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你那位骄傲的皇姑母。如果可以,我会想娶那些我不爱的女人吗可是我的身份c我的国家不给我选择的机会没错当初是我先招惹的你,可我不是第yi天才拥有这样的身份,那时你为什么要回应回应了为什么又要放弃你把我带入仙境,却又生生将我推进地狱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滋味吗不做恋人做朋友,好只要能让我见到你。可现在呢你吝啬到连见面都不愿意”
她不说话,死死咬住唇,因为太过用力,娇嫩的红唇被咬破,鲜血顺着白皙小巧的下巴蜿蜒而下,那样的触目惊心。
这样的画面竟让他的心揪痛了起来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下,他转身拂袖而去。
青瓷杯片片碎在她眼前,褐色的茶水飞溅在她白色的纱裙上,落下斑斑水迹,yi如她心底的泪痕。
绝晓篇 第十章
夏侯弃看着手中刚刚呈上来的信函,不用拆也知道,又是景国那边在催他回去。将信函随意往书桌的角落里yi丢,那里已经压着三分请他回国的书信了。
三年,夏侯弃来到蜀国已近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够他在朝中培养势力c拉结官员c打击对手,绝晓说他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倒还真是没有夸错。景国三皇子的身份并不能助他夺取天下,他夏侯弃要的远不止这些。
很多人不明白三年前他为什么会答应来蜀国做人质,当年他已率领军队离开天城向庆国出发,事实上他是准备好打那场仗的,征服庆国也是他多年的心愿。可蜀国开出的条件立即让他改了主意,战功他已不再需要,实际上是不能再要了,韬光养晦才是当年的他急求的。
夏侯离果然没让他失望,几场仗打得不漂亮不说,战期也是yi拖再拖,已经习惯了高呼胜利的景国人对太子的不满逐渐加深,三殿下的威望倒是进yi步烘托了出来。可自诩聪明的太子不仅对此浑然不觉,却还因夏侯弃远离天城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到后来听说夏侯弃与蜀国的yi名公主恩爱缠绵,昔日的沙场猛将现在却是日日里围着个女人打转,战场上的智慧全都用在了讨好女人身上,甚至不惜拉下脸皮向他求yi名腌梅的师傅,夏侯离于是肯定,他的弟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怕是要留下去给蜀帝做个乘龙快婿了没有了夏侯弃对他登上皇位的威胁,夏侯离的言行开始放荡起来,对景王的责令敷衍,对朝臣的规劝不理,渐渐失了景王的意,寒了朝臣的心。
夏侯弃知道,他回去的时机到了。
yi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进行,可这yi刻,他犹豫了,归期迟迟不定,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在盼些什么。
这个局里,唯yi算错的,就是自己的感情。
来到窗前,远远眺望晓春阁的方向,她果然说到做到,真的没再见他。也许是她想果断地斩断情丝,也许是那天他的话叫她心寒。他知道他不该说那些话,他不该怪她。他现在的身份只是皇子,抛开那些野心,他本不该有那样多的顾虑,夏侯离以为他会留在蜀国做驸马,当初她......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深吸yi口气,与她在同yi方天空下呼吸,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不是没有想过与她厮守,可他那夺取天下的雄心也是万万放不下的。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晓春阁里寂静yi片,就连值夜的守卫也敌不住那浓浓的困意,倚在门栏边睡着了。
绝晓在睡梦中无意识翻了个身,身上的蚕丝被顺势滑落在地,虽然是十月里,夜晚却已经很冷了。
于是,在梦里,她看见屋外飘落起雪花来,因着蜀国的冬季里很少下雪,她想出去瞧瞧,可身上只穿了件绸衣,冷得很,她开口叫人,进来的却是夏侯弃,他拿起yi床被子将她包好,暖暖地舒服极了。
她有多久没见他了记不清,此时她只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他,可他的脸那样模糊,只有yi双眼睛炯炯闪着光,那眼眸里有爱恋c有不舍c有痛苦c有挣扎c有无奈还有绝望,她竟看得这样清她心疼,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那手臂仿佛有千斤重,怎样都抬不起来。她忽得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连梦里都不愿意放纵
“公主,公主。”有人在耳边叫她,声音轻柔却坚定。
绝晓微微睁眼,天色只是蒙蒙亮,橙苞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时候叫醒她,她的眼里闪着疑问。
见她醒转,橙苞却失了刚刚唤她的坚决,踌躇了半天方才开口;“夏侯皇子他...... 他.....他走了”
绝晓似乎没有听明白,仍是带着满脸疑惑看她.
“四更天里,夏侯皇子领着十几名近侍夺门出了城,待到何将军整集禁军去追时,夏侯皇子已与驻扎在城外的景国将士们会合,皇上没再调集军队拦截,这会怕是已经快到阳城了。”
可她还是那样茫茫然看着她,橙苞有些害怕,轻轻唤她:“公主公主你在听吗”
她在听,可又好像没在听,脑袋里空白白yi片,这是场梦吧
“公主。”橙苞又唤她,“您的枕边有封信。”
绝晓生硬地转过头去,枕边果然躺着yi封白色的信札,信封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可却叫她突然清醒了过来:这yi切统统都不是梦他来看她,他给她留了信,然后他离开,离开了她
绝晓缓缓坐起,捡起那封信,橙苞赶紧将床头的罩灯递了过来。信没有封口,她将信纸抽出了yi截,顿了顿,又塞了回去,再抽出yi截,再塞回去......只盯着那白白的信封发愣,橙苞也不敢催,双手举着罩灯默默地伫立yi旁。
不知过了多久,绝晓突然掀开灯罩,将那封未读的信放在烛火上燃了。橙苞瞪大了眼看她,隔着烛火,她如玉般温润的脸庞此时却像那徽州宣纸yi样地苍白,眼睛里也不复往日里的灵动清澈,仿佛是随着那封燃尽的信,只剩下死灰yi片。
景王夏侯礼明病危,这位半生戎马的帝王仅是刚刚度过了他的知天命之年,现今却要被老天爷收了命去,人们不禁唏嘘:景王杀戮过重,怕是违了天道。
景国三皇子用了八日时间从蜀国飞速赶回了天城,得见爱子的夏侯礼明奇迹般地顺过了yi口气,神色逐渐清朗了起来。可太医们口中的情况却仍是不容乐观,怎样也是挨不过今年冬季了。
相比于天城里的人心惶惶,霄云城也不复往日的宁静祥和。
蜀国北部的yi个村落起了瘟疫,秋冬时节的瘟疫本易控制,可地方官员害怕丢了乌纱帽,竟敢压着疫情不报,偏巧这次的瘟疫生得奇怪,地方大夫们束手无策,十几日拖下来,死了几百名百姓不说,有些得了病的人从疫区里外逃,将瘟疫带了出来,yi时间,蜀国乱成yi片,人心惶惶。
蜀王震怒,当即下令将隐瞒疫情的几名主要官员斩杀,两名皇子亲自带了太医们奔赴重疫区,全国戒严,禁止人口流动。饶是如此,疫情仍是无可抑制地蔓延开来,每天都有各地呈上来因瘟疫而死人的折子。寻医c问药c控制疫情c处理尸体c抚恤灾民,更换不力官员......这yi件件事情压下来,忙得蜀王焦头烂额,绝晓每日清晨赶往正德宫帮忙处理政务,总在深夜才回到晓春阁,还要带了书籍奏折在灯下夜读。
幸得yi名云游的大夫识得此病,yi剂方药开下来,基本上能稳住病情,蜀国动荡的局势这才得以控制了下来。蜀王大喜,下令重赏这名大夫,此人却早已消失无踪。
绝晓不必每日里起早贪黑的在正德宫忙碌,夜读的习惯倒是yi直留着。
更鼓敲了三下,橙苞端了yi只托盘踏进书房,托盘上摆了yi笼水晶烧卖,yi碟百合芹心,yi碟茭白鳝丝,yi罐当归黄芪鸡汤。
将托盘小心置于书桌上,橙苞轻唤:“公主,吃点东西吧。”
绝晓“嗯”了yi声,没有抬头,“先放下,你去歇着吧。”却见yi只手伸过来遮住了书页,绝晓抬头,橙苞的脸上竟挂着怒气,“您又敷衍我”
绝晓无奈眨了眨眼,“可我现在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橙苞端起托盘里的yi只青花瓷碗盛汤,“您也不瞧瞧自己这几日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很胖。”绝晓边说边举起她那细得像小树枝yi样的手臂,很快意识到没有什么说服力,乖乖夹起yi只烧卖送进嘴里。
橙苞瞧了瞧她顺手放下的书,不解问她:“公主,这疫情不是控制住了么您还在忙些什么”
“反正也睡不着。”绝晓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痛,“不如读些书,现在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若不是那位不知名的大夫,这疫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呢多学点东西总不是坏事。”
橙苞在晓春阁前院的白梅树下启出了yi坛腌梅,掀开层层封盖,清香扑鼻,装了yi碟送到绝晓面前,“公主,这样的腌梅拿到丰宁公主那也是不逊色的。”
绝晓有些出神地瞧着那碟腌梅,配的果子是金橘,金灿灿的叫人垂涎欲滴,捻了yi颗放进嘴里,却是意外的酸,yi直涩到心里,绝晓迅速皱起眉头,眼角竟渗出泪来,她微笑着开口,“酸得我连眼泪都出来了。”
橙苞赶紧端起yi杯茶递到她的嘴边,拿出丝帕为她拭泪,可那泪水却是怎样也擦不清,直到沾湿了整方帕子。
绝晓在那日病倒了。
太医说是连日的劳累加上长期的郁结于心,让寒气入了心肺,只是轻微的风寒,并不重。
可这不重的风寒却叫她在病榻上躺了整整yi个冬季,病情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如此反反复复。
绝晓的病根,便是在这yi年冬天里落下的。
十二月,景王夏侯礼明薨逝,两日后,太子夏侯离暴毙,举国缟素。
景国三皇子夏侯弃于次年元月登基,改年号为乐平。
陆c南c蜀三国皆为景国的新王登基送上了贺礼,蜀国还将夏侯弃留在西华宫的侍从侍女们yi并送了回去。景王依照礼制派人将各国臣使送至边关,蜀国的使臣却被yi路送回了霄云城。
这日,绝晓的气色稍稍好了些,斜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百万\小说,小老虎将自己蜷作yi团,依偎在她的臂弯边呼呼大睡,清米坐在yi旁的矮几上做着刺绣,床前不远处摆放了yi只黄铜鼎炉,里面烧着的银丝炭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橙苞从外间走了进来,“公主,门外有yi名景国使臣求见。”
绝晓目光滞了滞,低声开口:“就跟他说我有病在身不便见客,有什么事情由你代为转达即可。”
橙苞应了声出去,不yi会即皱了眉进来道:“那人竟是倔得很,非得亲自见您不可,这会正跪在门外,说是要跪到您答应为止。”
绝晓轻声叹气,揉了揉眉心,“那就让他进来吧。”
清米刚将床前的帷幔放妥,就见橙苞领了yi名年轻的武官进来,此人穿着yi袭石青薄棉袍,头戴同色发巾,左手臂夹了yi只深红漆木盒,可那武人的气质却是十分明显。
武官先是向绝晓问了礼,闲话也不说,直接道;“卑职乃景王御前侍卫曹容,奉皇上之命给乐平公主送上三支千年高丽参,还请公主笑纳。”言罢双手将木盒捧起。
绝晓自卧床以来便不问世事,是以景国易主这样的大事也未曾听闻。不免在心中嘀咕:为什么是景王
yi旁的清米赶紧俯身相告:“夏侯皇子前不久在景国登基了。”
帷幔里的人儿半天不见动静,曹容就那样双手捧着木盒,yi旁的橙苞也不好伸手去接,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绝晓的回应。
帷幔内传来幽幽yi叹,似有还无,“礼物我不收,请你替我感谢夏......景王的好意,另外......还请你替我向景王带句话:既然走了,就请走得干脆些。”
曹容立即苦了脸,低声道:“公主的话卑职yi定带到,但请您务必收下这几支参,皇上听说您卧病在床,焦虑万分,好容易才从高丽寻得了这三支千年老参,对您的病情定是大有益处。”
“不过是轻微的风寒。”说到这里却不争气地猛咳了几声,清米边给她递上茶水边替她抚背,在幔起幔落的瞬间,曹容撇见了yi张刹白的小脸。
曹容刚想开口继续游说,却见身边领他进门的那名杏黄短袄的女子冲他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踏了出去,曹容想了想,旋即向绝晓告辞,果然见到黄袄女子候在门外,短袄下缀着青绿色碎花的同色棉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人参我可以替公主收了。”曹容yi愣,不想如此峰回路转,刚要开口道谢却听她继续说道:“也请你如实告诉景王,我擅自作主收下他的礼物完全是公主的病实在是......”她顿了顿,转而道:“但请景王以后不要再来马蚤扰公主。”
曹容心想:这最后yi句我怎么敢说可面上仍是对橙苞千恩万谢,“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她仰头看他:“橙苞。”
十几日后天城的紫阳宫里,夏侯弃召见了刚刚回来的曹容。
“怎么样”夏侯弃边翻看奏折边问他,似乎有点漫不经心。
“乐平公主说多谢陛下的好意。”他先挑了句最好听的说了,“可她不愿意收礼物。”
夏侯弃突然抬头看他,眼中仿佛有利箭射出,曹容只觉得额上溢出了冷汗,“幸好公主的侍女橙苞代为收下了。”
夏侯弃复又低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曹容抬手拭了拭汗,“乐平公主要我向陛下带句话,说......”他抬眼瞄了瞄夏侯弃,却因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干脆咬牙说了:“公主说,既然走了,就请走得干脆些。”
长久的沉默,只听得因夏侯弃不停地翻阅奏折发出“啪啪”的声响。他不说让他退下他也不敢动,兀自站在那里。
“橙苞为什么会替她收下”夏侯弃突然发问。
曹容惊了惊,迅速回答:“她的意思似乎是,乐平公主病得不轻。”
“那么你看呢”
“卑职c卑职隔了帷幔,瞧不清楚,只听得公主咳得厉害,脸色似乎也不好......”
“够了。”夏侯弃突然低吼出声,“你下去。”
曹容心中yi喜,赶紧挪了有些发软的双腿往后退,虽然心中着急也不敢走得太快。将到门口时,突然听到屋里yi声“轰隆”巨响,瞬即是yi些“叮咛咣啷”物件摔碎的声音,曹容不敢抬头,赶紧跨出门溜之大吉
绝晓篇 第十yi章
肃冷的严冬终于远去,绝晓的身体也随着那日日复苏的春色,渐渐康复了起来,休养了yi整个冬季,倒比病前更丰韵了些。
可甫yi大好的绝晓却做了个让所有人都跌落下巴的决定:独自出宫云游。
这日,绝晓又被唤到宇福宫。
“晓儿。”蜀后拉着她的手,又用那种半命令半恳求的语气劝她,“你yi个姑娘家,怎么能自个儿出宫呢你让母后怎么能放心得下”
“以前也出过啊”绝晓少年时曾随着师傅余思明在蜀地游历,后因余思明出塞外寻找爱妻,便失了这份机会。
“那不yi样以前有余师傅陪着,又在国境内,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员暗地里护着,怎么着也能保你周全。这次出宫你愿意让侍卫们跟着吗你愿意不越出国境吗”
绝晓低下头,她当然不愿意,yi个人倚剑江湖的日子是她多年的梦想,可皇家公主的身份却叫她不敢想,几个月来的卧病在床使她想了许多事情,也终于作了这个决定,虽说她不可能做到真正的yi辈子云游于民间,可至少能让自己少些遗憾。
蜀后见她不说话,以为劝说有了成效,又将握住她的手稍稍紧了紧,“晓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母后的担心,你自幼便成长在宫廷,父皇母后没舍得让你吃过半点苦,大小事情都有人伺候着,可这yi出宫,什么都得自己打点着不说,万yi遇上个危险怎么办你又是个姑娘家,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绝晓冲她眨眨眼,“我自然是扮男装的。”
“那也不行”蜀后见她不为所动,不免有些动气,“反正我不同意”
蜀后不愿绝晓出宫,其实还有另yi层考虑,这yi年是蜀历晋宝二十八年,绝晓已年满二十,早已是过了出嫁的年纪。早几年里因为夏侯弃还在的原故,他俩之间的关系叫人摸不清,蜀后也不好擅自作主,如今既然夏侯弃回国登基,绝晓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蜀后已将蜀国豪门贵族里的年轻才俊探了个遍,只等寻着个适当的时机向绝晓提了,可节骨眼上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母后”绝晓反握住蜀后的手,摇起她的胳膊撒娇,可那话语却没有半分撒娇的意思:“我若真要走,拦也是拦不住的。”
蜀后刚要接话,yi直沉默的蜀帝却开了口:“你真的决定了吗”
绝晓点头,“是的。”
“那就去吧。”蜀帝挥了挥大手,“玩够了记得早些回来,不要让父皇母后太担心。”
yi柄长剑,yi只包袱,绝晓带着她的妖娆上路了。
出了霄云城yi路向东行去,沿路风景民俗与她几年前出宫的所见所闻无甚变化,去年秋冬的那场瘟疫并没在蜀人的生活中留下印记,百姓的生活依然是富足祥和的。
绝晓为自己的行程稍稍做了个盘算:南国是不能去的,景国也不愿去,天下虽大却也没其他的选择,只能往陆国yi游了,她对那十里秦淮c姑苏寒山c富甲淮扬倒也是神往已久。
经蜀国前往陆国,途中必然要取道景国,即从前的庆国。绝晓不免猜想,这个被臣服的国家,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凌城是从前蜀庆两国的边界,隶属于从前的庆国,如今既被景国所有,也没改变其为边境城市的商埠作用,是以绝晓yi进城就见到了yi片鼎盛繁华之景。
这是绝晓第yi次踏足于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说不兴奋是骗人的,绝晓入城之时正值隅中时分,是yi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刻,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密密摆满各式摊儿,叫卖声c问价声c讨价还价声不觉于耳。
道路过于拥挤,骑着马儿反倒不易前行,绝晓干脆牵了马,在这些摊点前yi个个的看将过去,有卖烧饼的c有算卦的c有卖脂粉的c有卖玉石的c有......竟有许多物事是她没见过样叫不出名的。其中yi个金发碧眼的番人大叔所卖的物品叫她感了兴趣,只见yi只草垛上密密地插满了三寸来长的小木棍,木棍顶端有yi个圆圆的突起,用绘了彩色纹案的油纸包了,模样儿甚是小巧可爱。绝晓在摊点前琢磨了半天,硬是想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起初她以为是糖葫芦,可细瞧起来又不像。
那位番人大叔见她对自己的货品有意,便操了yi口不太顺溜的汉语向她推荐起来:“肖小公子,这是安按招照我们合利国的做发法做出来的棒棒糖,好吃”yi边说yi边还竖了个大拇指。
“棒棒糖”绝晓以为他发错了音,又重复了yi遍,只见那番人大叔赶紧点了点头,又连连夸赞起来:“好吃好吃”干脆直接从那草垛上拔下了yi根向绝晓递来。
绝晓看着手中的“棒棒糖”,这名字虽怪异,倒也甚是贴切,剥开那yi层纹有紫色花样的漂亮油纸,里面是yi颗琥珀状的圆形硬球,微微透着些紫色,伸出丁香小舌轻轻yi舔,是麦芽糖的味道,可又不完全像,再yi舔,嗯,还有些葡萄的味道。她又挑了根橙色的尝了尝,果然不出所料,是桔子的味道。
绝晓从前并不很爱吃甜食,可自从生了那样yi场病,嘴里总感觉微微有些苦涩的味道,不知是喝了yi整个冬季的苦药叫她喝怕了,还是这病好得不通彻,现在的她总对甜甜的糖果感兴趣。
到底是年轻,还带了些孩子心气,望着那满满yi草垛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绝晓在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这样的糖果漂亮好吃又便于携带,真真是个好东西。于是,小手yi挥,将这yi草垛的棒棒糖全都要下了,那番人大叔自然是乐开了花,两撇小胡子都笑歪了。
买完棒棒糖,又沿着小摊贩逛了yi阵子,不觉已是日上中天,绝晓看到路边有家还算干净的酒楼,牵着马走了过去,那店门口的小厮倒也伶俐,yi路小跑赶过来从绝晓手中接过马缰,另yi边已有跑堂的小二哥堆了满脸的笑将她迎进店里去。
刚要进门的绝晓却瞟见酒楼门外的墙根下蹲坐了几名乞丐,蓬头垢面c衣衫褴褛,其中竟还有瘦瘦小小的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将脏乎乎的手指直放到嘴里吸吮。
绝晓不顾店小二在yi旁不停地挤眉弄眼,径直向那几名乞丐走去,在每个人身前的破碗里都放下了yi锭银子,那些乞丐哪里见过这样大方的施客,只是张大了嘴看她。绝晓施了银子便欲转身离开,突觉yi股力道将她的双腿缠住,低头yi看,竟是yi名乞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双腿,她尝试着挪了挪,可那乞丐显然是尽了全力,她也不敢太用力伤了人,yi边的店小二已是伸出yi个巴掌就要往那乞丐身上招呼下来,倒让绝晓给拦住了。就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刻,忽见人群中闪出几个人来,硬是把那乞丐给拖将到yi边去,待到绝晓仔细瞧时,那几个人已是不见踪影。
绝晓知道他们是谁,刚出霄云城不久,她已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暗地里跟踪,禁卫军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真想甩掉他们倒也不难,可毕竟不愿让父皇母后太担心,只要不扰她,绝晓也懒得计较。
yi旁的店小二复又将她往店里领去,yi边还不真不假地抱怨着:“您瞧瞧您瞧瞧,这善人做不得吧说了您还别不信,那些个要饭的里可有的是大爷”
绝晓只淡淡yi笑:“总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
甫yi踏进店门才发现这酒楼里的喧哗竟不亚于外面的集市,这店堂本也不小,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桌子,时值日中时间,大厅里被食客们挤了个满满当当,人声鼎沸。有好些人为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仙子般的人物探头张望,yi会复又喧杂起来。
绝晓轻扶额角,这样的喧闹让她微微有些头痛,她问向身边那位店小二:“可有雅间”
那小二连声点头:“有的有的。”yi路将她往楼上引去。
这四海楼其实是凌城里最大最有名的yi家酒楼,那掌柜的日日里见着无数南来北往的商客官宦,眼光自然是毒辣的,眼瞅着绝晓这身气度便知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在这最繁忙的午间时刻竟亲自过来招呼。
绝晓对点菜并不在行,只吩咐掌柜的让厨子挑几样的拿手的做了。桌子临着yi扇大开的窗户,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绝晓随口道:“这凌城里倒还真是热闹。”
那掌柜的正在yi旁布茶点,见绝晓穿了yi件水蓝色对襟棉袍,那袍子上的白色云纹是蜀地的绣法,笑眯眯地问道:“公子这是打蜀国来吧”
绝晓点了点头,只听那掌柜的道:“咱这凌城可是景蜀边上数yi数二的大城镇,来来往往的人多自然就热闹了起来。不过,这样的鼎盛也就是这两年才有的。”
绝晓奇怪:“凌城从前不是隶属于庆国么如今被景国占了去,庆人成了亡......如何倒还繁盛了起来”
那掌柜的叹了口气,“前几年那会儿,朝廷年年征兵打仗,隔三岔五的还要来收这钱那税的,糊个口都成问题。后来朝廷垮了,咱这地叫景人给收了去,起初也是怕的,可渐渐的日子倒是安稳了下来。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小老百姓管你天下姓张姓王呢,能让咱过上好日子就成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绝晓却不答话,无意识地提起茶盖轻轻拂动茶水,将毛尖那细细的毫毛儿搅得浮了上了水面。
那掌柜的仿佛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自从年初景合帝登基,下令全国免赋税yi年减赋税两年,这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几乎就要翻了yi番,就连胡人番人都多了起来,这光景眼瞅着就要yi年赛过yi年了,人们常说,这乐平年间,果然是安乐又太平啊”
绝晓正端了茶细细啜着,这最后yi句话差点叫她将yi口茶水呛在嗓子里,瞪了yi双小鹿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年间”
“乐平啊怎么公子您不知道如今景合帝的年号是乐平么”掌柜的不明白这名年轻公子为什么唰得yi下红透了脸,正巧店小二将饭菜送了上来,掌柜的帮忙布完菜也就退下忙去了。
绝晓不习惯吃饭时被陌生人注视着,将那yi旁服侍着的店小二遣了出去。正当她全心全意对付那盘色香味俱佳的樟茶玉米鸭时,yi旁的雅间内传来阵阵喧杂的人声,似乎是yi帮人在摆酒为即将要远行的朋友送行,绝晓并无意窥听,可相邻的两个房间只隔了yi层薄薄的木板,那边屋里的交谈声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文四兄此趟进京,那可是到了天子脚下,日后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兄弟们啊”yi片笑嚷附和声。
......
yi人笑骂道:“你们个个就知打趣我,我又不在朝廷的衙门里当差,只怕连天城的门角儿都摸不到,哪里飞黄腾达去”
“文四兄就不要自谦了,那兆尹府虽说不是朝廷的衙门,可到底统领着京都,你要是能入了京兆尹的眼,还愁没机会升官只怕就连那天城都能大大方方的进去。”又是yi片哄闹。
......
“兄弟这点道行自个心里有数,若不是我那三表哥的老丈人相携,这文书的职位定是落不到我头上,兄弟这辈子的官运走到这算是到了头了,倒是千伯兄若能在明年春季的科举上高中,只怕果真能入朝拜官了。”
“好你个周文四,明明是大伙给你送行,怎么就扯到我头上来了,不过这入朝为官,依我看不去也罢。”
“千伯兄说得有理,伴君入伴虎,yi个不小心,只怕连小命都不保。况且这景合帝只怕比那老虎还......”后面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
“得了得了,皇上登基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怎么严季兄没听说...... ......杀父弑兄...... ......”这四个字咬得极轻,却还是飘进了绝晓得耳朵里。
......
那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有人起身拉开门,yi会复又关上。人声渐渐又大了起来,不过谈的尽是些诗词歌赋。
当绝晓将最后yi片火腿夹进嘴里的时候,忽见东面大街的人群纷纷向道路两旁闪避,原来是yi名骑着棕色骏马的武官领着yi队yi路小跑的衙役正从东面奔来,那武官在酒楼前下了马,带着那队衙役急匆匆奔了进来。
绝晓篇 第十二章
楼道上传来“咚咚咚”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的哀讨:“哎哟我说各位官爷,咱这小店做的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生意,不曾惹事啊各位官爷”
却没人理他,待到那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下,yi人声如洪钟道:“衙门得了举报,四海楼二层雅间有人擅论朝政c诬蔑皇室,统统给我带回衙门里治罪”
衙役们得了令,将雅间的门yi个个撞开了拿人,绝晓的屋里也闯进了两名衙役,见到绝晓孤身yi人,两人俱是有些不知所措,倒也没上前拿她,只守住了门口。那二层的客人们自然都是要叫冤的,领头的武官不为所动,只催促了快走,路过绝晓屋前时探头望了望,向那两名衙役喝道:“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等yi下”绝晓高声yi唤,那武官显是被这命令般的语气给喝住了,傻愣愣回头看她,绝晓两三步踏至门口,指着自己向那武官道:“我跟自己议论朝政诬蔑皇室”
掌柜的也在yi旁帮腔:“是啊是啊,这间屋里只这位公子yi人,断然不会是他。”
那武官却将脖子yi梗,“有什么冤屈回衙门向大老爷说去,本官只负责拿人。”朝那两名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就要上来拉她,绝晓侧身闪过,“我自己走。”
府衙里即时升了堂,百姓擅论朝政c诬蔑皇室是大罪,且又发生在降国的土地上,新皇甫登基之时。知府刘川寻正愁如何给新皇留下个好印象,眼下便是个极好的机会。
如此犯上之罪,轻则杀身,重则灭门,自然是没人承认的,府衙里yi片喊冤之声。刘川寻也不敢动刑乱判,这案子是要做给皇上看的,刑部复查时但凡发现yi点错,邀功不成反倒可能给自己惹上yi身的祸。因此,刘川寻纵然着急着定案,也不得不谨慎着处理,折腾了半日下来竟是毫无进展。
知府下令择日再审,人自然是不能放的,统统以疑犯的身份押入大牢,府衙里自然又是yi片含冤叫屈之声。绝晓却只失笑,刚踏入他的领地,即被他的臣属丢进了大牢,还是以谋逆他的罪名。
绝晓承认,她对自己的入狱,其实是带了那么yi点点雀跃的心情,小时候曾有段时间突发奇想,使尽了办法要去天牢里瞧上yi瞧,父皇却始终不肯答应,如今这场“牢狱之灾”也算是还了个心愿。
牢房并不如绝晓想像的那样神秘阴森,yi间不大的屋子,三面石墙,只在东面顶部开了yi扇小窗,透进的光亮不能把屋子照得清晰倒也算明朗。yi面是木栅栏,衙役把那木门上的铁锁打开,将她“请”了进去,许是她的气度实在不凡,衙役们对她的态度始终客气。
身后穿来含混的落锁声,绝晓看向地面,似乎有人打扫过,并不十分脏,南面靠墙摆着yi张不大的木床,床上铺满了稻草。绝晓极爱干净,看了看稻草的成色,犹豫了yi下,只站在东面石墙边,透着那扇小窗向外看去,如此小的窗子,果然只能见到yi方局促的天空。
刘川寻匆匆赶进牢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yi副画面:狭小的牢间,yi人临窗负手而立,宽大的水蓝色长袍将她的身形映衬得十分纤细,只yi个背影就能让人感觉到那天生的从容贵气,仿佛并不是深陷牢狱,而只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赏yi朵初绽的幽兰。在这有些灰暗的牢房里,她如同周身散发着温泽光晕的夜明珠,直叫人心醉神迷。刘川寻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遍万遍,如此高贵典雅的人物,怎么就能看走了眼
绝晓正兀自出神,没注意到身后传来开锁的声音,是以当刘川寻冲进牢房下跪赔罪时,她些许被惊到了。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不知乐平公主临驾凌城,竟还让公主入狱,真是罪该万死......”刘川寻的言辞是恳切的,表情是悲切的,仿佛即刻就要挤出几滴泪来以表深痛悔恨之意。
绝晓跨前yi步将他扶起,“知府大人言重了。”
刘川寻顺势站了起来,态度依然是卑谦的,唯唯诺诺将她引了出去,绝晓有些纳闷,即便是禁卫军泄露了她的身份,这位知府也不该惶恐至此,毕竟她是蜀国的公主。
待绝晓出得牢房,来到府衙的前院,看到两列森然而立的灰衣人时,立即明白了知府的畏惧从何而来,他们不是霄云城的禁卫军。
绝晓不走也不问,只在yi旁静静站着。为首yi人上前两步,屈膝向她行礼,“卑职景王御前侍卫曹容,奉皇上之命迎接乐平公主回宫。”
“回宫”绝晓皱起了小八字眉,“回什么宫”
“皇上吩咐,乐平公主亲临我景国,自然应迎至天城以上宾之遇款待。”
绝晓看着他说得yi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想:原来夏侯弃的脸皮这样厚。面上却不得不应付着:“此番出游只是途经景国,并不打算长留,天城就不去了,请带我多谢景王美意。”
那为首之人抬头看她,yi张脸全都皱了起来,“公主总叫卑职为难。”
绝晓愣了愣,突然想到去年冬天替夏侯弃送参之人似乎便叫做曹容,不禁莞尔:“所以,今后再有这样的差事千万想法子推托。”
言罢就要离开府衙,曹容yi个箭步抢到门口跪了下来,双手高举抱拳,“恭请公主”那几十名灰衣人也随着他的样子整齐划yi的请求,整个院子里除了绝晓,乌压压跪倒yi片。
曹容yi直低着头,等了约莫yi盏茶的工夫,四周依然鸦雀无声,他实在憋不住,悄悄抬头看了看,绝晓正静静立于原地,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勾起yi抹微笑,“这是在威胁我么”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听极了,可曹容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这样的压迫感只在面对夏侯弃时才会出现,迅速低头将高举交握的双拳紧了紧,“卑职不敢。”
绝晓依旧不接话,曹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皇上有令,若是公主实在不愿意去天城,卑职等务必要将公主送回霄云城,皇上不放心公主孤身yi人出游。”
“景王他多虑了,我并不是yi人......”说得这里突然顿住,绝晓微微眯起双眼,“是你们在yi路跟踪”
曹容“嘿嘿”干笑了两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本来确实是霄云城的禁卫军,可我怕人太多了让您觉得不自在,擅作主张将他们遣了回去。”
绝晓终于有些恼了,他们在蜀国对霄云城的禁卫军出手,未免欺人太甚,而这yi切的发生她竟是浑然不觉,绝晓在心中生了警惕。
“曹侍卫这是帮了我yi个大忙,我正愁着如何甩掉这些个禁卫军呢还请回天城转告你们的皇上,他皇位初登,有时间还是多多操心自个的事吧。”yi个翻身已越过曹容,轻飘飘落在门外。
曹容有些目瞪口呆,也不敢逼得太紧,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绝晓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回来,曹容以为她竟改变了主意,yi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只见绝晓在门外用目光寻了寻,冲着yi直缩在墙边的刘川寻道:“知府大人,我在四海楼并不曾听到有人妄议朝政,想必是举报之人听错了,还请大人明鉴。”
那刘川寻连声答应着,这边绝晓复又离开,没有往曹容身上瞧上yi眼,曹容那颗雀跃的心,再yi次荡到了谷底。
离开了凌城,绝晓yi路向东而去。
曹容带了人悄悄尾随其后,皇上的最后yi道旨意是保护她的安全,若连这yi点都做不到,他可以直接提着脑袋回天城了。
她yi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吃吃喝喝yiyi,看上去过得十分惬意。皇上每天要应付朝廷内外繁杂的政务不说,还责令将乐平公主每日的行踪向他传报,具体到公主每日什么时辰出门,什么时辰用饭,都吃了些什么,逛了哪些地方,买了些什么,晚上什么时辰安歇......
曹容不确定乐平公主有没有发现他们,可再这样跟下去的话,发现是迟早的,曹容在心中默默祈求,希望乐平公主能够早日结束这趟出游,也好让他交了这份苦差。
绝晓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她玩得很开心,唯yi美中不足的便是身后跟着的那群人,霄云城的侍卫她可以忍受,夏侯弃的人她就没有忍受的必要了。
这日绝晓来到淮阳城,这里是景陆两国的边界,越过yi条临波河,对岸就是陆国的领地。
找了家客栈落脚,隔壁间的客人吸引了她的注意,那身影,很熟悉。
曹容落座在街对面茶馆的yi角,乐平公主刚进客栈不久,他不好立即就跟进去,好在这里还属景国的领地,不用太小心,可yi旦渡过了临波河,情况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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