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三长老面上的狂喜之色才回复了些,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佩,若不是旁边还有他们三人看着,只怕他当场便要凑上去亲一亲了。
也不知三长老这段时间琢磨出了什么门道,将千秋重锁还给蓝珺瑶时一脸受到点化的模样,高深地道了一句:“不愧是圣物,圣女可要将它收好了,莫落入有心人手中。”
蓝珺瑶在三长老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奖千秋重锁重新收好,末了又道:“三长老日后若是想再看它,我定然不会推诿。”
得了蓝珺瑶的保证,三长老再看向她的目光中就带了一些欣喜与熟络,这样的效果自然便是蓝珺瑶想要的。以三长老这样的为人,总不好意思每次都白白要过去观摩,他的身份决定了他送出手的东西定然不凡。
送走了三长老,整个石洞内都显得清净了不少。三长老临走之前打下包票,若是圣女在巫族中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着人去寻他,凡是有他能帮忙的地方,他一定全力去做。
蓝珺瑶哑然失笑,这位三长老不管对她怀着怎样的目的,眼下倒是巫族中唯一讨喜的人了。云舒起身到洞口守着,霜修景就着桌子将一张圈点过的地图摊开,这便是巫族所在的地貌了。
许是为了讨好她这位圣女,巫族中人并不禁止他们二人的行动,趁着蓝珺瑶到祭塔去的间隙,霜修景带着蓝云舒在巫族内转了转,状似欣赏巫族出尘的环境,实则是为打探地形。
除开一些巫族重地有人把守外,其余地方无论他们如何走,都沒有人阻拦,又或是巫族人认为,凭借他们还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
知道他们是同圣女一起回來的,巫族族人都对他们十分客气。赶在蓝珺瑶回來之前,霜修景绘出了这幅地图。只是用來护族的大阵他未能寻到破解的方法,毕竟是上古流传下來的残阵,巫族之人能将其完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着桌上的砚台,蓝珺瑶将地图上与自己见到的有出入的地方一一矫正,出谷之事不急在一时,只是务必要将这份出谷的地图筹备妥当,容不得半分差错。
将自己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地方在地图上标完之后,蓝珺瑶将今日自己在巫族祭塔内看到的一切告诉他们,在外饲养蛊虫难免误伤巫族族人,他们也不曾在外见到过这东西,想必是在祭塔上的别室内操作。
此番前來巫族,虽是无奈之举,蓝珺瑶却不后悔來到这里,有千秋重锁在手,她与巫族之间迟早有一方要做出妥协。与其日后让他们抓住自己的把柄为难自己,不若先将这个麻烦处理掉。
听了霜修景的话,她也开始深思,护族大阵是以周遭的几座山峰为阵基,汲天地之灵力,维持大阵日常的运转。若是想破掉这阵法,势必要先找到能够代替阵基的东西。
今日三长老手中的翻天印便可替代,只是用过之后,也必然会毁掉。即便他们能将翻天印握在手中,还要再找到另外三件可以替代的灵物,蓝珺瑶揉了揉鬓角,看來要打探一下巫族存放宝物的地方了。
翌日一大早,蓝珺瑶便从睡梦中醒了过來。这巫族族人隐居的地方当真是个好地方,她在这里歇息了两日,只觉小产遗留下來的毛病仿佛都好了几分,行走间身子格外轻便。
才走出石洞,便见以巫阴月为首的巫族少年正在练一套拳法,蓝珺瑶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左右无事,看他们打拳來消磨时间。
有圣女在一旁观看,这些少年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这一早上的历练下來,他们一个个都觉双臂似绑了铅一般,汗水将他们的衣裤全部打湿,族长平日里对大家很好,只是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强硬。
巫族适龄青年必须加入这支队伍,就连少族长也不例外。蓝珺瑶看着他们挥汗如雨,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一遍拳法看下來,她发现这拳法非常精妙。
只是一套简单的动作却能将人体锻炼到极致,想必能创出这套拳法的人在武功造诣上也不弱。这一套拳法打完,本该是休息的时候,巫阴月却要再舞一套剑法给圣女看。
巫阴月听长老提起过,圣女姐姐的功夫比他们这些人都要好,少年人心强气盛,自然不服气。今日便是个绝好的机会,圣女姐姐若是能借此指点他,也好过他日日自己摸索。
少年们自发围起了一个圈子,巫阴月持剑站在正中央,蓝珺瑶点了点头,他手中的长剑挥动,一套与拳法相配的剑法挥泄而出。
蓝珺瑶看得仔细,这一套剑法虽然与方才的拳法是出自一位大家之手,却比拳法难上不少,这少族长的剑法练得不如拳法好,有许多招式相承接的地方,他舞得有些生硬。
长剑自上而下抵着地面,剑身弹起,巫阴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胡乱抹了一把顺着脸颊落下的汗水,一脸骄傲地看着一旁的蓝珺瑶。
“小小年纪能有这般作为,长大之后必是可造之材。”蓝珺瑶毫不吝惜赞美,从巫阴月舞剑的姿势來看,他练习这套剑法的时间并不长,能将这套剑法连到这种地步已属难得。
蓝珺瑶从绣墩上起身,她将巫阴月手中的长剑要了过來,空无一物的旷地上传來一声金属的嘶鸣声,但见蓝珺瑶的身形已经展开,她正舞着巫阴月方才展示的那套剑法。
明明是一套相同的剑法,由她舞出來却又与巫阴月使出來不尽相同,一转身,一刺剑,都显得灵气十足,且她动作娴熟,整套动作做下來流畅无比。
巫阴月在一旁看着,眼中的傲色渐渐隐了下去,转而痴痴地盯着蓝珺瑶的动作,长老说的话确实不假,他可以肯定圣女姐姐是第一次看到这剑法,却像是早已练过千百遍一般。
蓝珺瑶将这套剑法一连舞了三遍,直到身上有薄汗沁出,这才收了去势,将长剑重新还给了巫阴月。再看一旁的这些少男少女,他们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剑法中,一个个愣在原地,眉头不时蹙起,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巫阴月的长剑重新回到手上,他竟然顺着蓝珺瑶的动作开始起舞,却是模仿蓝珺瑶方才的动作,可以看得出來,在场的人在这套剑法的理解上,皆有新的感悟。
蓝珺瑶并未打扰他们的思路,一个人悄悄地退了出來,山坳里山风吹拂,带着些植物的青气,她却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283 巫库取宝
蓝珺瑶信步在巫族内闲逛,仍是冬日的初晨,谷内比外边少了几分凉意,也许是护族阵法的作用,一眼望过去尽是葱茏一片苍翠,深呼吸一口气,清香扑面,她喜欢这里的环境。
石洞中升起了袅袅炊烟,稻米的香味在整个山坳内逸散,蓝珺瑶抚了抚有些干瘪的肚子,几日來饭菜都吃不香甜,近日闻到这味道更觉格外甘甜。
正待这时,她的肚子配合地发出一声“咕咕”,蓝珺瑶笑了笑,向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回去。行至洞口,却意外见到大长老正等候在外,见她归來,只微微地朝她点了点头。
蓝珺瑶亦朝他点头回礼,大长老对她态度冷漠,言语间尽是疏离。她虽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也感受得清楚。
“不知大长老近日所來有何贵干?”蓝珺瑶客气地问道,他将自己带到巫族,却也沒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是以她的态度还算得体。
“进去说。”大长老说完,先行进入石洞中,蓝珺瑶紧随其后。
“她确实对你做了那些事吗?”大长老有些难以启齿。
这话问得蹊跷,让她一直摸不着头脑,蓝珺瑶一时沒有反应过來,不知大长老口中所说的她又是何人。
“琴儿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往日在族内,一直为族中人所喜爱,她有时虽骄纵了些,却不至于犯下这样大的错误。”说到最后,大长老连自己都不能说服,他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
大长老所说属实,往日霜琴在巫族内生活,自小便由大长老亲自教养,巫族人见了她也都客气。在她出谷之前,大长老将事实告诉她。以她那样的心性,自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年得到的待遇竟都是作为一个“工具”。
她心中有怨气,虽答应出谷寻找圣女,却在想着如何报复。才一出谷便遇上了有心之人,她答应与那人结盟,条件自然是让圣女不再存活在这个世上。
而后便有了凌祈暄树林被伏之事,此事应算是所有事情的源头。只是事情仍然出了变故,霜琴会对凌祈暄动心,只是那人始料不及的事,他们的计划也不得不发生了改变。
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的目的竟然达成了,蓝珺瑶虽沒落入那人手中,却也成功与凌祈暄离心离德。
凌祈暄身上的命蛊被解开是霜琴始料未及的,昔日宠爱一朝化为镜花水月,她不但丢了心也失了身,又成为巫族的罪人。她面上虽未表现出來,只怕心中多少也是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莽撞的。
蓝珺瑶腹中的孩子是因她所失,直至今日,大长老仍对她处处维护,她的脸色慢慢沉了下來。若不是因为她,她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公道自在人心,过去之事,大长老不必多提。”蓝珺瑶不想就此事再与他多说些什么,霜琴早不是当初在巫族那个被他们百般宠爱的娇娇女,而今她心肠歹毒,残忍之处令人发指。
连日來的困惑得到解答,她也知道了为何大长老对她的态度这般冷淡,乃至于是不喜。既已明白这些,她自然不想再也大长老多费口舌。
这事本就是霜琴的错,大长老一生未娶,自小便将她当自己的孩子养着。虽听世人对她百般指责,他内心深处仍是有些不信的,这次來找蓝珺瑶求证。
虽然他极力为霜琴的行为找借口,眼下看到圣女这样的态度,他竟然半分怒气都无。“圣女不要误会,我知她对圣女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并无包庇她的意思,你放心,等寻到她,我一定带她來给圣女一个交代。”
大长老的态度软化下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再留下去也是尴尬,大长老起身告辞。
此间事了,蓝珺瑶难得才有的好心情也被破坏殆尽,面前的早饭也失去了它该有的味道,蓝珺瑶只食了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
晨间得了蓝珺瑶的指导,才用罢早饭,巫阴月便兴致勃勃地來寻她了。他挤到蓝珺瑶身边坐下,先是四下瞧了一眼,见沒人这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双手套,面朝着她跪下。
“圣女姐姐收我为徒吧。”他将手套举到蓝珺瑶面前,说道:“方才我将剑法又耍给了三长老看,连他都赞我得了高人的指点,姐姐的功夫定然是极好的,好姐姐你就收了我做徒弟吧。”
“我哪里是三长老口中说的高人,不过是往日里多看了几本书,对一些武功的脉络大致能了解一些,平日你有什么问題大可來问我,只是收徒之事不必再说。”蓝珺瑶起身站到一边,避开巫阴月。
巫族之内不乏擅武者,三长老的武功造诣便不低,连他们都未收下这位少族长,她又何如会这样做。蓝珺瑶考虑得周全,她拒绝的态度坚决。
巫阴月不依不饶,只是看起來很好说话的圣女姐姐在此事上却表现得不容商量,无论他如何祈求,圣女姐姐都不同意。
被他缠得实在是困扰,蓝珺瑶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法,巫阴月在功夫上有什么问題尽管來问她,凡是她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怕巫阴月再出幺蛾子,她索性冷下脸來。
知道自己再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巫阴月的脸色瞬时转变,他嬉笑着将那一双手套塞入蓝珺瑶怀中,喜滋滋地说道:“圣女姐姐要收下这双手套,这是以天蚕丝制成的手套,平日里刀枪不入。巫族虫子多,圣女姐姐戴着它,便无需顾虑这些了。”
巫阴月说完,不等蓝珺瑶拒绝,一把将手套塞入她怀中,一溜烟地跑了。
在他离开后,蓝珺瑶才开始端详这一双手套。看似轻薄的手套竟是天蚕丝织就,这的确算是宝贝,只是看他方才的态度,想必此事巫族族长定然不知晓。
她淡淡地觑了一眼手边的玉桌,巫族内的典藏不可谓不丰富,想要找出几件代替阵基的东西也不是难事,若当真无路可走,只能从巫阴月身上想办法了。
恰巧霜修景來找她看昨日已经矫正过的图案,她将这个想法说与他听,他们想尽快从巫族中离开,眼下这方法无疑最是便捷有效。
只是对于巫族中神秘莫测的巫蛊,还是要多加防备。蓝珺瑶身怀巫族至宝,可以不惧巫蛊,霜修景与云舒却沒有应对之策,若是由得巫族人对他们种下巫蛊,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虽承了师父的衣钵,蓝珺瑶对蛊毒却并不精通,一來巫族之人隐居世外,巫族之术并不发外传,二來则是因为南山老人对这样的术法厌恶至极,是以在他的手札上只是对巫术粗略提起过一些。
巫族的不传之秘,只怕蓝珺瑶稍加打听,便会引起他们的怀疑,眼下巫族人对他们还算客气,乃是因为蓝珺瑶并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若先前能料到自己会有今日的困境,蓝珺瑶说什么也要搜集关于巫族的资料。后世的记载中对于巫族也甚少提及,她一时犯了愁。
三长老的到來恰巧解决了蓝珺瑶的困惑,看着一脸憨笑的三长老,蓝珺瑶从未有一刻觉得他比现在更可亲。
昨日圣女肯将圣物借给他一观,且沒有半分犹豫之色。这让三长老心中得意的同时,也有些过意不去,今日才打完一套拳,又听那小子说圣女指导了他的剑法,三长老便巴巴地赶过來了。
当三长老提起要带圣女在巫族中四处走走的时候,她想也沒想便应下了,有三长老的带领,她能看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一听她想要看一看巫族的历史,三长老便满口答应了。在他眼中,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且大哥也沒吩咐不能给圣女瞧,给她看看又何妨?
巫族的史料保存得很好,长长的架子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竹简做成的书卷搭在这些架子上,越往里,便意味着其上记载的东西年代越久远。
起初蓝珺瑶只是在房门外随意翻看两眼,而后便是被书卷上记载的内容所吸引,她看得入迷了,竟忘了三长老的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本散发着竹香与墨香的书卷,一步步朝里挪了过去。
起初三长老还会时不时看她两眼,而后见她沉浸在书中,自己干坐着也是无聊。要论他的武功,在巫族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见了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便觉一个头两个大。
趁着蓝珺瑶翻百~万\小!说卷的功夫,他盘膝在出口处打坐,若是圣女出來了,他第一个便可感受到,这样想着,三长老很快便进入入定。
这些书卷上所记载的内容在蓝珺瑶面前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她恨不得一口气将这些东西都装进脑子里,手上翻百~万\小!说卷的动作也在逐渐加快。
直到三长老从入定中醒了过來,蓝珺瑶仍然沒从石洞中出來,天色已经暗淡下來,天空中稀疏地挂着几颗朗星,三长老瞧了一眼一丝动静也无的山洞,若不是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几乎要怀疑圣女在自己入定之时已经离开这里。
284 计骗守卫
跟着三长老离开安放书卷的山洞时,蓝珺瑶依旧有些不舍。见她一副丢魂的模样,三长老在一旁忍不住打趣道:“圣女若是想看这些东西,明日我再带你过來便是了,若是让圣女受了劳累,只怕那位无忧公子要同我拼命呢。”
“三长老说笑了,师兄不是那样的人。今日能看到这些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明日怎敢再劳烦三长老?”蓝珺瑶面色未变,即便她一目十行,今日一天的时间还是有些不够用。
“我一个粗人,自己呆着也是无聊,能陪着圣女在这里,也让我这个莽夫受一受熏陶,染些你们读书人的气息,也省得大哥整日埋怨我。”三长老直爽的性格让蓝珺瑶心生欢喜。
“这样如何,明日我到这里百~万\小!说时,三长老若想研究一下圣物的秘密,尽管拿去。”蓝珺瑶再次抛下诱惑,圣物对于巫族人的意义,相当于一个民族的信仰,对于这样折中的办法,三长老眉眼都变得弯弯的。
敲定这件事后,蓝珺瑶心中轻松不少,今日她在山洞内,只是粗粗将那些东西浏览了一遍,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三长老坚持将她送回住处,这才转身离去。
有了动力,便觉日子过得飞快,蓝珺瑶用了三日的功夫将这些书看了个七七八八,令她担忧的状况一直沒出现,大长老与巫族族长显然早就知道这事,却沒有阻止她却翻阅那些书籍,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月亮再一次照进石洞的时候,蓝珺瑶将这几日看到的东西在头脑中做了一个梳理,对于如何克制蛊虫,脑海中也有了一个方子,只是这方子奇特,有几样药她却不曾在巫族内看到过。
蓝珺瑶决定翌日再出去转转,指不定便能寻见这些药草呢,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时她倚着床边睡了过去,正中央的莲花全部收起了花苞,仿佛也同她一起陷入了睡梦之中。
石洞外偶尔有虫鸣声响起,和着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成为一曲悦耳的交响乐。整个山坳内万籁俱寂,月格外皎洁。
这日一大早,巫阴月照例到蓝珺瑶的住处找她讨论武功招式,却见她神情不似往日那般欢愉,追问之下才知道,她离开京畿之时走得匆忙,将师父留给她的一把匕首落在了那里。
巫阴月对这样的理由深信不疑,他也有些犯难。爹爹曾严令于他,万万不可带着圣女出去。只是既然是圣女的师父留给她的匕首,自然对于她有重要的意义,一时之间,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巫阴月看着圣女闷闷不乐,也沒了练剑的心思,他站在东门口不断踱步,试图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蓝珺瑶似不经意般将视线从他身上滑过,巫阴月并未察觉,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懊悔之意浓浓,像一把小锤子一下子捶打在他心坎上。
转身间悬在腰间的佩剑剑鞘撞上了身后的石壁,发出一声闷响,巫阴月的眸子瞬间变得闪亮起來,他兴奋地冲到蓝珺瑶面前,道“圣女姐姐,不若我先带你去挑一件趁手的兵器使用,若以后有了出谷的机会,你再去将那柄匕首寻回。”
巫阴月自以为想到了好办法,满含期待地望着蓝珺瑶,只要她点头同意,他便立刻带她去挑选新的兵器。
蓝珺瑶一脸为难地回答道:“可是……”
不待她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巫阴月便将她从凳子上扯了起來,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跑去,方向这是向族长的住处那边。
蓝珺瑶被他带得跌跌撞撞,口中疾呼:“阴月,快停下來。”
巫阴月却不听阻拦,脚下的速度再次变快,直到两人跑到山的背阴面,才停了下來。蓝珺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一下子捂住了口。
“圣女姐姐,你不要吭声,我先看一下今日的把守。”巫阴月压低了声音,附在蓝珺瑶耳边说道。
只见他熟练地从袖中摸出一面通体透亮的铜片,借着周围地形的遮掩,将铜片伸出去一点点,外边的情况便映在这一块儿小小的铜片上了。
山的背阴面居然还有一个山洞,且洞口有两人把手,这是蓝珺瑶先前不曾注意到的,她静静地等在一旁,看着巫阴月作为。
却不曾料到今日竟是他们二人守在这里,巫阴月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这二人行事最为严谨,只怕不容易混过去。只是圣女姐姐在旁等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在圣女姐姐面前失了面子的。
“圣女姐姐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巫阴月的神色也有些紧张,但愿自己的计谋不要被他们识破。
还未靠近那里,便听得守洞的两个巫族族人对巫阴月扬了扬手,其中一人站出來道:“少族长请止步。”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巫阴月竟真的乖乖在原地停下了身子,这两个守卫也有些头疼,不知这次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清风、明月两位大哥,爹爹有事唤你们过去,是他叫我过來给你们传个口信的。”巫阴月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说出來,这两人只听爹爹命令,平日里对他也是不假辞色,他面上仍旧笑嘻嘻的,看不出什么端倪。
“胡说,族长”不待巫清风说完,巫阴月又赶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清风、明月两位大哥,我还要找圣女讨教功夫,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了。你们记得早些过去瞧瞧,爹爹找你们似是有要事。”说完,巫阴月一溜小跑,冲着來时的地方跑的过去,他脚下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从清风与明月二人的眼前消失了。
跑过了山峰,巫阴月赶忙闪身进了先前的小道,与蓝珺瑶一起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借着手中的铜镜打量清风与明月二人的动作。
看铜镜中的画面,他们二人似乎也有迟疑,两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蓝珺瑶心中却比巫阴月更紧张,成败在此一举,若是不能顺利进入巫族宝库,便不能取到替代阵基的东西,他们眼下还无法破开这巫族的护族大阵。
两人争执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有所松动,巫阴月假借族长之命,计谋虽然拙劣,却正戳中这两个守卫的弱点,巫族族长有命,他们又怎敢不从?为着慎重起见,两人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看到两人从洞口处走开,巫阴月得意洋洋地朝蓝珺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时间紧迫,待守卫的身影一消失,他们二人便向置放巫族宝库跑过去。巫阴月还不忘叮嘱她:“圣女姐姐,你一定要跟好我,洞内设有机关,若是不小心便会惊动我爹,到时他肯定又要责罚我。”
蓝珺瑶点点头,她虽对机关算术沒有多大的研究,却也不是全然不知晓,且那两人到了族长那里,巫阴月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她更要抓紧时间。
巫族宝库中宝物的排列年限同先前存放书籍的地方一致,由外到里,宝物的年份依次递增。
即便是洞口处摆放的东西,也是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宝物。
巫阴月对这个地方并沒有多大概念,他从小便长在巫族内,鲜少接触外边的世界。他只知道这里把守严密,轻易不能进到这里,这里的东西轻易不能拿到外边,否则他那个当族长的爹会罚他比平日更重。
宝库的墙壁上隔十步远便有一个凸起,宝物大多被放置在这些凸起上面。见她停了下來,巫阴月道:“圣女姐姐,里边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快來。”
他说完,便引着蓝珺瑶朝内里走去,一壁收敛身形,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触碰到两边挂着宝物的石壁。
蓝珺瑶看出端倪,她的身形比巫阴月看起來更加灵活,不似他那般东躲西闪,稳稳地从并不宽阔的路上走过。
估摸着差不多距离到了,巫阴月及时停下了身形,道:“圣女姐姐,我的剑便是在这里挑的,你看一看这里的兵器,可有合你眼缘的?”说完这些,巫阴月便退到一旁,让蓝珺瑶挑选这里的东西。
“阴月,我若从这里取走了宝物,族长岂不是会惩罚你?”蓝珺瑶并未动手,她站在原地问道。
“圣女姐姐你放心,爹爹不曾真正惩罚过我,至多不过关我两日禁闭。我到前边去给你把风,圣女姐姐可要动作快些。”巫阴月仍然笑得一派天真。
他这般说,多少让蓝珺瑶悬着的心放下了些,族长对这个儿子爱护得紧,这对她來说倒是一个号消息,她仔细看了一眼身旁的宝物,这些东西虽已经万分宝贵,然作为阵基來说,还是不行。
为了防止这些宝物旁有什么机关,蓝珺瑶戴上了巫阴月送她的那双手套,以她前世的经验,要从这些宝物中寻出合适的并不难,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她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285 闯阵换宝
一阵突如其來的喧闹声打断了蓝珺瑶的动作,她匆匆将选好的几样宝物塞入事先准备好的布袋中。才将这些事做完,便见巫阴月有些慌张地从石洞外跑了进來。
“圣女姐姐你快离开,这里先由我应付。”巫阴月说完,不容蓝珺瑶拒绝,推着将她送到了洞外,他的面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慌张,显然,连他也沒料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蓝珺瑶对他的愧疚更浓,她打定了主意要先从这里离去,日后定会补偿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犹豫,转身朝着他们來时的那条小道跑去。
巫阴月并未注意到这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圣女姐姐因此受罚。往日里逮到他偷來宝库,爹爹虽会发怒,然至多不过罚他面壁几日,此次动静虽然大些,想必也是多关几日禁闭的事情。
赶在他们到來之前,他又回到了宝库中,轻车熟路地在宝库内转悠,装作一副什么都沒有发生过的样子。
当一群人步履匆匆地走进來时,巫阴月正在打量一件新入库的宝贝,他一壁注意着外边的动静,一壁扫视不够眼熟的几样宝贝,及至巫族族长进入洞中,他连忙收敛了心神,将目光全放在眼前的东西上。
此次的动静闹得格外大,不仅是族长來了,就连几位长老也跟着到了这里,看到自己这个顽劣不堪的儿子,巫族族长就火得气不打一处來。
“逆子!”族长将手高高扬起,从旁却有一个女子站了出來,白皙的手挡住了他的去势,虽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从她眉眼之间,仍可见年轻时的风韵。
窥见她的到來,巫阴月的表情轻松了不少,他仍旧在装傻充愣,似是不明白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问道:“爹,娘,长老,你们怎么來了?”
“逆子,你为何要支开清风明月,假传我的命令?”巫族族长一口一个逆子,他虽被夫人阻止了动作,却仍显得气冲冲的。
“爹,原來是为了这事啊,我见清风明月两位大哥守卫辛劳,便同他们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哪里晓得他们竟会真的上当,我这不是替他们把守宝库來了吗?”仿佛沒有感受到现场气氛的紧张,巫阴月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属下知罪。”清风与明月同时开口,他二人面皮发红,始终低垂着头,被这样拙劣的借口骗过去,是他们失责了。
在场的人沒有一个神情放松下來,大长老打了个手势,站出來问道:“阴月,圣女呢?”
巫阴月打定了主意要一力承担此事的后果,他的眼神微微躲闪了下,而后又打着哈哈说道:“今日晨时曾去过圣女姐姐那里,现下却不知晓,难道是圣女姐姐出了什么事?”
他的话才说完,被巫族族长派去清点宝库之中所存物品的人回來了,他有些慌张,禀报说;“宝物共丢失四件,分别是沧海琉璃、醉梦枕、浮生塔与那块不知名的神铁。”
这四样宝物即便在巫族的宝库中,也是占有一定分量的。巫族族长一把揪住巫阴月的领口,吼道:“逆子,你干的好事,还不说出圣女的下落吗?”
巫阴月听到这人的禀报时,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他勉力才从父亲的钳制中挣脱,不可置信地朝着后侧的宝库跑过去,不会这样的,一定是这人看错了。
眼前几处空落落的石柱凸起异常讽刺,巫阴月颓然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景象。随后赶來的巫族族长开口道:“逆子,你还要替她隐瞒些什么?”
巫阴月久久沒有回话,等他再转过头來时,眸光已恢复澄澈,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爹爹,道:“我要亲自去找圣女姐姐。”
族长正要骂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却被大长老阻止,他朝着族长点了点头,当先朝一侧避让过去。
巫阴月绕过族长,有些急切地朝外跑去,他要去问一问,圣女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如爹爹他们所说,圣女姐姐对自己是有心利用?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他摒弃,圣女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即便她拿了这几样东西,也定然是有苦衷的,只要问清楚就好了。
沿路的巫族族长只见到巫阴月如一道风一般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他们正要同他打招呼,却发现了身后跟随着的族长一行,他们面容严肃,巫族人都有些奇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巫阴月跑到蓝珺瑶的住处,从巫族入口处忽而传來一阵如山崩般的震动,巫阴月的身形连忙停了下來,大长老面上露出骇然的表情。
大长老原本是走在整个队伍中央的,这变故才发生,他身形忽然动了起來,朝着入口的方向疾掠过去,瞬时便超过了愣在原地的巫阴月。
还有一人与他是相同的动作,大长老动作后,三长老立马回过神來,他的功夫原本就比大长老还要高上几分,不一会儿便追上了他。
巫族族长一行人接连动身,唯有巫阴月不可置信地盯着不断传來动静的地方。甚至连握在两侧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族长夫人看着这幅模样的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圣女不简单,此事明显是她利用了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何,这对阴月都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先前她一直教导阴月向善,族长又沒让他接触过巫族以外的世界,其中的肮脏他哪里晓得。
“阴月,跟娘一起去看看。”族长夫人拉起儿子的手,这样也好,让他瞧一瞧人心的险恶,他早晚要接族长的大任,以这般性子怎能担当如此大任?
巫阴月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娘亲的目光中有些委屈,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他仍然相信圣女姐姐是有苦衷的。
母子两人落在最后,及至他们到了那里,瞧见以圣女为首的三人正与族长一行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气氛一触即发。
四样宝物落入巫阴月眼中,他将目光转移到蓝珺瑶脸上,面上仍是不解。原來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圣女姐姐真的是利用自己,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自巫阴月來到这里,蓝珺瑶便一直注意着他,早知自己的做法会对他造成伤害,只是这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她不能让无忧哥哥和云舒跟着自己在这里耗费时间。
巫阴月面上的变化沒有逃过她的注视,只是眼下这般情形,她又能解释些什么。蓝珺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这大阵便能破开了。
这几件宝物暂替了原來的阵基,阵法破开的一瞬间,这几样宝物也会同时损坏,而他们要想从巫族中出去,这是唯一的时机,也是唯一的办法。
大长老面色很难看,即便俗世中如何传言,他还是轻视了她。即便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做法前所未有,他不知道这过程被打断会出现什么莫测的事情。
“圣女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巫族不好吗,为什么你要从这里出去?”巫阴月的眸子中写满了不解与哀伤。
“阴月,这里是你的家却不是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在外边那个世界。并未巫族不好,只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蓝珺瑶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她并不想伤害巫阴月。
“圣女姐姐要做什么,不能将你的家人朋友都接到巫族吗?”巫阴月仍不死心,他想做最大的努力,若是圣女姐姐肯留下來,大长老他们找了圣女这么久,一定会原谅她的。
“阴月,你不必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我必须从巫族中出去。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只是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办法,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于你的。”蓝珺瑶讲这事说出來,也算是对巫阴月的一个承诺。
“阴月,你还不明白吗?她从头到尾不过是为了利用你,这才每日里对你的打扰不厌其烦。”巫族族长难得将怒火平息,兴平气和地教育自己的儿子。
蓝珺瑶并沒有反驳,巫族族长说的也不尽然,看到巫阴月,她便想起了还在尚留在外边的蓝云卷一行人,他们过早地学会了成熟,像巫阴月这版的纯真对他们來说是一种奢望。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即便解释了想來也是沒多大用处的。她的沉默看在巫阴月眼中,却成了默认,他眼中的热切也一点点冷淡下來。
霜修景的心神用在破解整个大阵上,却也对身边的情形偶有顾及,他想要安慰些什么,却被蓝珺瑶的手势制止,让他误会吧,这样自己的心里反而能好受一些。
这残阵本事上古流传下來,大长老他们并不曾料到他们能将阵法破解,否则先前也不会对他们看管得如此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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