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珺瑶”被人推搡着下了轿子,而后万分不情愿地被两个胳膊粗壮的喜娘压着上了祭坛,眼见就要同6之润同祭天地,他们再也忍不住了。
正待这时,凌祈暄先从祭坛一侧飞身而起,由着墨一等人缠住6之润身边的侍卫,他一把将“蓝珺瑶”扯到怀中,一壁护着她,一壁同围上來的侍卫打斗,说慢不慢,将将比霜修景等人快上了一步。
只是一息的功夫,霜修景等人顺次从暗中跃出,将凌祈暄二人护在最中央,打算从这些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恰逢此刻,变故丛生, 原本伏在凌祈暄怀中的“蓝珺瑶”突然朝众人发难,缚在身后的双手猛然挣脱,同时从头上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簪子朝凌祈暄小腹处刺了过去。
这女子是6之润特意寻來蒙骗他们的,身形与蓝珺瑶总有七八分相似,面容却不十分相像,只是有盖头蒙着,他如何來得及去细看。众人都看到了这让人心惊胆颤的一幕,只是这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饶是他们想,也來不及救援。
凌祈暄的反应十分迅速,他并沒有莽撞地去反击,而是大手一扬,将她头上用來覆面的盖头掀掉,她的面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这一看之下他们大惊,面前这人竟然不是蓝珺瑶。
见这女子想要逃走,紧随其后的霜修景毫不客气,手中的长剑冲她刺过去,当胸将她刺了个透。旋即,他一脚朝着这女子踢了过去,口中厉呵道:“6之润,接好你的东西。”他以这个女子为攻击,向着6之润所在砸了过去。
这女子当即毙命于霜修景手下,她并未顺利抵达6之润身边,就在她飞过來之时,6之润身旁的侍卫动了,他双掌连拍数十下,终于化解了那股力道,这女子的尸体堪堪落在了6之润的脚下。
墨一等人回到主子身边,方才那一瞬间,险些将他们吓破了胆。凌祈暄摆了摆手,伸手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将身上的伤口裹紧。只是这女子下手着实狠,薄薄的一条布很快被鲜血浸透,双方不再犹豫,开始一阵混战。
三长老拼着被敌人所伤,硬是将大长老等人送出了包围圈,他们两人带着众人的嘱托,越过重重障碍,凭借巫族特有的手段找到了蓝珺瑶。
蓝珺瑶与大长老、六长老三人去而复返时,恰巧将众人的窘困状况看在眼中。其中尤以凌祈暄的状况最惨,他失血过多,几乎支撑不住,用剑抵着地面,这才沒让自己倒下。面容与唇色俱是惨白一片,看着不远处的女尸,蓝珺瑶瞬间想了个通透,同时,心中对于凌祈暄的怨愤几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双目中染上了泪水。
不管是6之润一方,还是凌祈暄等人,都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蓝珺瑶,双方的心情却又各不相同。蓝珺瑶正打算硬闯过去,6之润却做了一个出人预料的举动。
“让皇后娘娘过來。”他冲着下方摆了摆手,这些严阵以待的士兵立马往两边退开,中间留出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小路,直抵祭坛处。
蓝珺瑶身上大红的喜服早已褪尽,就连满头乌发,也全部披散在脑后,她一人走在前,大长老与六长老在她身后紧紧跟着,防备着6之润会突然改变主意。
少顷,蓝珺瑶到了祭坛上,敞亮的祭坛上只有他们几人站着,地上还有散落的祭品,这场景看來无不凄凉。
见她过來,蓝卿月略带责备地抚了抚她的乌发,而后说道:“怎么不听大长老的话,跟着他乖乖离开?”
“卿月哥哥,你们在这里,我岂能独自逃走。”蓝珺瑶握了握蓝卿月的手,而后向着凌祈暄走了过去。
凌祈暄不知从哪里來了力气,原本佝偻着的身子挺得僵直,冲着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口中说的话,是同蓝卿月一个意思。
蓝珺瑶來到他身边,主动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而后用自己的身子撑着他的大半个身子。呆在宸寰宫的这几日,她心中也彻底想通了,他们二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只是凌祈暄一个人的过错,这些日子以來,她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心魔中,不免对他有些不公,既然已经回不到过去,不若他们重新开始,若当真是貌合神离,她再离开也不迟。
“再给你一次机会。”蓝珺瑶看了一眼他的小腹,那里不断有血流出,只是她身上却沒带药,再任由伤口流血,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失血过多而亡。蓝珺瑶在他小腹上方的一个|岤道点了一下,有些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只是何必如此糟践自己。
他们二人能和好如初,场中大多人都为他们高兴,尤其是墨一几人,只是同一时刻,霜修景面上暗淡了下來,看着二人的目光无不苦涩。
316 处处受掣
看到他们二人相互依偎,6之润怒不可遏,他冷笑两声,对着祭坛上站立的众人说道:“将你们全部擒下,这天下还有何人能与我抗衡?即便是你们,也是蠢得不可救药,居然为了一个天女,不惜以身犯险。将他们全部给我拿下,若有反抗者,不论生死。”
周遭的侍卫早已被他们杀破了胆,他们这些人简直像是人性的杀戮机器而自己这些人,便是送上刀刃上给别人磨刀的,肉会痛,刀会钝,只是这些肉在别人手中掌控着,不得不听令而行。
即便身前的人倒下了一排又一排,他们仍然不得不顶着压力而上,主子的怒气他们承受不住,同样,想要在这些人手中讨条活命,更不容易。这祭坛上站着的人,哪一个拿到外边,都是跺一跺脚让大地都颤三下的大能,他们焉有不惧怕的道理?
双方同时拉开了架势,他们握着刀剑的手已经渐渐失去了直觉,只是这些人却像是杀不尽一般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身上挂彩,原本不重的伤势也渐渐变得严重起來,蓝珺瑶心中急迫万分。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再继续下去,不过是给他的人海战术擒下。蓝珺瑶心底有了计较,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制住高台上的6之润。
其他人同蓝珺瑶是一样的想法,先前他们顾忌着蓝珺瑶下落不明,是以不敢对6之润下死手,既然她平安无事,他们又如何会让他好过。一行人有默契地朝着6之润所在的祭台的方向杀过去。
这个祭坛与上方的祭台相距并不远,中间不过是几十级台阶的距离,这里的士兵得不到补充,只要他们再加一把劲,这些人也被他们屠戮得差不多了。
6之润看出他们的意图,毫不客气地嘲讽出声:“就凭你们几个,还想与我一拼,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从位子上站起身來,身形比前些日子蓝珺瑶所见,还要威猛上几分。
一见他这般,大长老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掌管巫族内大大小小的事物,比其余人要见多识广得多,6之润这样,分明是使了连巫族也禁止的邪术,这法子明明在巫族专门安放禁书的洞|岤放着,有专门的人看守,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进不去,而这些年來,他也不曾得到消息,有人曾进入洞中。
旋即,他的脑海中有另外一种念头飘过,能够将这法子泄露给他的,定然是霜琴无虞了,只是不知何时,她竟瞒着自己偷偷去了那里,巫族的禁术,不知被她偷看去了多少。
场中并不见霜琴的踪迹,天女此次的磨难,便是巫神降怒,怪他沒有献祭,大长老的眼神寒了寒,心中打定主意,从这里脱身后,无论如何要将霜琴带回去,这个叛族内求荣的败类。
蓝珺瑶注意到了大长老的不对劲,她逼音成线,询问大长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二人的动作进行得十分隐秘,加上在场人的注意力大多在打斗上,一时旁人倒是沒有注意到什么。
大长老并不瞒她,将秘术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听完大长老的话,蓝珺瑶的脸色变得同他一样难看,她着实沒有想到,6之润竟然会用这么残忍的法子,还有霜琴,当真是为了得到凌祈暄不顾一切了。
先前几日,6之润并未宿在后宫之中,惹得他平日里宠爱的妃子们颇有微词,若非打探到了他不在宸寰宫中,只怕她们便要联合起來去宸寰宫诉不公了。
6之润这几日并未做别的事,自从他开始筹划这一场阴谋,便开始着手准备今日的埋伏一事。他们猜想的不错,的确是霜琴将这个法子泄露给了他,原因无他,却是她担心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便有着天衣无缝的部署,也难以将凌祈暄等人留下來。
这法子说起來确实歹毒,这些年來,巫族在大长老的照看下,确实比从前肃清了许多,这件事不是从大长老这里开始的,只是他却是做的最好的一个。千余年前,世人对巫族的迁怒不无道理,因为巫族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法。
大长老看了祖辈们留下來的东西,对这些邪恶的术法可谓深恶痛绝,其中一些的手段甚至让人发指,这强行提高功夫的法子便是其一。他命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搜集起來,专门腾出一间山洞,安放这些东西。同时也做下了规定,凡巫族中人,任何人不得接触这些东西,若是发现有胆敢私连这方面的功法的,立刻废了一身功夫逐出巫族。
霜琴在巫族内表现得异常乖觉,同时因为她在巫族内受尽了大长老的宠爱,她的话几乎代替了大长老的命令,她偷偷看了这些书,佯装是大长老让她來这里查探这些书籍可有不妥之处。
以出生不足满月的小孩子为补,在他们身体中种下蛊虫,七日之后,蛊虫将他们的全部蚕食完,七只蛊虫圈在一个玉匣子中,从日出到日落,让他们互相蚕食,到了最后留下來的那只蛊虫,种入人的身体中,这人的功夫便能成倍提升。
听完大长老的话,蓝珺瑶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行为无异于生食孩童,蛊虫从他们的脑中出來后,这些幼童的性命自是不保。只是这法子虽然邪恶,然确实能提升人的功力,这样一來,6之润将变得更难对付。
两人通了消息,蓝珺瑶暗暗朝着墨一招了招手,让他來到自己身边,眼下最好的人选便是自己,她身怀千秋重锁,是一切蛊虫的克星,与自己交手,6之润多少会受到些掣肘,旁人与他交手,只怕会落得个很惨的下场。
台阶上的侍卫已经被他们清楚得差不多了,他们都想上去除了6之润那祸害,只是蓝珺瑶却比他们都抢先了一步,她将身上的凌祈暄朝着墨一推了过去,同时一个跳跃,到了6之润身前。
6之润手中长剑在握,剑尖直指蓝珺瑶,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只听他对着蓝珺瑶说道:“皇后为何这么不识好歹,跟着我一统天下,完成千秋大业受后人敬仰岂非乐哉。”
“我从不屑于你这样的小人为伍,废话少说。”蓝珺瑶不与他磨蹭许多,她手中握着凌祈暄的长剑,手腕翻动,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向着6之润心脏的地方直刺过去。
6之润的身形比先前变得灵活了一倍也不止,在蓝珺瑶的剑还未袭过來之前,他便腾移到了一旁,手中的剑与蓝珺瑶的剑格挡在一起,双剑碰撞,发出清晰的交鸣之声。
看着祭台上的蓝珺瑶同6之润交战,蓝卿月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他们一壁同6之润手下这些死士缠斗,一壁注意着他们二人的动静。
她的体力本就消耗了不少,先前中了6之润的计谋,与那些侍卫打斗几乎费了她多半的力气,若非大长老等人及时到來,恐怕她真的会力竭。方才來到这里,为了杀出一个缺口,她更是不吝惜手中的剑,眼下已陷入了劣势之中,她若想取胜,务必要与6之润速战速决。
6之润只求能将她控制下來,他口中虽称对天女并不大看重,然巫族与南山老人都对她如此重视,他又岂能真的取了她的性命,因此他的招式看起來狠戾,却并未伤及她的根本。
反观蓝珺瑶,却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为求快速取胜,她不顾惜自身,宁愿自己被他刺上一剑也要砍断他一条臂膀,她这种打法却正歪打正着,令得6之润不得不注意自身的安危。
力气一分分耗尽,面前之人却久久攻不下,虽受了千秋重锁的掣肘,提升了功力后的6之润却依旧凶猛异常。另一方,蓝卿月几人都心分二用,这些死士各个又都是不要命的,他们这边也有些棘手。
这些死士与方才的侍卫不同,他们完全是主人训练出來的一条狗,那些侍卫还会对他们的攻击有所顾忌,有时亦会躲开,这些人却不会,只要他还沒彻底断了生机,就要取你性命,简直让人头疼。
一个不防备,蓝卿月的后背被人划开一道口子,血迹立刻从中溢出,这道伤口几乎斜贯了他整个后背,蓝卿月虽反手将这偷袭的人斩与剑下,只是他身上的伤也让他原本就变得迟缓的行动更难上三分。
蓝珺瑶自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一剑挑开6之润的攻击,忍不住惊呼出声。蓝卿月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有他的,有西6侍卫的,还有这些死士的。
背后火辣辣得痛,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血从自己身上一点点流逝,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怎么能容他退却,他道一声“我沒事”,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剑将一人斩于剑下。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6之润弃剑用掌,趁着蓝珺瑶分心的功夫,向着她后心处攻了过去,当即,蓝珺瑶吐出一口鲜血。
317 身死魂消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令得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蓝珺瑶往前跌了两步,而后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步伐,闪电般地向后甩出一样东西。
6之润下意识要去往以往躲去,谁料蓝珺瑶此次只是虚晃一招,方才与6之润交手的时候,她趁着他不备,从他身上摘下了一枚玉佩,眼下被她当作暗器甩出去的,正是这枚玉佩。
玉佩打在一旁的石柱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反应过來的6之润恼羞成怒,蓝珺瑶重提长剑,与他战做一团,众人的心才收了回去,谁知这个时候,变故又起。从蓝珺瑶的斜后方,突然有一道冷光射出,冲着她的后心窝直冲过去。
眼看寒光即将刺入她的后背,又有一人突然跃过众人,拼着被死士刺上一刀,一个腾跳到了蓝珺瑶的背后,寒光透体,众人这才看清楚,寒光竟然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黑血从霜修景的前胸冒出,他踉跄了两步,再也支撑不住,向着一旁倒了下去。
寒光射出的方向,霜琴身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袅袅从一侧走了上來,她面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绣着金线的裙尾在地上拖出一道迤逦的长线,红唇似火,她冷冷地冲着霜修景说道:“这就是你们一个个都为了她奋不顾身的下场,当真是活该,哈哈哈哈。”
就连6之润也沒有料到她会來这一出,自从她给了自己那个巫方之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知在忙些什么,她对于自己已经沒有太大的价值,6之润也就随着她怎么折腾了,只要她不破坏自己的计划就好。
霜修景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霜琴能够避过众人的耳目,在这里潜伏这么久,便是为了这一击,匕首上淬了毒,还是见血封喉的毒,她对蓝珺瑶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简直恨不得将她扒皮挫骨,认准了会一击毙命的攻击又岂会手下留情。
蓝珺瑶与6之润的打斗也被这突如其來的袭击打断,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声落在一旁,她颤颤巍巍地在霜修景身旁跪下,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捂他身上不断冒出來的血,却在靠近匕首时被霜修景一把捉住。
“多大了,还像个爱哭鬼似的。”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自打两人相见,他便沒对蓝珺瑶说过一句重话,即便她做错了什么,他也会跟在后边默默地收拾烂摊子,他明知她的心意,却不管不顾地陪在她的身边,只为有一天她回头的时候,可以看到自己。而今,他怕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蓝珺瑶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落在霜修景的脸上,流入他嘴中,微咸。与无忧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自己脑海中滑过,她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去自己的袖囊中翻东西,口中一壁喃喃说道:“为什么沒有?为什么沒有?”
“沒事的,义父一个人在那个世界太寂寞,我要去陪他了。只要你能够开开心心的,我和义父便放心了,如今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即便是我走了,也能安心了。”霜修景耗尽最后的力气,制止了蓝珺瑶的举动,他勉强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无忧哥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沒事的。”蓝珺瑶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她用沾满血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中已有红丝涌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她身后观望的6之润忽然动了,他竟然想借此机会制住她,也好结束这一场争斗。
霜修景原本握着她的手忽然松开,用力一拍地面,整个身子随着他的用力在空中翻转,挡在了蓝珺瑶的身后,正与6之润的爪相对。这一掌硬生生地将6之润逼退两步,一声重响过后,霜修景的身子落在地上,含笑闭上了眼睛。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來,然而蓝珺瑶却在他们的视线下,一步步从地上直起了身子,长剑再次入手,而她的双目通红一片,她,走火入魔了。
已经脱力的双手再次充盈着力量,长剑从地上划过,带起一串火花,蓝珺瑶动了,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制止的情况下动了,仿佛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她与手中的剑再不分离,气势稳稳地压过用了邪术提升后的6之润。
跃起,落下,长剑斜劈下去。简单的一个动作后,蓝珺瑶落在地上,继而朝着霜琴转身而去,看也不看身后的6之润一眼。
就在她走出三步后,6之润的身躯才往后倒去,同时,一条裂缝从他头部一直贯穿脚踝,神勇无比的6之润在蓝珺瑶的一剑下,竟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到不堪一击,他的身子被蓝珺瑶一剑砍成了两段。
这个一心要图谋整个天下的西6皇帝在这一刻死不瞑目,死后连躯体都不能完整保存,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宏图霸业都成了虚妄。
随着蓝珺瑶的转身,众人才看清她这时的模样,这一看之下不由大骇,她的双目中除了只有一种颜色,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红。她往前走一步,霜琴便往后退一步,直到此刻,她仍然在嚷着“我沒错,是他自己挡上來的。”
蓝珺瑶受到她的话的刺激,双目中的红色变得更浓,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将这山河都一同破碎了。
众人纷纷出言,然大家的话却沒有一句被她听进心中。6之润死后,这些士兵逃得逃,伤的伤,那些死士也被众人合力斩尽,他们都恨不得方才死的人是自己,齐齐冲到她身边。
大长老比他们快乐一步,他双臂横伸,挡在霜琴面前,对着蓝珺瑶大喝一声,妄图让她从入魔中清醒过來,前辈的预言不假,天下的兴亡系在天女的一念之间,可恨他竟沒有能阻止天女入魔,而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再继续下去了。霜琴须得尽快献祭给巫神,以平息他的愤怒。
大长老声如洪钟,这一声厉喝如同当头棒喝,只是对于蓝珺瑶來说,却不见有什么效果。她继续拖着剑朝前走。
霜琴惊恐地躲在大长老身后,恨不得借着大长老的身子将自己整个人给藏起來。大长老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动作,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双方的距离越來越近,就在这时,蓝卿月等人一个接一个站在了大长老身前,他们做了与大长老同样的动作,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不能让蓝卿月杀了霜琴,若是任由她这样做了,那么她就是真正的入魔了。
蓝珺瑶到了他们跟前,对着最前面的凌祈暄举起了剑,被凌祈暄挡在身后的墨一等人忍不住要出來阻止蓝珺瑶的动作了,只是他们却被凌祈暄一声呵斥给制止了。所有人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蓝珺瑶的剑又朝下落了些。
正待这时,蓝珺瑶整个人却怔住了,像是有两个思想在她脑中交战一般,她的剑落了又起,起了又落,挣扎许久之后,终于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而她本人也无力地向一旁倒了下去,此次却被凌祈暄接在了怀中。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她倚在凌祈暄的怀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眼中的红色几乎褪尽,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大长老认真地道了谢。
霜琴已经伏诛,被巫族三长老制住,跪在一旁。就在蓝珺瑶昏迷过去之后,她竟然还想要对挡在她身前的大长老动手,好在被三长老发现了意图,及时加以制止,这才免去了另一场悲剧。
而对于这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大长老再也不看一眼,他着实想不到,她竟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且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之间着实不再有任何情谊了,这样想着,大长老心中对于她的那点愧疚也变得烟消云散。
看着众人担忧的眸光,蓝珺瑶缓缓道出方才的惊险,霜修景为了保护她而死,蓝珺瑶一时之间竟起了要将这世界一同毁灭的心思,凡是伤了他们的人都该死。就在这念头才起的时候,蓝珺瑶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从千秋重锁注入自己的身体中,而后才有了刀劈6之润一幕。
她心中被这一股怨恨控制着,杀了6之润并不能泄愤,若是霜琴不曾在背后朝自己动手,无忧哥哥也不会死,这一股怨念作祟,她提着剑继续要将霜琴斩杀。大长老护在霜琴面前,她不想对大长老动手,只是心中对他这样做却更加愤怒,而后一张张熟悉的脸挡在自己面前,她的理智才回复了些。
凭着这一点清醒,不断地与脑中的魔念争斗,大长老先前的请求在这时重新跃入脑海,还有师父的重重交代,是啊,若是她再这么继续下去,那便同6之润他们又有什么区别?这样想着,身体里那一股多出來的力量忽如泥牛入海,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听了无不心惊。
318 携手天下
一辆马车不徐不缓地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车后跟着一众骑着马作家仆打扮的男子,马车中不时传出说话声,坐着蓝珺瑶、凌祈暄与蓝卿月三人,他们行驶的方向正是东凌帝国。
蓝珺瑶醒來后,他们这才开始着手处理一应事宜,继6之润死后,西6几乎分崩离析,先前他的兄弟们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连找个即位的人都沒有,还有霜修景所在的南霜帝国,都需要人接管。
南霜帝国只剩下一些老臣苦苦支撑,他们听说了六皇子甍毙的消息后,各个也都生出了退隐之心。巫族早已无心世事,如大长老所说的那般,他们此次出世只是为了先辈的一个预言,如今他们的使命也已完成,自然沒了再留下去的必要。
巫族三位长老带着霜琴离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献祭一事已经刻不容缓,蓝珺瑶不愿亲眼见这残忍的情景,只是她对这件事也不会多加干涉,便将千秋重锁归还于巫族,而后与大长老几人阔别。
经历了这许多,蓝卿月于政事方面已经沒有什么别的心思,至于官职一事,他更是不放在心上。私下里他同蓝珺瑶讲了,等这些事彻底了解,他便带着安宁四处看一看,他早些年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那时身边还沒有安宁,又惦记着蓝珺瑶,这才将此事一再往后推脱。如今她既然有人照顾,他也放心了,只待她伤势一好,他便要离开了。
马车中铺着松软且厚实的棉被,上面还有一层绒毯,马车四壁都用绒毯包了起來,蓝珺瑶半躺在马车上,两旁坐着凌祈暄与蓝卿月,那一战之后,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底子,她的武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巅峰的状态,对此两人都十分心疼。只是蓝珺瑶对此却不后悔,即便是再來一次,她也会做下同样的选择。
“再过半日就能到东凌了,你再忍一忍,这马车到底还是颠簸。”凌祈暄望着她的眸子里尽是宠溺,她能够原谅自己,这对于凌祈暄來说甚至有些不真实,虽然先前一直渴望着两人能够重修旧好,只是这一天真正到來了,却让人分外觉得不真实。
这些日子以來,凌祈暄一直坚持亲手照顾她,这让蓝军啊哟一度哭笑不得,只是她每次想拒绝时,面对他那张有些慌张的眸子,什么话便都只能藏在嘴里了。就说这马车中布置得如此舒坦,马儿行的也不快,分明感受不到半分颠簸,他却时时紧张,生怕自己有半分不舒服。
亲眼见证了这些,蓝卿月心中也真正放下心來,只要妹妹能够幸福,其它的对他而言便都不重要了,哪怕这个人曾经做下了那些不可原谅的事。
“主子,墨一來信了。”马车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却是墨十驱马上前,墨一比他们早动身,京畿如今还不太平,三皇子趁着凌祈暄在外,勾结颜妃占据京畿,将京畿搅得鸡飞狗跳,百姓们苦不堪言。
他们一行人在出发之前,先制定了计划,因着蓝珺瑶有伤在身,凌祈暄执意不能快行,京畿的事也已经刻不容缓,百姓们几乎反出京畿,这样的形势对于凌祈暄來说简直是一片大好。他让墨一先带着一部分人回京畿,暗中解救那些被三皇子控制的大臣。
且三皇子坐上了那梦寐以求的位子后,每日里沉迷于酒色,甚至公开在众人面前与颜妃亵玩,大臣们敢怒不敢言,他们每日里也都是胆战心惊,生怕三皇子的魔爪下一刻便伸到了自己家。三皇子不仅将皇宫中的女子尽数亵玩,而且还命人出去强虏年轻貌美的女子,其中不乏这些大臣的子女。
京畿中鲜少有人同三皇子一心,这些人大多是凌祈暄执政后,逐渐扶植起來的,只是这些人却聪明得很,他们大多假意臣服于三皇子,对三皇子的话几乎是无条件地遵从,这让一向对凌祈暄妒意深重的三皇子十分满足。
京兆府尹是6之润布下的一枚暗棋,他得了6之润的命令,每日里费劲了功夫讨好三皇子,为了让三皇子欢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朝中的人恨透了这个人。为非作歹的事必然少不了他,他这样顺从三皇子的心意,官位自然一提再提,行事起來更是嚣张跋扈。
像三皇子这样的人甚至连给6之润当棋子的资格都不够,若非东凌皇室子息凋敝,他恐怕也不会选他。6之润原本打算将凌祈暄等人一网打尽后,其余三国再无抵抗之力,那么便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只是世事难料,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却不曾算到,他的打算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最终落得个镜花水月一场空。
墨一带着凌祈暄的诏令回去的时候,这些大臣见了他们几乎是见了救星一般,当下痛哭流涕,纷纷对墨一的吩咐加以应承,如今凌祈暄的一应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只待他们抵达京畿,城中百姓与官员便齐齐反出京畿,将三皇子碎尸万段。前次凌祈暄放他一马,想不到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借机兴风作浪,这样的人决不能姑息。
还有那京兆府尹,纵容儿子在京畿造孽在先,凌祈暄惩处他的儿子已然是对他最好的处罚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连同外人妄图颠覆国本,犯下这样大的罪孽,当然要定斩不饶了。
及至他们到了京畿外,墨一带着城中的百姓,将城门打开,迎接凌祈暄归朝,百官自发相迎,场面颇为浩大。他们在凌祈暄的带领下,将皇宫整个包围起來。彼时三皇子正在宫中亵玩新掳來的女子,听到这样的事自然又惊又怒。
凌祈暄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应祸乱江山的人全部拿下,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他命人将这些人在菜市场门口斩首,鲜血横流,百姓看着这些昔日里为非作歹的人官员,各个拍手称好。至此,东凌的朝政才被肃清,曾让凌祈暄感到头疼的一些倚老卖老的官员也在经历了这一次的祸乱之后,纷纷辞官归隐。
凌祈暄重掌朝政,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蓝珺瑶将自己记忆中五千年传承的精髓全部告诉他,新政的施行,废除了旧朝的一些沉珂顽疾,东凌的前景一片光明。另外,凌祈暄依照蓝珺瑶的建议,施行科举选官制度,使得普通百姓也看到了光明,这一政令颁布之后,举国上下一片欢腾,都赞新皇与新后是上天派下來拯救他们的仙人。
将东凌的事安排妥当之后,凌祈暄开始着手收复其余两国,这两大帝国的百姓早就听说了东凌的变化,他们对东凌的百姓艳羡不已。当他们得到凌祈暄要将两国兼并的消息后,甚至主动归顺,举国上下一心,打开国门迎接东凌來的官员。
凌祈暄并不打算对北凰有所动作,谁知一封突如其來的信件打破了他的想法,北凰帝国的皇帝语重心长地将北凰托付与了他这位表妹夫,而后带着一应人等遁入山林,这样的变化着实让人始料不及。凌祈暄无奈,只得派人接手他这位表兄留下來的摊子。
如此忙碌了月余,凌祈暄才松了一口气,也算是能休息一下了。想不到先前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就这样递到了他的手中,这让他着实是哭笑不得,只是眼下他对这些并不在乎,若是能找到一个接替他的人,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位子拱手让出。
这一个月來,安宁与蓝卿月每日里都陪在蓝珺瑶身边,她的伤势其实已经沒有大碍了,只是却依旧装作陈疾未愈的模样。这样闲适的日子倒是十分合她心意,只是有时会十分想念故去的人。
这一年对于整个大6來说都是一个让人欢欣的年头,四分了千百年的大6在这一年合二为一,结束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从此百姓为一家,再不会有征战,百姓们不会流离失所,新皇登基后,颁布了一些列的举措,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欢笑声。
南山老人的预言终于成真,他拼着用寿元改掉的天命正按照轨迹缓缓运行,若他真的在天上有灵,大约也当欢颜了。新帝登基时,竟然打破了传统,携手新后共登龙位,对此,那些老学究们也难得沒有半分指责。
晨起时,突然有宫人拿來一封书信,说是国舅爷留给皇后娘娘的。蓝珺瑶接过信,粗粗看了两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卿月哥哥还是走了,她一直推着说身子不好,本想以此为借口,多留他两日,不过多留了他一个月,卿月哥哥便一声不吭地带着安宁离开了。
也罢,左右将他强留在宫中也不是个办法,大约他也觉得这皇宫住得让人拘束,只要能常收到他的消息,知道他与安宁平安无虞,那么自己便也放心了。
枝头冒出了新芽,又是一年春归时,蓝珺瑶站在树前,看着枝条上的点点翠绿,再望一眼远方的方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爹娘,师父,无忧哥哥,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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