了集市的州衙正堂顿时群情大哗,那些个被惊吓了一晚上,至今仍在受惊吓中的士绅耆宿们顿时将满腔怒火倾泻到了叶易安身上。

  对方竹山纵然不满总还要顾忌他的身份,对叶易安可就无此顾虑了。霎时间州衙正堂变为了针对叶易安的批斗场,一片追捕缉拿,喊打喊杀之声。

  叶易安

  自是不知道州衙正堂中的这番热闹,便是知道现在也无心理会。出城后,他带着那九个天机谷弟子便一路赶到了距离昨夜那间破败龙王庙不远处的一片桃林中。

  静静的又等了一会儿,便见陈方卓领着近十余人进了桃林,随后未久,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的阴、黄两位管事也相继到来。

  看到阴、黄两人身后不多不少正好十名弟子,叶易安脸色如常,心下却是一片冰寒,这两个老小子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急请诸位来此的原因已在信中说明,既为襄州修行门派,诸位岂能坐视贼辈祸乱桑梓,某已查明昨夜贼辈共十二人,如今俱都藏身于前方龙王庙中,这擒贼之事少不得要劳烦诸位了”

  听到对方只有十二人,阴、黄、陈三人脸上轻松了些,但相互之间你望我,我望你,谁都不肯先开口。

  这些人心中的那点子小心思叶易安一看就明白,此时此刻既没心思也没时间跟他们废话,直接就将目光盯在了距离最近的阴大管事身上。

  “虽然知道了对方人数,但其实力如何仍是一无所知,这……”

  阴大管事话还没说完,叶易安的眼神已经跳过他落在了黄管事身上,黄管事一连串咳嗽后,说出的话与阴管事大同小异。

  “好”叶易安冷冷一笑,“当日望江楼中,你二人皆已应诺派弟子下山襄助州城靖安,然则答应之后却迟迟未见行动,昨夜襄州之乱,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难辞其咎”

  说完,叶易安也不再看他俩,径直将目光着落到了陈方卓身上。

  此时之情势乃是叶易安要借用三派人手围剿作乱的修行者,本该是他求人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强硬,莫非他还有什么依仗?纵使三派不愿出力,他也有办法收拾这群胆大妄为之辈?

  道门?

  在叶易安与阴、黄两人对话时,这些念头就在陈方卓心头急转不休。说实话他也不想为这破事损耗天机谷的战力,但等到叶易安看过来时,他却未显出任何的犹豫迟疑,慨然道:“惩恶诛邪,护佑桑梓乃我天机谷义不容辞之责任”

  闻听陈方卓如此豪言,阴、黄两人直是恨的牙痒痒,与此同时,心里自然而然也冒出了陈方卓适才想到的那些念头?

  不该强硬的时候如此强硬,事情反常,岂无妖异?

  “好”叶易安抚掌而赞,“我也没什么章程,人手铺开,冲上去拿人就是”

  眼见叶易安转身就要走,阴、黄两人有些急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副都头在应当求人的情势下依旧如此强硬,根本不容他们有半点拿捏的余地。而且稍逆其意便是一刀见血,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翻脸。

  他一句话便将昨夜州城大乱的责任罩在了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身上,这么重的责任担不担得起先两说,谁又愿意担?

  在叶易安本不该强势的极端强势面前,阴、黄两人只能暂时再忍下一口气,拦住看样子就要发动的叶易安,言说惩恶诛邪,护佑桑梓之事不敢让人。

  看到这一幕,陈方卓心底一个苦笑,他这多疑的性子真是害死人哪,这一遭又上了叶易安的恶当。

  叶易安以最快的时间把控住形势后,也不再搞什么商量,直接开始分派任务。人数二十有余的天机谷负责龙王庙东、西两个方向,红枫小筑负责南面,兰山精舍负责北面,就以最简单的四面合围之势冲上去。谁负责的方位走脱了人谁负责。

  一切简单明了,清清楚楚。任务刚分派完毕,就见负责护卫方竹山府宅的四名天机谷弟子一马当先驭器冲了上去,他们一动,整个天机谷弟子顿时一起冲出。

  见状,陈方卓真是恨不能将那四个弟子一巴掌拍死。眼见天机谷如此举动,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来人也再无磨耗的余地。

  刹那间整个桃林上空毫光四射,分属三派的四十多个修行者驭器腾空,黑压压一片向龙王庙压去。

  目睹此状,长舒了一口气的叶易安驱动缩地成寸,径直遁到了龙王庙中,身子方一显现,他便开始口诵云文、手掐指诀、足踏罡步。

  当一纸符图飘出时,四面合围之势刚成的众多三派弟子对视之间纷纷咋舌,这行符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吧!

  轻微的爆鸣声中,属于灵丹期的炎火符陡然发动,一个足有水缸般大小的火球虚空显现,以泰山压低之势砸向龙王庙中那处尚算完好的配殿。

  本就破败腐朽的配殿那堪如此蹂躏,火光四溅中轰然倒塌,愈发将这一道炎火符的气势衬的十足。

  这是叶易安第一次在如此多修行者面前展露符术,只将阴、黄、陈并众三派弟子看的悚然动容。虽说通过修行者的面相去判断年龄是最不靠谱之事,但大家都知道的是唯有修行境界突破灵丹期之后,凝丹方有驻颜之功。

  看叶易安的面相至多只在弱冠,不管这是不是他此刻真实的年纪,都说明了一件事,此人居然在弱冠之年就将修行境界突破到了灵丹期。

  这样的天赋与速度,除了那林子月之外,实是近数十年来襄州散修界第一人,潜力无穷啊。

  配殿轰然倒塌之中,几道人影驾驭着黑色毫光的法器在漫天火光中逆冲而上,与此同时,龙王庙外东、南、西三面皆有三派弟子驭器攻向看似毫无一物的虚空。

  碧色毫光的法器击中虚空,当即便有一人被从遁法中逼的显现出来。

  一场人数多达五十余的修行者大斗法就此开始,一时间,破败的龙王庙上空毫光四射,法器翻飞。不到半盏茶功法,原本规模颇是不小的龙王庙就在尘灰滚滚中被夷为平地。

  第六十一章雷霆破贼,吐气扬

  因为书信中叶易安将事情的严重性说的足够,不管来之前三派之人心中在想什么,为以防万一计此番下山时带来的都是派中精锐。纵然一对一、二对二、乃至三对一时拼不过这些魔门徒众,但五对一总该够了,更别说这些还是一夜未眠、丹力耗损的魔门徒众。

  这些魔门徒众修行境界虽然算不得低,无奈好汉架不住群狼,更别说三派之中还有的阴、黄、陈三人坐镇。

  纵有魔门徒众能在平均以一敌五的被群殴中突围而出,也逃不过修行境界远胜众弟子的阴、黄、陈蓄势已久的突击。

  这是一场没有什么悬念的斗法,叶易安自那一道行符之后就退出了龙王庙在外掠阵,边监控着局势边将此事的首尾在心中捋了一遍。

  这些魔门徒众昨夜大闹州城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玩调虎离山,意图将鹿门山广元上观中的神通道士吸引到州城,从而为鹰面人突击广元上观掳掠“言无心”的行动减轻压力。

  言如意最初选择在广元上观外等候鹰面人的安排其实并没有错,鹰面人不是不来,而是在等时间,意图等州城大乱众多神通道士被调走之后再来。由此才有了后来他亲身参与的风格山顶大斗法。

  道门显然看破了这并不高明的调虎离山之计,在那些神通道士眼中,襄州城内的靖安到底有多重要实在不好说。但要在州城靖安与擒获鹰面人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坟园之战那么多神通道士死于鹰面人之手,这笔仇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再则,鹰面人在魔门中的地位显然不会太低。对于神通道士们而言,擒获他们才是实实在在能呈报于玄都观大道正法驾前的功绩吧,至于州城一夜之乱,能避免自然最好,若不能兼顾时,先顾那边还用问吗?

  州城欲是乱的厉害,就越说明鹰面人随时将至。为求布下的陷阱在擒获斩杀鹰面人时万无一失,广元上观楞是没上当,没抽调人手往州城。而他们越是不派人去,这些魔门徒众就闹的越厉害。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若是执意作乱,一个修行者在人间世中的破坏力已足够惊人,更何况十二人?多方聚合之下最终成就了昨夜襄州的大乱。

  捋顺事情的过程中虽然有一些——尤其是关于道门的部分纯是叶易安的揣测,但有襄州大乱这个事实摆在面前,叶易安相信自己的揣测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经此一事之后,近日州衙与广元观积攒已久的矛盾总该彻底大爆发吧?

  思绪至此,叶易安的目光掠过眼前的斗法投向了浩淼的苍穹,嘴角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冷笑!

  只要有可能,任何一件能打击到广元观的事情他都会竭力推动,就权当是先收的利息吧。乱,越乱越好,惟其如此他才有可能寻找到机会。

  这场人数众多的斗法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尘埃落定,十二名魔门徒众悉数成擒,无一逃脱。

  看着脚下被下了禁制后躺倒一片的魔门徒众,叶易安躬身向三派所有的修行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团礼,“今日之战,全仰仗诸位方得以将此贼辈一网成擒,护佑桑梓、造福百姓,诸位功德无量”

  语声沉肃、行礼恭敬,这一礼、这些话以州衙副都头的身份说出,让刚刚经历一场大胜,士气如虹的三派子弟精神愈振,与有荣焉。

  行礼罢,叶易安上前挽住阴、黄两位管事的臂膀,无论他们如何坚辞,也定要到望江楼中痛饮了庆功酒后方能回山。

  看着此时热情如火,每句话都说得你份外舒服的叶易安,再想想此前他说翻脸就翻脸的情状,阴、黄两人相视之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叶副都头啊真是成精怪了,不好敷衍哪。

  未伤一个弟子便将大乱襄州的贼辈一网成擒,这事也实在办的漂亮。又见随来的门下弟子个个兴致高昂,阴、黄两人遂被叶易安强拖着往州城而去。陈方卓那里自不消说。

  一行五十余人押送着十二个魔门徒众浩浩荡荡前往州城,距离城门二里远近时,正碰上刘班头带着手下十一个兄弟逶迤而来,随同他们一起的是正好十二辆站笼囚车,有几辆囚车通体黑沉发亮,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了。

  此前叶易安让他去寻觅十二辆囚车赶往城郊待用时,刘班头看叶易安的眼神跟见鬼了一样,办这差事的过程中虽然是遵命照办,但心里七上八下,根本不相信这些囚车真能派上用场,就连手下兄弟来问这些囚车的用处,也被他没好气的吼了回去。

  谁能想到……

  看着眼前这十二个捕快听说贼辈悉数成擒时满脸的震惊、呆滞。本就意兴高昂的三派弟子愈发笑的矜持了,修行者面对普通人时的优越感更是在心底爆棚。对于长年居于深山之中的他们而言,偶有这样的经历,那感觉还真是不坏的很。

  “愣着干什么,锁人哪”叶易安笑着提醒了一句后,刘班头这才醒过神来。此前的惶惶难安与萎靡瞬间消失

  一空,刹那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将那十二个下了禁制的魔门徒众一体锁入囚笼之后,叶易安又吩咐刘班头先两个口舌便给的兄弟,一个往州衙报信,另一个通知市井百姓前来认凶。

  “极是,极是”闻言,刘班头连连点头,功夫在诗外,要想让这场注定会轰动襄州的大功来的更完美,叶副都头交代的这两件事真就是太重要了。

  两个报信公差中负责往州衙报信的那人到了州衙正堂时,见到往日温文尔雅的马别驾正双眼一片青黑的强坐着,脸上带着干干的笑容,眼中尽是血丝,形容憔悴的不成个样子。

  正堂内两璧间加添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个本城的士绅名流,分明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又神情亢奋,正你唱我和的怒斥叶易安,这些人虽然顾忌着身份不至于破口大骂,但拐弯子的阴损话却是比直接怒骂更难听。

  从昨夜至今折腾了这么久,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士绅名流们也实在被熬的受不住,加之州衙从昨夜全城大索至今居然仍未抓到一个凶徒,害得他们有家不敢回,几造里凑起来胸中的火气难免越来越大,说话也就渐渐的越发不顾忌了。

  叶易安是方竹山一手安排进州衙的,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更重要的是就在几日之前,又是方竹山独断专行将叶易安这个做公差未足两月的弱冠青年擢拔为副都头,全权委任其州城靖安事务。

  若不出事,一个署理州务的别驾擢拔一个副都头就是个屁事;但昨晚出了这么大事,这件事难免就被翻出来了。明为斥骂叶易安,却有不少阴风都是刮向方竹山的。偏偏方竹山此时还真说不出什么来,以他的身份遭遇如此之事,此时之窝囊、窝火可想而知。

  从昨夜至今方竹山实是失望的寒了心,见公差进来也没什么精神,“说吧,什么事”

  “启禀别驾,两柱香前,叶副都头经浴血苦战已将昨夜作乱襄州的十二名贼人一体成擒,现已打入囚笼正在押回州城途中。副都头特命小人前来报捷”

  此言一出,原本扰攘不休的正堂内陡然落针可闻,刚刚还在阴阳怪气的士绅名流们集体失语,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之间忽有一人疾声问道:“人犯在哪儿?果然就是昨夜大乱襄州的贼子?”

  这人便是适才言语最为放肆无状的那人,看他此时对公差疾言厉色的情状,好似叶易安抓住贼人竟是千不该万不该一般。

  不过他那后一问却让满堂众人都将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公差身上。州衙里干的许多事情瞒得过普通百姓,却瞒不过这些消息灵通的地头蛇,一件案子破不了找人顶罪的事情州衙可没少干,这一回莫不是故技重施?

  以前州衙这么干,苦主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但这一回,他叶易安要是还敢这么干,把咱们这些缙绅当泥腿子糊弄,就是官司打到长安天子驾前,也不行!

  闻此一问,就连方竹山也按捺住心头陡然涌起的狂喜,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公差。

  这报信公差也是老油子了,焉能不明白这一问的意思?当下原本还是趴伏着禀事的他猛然直起腰板,挺胸凸肚的迎住那名缙绅的眼神朗声道:“算算时间,锁拿贼人的囚车当已入城。叶副都头为尽快平复州城人心,谴小人来时已命另一公差晓谕合城百姓前往指认凶徒。昨夜州城大乱,苦主众多,自当有人能将凶徒认出”

  听到叶易安居然敢布告全城让人随意指认凶徒,那问话的缙绅当即瞠目结舌。

  他居然真将那些凶徒一网打尽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

  当此之时堂中那些适才没管住嘴的士绅名流心情之复杂、脸色之精彩真是非笔墨所能形容。真凶被擒,去了威胁当然高兴;但再一想及适才当着方竹山的面出言无忌的情景,却又怎么高兴的起来?

  至此,方竹山亦是心神大定。端起茶盏小口品呷时的姿态复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

  方竹山一边小口的呷着茶水,一边将目光缓缓从那些缙绅们脸上滑过,刚才还群言粥粥,满脸激愤的缙绅们此刻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萎了,此前出言无状者要么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要么就是满脸尴尬的赔笑,那笑容看起来跟哭似的。

  一圈看完之后,方竹山这才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然站起身来,“诸位心系地方靖安可谓呕心沥血,如今叶副都头已雷霆破贼,焉能不一起去看看”

  说完,他当先向外走去,众士绅名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满心不想去,去给自己找别扭嘛?但方别驾既然发了话,不去未免就太不识趣了。

  在本城士绅名流的簇拥下,方竹山一路到了州衙门口却没见到囚车队伍。正疑惑间,有消息灵通的杂役禀说囚车队伍早已入城,只是现在被众多百姓堵在了望江楼前。

  “噢,如此盛况,咱们也去观观民风如何?”方竹山回身目光在众缙绅身上扫了一圈,虽然是问话的口气,但话刚问完不待众人答话先已开始迈步,这般明显的意思却让那些缙绅们还怎么说?

  第六十二章黑锅、转圜与交

  一路前行,越近望江楼人群聚集越多,也越喧哗。议论纷纷的是又有那一坊那一户的那个人认出了一个凶徒,那凶徒望之便不是唐人,该是那一方那一族的胡人。

  除此之外,议论最多的便是州衙这次堪称神速的缉凶,这才几个时辰?这么多凶徒就被尽数捕拿,无一漏网,这实实不像是州衙行事的作风啊。

  既然是闲话议论,一些个老襄州就喜欢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翻出来说,近些的从开元初年讲起,远些的就说到了睿宗、中宗朝,甚至还有人把神龙天后坐天下时代的事情给翻出来。

  翻的都是襄州几十年间发生的大案要案,比较的就是一条,破案缉凶的速度,比来比去,此案影响之大堪称第一,而其缉凶速度之快亦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许多事不比较也就罢了,一比可就难免要引发许多感慨。由是就有人瘪着牙齿没剩几颗的嘴感叹襄州州衙真是不同以往了,别的就不说,单看看这襄州街面上已经多久都没听说过一起殴斗了?还有那些捕快们,这些天可是天天都在逐坊逐户的排查凶徒,论起他们的勤勉那也是多少年都没见过的了。

  此言一出,应和者众。这些市井百姓不知道什么襄州禁武令,但街面上少了殴斗,多了太平却是每天实实在在的感受。

  由此,市井间的闲话议论自然向前延伸,此次这般大案破的这么快,还有城中这许多变化都是从方别驾主掌州务之后才开始的,难怪人家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出身,果然有本事,有魄力,要不能任用那么年轻的捕快出任副都头?今天抓住这一伙大贼的可不就是那个叶副都头!

  什么是慧眼识人?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有这位方别驾掌州务,至少咱州城能更太平了,这样的官就该让他坐州衙掌了正印才好。

  这些个议论多多少少飘进了方竹山及众缙绅的耳中,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民风民望,方竹山的脸色更多了几分淡然,缙绅名流们却不免尴尬之色愈浓。

  以望江楼为中心的街面上聚集的人多,但与昨夜满城惶惶难安比较起来,此时的民气可是高涨到了极点,对州衙的好评也到了极点。

  等方竹山等人穿过人群到达人群聚集的中心点望江楼前时,就见到一排囚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街面上,囚车四边正有四五班捕快在警戒并维持秩序,不时放苦主进来指认凶徒,旁边还有州衙中老于刑名的刀笔吏现场书录这些指认,整个场面既公开透明尽显州衙的坦荡,又井然有序。

  看到这里,方竹山是愈发的满意了。

  看样子,昨夜那场坏事变好事当已是确定无疑。

  只是在这现场却没见到最大的功臣叶易安。

  有维持秩序的捕快见别驾及城中名流一起到来,当下便飞奔进了被伙计严密把守的望江楼,片刻之后,叶易安一溜小碎步的急趋而出,他这一现身可了不得了,周遭的喧哗陡然如风浪般高涨起来,其中甚至不乏诸多欢呼。

  距离方竹山还有十余步远近时,叶易安已拱手行礼,朗声道:“遵照大人面授之机宜,末员幸不辱命,将贼众一网成擒,请大人验明正身”

  因是用上了些丹力,周遭虽然一片喧哗,但叶易安这番话却是在喧哗中清清楚楚。一时众多百姓纷纷来了兴趣——此次擒凶竟然是方别驾掌舵拿的主意?

  众缙绅是亲眼目睹方竹山焦头烂额情状的,闻言虽心下不屑,这时刻脸上却不能不凑趣,只是一边凑趣一边不免要在心中痛骂叶易安实在太会演戏,也太会给方竹山抬轿子了。此时此刻,这般风势之下,单是这一句话就要给方竹山涨多少民望?树多少口碑?

  方竹山一改脸上的淡然,笑眯眯的迎住趋步而来的叶易安。他更是演戏老手,当下两人就在这人头涌涌的街头展现了一把州衙上贤下能的良好形象,这可是州衙多少年没见的正面宣传了。

  方竹山随即又细看了那些魔门徒众及慰问了众捕快,随后才在望江楼东主的延请下入楼暂歇看茶。

  进入到望江楼后,叶易安方才有机会与方竹山单独说话。

  雅阁内,见望江楼东主辞出之后,叶易安当即为昨晚找不到人请罪。话刚出口就被方竹山给挡了,“你能如此之快的将这些凶徒一网成擒,昨夜必定是追寻他们的行踪去了,我还不昏聩,你请的什么罪?”

  说完,素来居官行事最重气度的方竹山居然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叶易安的肩膀,“此事你做的好,甚好!”

  说完,方竹山缓步到了窗前看着下面涌涌的人群,“好险!”

  见叶易安不明其意,方竹山眼神挑了挑下方的人群,“我昨日接到同年快马急报,近日负责山南东道的监察御史已入我襄州境,或许此人此刻就在下面的人群中也未可知”

  他这一解释叶易安顿时明白过来,朝廷负责纠劾百官的乃是御史台,御史台下又分殿院、台院、察院三个部分,监察御史便是属于察院,每人负责一道或者几道,专司负责纠劾地方官吏。

  这些人到地方后并不知会当地官衙,而是易服暗访暗查,又手握直奏之权,最是让地方官员头痛惧怕。

  以方竹山如今的尴尬身份,这一句“好险”确实是好险。

  感慨完方竹山便问起了这些凶徒昨夜大乱州城的意图及目的,这个也是关键的很,若是他们作乱是因为遭遇地方衙门不公对待,那可就尴尬,也就需要尽快着手遮掩了。

  总之,在目前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刻,一切隐患都必须提前扼杀。

  “禀大人,这十二个凶徒都是邪法方士。这一次,咱们依旧是在给广元观背黑锅”叶易安详细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方竹山听完,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了窗棂上。

  自他将王使君逼退掌握州衙实权之后,城中就一直不安靖,原因都与邪法术士有关,而这本该是广元观的事情。昨夜更因为广元观置州城于不顾方

  才酿成如此大乱,偏生这些贼道士还无一句解释通报,生生让他担惊受怕了这许久,并饱受那些士绅名流的冷言讥讽,几造里加在一起,就是个泥人也耐不住性子了,更何况他方竹山又何尝是好欺负的?

  虽然方竹山没说他会怎么办,但只看他此刻的脸色已经尽够了,这一回襄州州衙必定是要与广元观彻底撕破脸了。

  想到这里,叶易安倒不忘提醒了一句,“广元观中有些道人颇有神通,大人若行事太过激切,恐怕……”

  “他们敢!”方竹山冷冷一笑,“这是大唐的天下,不是道门的。替圣天子掌控天下的是朝廷,还轮不着他们这些道人翻天,以邪法对付本官?给他虚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叶易安不明白方竹山如此强烈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但方竹山自己既不说,他也不好问,顺势说起了另一件事,“只是经此一事后属下这捕快怕是干不成了”

  “此言何意?”

  叶易安便将清风所言修行者不能入各级官衙食朝廷俸禄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真是那修行之人?”

  此前方竹山一直以为叶易安跟他儿子小胖子一样,想修行却无仙缘,此刻见叶易安点头自承身份,顿时脸色一凝,“这倒是个棘手之事”

  “若非有这修行者的身份,我也请不来那些援兵,擒不住这些凶徒了。大人,恕在下直言,那些修行者既然在我襄州境内就该归属我州衙管辖,州衙若无得力人员及手段控制这些异能之辈,昨夜之事实难保不会重演,州衙还要给广元观背多少次黑锅?”

  叶易安说完,方竹山虽然点了点头却无明确表态,显然他也清楚知道是有这么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沉吟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言道:“此事虽然棘手,却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且等我来想办法。你安心做好你的职司就是”

  听方竹山话中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做规矩的破坏者,却又说可以转圜。

  在这等事情上不破坏规矩还能转圜?怎么转圜?方竹山明显没有细说的意思,叶易安也就知趣的不问,但从其脸色及话语来看,此事纵然能转圜也明显不好办。

  至少在当下叶易安还真不愿意丢了这个身份,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