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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钧天舞|作者:924145154|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0 11:43:28|下载:钧天舞TXT下载
  的力度稍稍大了点,可能是过于心急,食指微微压在了剑鞘上,那剑鞘锋利之极,在她的食指上切开道口子,鲜血涌出,顺着剑鞘身上的龙纹蜿蜒而下,直到剑尖。那鲜血本来不多,流到剑尖,也差不多干涸,未曾滴出剑鞘。

  果然是“剑身龙纹,可饮人血”她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则宁的目光陡然深邃起来,他没有给还龄太多清醒的时间,自桌面上抽出轴纸卷,权当兵刃,记敲向还龄手肘“少海岤”,要夺她兵刃。

  还龄不假思索,长剑伸,连鞘点向则宁右肩“肩贞岤”,逼他收手。

  则宁眼中闪过抹奇异的神色,手腕翻,纸卷顺长剑而下,敲击还龄手背“养老岤”。

  还龄惊,长剑随他翻,刺向则宁小腹,因为则宁出手太快,她不施出两败俱伤的招数,无法保住手中的长剑。“弃剑者死弃剑者死”她的耳边突然嗡嗡响起片模糊不清的声音,“弃剑者死”命可失,剑绝不可弃她脑中刻着根深蒂固的信念,竟然可以让她完全忘记了,她是在和则宁过招

  则宁就像他开始出手样,陡然后退,住了手。

  他必须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很清楚,被这个谜伤害得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还龄自己。她是如此甘于平淡容易满足的小女人,要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既神秘又陌生的武林高手,她是不能接受的。

  果然,则宁住了手,还龄清醒过来,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当啷”声长剑坠地,她“嘭”的声跪了下来,对着则宁,她伏在地上,无声地抽泣。

  则宁让她跪,他很清楚,她需要发泄,需要人责备,需要人让她相信她不是个怪物,她还是她自己。

  还龄哭多久,他就站多久。她只是个简单的小女人,她需要人陪。

  结果还龄是哭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则宁在她的床边。

  已是深夜,她的屋子里烛光摇摇,光影转换不定。则宁坐在她的床边,看见她醒来,微微笑。“少爷”还龄有时间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困惑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吗明天还要上朝”她的语音陡然终止,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事,尖叫声,她抓起锦被盖住了头。

  她是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妖怪还龄惊恐地回想起她竟然和则宁动手因为则宁想夺她的剑,她竟然想和则宁两败俱伤她竟然知道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这辈子想也没有想过的东西,什么刀,什么剑她知道这些做什么

  她躲在被子里,她应该躲在漆黑团的地方,看见光她会害怕。

  有人把她连被子起抱了起来,轻轻拍哄着她,像在精心对待着个受惊的孩子,虽然抱着她的人不会说话,但他无言的安慰无声的温柔,在下下轻轻的拍哄中,依旧是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出来。

  “少爷”还龄被他的举动骇了跳,揭开被子,她下看见则宁的脸和他脸上的关切之色,他想安慰她,他想告诉她没事的,但是他说不出来,只能这样抱着她,拍着她。“少爷,”还龄挣了下,“是还龄不好,还龄不该让你心烦,还龄在胡闹,你不必不必这样对我。”她的声音越说越软弱,因为则宁抱着她不放手,她的声音从强装无事渐渐带了哭音,“少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则宁轻轻拍着她,边空出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连成条线,然后摇了摇手。

  还龄颤声道:“少爷,你是说,你,和我,起,不不分开吗”她顺从自己的心做这样厢情愿的猜测,即使则宁惊讶否定,她也算曾经把这句话说出来过;即使她可能是个会给则宁带来麻烦的人;即使她远远不配但此情此景,她终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即使,是以这样方式,和这样的姑妄的猜测,她认

  但则宁点头。

  他竟然点头还龄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是则宁人太好,还是他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有刻脑中空空,听到自己空洞洞的声音,在说:“你,和我,在起,不分开。即使,我是个杀人凶手,或者我是个妖怪,你都你都不介意”

  则宁倏然推开了她,目光炯炯看着她,像想看出她说这话是有几分真心

  还龄陡然被他推开了去,跌在床铺的另边,她感觉着陡然冰冷的体温,怔怔看着他似有太多话要说的眼睛。她没有伤心,如果她是个杀人凶手,则宁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当然不能和她在起,如果则宁会为了情分而放弃原则,他就不是则宁。个人活在世上,除了感情,做人的原则,责任,别人的信任,希望是纠缠在起的,如果为了样而放弃了其中的哪样,人就不能坦然地活下去,因为,他违背了本分。但是,这样的“本分”,其实又是如何难以完满的,活着的人,是不是却要为了这些繁重的本分而失却了自己和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换以勉强没有倾斜的人生,和贯穿生的遗憾她明明知道,强求他和什么凶手永不分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会守着他的职责,绝不可能徇私放过任何应该受律法制裁的人,这也是不公道太自私的事情为什么她还是感到失望因为,她真的有可能是个凶手啊看见自己犀利的身手,对长剑如此熟悉,长剑是凶器,她练来干什么不是杀人,就是伤人,现在要她相信自己清白无辜连她自己都做不到“我我在说什么”还龄自嘲地苦笑,“我是在强求什么”

  则宁站起来,转过身去。

  “少爷,今夜还龄说的话,你可以忘记吗”还龄知道他不愿听见她得寸进尺,要求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少爷,今天是还龄失态,还龄心情不好,胡言乱语,你你忘记吧。”她穿起衣服,站起来给则宁磕了个头,衣袂俱飘,“多谢少爷关心,还龄”她还没有说完,只见则宁自旁边的茶几揭过张白纸,上面写着很多字。

  看见则宁把那纸张“刷”的声揭过来的样子,她便知道则宁是急于表达什么,但是这么长长段字,她认得的没有几个,只认得“我”,“你”,“不是”,“不能”,却不知道则宁想说什么

  则宁看见她脸茫然,终于从来没有地皱起了眉,“霍”的声,他重重甩袖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少爷”还龄不知道他竟然会这么生气,她说了实在不该说的话吗他竟然会拂袖而去她不该要求什么和他永远在起的那不是则宁的处事方式,不是则宁可以接受的结局,即使刚才他点了头。他定是点错了,听错了她的话,否则,为什么她重复了遍之后就完全不样了“少爷”她怔怔想了会儿,追了出去。

  屋内登时无人,烛影摇摇,昏昏暗暗,只有刚才则宁写的那张字条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个黑影突然自门外窜了进来,轻捷无声,拿起那字条看,眼睛和牙齿便在夜里闪闪发光。

  那纸上写的是:“你不是凶手,十年以来,全国大案,俱上报大理寺,刑部,御使台。容隐与聿修交好,你若是凶手,聿修必知,容隐不会容你。我身为详复官,对于人命案件也有所闻,没有件是死伤于如此精湛的剑伤。你绝没有杀人,即使你曾经杀人,我信绝不是你的本意。至于至于永不分开”那笔意很明显是中断了会儿,行草的游丝中断,才接下去,“如果你不能让我相信你的本质是好的,我绝不会如此待你,你是个好姑娘。”这段话显然意犹未尽,但是却没有写完。虽然没有写完,写字的人在尽量避免表露太多的情感,但是字里行间维护之意已然遮掩不住,即使,显然写的人已经经过了小心翼翼的修饰。

  黑影看过,把那张纸依旧放回桌面,又像来时样,轻捷无声地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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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天.b2.人间书馆

  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藤萍钧天舞 字体大小大中小颜色 第4章

  原形毕露

  则宁走了出去,他要找个认得字的人来把那段话念给还龄听,他不希望她害怕自责,更不希望她把自己越想越坏。但出来走,夜风吹,额上阵冰凉,让他清醒过来,他自己的私密,自己心中的保护怜惜,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个主子对个丫头的态度。把还龄换成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难道还是会在霎那回想起这近十年的案件,从而立刻确定她绝不是什么杀人伤人的凶手他不必自欺欺人,那是不可能的,几个月的相处,还龄的温柔呵护,她的小心她的照顾,早已经点点暖了他二十多年无人在乎的心,他离不开这种照顾,不止是身,连心都离不开,他是人,有了爱之后就无法割舍,又何况,这份爱是如此契合他的灵魂。

  这样的私密,有如何可以让人知更不用说,找人帮他念他那段掩饰不住感情的话怎么可以则宁从来没有怨过自己是个哑子,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感觉到,不会说话的无奈与悲哀。

  “少爷少爷”远远地有人在叫。

  则宁回身,只见是府里的丫头小碧追了过来,“少爷,宫里来了人,要少爷马上进宫,好像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小碧显然是找则宁找了好久,却万万想不到他会在还龄房里,边跑边喘气,“连上玄少爷都被招进了宫,好像真的很严重。少爷,你快去吧。”

  则宁深深地吐了口气,他竟然把小碧的声音听成是还龄的,只当还龄又出了什么事,惊得他自己身冷汗。他是在干什么

  “少爷”小碧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她从来没看过则宁这个样子,则宁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优雅而没有什么情绪,现在他竟然用几乎是余悸犹存的神态看着她,她说了什么吓到了则宁吗

  则宁摇头,要告诉还龄的话只能明天再说,皇上召见,那是非去不可的,他现在去,恐怕都是少不了顿斥责,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让皇上这么晚了召见他和上玄很严重的事他不能再耽搁,点了点头,随着小碧离开。

  “少”还龄追出来,只看见他和小碧急急离开的背影,她完全摸不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说到永不分开,他就生气,然后就离开他如果不愿意,为什么那时他要点头他不知道,他点头,给了她多大的希望和勇气,让她以为,无论她终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会接受她,不嫌弃她。她不是要求和他能够双宿双飞,她只是要求可以留在他身边做个丫头。可笑的是,不是她的要求则宁不肯接受,而是他竟然连让她说出这个期望的机会都不给她,推开她,留下张不知什么的字条,然后就离开他给了她温柔,却在最温柔的刻离她而去,则宁啊则宁,你未免太残忍太残忍还龄呆呆地站在她追出来的那个地方,呆呆地看着他急匆匆地离开。她不是怨,而是不信不信

  则宁被急召进宫,进政事堂,他不禁怔,被皇上召来的不只是他和上玄,还有枢密院容隐,竟然还有根本不可能在朝堂上见到的太医岐阳他本不认得岐阳,但他看便知,这个和容隐神态颇似的人,必是岐阳无疑。

  出了什么事则宁看向上玄。

  上玄却只是幸灾乐祸地抬着眼睛看殿梁,没看见则宁询问的眼神。

  回答他的是容隐,容隐的声音冷冷的,有种卓然的气度,“今夜振辉殿里两名太监死了。”

  则宁点了点头,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职管宫中安全,这件事发生之后,有专人通报,他知道,却不知有何不妥之处宫里死了两个太监是谁都不希望,但也是常事。

  容隐双眼睛乌黑得深不见底,身形颀长,眉目清冽,却也有种森然入骨的寒气。他负手在堂上站,似乎天下大势便在他指掌之间兵马车卒颔首可发,卓然出尘。“那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现在,宫中已经死了十五个太监。”他冷冷地道,“你身为都指挥使,皇上找了你两个时辰你都不知去了哪里,赵则宁,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则宁微微震,他在还龄的房间里,直等到她醒,可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对人说容隐和上玄是死对头,但则宁从来对容隐没有敌意,即使也没有欣赏之意,他对容隐的作风还是了解的。

  但这样被他当众训斥还是头遭,容隐为人冷僻他知道,如果不是心中怒极,以容隐的性格,是不会这样当众训人的。他是还龄的救命之人,则宁看在这个分上也不能和他发火,又何况,他不是容易被挑起情绪的人,再何况,他是有错在先。所以则宁默然,他承认是他失职。

  但他承认上玄不承认,听见容隐这样开口,上玄也冷冰冰的句回了过去:“不知道是谁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站在这里,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作用,人还不是照死则宁来早来晚都是样,他又不是大夫,他管得了这么多太监无缘无故见阎王笑话”

  容隐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则宁。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好不好”有人旁叹气,“都是我不好,好不好你们这些大人物闪边去,挡在这里点用也没有。容容不是我说你,你找了这么多人来没有用的,我要的是药特效的药,不是这么多人人来的越多死得越多,你叫了则宁来,除了多个人烦之外,没有用的”说话的是边转来转去的太医岐阳。

  则宁是第次看见这位据说什么“来历诡秘,医术惊人”,又是什么“华佗再世”的太医院第太医岐阳,听见他说话不合礼法,又毫不在乎,不觉有些奇怪,看了他眼。岐阳长得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温文儒雅,他直以为太医总是要年纪不小,而气度沉稳令人信赖的,而岐阳完全不是。他有头怪头发,所谓“怪头发”,就是,他的头发竟然是短的并没有扎成髻子,太医袍明明最庄重不过,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张脸棱角分明,眼睛却很灵活,眼神非常灿烂,让他看上眼,心头就会微微跳。则宁当然不知道岐阳是个自大医学院穿过道“门”,到大宋来消遣时间的学生,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不是有些,是非常奇怪。他管容隐叫“容容”那是丞相的公子圣香大少爷才这样叫,圣香喜欢胡闹,难道身为太医岐阳也喜欢胡闹

  “阁下在这里也两个时辰,本王也不见你有什么建树。”上玄仍旧凉凉地道。他敌视容隐,所有和容隐有牵连的人他都敌视,虽然倾慕配天,但有时上玄也把她敌视在内。

  岐阳嘿嘿笑,“我和容容说话,你插什么嘴你在这里也两个时辰,你又做了什么”他在口头是绝对不吃亏的,他又不讲身份,难道他还怕了这位“古人”

  “你”上玄本就是狂妄的脾气,哪里受得了有人比他还猖狂拍桌子就想发作。他是王爷,还从来没有被人捋过虎须。

  则宁挥袖子拦在他们之间,这是非常时刻,这两个人吵什么人命关天,岂同儿戏他在旁边的案板上疾快地写了张字条,“岐阳,身为医者,难道你就没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发展出了什么事是中毒还是有人行凶”

  岐阳支起下巴,感兴趣地看着则宁,“不是行凶,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中毒。表面看起来,像是种突发的传染病你们喜欢叫做伤寒;但是,依我看来,这不是简单伤寒。我已经看过尸体,验过尸,病人多是迷漫性血管内凝血导致的休克致死,这不是简单的传染病。”他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你来了见不到皇上,这里太危险,我让他到宫外的别院逃难去了,我在怀疑,这是种”他想了想,摇摇头,“我说了你们也不懂,我怀疑这是种很恐怖的病,所以我不敢让太多人接近尸体,我自己也不敢开始救人,死亡太快速了,即使我们能救,手头上没有药,是远远来不及的。”他自言自语,也不管大家听得脸茫然,突然问:“圣香到底什么时候来我要个帮手,难道都这么困难”

  容隐皱眉,“圣香的身份不可以随便出入宫廷。”

  岐阳突然跳了起来,“两个时辰了,我要他来帮忙救人你竟然说他不合身份不能进来你是要我掐死你吗我不是不想救,我是不想跟更多人无辜牺牲,我们在这里拖得越久人死得越多,你比我清楚容容”

  容隐冷冷地打断他,“所以赵丞相已经帮他办理了入宫的牌子,他们很快就可以进来了,你到底想出了救命的办法没有”

  岐阳重重吐出口气,“我有很多办法,只是在这里用不出来你把圣香找来,我就有办法。”圣香是丞相公子,有点先天的心脏病,需要岐阳时时的治疗天知道圣香少爷的毛病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毛病,但是他喜欢叫苦,所以天天和岐阳混在起,随着岐阳现代古代两头跑,竟然还在岐阳的大挂了个历史系学生的牌头,真是贼啊岐阳需要圣香的帮忙,他需要个可以了解他的想法的人来讨论处理这件事,更需要工具和药品圣香那里有他用来治心脏病的药就可以了

  则宁当然不知道岐阳和圣香是怎么样离奇的背景,但他在这霎那必须下个决定是否信任岐阳信任岐阳,信任他,就立刻放圣香进宫,全力帮助他救人,现在皇上避难行宫,宫中戍守的重任就在他肩上,他可以信任岐阳吗还是为了宫中绝对的安全,把所有的人摒弃在外,毁去五十九人的振辉殿五十九人已经莫名病死了十五人,为了救四十四名太监,冒着有更多人被传染病死的可能,是不是值得他知道振辉殿已经封锁,里面的人是生是死无人知晓,但人命关天,岂能不救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此刻关系重大,竟然是犹疑不决。

  他看向容隐。

  容隐点了点头。

  则宁立时挥笔,“尽快让圣香进来。”他虽然不喜欢容隐,但是他信得过容隐,容隐对大宋的关心有过于他,决不会做出有悖朝局的决定,容隐信得过岐阳,他也必须信得过。

  容隐见他如此,目中掠过丝赞赏之意。则宁果然不同常人,则宁如此决定,是担起了可能出事的后果,四十四条人命,即使他们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岂能不救岂能不救则宁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岐阳身上,赌他能够救人而他原本不认识岐阳,只因为他信得过自己,他决定救人

  好个则宁容隐负手旁观,他从前把他瞧得轻了,则宁确有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魄力与胆识

  则宁清楚地知道容隐对他印象的改变,他并没有看向容隐,那双明利的眸,凝视着的,也不是决定他命运的岐阳,而是隔着重重殿宇的,皇宫深处的振辉殿。

  他的身心都被这件突发事件占据,完全想像不到,在秦王府,在还龄的房间,发生了件如何骇人的事情

  “啊”还龄发出声惊恐绝伦的惊叫,她看着洗脸铜盆里面自己脸的倒影,净脸的双手都没有放下,就被水中的倒影吓呆了

  那是张俏丽的脸,虽然脸上还有特制的易容药物残留的痕迹,花花绿绿,但决然是张俏丽的脸。她本来肤色偏黑,本来五官都有些小小的瑕疵,以至于容颜不美,但她轮廓协调,看起来也并不丑,但现在,她脸上那层黄色易容药物化去,露出了她莹白的肌肤,五官的些小小瑕疵都奇迹般消失,剩下张娇柔的脸蛋。

  娇柔,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般的娇柔而润泽的肌肤,娇美动人的脸

  谁还龄第个念头是转身,但身后并没有人,屋里灯如豆,影影绰绰,显得有点鬼气森森。

  没有人。还龄鼓起勇气,再次低下头看水中的倒影。

  水中人脸的惊恐,因为惊恐,那双眼睛睁得好大,乌黑得可以映出屋内的灯光。

  那是她自己吗还龄慢慢地,慢慢地把手放上自己的脸,果然,水中人也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她轻轻触了自己的脸下,手指上沾染了黄色的颜料。

  颜料她脸上为什么会有颜料为什么她四年来竟然毫不知情这是什么颜料,为什么从前都洗不掉,而今天晚上竟然洗掉了她原来长得就是这样吗

  还龄没有丑小鸭突然变天鹅的喜悦,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离则宁是越来越远了。她不需要这样的神秘,不需要这样的武功,更不需要这样的美貌,她只想和则宁在起,永远照顾着他,就像昨天,前天,甚至大前天那样难道,竟是不可以的吗

  “少爷”她不知道则宁回来了没有,也不知道他出去是为了什么事,但她相信他是会回来的,会回来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这样对她“少爷,还龄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还龄竟然连容貌都是假的,我害怕,少爷,还龄应该怎么办怎么办”还龄对着水中的自己,低低地道:“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屋外有个黑影,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又有排牙齿,在夜中闪闪发光。他左手持着个小瓷瓶,如果看得见的话,上面有几个细小的金字:“格兰霍得”。如果是易容大师,必然会为之动容,那是可以洗掉切易容药物的种生长在苗疆的植物的汁液,灵验无比,即使是最好的易容药物,遇到它也必失效无疑。显然,还龄的容貌之所以会显现出来,是因为屋外那人悄悄把格兰霍得放入了还龄洗脸的水里,而还龄却不知道。

  她盼望着则宁回来,盼望他可以给她依靠,给她勇气,让她可以接受这切,可以安慰自己说发生这么多都是不要紧的,她的心情,就像受到惊吓的孩子,必须找到母亲才能得到安慰,但是则宁直没有回来。

  他自从那天晚上匆匆离开,连五日都没有回来。

  还龄突然变成了个娇柔俏丽的小女子,全秦王府的人都非常惊异。还龄的面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只不过换了肤色精致了五官,大家还是勉强认得出来的,但那俏丽的程度自是不同当初。

  这种突然的改变自然会招来很多闲言闲语,说她迷惑少爷的有之自是王府里的干嫉妒她无端变美自己天天洗脸,然后在背后说人的某些府中的丫头。说她是狐仙神怪的有之,是府里爱嚼舌根的大妈大嫂。还有人垂涎她的美貌,出言调戏者有之,动手动脚者有之。

  从前从未有过的烦恼,突然下子统统降临在她身上,而她只不过是个丫头,她本来除了伺候主子之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想,而现在,她却每天都在想都在疑惑,她的窘境,是谁造成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简简单单不好吗美貌,才华,能力,这些她原本也和大多数女孩子样向往的东西,突然全部变了质,她开始深深地体会到,做人的辛苦,和别无选择的无奈。

  她从来没有希望过自己会是个美人,她竟然突然就是了;她做梦都没想过她要和人打架,结果她竟然是代剑术高手笑话天大的笑话

  原来以往的简单平淡,竟然是她辈子都追求不到的福气,她却到现在才知道,才深深深深地了解。

  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知不知道,等你回来的时候,还龄,也许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简单的还龄了,她已经想的太多太多

  少爷,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则宁没有回来,因为他把振辉殿的事情交给岐阳之后,他必须到行宫保护皇上的安全,皇上几日不能回宫,他就几日不能回家,这是他的职责。

  五日之后,宫中传讯,病情已经解除,四十四个太监,救活了三十五个,振辉殿已经焚毁,不会再有遗毒留下。

  他保着皇上回宫,看见可能五日五夜没有休息的岐阳和圣香。

  岐阳的神气还好,只是眼睛布满血丝,而圣香张精致漂亮的脸片苍白他虽然身武功,但是心脏不好,强迫他连五日不眠不休,是太辛苦他了。但他还是老样子,见到则宁,轻轻笑,“人家有心病的,帮你救了这么多人,怎么谢我”声音微微地有点哑,但是依旧是笑眯眯,悠然出尘的样子。

  则宁微微皱眉,人是他“帮你”救的吗圣香说话从来都是这样,他不喜欢听,上玄也不喜欢。

  太宗微微笑,“圣香想要什么圣香此次立了如此大功,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赵炅未称帝之前和赵丞相赵普是好友,圣香是赵炅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太宗最清楚不过。

  圣香本不是和太宗说话,闻言笑,“我要六音给我弹琴跳舞去,好不好皇上言九鼎,你把六音给了我,我给你我院子里那只会说话的八哥儿,皇上上次来相府,不是很喜欢它说话讨喜吗你把六音给我,我就把鸟儿给你。”他生得千种琉璃万斟珍珠都没有的精致玲珑,眉目间笑颜灿烂,看了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疼爱怜惜他。

  太宗笑了,“六音堂堂乐官,朕给了你,谁给朕弹琴跳舞你这孩子,莫胡闹了,你喜欢六音,你自己和他说去,他若有空,朕叫他常去你那里就是了。”他向当圣香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圣香撒娇耍赖的本事天下无双,这下若是答应了他,又不知道下回又有什么稀奇的花样出来。

  上玄和六音同是四权之,听见六音被人这样当作物品送来送去,本就已经心中窝火,又看见圣香眉开眼笑,更是心中分外的不满他本来讨厌赵炅,赵炅喜爱圣香,他就更讨厌圣香。

  则宁却知道圣香胡闹定有他的理由,虽然他不喜欢圣香扮得个好玩公子似乎什么都不会,明明有才却不肯外显,但是,他如此执着要找六音,必然是有事如果他没有记错,几个月前还龄被上玄强塞到秦王府的时候,六音就已经去过相府,有什么事,邪魅如六音不能解决,玲珑如圣香不能解决

  他不再理会别人的事情,还龄还在家里,还等着他回去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

  今天他们说少爷会回来。还龄拿着梳子梳自己的发髻,陡然感到阵凄凉,少爷他还认得她吗

  已经是凌晨,打过了四更,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她在等,等着他解释那天晚上的事。则宁会解释的,她知道,他绝不是喜欢玩弄别人情绪的人,又何况,她个丫鬟,有什么值得他玩弄的那时候,她又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天色渐明。

  “少爷回来了”远远的阵热闹,还龄知道,则宁回来了,她应该去迎接。

  则宁并不是立即回府,他难得遇到容隐,必然要向他询问有关还龄的事情。

  容府的倾园。

  何心亭,水中楼台,四下烟水迷离,雾气朦胧。

  则宁身朝服,容隐则缓带宽袍,两个人对踞着张石桌。

  “还龄是谁”则宁以手为笔,在桌面上划,“她出身容府,她的事情你必然知晓。”

  容隐看了他眼,“她不过是个丫头。”他身为军机重臣,何等眼光则宁对还龄的态度,他如何看不出来眉锋蹙,他冷冷地道:“你身为都指挥使,该关心的事情多得是,你不会把这件事放在第吧宫中伤寒流传,那是有人故意传毒,你不去查找凶手,关心容府介丫头,你不要让我再责你轻重不分”容隐从来高人等,即使是面对秦王府的则宁,他说话样盛气凌人,丝毫不给面子。

  “凶手有聿修去查,不要逃避话题。”则宁并没有给容隐的威势唬住,仍是睁着双明利的眼睛,静静地写道,“还龄是什么身份你知不知道她身怀武功”

  容隐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很想知道”他没有见过则宁用如此认真的目光看过人,则宁素来淡淡的,什么也不计较,什么也不能触动他的情绪,像个空心的纸人。

  则宁点头,还龄的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因为,他真的离不开还龄。分开五日,他克制着自己想念的情绪,但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突然个闪神,就会站在那里发愣,他必须知道她的事情,然后快点回去看她。

  “如果”容隐眼神突然冷厉了起来,“如果你是对她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的好。”他手按桌面站了起来,“我告诉你,还龄是什么人,你知道之后,就知道你应该怎么做。我苦心孤诣让她变成了毫无所奇的丫头,你又翻出来,你是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刷”声,他甩过袖子站到何心亭另外边。

  则宁蓦然站了起来,这么说,还龄的身世,果然是另有玄机

  “她是辽国铸剑谷铸剑大师的女弟子,是宋人的血统,但在辽国长大,叫做诛剑。铸剑大师是辽国契丹,他要他的女弟子来杀我,好破坏宋军的统军之计他们不知道大宋打仗权不在我,在带兵的将领。他派了还龄来暗杀我。”容隐这回的语气倒并不冰冷,而是带了少许惺惺相惜的味道,“如果兵权在我,这倒是个好计但是还龄虽然武功不弱,但为我所擒。她本性良善,性情天真,前来行刺完全是师父的意思,我不忍她因此入狱。她为我所伤之后竟然记忆全失,我掩去她的容貌,把她留在容府,是希望她可以远离宋辽之争,远离战场,好好地过她应该过的日子。配天放她为民,是不忍心见她身为奴仆,她安排了个老农做为还龄的爹,希望她过点平淡快乐的日子,却不料那老农竟然早早死去,还龄卖身葬父,去了燕王府,最后,又到了你秦王府。她是命苦,而你是多管闲事”

  则宁双眼睛光彩灿烂,他早就知道还龄身世必然不凡,却不知竟是敌方杀手但听下去,他越听越惊,只听容隐语气森然,“铸剑大师与辽承天皇太后和耶律休哥是故交,他弟子的身份与辽国公主平起平坐,则宁,我不是喜欢管你秦王府的闲事,而是,你若想留下还龄,要承担收留敌方公主的罪责,你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若要保还龄生无忧,你就不要寻找她的身世,放过她,让她安安稳稳过她辈子。”

  则宁摇头,伸手在空中划字,“你不能这样安排她的人生,那是你为她安派的,并不定是她想要的。旦她恢复记忆,你会造成她更大的痛苦,因为,她是辽国的剑客,你却让她对大宋有了感情,容隐,你太残忍”

  “那是你对她有了感情,”容隐目光冰冷地对他看了眼,“我不会关心这么多,我放过她,已经是我犯下的错误,造成了今天你的困扰,让我再选择次,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她。”他的话说得很明显,他放过还龄不与她计较行刺之罪已是网开面,要求他考虑到还龄的感受,恢复记忆之后的感受,他不是圣人,做不到

  则宁不料容隐句话揭破他的隐私,对还龄有感情他承认,但自从发觉这份情,到现在,他直处在忙碌得无暇思考的境地,容隐毫不在乎的冰冷的态度,让他想起了要维持这份感情的重重困难。“那是你对她有了感情”,容隐如是说。她是铸剑谷的弟子,是敌方的重要人物,他却是大宋朝的王爷,是大宋宫城的戍守,这并不是个离奇的故事,困难的是,还龄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心意,只是想当个称职的丫头,告诉她,她背负着两国百姓的血泪背负着两国的兴衰存亡,她是接受不了的。

  她是个如此细心如此容易满足的小女人,则宁想像不到,当年她接下这件任务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在练习杀人剑招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必看我,你还是快点回府,省得秦王府下人找上我这里。”容隐不喜欢热闹,“还龄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她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你回去吧。”

  则宁淡淡笑,挥指写道:“多谢。”

  夜半惊魂

  则宁回府。

  他第件事就是想去见还龄,但是看到来迎接的人里面竟然没有还龄,他不禁微微舒了口气,他终于有时间,可以静下来好好地想清楚,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怎么回事他真的喜欢上了还龄,不仅仅是喜欢而已,他是情不自禁地把心中的某些部分寄托给了还龄,然后,从还龄身上得到了某种他直想要而从未有过的东西。他竟然会如此地依赖个人而生存,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要他放弃还龄,让她归于民间,可能真的是对还龄的种最好的归宿,但是,他如何可以放弃放弃他本已忘记的心,放弃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个冰冷的人体会过温暖就绝对不想再度冰冷,他会冻死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习惯冰冷。又何况,她已经渐渐开始恢复记忆,他又如何忍心,让她个人承担这种恐惧她很害怕,他当然明白。

  “少爷”小碧见他站在屋里发愣,小心翼翼地进来,“少爷,六音公子来了,他在外面。”

  则宁微微震,他竟连见还龄面的时间都没有吗他几乎忘记了,在遇到还龄之前,他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忙碌,因为,他有个从来不管事的爹,他常常年到头见不到他几次,所有的他吁了口气所有的事情,从小都是他自己个人开始,自己个人处理,直到现在。爹从来都没有称赞过他,因为,爹不喜欢娘。他摇头阻止自己不再想下去,六音来了,定又有事。

  则宁回来的时候是凌晨,刚刚打过四更,他回来还龄就知道,她要去迎接少爷。

  门“咯”的声响,她骇了跳,转过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个人,那人推开了她的房门,但人在暗中,看不清楚。

  谁还龄本来害怕,转念想,在秦上府中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现在则宁回来了,人人都没有睡,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她站起来,有些心虚地想起,自己还是所谓的“武林高手”,更没有害怕的理由,她去看看门外站着谁

  “你是”她走到门口还看不清楚,因为四更天实在太暗了,她只看见门外那人身朝服,个“谁”都没有说出口,那人迅速扑了进来,把把她推进门,顺手带上门,把她扑到了床上。

  还龄心中的震惊骇怕时间达到极点,她惊鸿眨,看到的竟然是则宁是则宁的脸她只能这样评判,则宁的脸,则宁的衣服,则宁的身形她惟不肯承认的,这人就是则宁不可能的,则宁不可能这样对她,绝对不可能,他只是个长得很像则宁的坏人她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