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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人间天国|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9 17:29:42|下载:人间天国TXT下载
  说话也只寥寥数句,但叶易安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跟着林子星进了大门,一路走到最深的一进小院,这进小院中便只有两间纯黑的石屋,屋外分别都植有窝竹。

  其间一间石屋外的窝竹长势极佳,根根竹子上的青绿晶莹欲滴,竟是隐隐泛着玉色,山风拂来,竹叶婆娑,尽显飘逸神采。

  而另一间石屋外的窝竹却极是古怪,同一丛窝竹似被刀劈过一般,左边的部分苍翠清莹,生机盎然;右边的那些却是枯黄一片,毫无生机。这一绿一黄、一生一死之间的对比实在太突兀,也太强烈。

  看到这古怪的奇景,叶易安心中一喜,想来那间石室之所在该就是活死人言之凿凿的阴阳炉了。

  林子星也没解释什么,带着叶易安走进了那间正常的黑石屋。

  方一进门,叶易安便觉得身上猛然一凉。但这种凉却并非山中常有的阴冷,而是一种沁人心脾,全身如遭山泉洗濯般的清凉。

  石屋之内异常空旷,仅有一池以及池边按八卦方位构筑的八个石台而已。池与台皆是用同样的黑石砌成,只是其所用黑石的品质明显要比建屋的那些好得多。

  林子星引着叶易安到其中一处高及腰部的圆台前站定,“稍后我会教你一个坐姿及一套呼吸导引的法门,你要用心记,记住后到台上照样做上一遍,等我喊停时你下来就行了”

  叶易安点头称是,林子星也没什么废话,当即便开始教授。

  坐姿是最简单的七星式,呼吸导引之法也是《培元诀》中最简单的,等林子星说完,叶易安又刻意等了一会儿后,方才上石台坐定,而后便开始呼吸导引。

  方一开始,天地原生灵力被导引进体内时特有的感觉汹涌而来,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三年多了,惟其如此,现在更显珍贵,叶易安调动起所有的天赋,竭尽全力到近乎是贪婪的导引着身周的灵力。

  叶易安在石台上坐定并开始呼吸导引时,一边的林子星便闭上了眼睛,仅仅片刻之后,他两眼之间的额中处隐现出一团蒙蒙青光,看这青光的形状,恍然便是另一只光之眼。

  开天眼,与缩地成寸一样的辅助类术法。在天眼之下,原本无质无形不可能被看到的天地原生灵力显现成为一个个纯净如梦幻般的细微光点,点点光点汇聚成流被叶易安导引进了体内。

  这个叶易安有天赋灵根,而且天赋之好远胜自己,堪与有天才之誉的师妹相匹敌。

  这个发现让林子星耸然动容,继而心头涌起一阵狂喜。

  修行难,首先就难在入门的门槛实在太高,若无天赋灵根一切休提,但问题是有灵根的却实在太少,千中选一都要算好运气。

  有天赋灵根的已经如此之少,灵根上佳的更是少上加少,而这样的人能被凤歌山这种小门派得到的机率更是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若非师妹的生父便是前任掌门,以她天赋灵根之佳,凤歌山怎么留得住她。

  知道了这一背景,也就不难理解林子星此刻的狂喜了。

  但这份狂喜维持的时间还不到十弹指,林子星便发现此前被叶易安导引进体内的灵力居然又从周身散逸出来,导引了多少就散逸了多少,导引的多快散逸的就多快,竟然一点都没能在体内留存住。

  能导引灵力入体,体内却无丹|岤给予容纳,没有丹|岤便无法凝结元丹,而无法结丹还说什么金丹大道?

  该死的,这竟然是个伪灵根!

  三年来唯一一个能感应并导引天地原生灵力入体的测试者居然是个伪灵根,周天诸神哪,你们对凤歌山实在太

  过残忍。林子星适才的惊喜有多深,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因惊喜与失望之间的间隔实在太短,他的脸色猛然僵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子星才醒过神来,向叶易安黯然叫停。

  等叶易安下了石台,林子星神情复杂的看了他良久,最终长声一叹,“远来都是客,且在山上住几日后再下山吧”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叶易安心知结果,却也不得不问,“我不能修行?”

  林子星转身过来,勉强笑道:“世间不如意事常有,强求不得。小兄弟你年纪既小,性子又沉稳,回去之后或者读书,或者寻些别的生业,总都是能有出头之日的”

  叶易安摇摇头,“我自幼好慕神仙,盼了这么多年才得着这样一个机缘来到贵仙山,若是就这样轻易而回,实在心有不甘。俯请林兄容我在此借住些时日,好歹再试试,若最终还是不成,自会死心”

  说完,叶易安退后三步,向林子星躬身一礼,“俯请林兄全我一片向道赤诚”

  这样的场面林子星实在经历的太多,就在他准备出言拒绝的时候,叶易安上前往他手中塞了一张飞票,“就以一年为期,这一年之中也不会耽搁贵仙山子弟的修行,只在那间石屋中容我一个位置就行”

  叶易安伸手所指的正是外面窝竹半生半死的黑石屋。

  林子星看了一眼飞票,上面的面额竟然是一千贯,又听完叶易安这番话后,拒绝的话顿时就难说出口了。

  虽然是修行者,但毕竟还没修到传说中能够餐风饮露的地步。既然如此,就少不得要吃要喝,要穿要用,而这哪一样都少不得要花钱,钱从哪里来?总不能去偷去抢吧?就是想偷想抢,也要看将人间世视为禁脔的道门肯不肯答应。

  而因为修行者的身份不同,心态不同,见识也不同,往往在吃穿住用上不自觉的就比一般人要求更高,如此以来日常花费自然也就更多。对于修行界中各门各派而言,钱财收入都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归根结底,在没有金丹证道之前,修行者也是人!

  以凤歌山当前的状况,一千贯实在容不得林子星视而不见,更何况叶易安的要求如此之低,这样一来,让他如何拒绝?

  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后,林子星开口道:“我告诉你个实话,这一年之中你想有什么起色怕是不可能了,一千贯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这样用了对你来说实在冤枉,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兄真有古君子之风,不过我意已定”叶易安展颜而笑,“多谢林兄成全”

  有了林子星的首肯,叶易安得以留在凤歌山。那间没人用的阴阳炉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的专属修炼地。

  这时叶易安已经知道,建造黑石屋的黑石其实是一种名为曜灵石的特殊石材,其最大的功用就在于锁住灵力不使其外泄。

  第一次走进活死人称作阴阳炉的黑石屋时,先就看到了灵眼。

  位于曜灵石池内的就是灵眼了,虽然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人想到泉眼、井眼,但池内却不见一滴水,只是浮着一层淡到几乎看不见的水雾般的物事升腾飞散,化于空气之中。

  整个屋子呈现的是一幕与外面窝竹差相仿佛的奇景,屋子之内的布设与另一间石屋一模一样,但以曜灵石池为界,似乎有一道竖线将整间屋子分作了两个天地。

  一边地上铺着的曜灵石灰扑扑的毫无光泽,其中许多石上还有着细细的龟裂之纹,整个景象恰如塞外千里戈壁,茫茫然感觉不到半点生机,甚至就连小窗外的风都吹不进这里。叶易安踱步过去,刚一踏上苍灰龟裂的曜灵石,刹那间的感觉就像重回了黑狱,只不过这里的死气远比黑狱更浓更冷更厚,四面浓郁的死气将他层层包裹,连呼吸都滞重起来,与此同时,心里也是不宁定,莫名的整个人就心烦意乱,生出许多负面情绪来。

  几步退回来之后,随着缕缕清凉透体而来,刚才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一空。这边地上的曜灵石因为有天地原生灵力滋养,块块水润光泽,尤其池边的曜灵石更是灿然散发着晕晕玉光。

  天生五行绝地果然够凶煞,跟这里比起来,黑狱中人造的五行绝地还真就不算什么了。

  房内围绕灵眼同样有按八卦方位布置的八个石台,三死四生,最后的一个却是奇特的很,堪堪压在中线上,那石台也就诡异的显出一边苍灰一边墨黑的异状。

  第九章蛹蝶秘法

  房内灵地的这一半地面如有水洗,干净到纤尘不染的地步,将整个屋子看完,叶易安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来——既然明知这里是五行绝地,凤歌山为什么还要花费偌大力气建造这样一个石屋?只是为了不让灵眼浪费?他们知不知道阴阳炉?

  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念头闪过之后也就过去了,叶易安关好门趺坐下来,取出《蛹蝶秘法》细细参详起来。

  入眼不久,就在第一段类似总纲的文字中看到了一段极熟悉的文字,“大道幽深,变化万方,生死轮转,有无互化”乍一看到这四句,叶易安便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略一思量后顿时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从黑狱逃脱前夜,活死人口中曾经说过的原话嘛。

  难倒活死人在黑狱那个人造五行绝地中表现出来的所有异常都是因为他也修炼了《蛹蝶秘法》的缘故。

  这个陡然生出的念头让叶易安更加专心,及至他将整篇秘法一字一句咀嚼着揣摩完抬起头时,见房中小窗外已是夜映星光,在他毫无所觉之中就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叶易安看着小窗的双眼中一片空蒙,头虽然抬起来了,心神却依旧沉在秘法之中。

  他修行的时间并不长,入黑狱之前的修为境界也不高,以他目前的眼力自然还无法对《蛹蝶秘法》做一个整体评价。其之所以会如此沉迷,只是因为这个秘法几乎颠覆了他过往对修行的所有认知,冲击力之大简直就是在头脑中掀起了一场漫天风暴。

  说起来太复杂,简而言之就是叶易安以前天经地义的认为修行的基础在于天地原生灵力——这是天地自然精华的荟萃,是一切生机的根源;但现在《蛹蝶秘法》却告诉他,修行其实还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导引死气入体,哦,错了,在《蛹蝶秘法》中是没有“死气”这种说法的,而是将之称为太阴气机,称呼不一,其实说的是同一个东西。

  若非《蛹蝶秘法》中还提到修炼此秘法必须要天地原生灵力辅佐,叶易安简直就不敢相信活死人当日所说居然会是真的。

  即便如此,秘法中关于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的关系定位也是死为生纲,即太阴气机为君,原生灵力为臣,这……简直是与常识背道而驰。

  练还是不练,这是个问题。

  这一夜叶易安辗转许久未能成眠,天亮时他已有了决定。而促使其做此决定的根本原因只在于——舍此之外,别无选择!

  叶易安性格的一个特点便是做决定时会想的很多,但一旦下了决心,便再无反顾。

  于是,在第二天旭日方升之时,叶易安便上了被太阴气机笼罩的曜石修台。

  《蛹蝶秘法》是功法而非术法,其中记载的只有坐姿、呼吸方法、导引线路、搬运方式等内容。

  乍一上了曜石修台,昨日种种不适顿时汹涌而来,叶易安强忍着遵照秘法施为,因太阴气机侵体而产生的种种不适居然慢慢淡去,最终,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定境。

  一次练功两个时辰,收功时皮肤什么的分明正常的很,但体内却是如遭玄冰冻绝,就连气血运行都比正常状态慢了至少一倍,如此以来导致整个身体极度不适,尤其是头部眩晕的厉害。

  叶易安下了这个修台之后,即刻就奔到房内另一侧上了距离灵眼最近的曜石修台。

  坐定、呼吸、导引、搬运,感应导引天地原生灵力对于叶易安而言本该是驾轻就熟,但《蛹蝶秘法》给出的这个方法却让他极不习惯,不仅如此,他更明显的感受到这种方法与他惯常的那种比起来,效果差了许多。

  这秘法既然能开创出导引太阴气机入体的法门,何以在导引原生灵力上如此平常?是因为在这个法门中原生灵力的地位本就没有太阴气机来的重要,还是因为创此功法之人没有更好的原生灵力导引法门?

  对于叶易安而言这是个无解的疑问,但既然心中存了疑虑,他便开始小心尝试着改用自己习惯的十二正经培元法,边小心翼翼的尝试,边敏锐的关注着身体内部哪怕是最微小的感受,并打定主意,只要稍微察觉到不对时即

  刻再重新改回来。

  侥幸的是同样两个时辰的修炼直到完结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适,这让叶易安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心情复杂的很。

  连续四个时辰的练功之后早已饥肠辘辘,叶易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膳堂。

  此后的日子,叶易安也不外出,也不刻意与凤歌山中人结交,只将全部的时间与精力都投入了修炼之中,无论是探寻师父的消息还是完成活死人的交易,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必须尽快抓紧时间恢复丹|岤,到那时即便离开凤歌山也能修行,虽然没了灵眼相助会慢得多,但毕竟是可以自由来去了。

  《蛹蝶秘法》每七天为一转,七转为一小周天,七个小周天为一大周天。按那竹纹纸中所载,待一大周天功成圆满之后,碎毁的丹|岤即可恢复,总共需费时三百四十三日。

  但实际修炼起来之后,叶易安却发现他修炼的情况与竹纹纸中所载颇不一致,这倒并非是出了什么差错,因为他修炼时感受到的与秘法记载相吻合,不一致的地方只在于他的进度与秘法所言相比实在是快的太多了。

  丹|岤碎毁之后,导引进体内的气机与灵力就失了存据的根本,按常理就会随之散逸掉,导引多少散逸多少。《蛹蝶秘法》的窍要就在于能将导引进体内的太阴气机往经脉中留存一部分,虽然每次留存的不到十分之一,散逸的还是绝大多数,但毕竟是能留下一些。

  太阴气机太过霸烈,与人的体性迥然相违,将其导引甚至还要留存在体内经脉之中,其实无异于自饮鸩酒,此时就需要浓郁的天地原生灵力加以调和养护。此功法的另一个神奇之处也恰恰在此,其所留存下的太阴气机对于性质相反的原生灵力居然有吸附之效果,留存了多少,就能从将要散逸的原生灵力中吸附多少,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若按照《蛹蝶功法》中所说,至少需要四个小周天的积累,修炼者体内留存的太阴气机以及吸附的原生灵力才能达到最低搬运标准,进而开始修复碎毁丹|岤。但叶易安仅仅在两个小周天之后就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快一点也就罢了,但当修炼的进度整整快了一倍时,叶易安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欲速则不达”这五个字来。

  为此他停止了一天的修炼,先再次揣摩《蛹蝶秘法》,继而将修炼以来的整个过程进行细致的反思,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实在没有找出什么问题?

  事情异常却又找不到问题所在,基于这个基础上的原因分析就变的更像是猜测了,即便如此,叶易安也只能勉强找到两个原因。其一便是他在修炼之初的那次变更——十二正经培元法。

  第二个原因也与此有关,如活死人所言,因为他修炼的培元诀导引路线与众不同,其功用之先又是在于对身体经脉骨血的洗伐,历经九年苦修,他的经脉骨血已与一般的修行者迥然不同,而这《蛹蝶秘法》的根基又是从经脉上发力的,难倒是过往九年的苦修打下了眼下堪称飞速进展的基础?

  修行本就艰难,又无师父可做指引,就连活死人都死了。这就注定叶易安此时路走的份外艰难,而艰难的环境又反过来逼迫他不断的进行深深的思索、反思与总结,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强行把自己锻打成一个不仅知道用功,更要知道用脑的修行者。

  带着些淡淡的忐忑,叶易安继续高速前冲,每天的修炼除了导引留存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之外,还开始了对两种气机的搬运,随着每一天过去,留存都在增加,搬运带来的变化感觉也渐渐明显。

  不知不觉中,已是第三个小周天结束之期,而这一日距离叶易安踏上凤歌山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这一日完成所有的修炼收功之后,叶易安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周身上下也隐隐的泛着酸麻,他知道这是用功太勤太过的缘故,连续强拼五个月下来,身体终于是到极限了。

  于是,叶易安五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在修炼完成之后即刻抓紧时间休息,迈步出了阴阳炉后也没回借宿的房间,而是悠悠然出了大院,沿着青石铺成的小径往山顶上树木最为葱茏的所在走去。

  第十章夜遇

  不知是因为灵眼或者别的什么缘故,时令分明已是十二月的深冬,但这凤歌山顶却仍然一片苍翠,没有半点叶落枝枯,草木凋零的萧瑟气象。即便山风很冷,但有了过去五个月苦修打底,经历过太阴气机的洗礼之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其时夜色已深,天气极佳,朦胧的月光照在窄窄的青石小径上,将叶易安的影子拖的淡淡长长,阑珊的衣角在夜风中微微起伏滚动,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安宁静谧之中。

  漫步走进葱茏的树林,一直走到山顶的尽头时眼前景象猛然为之一阔,远远看去前方千山覆雪,万鸟绝踪,这种阔远的景象让叶易安滞胀的心脑都为之一清。

  静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后,叶易安转身回来,在林中找了一条盘曲如藤床般的树根闲坐下来,随手摘了一片不知其名但厚薄适中的树叶吹起来。

  他自小为孤儿,六岁上遇到师父叶天问入小谷,师父也没多少心思搭理他,更别说陪伴了,其时还是童子的叶易安要排遣山中小谷的清冷寂寞就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吹树叶便是其开发出的能一个人玩的玩具,至于所吹的曲子多是地方民歌。

  九年中几乎日日相伴,此时再捡起来,除了最初的一段有些生涩之外,后面的便异常清新悠扬,很难想象一片薄薄的树叶居然能吹出这样鲜活生动的曲调。

  一曲吹罢,叶易安刚要随手抛了树叶,蓦然听到身子后侧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吹的不错,这是什么曲子”

  叶易安扭头回身便看到了林子月,也就是当日上山之初与淄衣人林子星以二敌五的那个女子。

  她依旧穿着一袭嫩黄|色的七破间裙,月色之下清美不可方物,只是脸色算不得好,有着浓浓的忧虑与疲惫。

  见叶易安要起身见礼,林子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是什么曲子,可有词?”

  “这是本地民歌《襄阳乐》”说完,看了看林子月的神情,叶易安和着曲调轻声将歌词唱了出来:

  朝发襄阳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诸女儿,花颜惊郎目。

  江陵三千三,西塞陌中央。但问相随否,何计道里长?

  林子月安静的听完之后也没什么表示,她无言,叶易安也没什么话好说。一时间,场面异常的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你叫叶易安”

  叶易安不意她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是”

  “这名字有什么说法?”

  这个名字乃是师父给取的,不过叶易安自然不会说这些,只是简单答道:“此名乃是出自靖节先生《归去来兮辞》中的‘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靖节先生是谁?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

  叶易安愕然,看林子月的气质实在不像是不读书的,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分明是看到了叶易安的神色,林子月再开口时语气颇不耐烦,“大道渺远,修行之人纵然全心投入犹有不足,岂还有时间来看那些闲书?倒是你,自称好慕神仙,三千道藏看了几本?”

  虽然林子月的语气不好,但说的话倒还真有几分道理,叶易安浅浅一笑,“在下无状,见笑了!靖节先生乃是六朝元嘉时的歌诗圣手陶渊明,这两句的意思是依着南窗向外眺望,借窗外美景寄托傲世情怀,虽然身处逼仄的陋室,亦觉舒适心安”

  林子月听完后未置一词,只是又换了个话题,“听师兄说你身上的是个伪灵根,似这般根本无法修行,但你这几个月用功之勤数遍凤歌山可谓是无人能及,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做徒劳无功之事?”

  想到什么就说

  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刺激到别人,这个林子月还真是犀利啊。月色中,叶易安背靠着苍苍古树淡淡一笑,“若没有尽力试过,怎知是徒劳无功?便真是徒劳无功,若不尽力试上一回,又怎能心安?”

  林子月将目光投注到叶易安身上仔仔细细好一番打量,“近来山中很不安宁,你自己小心,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别怪老娘没提醒你”说完,这女子再不停留,转身又去巡视别的地方了。

  老娘……

  跟这个自称比起来,刚才直刺“伪灵根”的言语真就不算什么了!这个女人看着清丽无双,但性子嘛……叶易安看着林子月在月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入凤歌山五个月了,虽然叶易安保持着与其他人的距离,但平日吃饭都在一个膳堂,再加上零零碎碎听到这一些言语,已足够使他掌握基本情况了。

  凤歌山的历史并不悠久,数十年前林子月的祖父凭借过人的天赋,急人之难的性格和长袖善舞的手段在修行界中闯出赫赫威名,就在其声势最盛时创立了凤歌山一脉。

  但凤歌山建立未久,林子月的祖父便响应道门的号召投身御魔之战,虽然立下甚大功勋,但最终却未能生还;好在他的儿子及儿媳堪称得力,用二十年时间生生使凤歌山站稳了脚跟,但在三年前又一次的御魔之战中,一心要绍继家风的林子月父母再次血洒西疆,只留下一条骨血。

  十五岁的林子月就这样成了孤儿,与此同时,凤歌山这个千金重担也猝不及防的压在了她稚嫩的肩上。尽管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尽管还有父母当年收养的义兄林子星倾力帮衬,但本就有些先天不足的凤歌山还是不可避免的衰落了。

  先是门人星散,继而一门一派中必不可少的鼎火丹师也相继辞别,时至今日,说凤歌山是一个门派其实已经相当勉强。曾经颇为热闹的山腰别院早已人去楼空,即便是这山顶之上也仅仅只剩了十一人,林子星、林子月、五个还不曾结丹的童子,以及四个负责洒扫膳食的普通百姓,这四人是两对夫妻,亦是童子中两人的父母。

  一个门派沦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惨了,更惨的是它还不得安宁,至于原因,除了灵眼之外,最大的惹祸根由就是药田里种的那些紫茎红果,此物乃是外丹道鼎火丹士们必备之物,偏偏方圆数千里之内,又以凤歌山出产最佳。

  如今凤歌山已没有自己的鼎火丹士,这些紫茎红果就成了唯一可换取丹药之物,自然看的宝贵。如此一来,冲突就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中,尤其是怀璧的还是实力如此弱小的凤歌山,其结果可想而知。

  偶尔,叶易安甚至都吃惊凤歌山怎么还能坚持到现在。而它能坚持到现在,其间林子月又遭遇了多少艰难,承受了多少压力?

  一个清丽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却有如此犀利强悍的性格,这又岂是偶然?

  在知道这些之后,叶易安偶尔见到林子月时竟还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这也是他适才面对林子月那般语气时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根本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个林子月,乃至似乎有着宿命悲剧色彩的林家其实都还是值得钦佩的。

  只是这个林子月处理凤歌山危机的方法实在不敢恭维啊,难倒是当局者迷的缘故?

  摇摇头,叶易安抬头看了看月色后起身向回走去,对于凤歌山而言他毕竟只是个过客,更何况,林子月虽然忧郁疲惫,但不管多么艰难,每次远远看到她时,她的腰总是挺的笔直,她的神情总是那般骄傲。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只怕她也未必肯听自己这个过客的建议吧?

  第十一章大凶险,大突破

  阴阳炉中,叶易安正在搬运着体内的太阴气机,自满了三个小周天的那夜之后,他每天的修炼中花在搬运上的时间已是越来越长。

  天地原生灵力依附于太阴气机之上形成一条涓涓细流,循着线路不断冲刷碎毁的丹|岤,每一次搬运这样的过程就重复一次,随着每一天导引后留在体内的存量增加,那涓涓细流都在不断增加新的力量。

  这一日,叶易安正在做着例行搬运功课时,体内气机灵力流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构成的气机灵力流异常躁动起来,就如星火燎原,极短的时间内由一个点扩展到所有的点,进而遍及全体。

  因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的属性截然相反,在每一个点的爆发上就形成了二者相斥的局面,相斥却又无法挣脱整条气机灵力流的束缚,于是狂躁的双方就只能在相斥中寻找平衡,最终二者在每一个共生的点上高速转动,以此种动能的方式达到了属性相异间的平衡。

  其结果便是形成了一个个细致入微的不断高速旋转的漩涡,每一个点都是一个漩涡,整条气机灵力流其实就是无数个微小漩涡的集合。

  通过这种异变的方式,原本截然不相融的太阴气机与天地原生灵力完成了不是融合的融合,而看似平静的气机灵力流下却是充斥着不停的循环往复运动。

  叶易安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就在这个刹那,他终于通过亲身体验的方式理解了《道德经》中“反者道之动”的真正含义。

  反者道之动,意谓不停的循环往复运动方才是道,自己体内的变化岂非正合乎这一经典论述。

  完成融合之后,气机灵力流在性质上仿佛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以前的那种宁静天翻地覆的悍然转化为暴烈的贪婪,似乎每一个内在高速旋转的漩涡都是一张嘴,整个气机灵力流就此变成了一个有着无数张嘴的怪物,疯狂的吞噬着每一丝被导引进体内的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

  此前因丹|岤碎毁,体内无处存据。叶易安每次导引进体内的气机与灵力十分最多只能留存下一分,但自这番异变发生后,无论太阴气机还是原生灵力只要是被导引进体内的就再没有一丝能够逃逸,即便如此,仍然难以满足体内那个怪物似乎永不知餍足的胃口。

  就从这一天开始,叶易安将每天休息的时间压到最少,修炼时也停止了搬运,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导引,导引太阴气机,导引天生灵力,来满足那只怪物的胃口。

  七天一转,七转一个小周天,整整两个小周天的时间,叶易安都在做着这一件事,每天不停的“喂”,却不知什么时候是结束之期。

  终于在第二个小周天即将结束的最后一日,体内暴烈只是要“吃”的凶兽终于停止了似乎永无尽头的索取,突然平静下来。

  但容不得精疲力竭的叶易安稍稍透口气,刚刚平静下来的凶兽如失控的野马般动了起来,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

  叶易安面色苍白,气逆到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万分凶险,整个人将要对功法失控,进而

  被功法反噬的千钧一发时刻,叶易安果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舌尖精血,在剧痛的刺激下,凝聚全部的精神力与心力在狂风疾暴中谨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守住这一点清明,叶易安调整坐姿改导引为搬运,堪堪在这精血刺激起的精神力与心力将要耗尽的刹那,险而又险的给狂躁的凶兽套上了缰绳。

  有了缰绳的引导,凶兽便循着《蛹蝶秘法》中搬运的线路一路狂奔,经不同经脉向碎毁的丹|岤冲去。

  一遍一遍,越来越快,到全部暴烈的力量全部散发出来时,其势已如山洪溃堤,至此,叶易安作为身体的主人也已无法控制搬运的速度,竭尽所能做到的只是力保这股激流不会偏离搬运线路规定的方向。

  这样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这样已不受控制的搬运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转后,凶兽又一次冲到碎毁的丹|岤时没有像此前那样自行前冲轮转,而是就停在了此地。

  如此巨大的力量突然放弃前冲停于一地之后,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叶易安的精神力与心力遭此激荡冲撞,在极短的时间内无数次濒临溃灭的边缘。

  而此刻一旦溃灭,此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也就罢了,最可怖的是体内脆弱的神识必然难以抵御这样的巨力冲击,到那时重则身死,轻也是神识尽失,整个人就此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呆子,傻子。

  在遭遇这又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口时,多舛命运与黑狱三年锻炼出的坚韧心性给予叶易安坚守的最后本钱,尽管头疼欲裂,恨不能就此放弃抵抗以求从蚀骨燃魂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他仍然咬紧牙关顶住这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砥砺支撑。

  良久之后,激荡的冲击力释放完后,慢慢平静下来的凶兽在丹|岤之地开始按照搬运线路自转起来,并很快自旋成一个向内的漩涡。

  自旋越来越快,气机灵力流形成的漩涡也被逐渐压缩,越来越紧实,越来越坚密。

  随后,体内蓦然发出一响无声的爆鸣,叶易安的精神力与心力终于不堪重负,神识自然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本能,整个人就此昏厥过去,恍似入了定境。

  不知过了多久,叶易安被一只手摇醒,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白嫩白嫩的脸。

  肉嘟嘟的鼻子,又黑又亮又大的圆眼睛,还有那张招牌似的元宝嘴,这不是去了兰山精舍的小胖子嘛,“方启杰,你怎么在这儿?”

  小胖子双手摇的跟抽鸡爪疯一样,本就够大的眼睛瞪到几乎占据半张脸的地步,“先别说我,你是怎么回事?刚才你身子周围怎么会显出毫光?你结丹了?不是说结丹时才会出现的毫光是青色的嘛,你的怎么又青又黑?难倒你练的是邪功?”

  小胖子的元宝嘴就跟连珠箭一样,开口就唰唰放个不停,不说回答,就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他话中的信息叶易安却是听明白了。

  刚才自己身上真显现出丹毫了,那是结丹最典型的标志啊?自己真又重新结成元丹了?

  一念至此,叶易安也顾不上再与小胖子说什么,开始尝试着以丹力驱动天眼内视术。

  第十二章撑不下去了?

  辅助类的天眼术法又可细分为察形与内视两种,天眼内视与袖里乾坤、缩地成寸一样,实是修行者最先掌握的术法。盖因这种术法可查诸己身,有了它,修行时才能真正做到知己。

  叶易安在进黑狱之前已经凝成元丹,天眼内视术法也早已掌握,此刻驱动起来实是驾轻就熟。

  原本只是因为小胖子的那番话起了尝试之心,没想到一驱动立时就成了,刹那之间,叶易安心中的狂喜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活死人不是说《蛹蝶秘法》的功效止于恢复丹|岤吗?怎么到自己这儿却变成了这样?

  修行界中有着自己的一些基本规则,就如同农人们流多少汗珠对应多少收获一样,不同的修为境界对应不同的能力,这是毫厘无差的公理。不结元丹不足以行术法,不成就灵丹不足以控法器就是属于这样的规则。

  没有结丹哪怕最简单的辅助类术法也无法使用,现在他却顺利的驱动了天眼内视术,这说明了什么?

  失去三年之后一朝复得,而且得的如此突然,叶易安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与激动,叶易安驱动术法仔细的察诸己身。

  内察之后狂喜中那一丝忐忑终于彻底消失,确定无疑,他不仅恢复丹|岤,而且确乎是凝成了元丹。

  只不过他这元丹在天眼内视术下呈现出的颜色确实有些不正常,恰如小胖子所言,别人是青色的,他的却是青黑各半。

  除此之外,他新凝成的元丹形态也份外古怪的很,入黑狱前凝成的元丹是虚悬于丹|岤之上静止不动,但这颗破而后立新凝成的元丹虽然位置没有偏差,同样是虚悬于丹|岤之上,但它却是在滴溜溜自己旋转个不停。

  难倒不如此就不能平复太阴气机与原生灵力的冲突,这是用“反者道之动”——即通过不停的运动来消解属性相斥所产生的斥力,进而达成二者之间的平衡?

  ……师父,你究竟在哪里,若你在此,必能我徒儿解惑吧

  ……活死人,当初谈交易的时候可没说修炼《蛹蝶秘法》居然会有不可控驭,动辄神魂丧灭的泼天风险。更没说以此功法结成的元丹居然会是如此古怪,如此……不稳定?

  总而言之,虽然再成凝丹,但这颗元丹之古怪就连丹主叶易安都为之茫茫然性质难辨。

  诸多念头闪过之后,叶易安天性中那一丝即便在最黑暗环境中也不曾熄灭的乐观又勃勃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