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点蘑菇,竟然还有几个蛋
虽然水拿不回来,但是野菜生吃,本就多汁,倒也并不渴,那几个鸡蛋被烤得爆裂开,但是依旧纯香,讨厌的是没有盐。
她默默地吃,看着则宁把个又个的蛋放在自己面前,他也不说话,也不吃,就静静地帮自己烤蛋,帮自己烤蘑菇。
他已经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他又不是神仙,为什么不吃东西等着等着,始终不见则宁有要吃的表示,还龄索性停了下来,她也不吃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也不说话,她是真真正正的哑巴,比起不说话的本事,看谁赢得过谁
发现她突然不吃了,则宁才勉强微笑了下,“你吃,我没有胃口。”他是真的没有胃口,天下来,只觉得累,看着她吃他就很安心,他是什么都不想吃的。
他的脸色不太好,还龄盯着他看了很久,决定,她不为这个假扮温柔的禽兽虐待自己的身体她却忘了,本已是了无生趣的,原本是决意必死的,现在,却有了股莫名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想活下去。
她不会承认那温暖是来源于期待,期待着,他真的会为她做这许多事情,真的真心的为了她,真心的想关怀她,而不是为了别的其他的什么。
赌气接过了那个蛋,却放不进嘴里,看着他什么都不吃,她跟着胃口全无,默默看着蛋,突然想起,则宁跑到草地上拾蛋,赶跑群水鸟的样子那是什么样子尊贵淡雅的则宁,手持文卷,凝眸时让人目不转睛的则宁,竟然会做这种事情她突然想笑,想忍住的,却又偏偏笑了出来,好不像他的为人
看着她无端端笑了,则宁也淡淡笑,头好昏,今天是太累了,明天吧,明天等他精神好点,就陪着她吃东西,好不好
他实在是太累了,倚到山洞壁上,就闭起了眼睛,如果她可以时时这样笑,多少东西他都陪着她吃。
她看着他睡着了,终于还是吃掉了虽后那个蛋,不是她非常有胃口,而是,眼见他的疲累,想到他寻找食物的辛苦,不自觉地,她就吃掉了那个蛋。
第二天早,她毕竟是元气大伤,沉睡至午时才睁开眼睛,起来就看见则宁坐在她铺位旁边,骇得她差点失声叫了出来,他怎么像个没声没息的鬼
则宁见她醒了,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依旧是不说话的,但那神色很好,宁定,而安详,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生活很苦。
他还龄咬着唇,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温柔,不要这样好她的心会不自觉渐渐渐渐地温暖起来,渐渐渐渐地,她会错觉他爱她。
她的眼睛没来由地湿了,有水珠莫名其妙地滚出了眼眶,她没有动,咬着牙,就缩在他的衣服里面,不出来。
“不要哭。”则宁的声音仍是不合音准的,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爱哭的姑娘。”
她才不是,是你老是喜欢弄得人家哭,哪次哭,不是为了你还龄的眼泪掉得更多,她从来都不喜欢哭,从来都不喜欢恨人,从来都不喜欢吃蛋,但是为了他,她已经全部破戒,则宁,你知不知道,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是因为我狠不下心真正恨你,你究竟是鬼,还是人为什么我始终都有错觉,错觉你在爱我;而又始终是那样,是你不断不断地伤害我。
“起来了,吃饭了。”则宁拍了拍她的身体,“不吃点东西你好不起来,不要孩子气,起来了。”他的口气像宠溺着什么,听着,就很容易开心起来。
还龄坐起来,则宁把个东西放在她的手里,是他衣袖的角,他撕了下来,作为净脸的东西,沾湿了水。
水源据说离这里很远。
还龄无言,擦干净了脸,则宁微微笑,突然把她整个抱了起来,包着那件外衣起抱了起来,往外就走。
她吓了跳,则宁的右手是没有什么力道的,她不得不紧紧抱住他的背,才不会跌了下去。他想干什么她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但是则宁依旧抱着她往外走。
他出了那个山洞,外面是望无际的大草原,阳光朦胧着片的微黄,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而明亮。
他想带她去哪里还龄的脸颊染上了红晕,这是她生长的地方,他带她出来看什么这里的山山水水她难道还看得不够她早就知道那很美,很美很美。
则宁把她放在个地方,她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身体,被放下来的时候四目相对,她已经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哗啦”声,是水响,她惊醒过来,才知道他把她抱到了水源旁边,转过头去,只见片清潭,水色盈盈,几只水鸟在水上来来回回,想必是找不到自己的蛋,非常疑惑。
“真是对不起了。”如果她没有听错没有看错,她竟然看见则宁眼睛凝视着那几只水鸟,极轻极轻地道。
还龄随他的目光去看那几只水鸟,真的是对不起
则宁的声音传了过来:“喝水。”他倒是从来不说废话,明知道自己说得不对,当然是能少说就尽量少说。
原来他带她到这里来是为了喝水还龄不知道是哭是笑,这么远的路,这么浩大的工程,就是为了喝水看着则宁无比认真的眼睛,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拔起身边的把青草,揉成团,放进水里,再拿出来的时候,那团草里面吸了水,虽然滴滴嗒嗒,但是如果青草足够多足够绵密的话,就可以用这个办法把水从这个地方,带到另个地方。她从小和玩伴们玩惯了,但是则宁辈子穿衣吃饭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当然想不出来。
她这样笑,则宁也随她笑了起来,学着还龄拔了把青草,揉成团,放进水里,再提出来,看着它吸了很多水,他很认真的样子,实在让还龄看了很想笑。
那天,就这样,她教他如何在草原上寻找好吃的草茎,如何挑选可口的蘑菇,如何寻找带盐的山石,如何起火烧烤,如何捉鱼打鸟当然,他也只是学,并不真打。
很快乐,她努力地忘记过去很多很多的事情,她不知道则宁为什么在这里“与大军脱离”,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找回大军的意思,他就是那样淡淡地对她好,她也就慢慢地接受他,试图让自己相信,切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天,两天,日子过得很快。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是秋天。
他们当然不知道,宋辽之战,赵炅果然在岐沟关粮道被断,大军被迫溃散,由于主帅搬军,杨业杨将军在陈家谷口兵败被俘,绝食而死,赵炅中箭乘驴车逃走,大宋颜面全失。
虽然还龄并没有成功刺杀赵炅,但是,则宁随她出走,这对宋军的打击不小,赵炅尤其不悦,他对则宁寄望甚高,结果则宁不告而别,他如何不怒如果则宁没有不顾而去,以则宁的才智武功,既使宋军逃不了必败的命运,却也不会弄到皇帝乘驴车逃走的窘境。
但是他没有下旨要追杀则宁和还龄,他不是昏君,当然知道,假如他下旨杀则宁,他就永远失去了这个眼光独到能见人所不能见的良臣,则宁也许没有容隐那样的雄才大略,但是,他比容隐细心认真淡然得多,很多事情容隐太过计较成败得失所以看不透,而则宁不同,他看得透彻,也看得全面。
容隐太偏激了。赵炅作为旁观之人,自然比谁都清楚。
他只是下旨,要找到则宁,只要找到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都重重有赏
则宁和还龄相处得很好,因为则宁淡淡的关切,还龄刻意地回避从前的是是非非,所以从表面上,他们都很和谐,至少,还龄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敌视仇恨则宁,但是她很清楚,则宁也很清楚,在她心里,终究还是存着距离,对于曾经的伤害,她只是刻意回避,而并不是忘记。
她没有伤人之心,但是,那种敏感的防备却始终不曾收起,她像只被人重创的鸟,即使人对她再好,她也还是会汗毛直竖的。
“咣当”声,她转过头来,这已经是则宁第五次打破她好不容易比手划脚才用新鲜蘑菇从契丹牧人那里换回来的大宋瓷碗之前他已经打破了很多东西他绝不是故意打破的,他是何等细心淡然的人
怎么了她放下手中在编织的草丝,凝眸看着则宁,怎么了
则宁已经不是第次如此剧烈的头昏头痛,从前也曾经有过,但并没有这样强烈,头痛起来,他的手就跟着麻痹,就会打破东西。他从来都不会表现他的不舒服,头痛的时候,他就双眼睛盯着前面的某点,试图让自己忘记些东西,让精神超越那个痛苦。他有第流的忍耐力和第流的淡然的表情。
还龄看着他突然非常专注地盯着他们这个月才搭起来的草棚屋上的根草芥,专注得似乎不知道身边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任那个瓷碗跌下来。
“啊”她发出声诧异的声音,走过去,做口型,“怎么了”
则宁视而不见,他仍是很努力地盯着前面,根本不看还龄的口型。
则宁还龄走过去,轻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你好吗”她以为他在想事情,想得那么专心,“需要我帮忙”她基本上还是不轻易接近他的。
则宁淡淡笑,他不敢分神看还龄的口型,“没事。”
他为什么不看她还龄突然起了疑心,那根草芥有什么好看的她手把它拔了下来,回头看则宁。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移开,依旧死死盯着前面
有问题
还龄突然并起手掌,侧掌向他肩上斩去。他身武功,遇到了别人偷袭,应该会有反应的“呼”声,她掌力带起风声,“啪”的声,干净利落地斩到了则宁肩上而他只是被重重斩了下,才回过头来看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跌了下去。
则宁还龄被这样的变故惊得呆了,她那掌下手并不是很重,他为什么闪不了她掌斩中则宁肩头,触即知,则宁的身武功,已经毁了,甚至没有残余的真气可以抵御她的斩劲
“嘭”声,则宁跌坐在地上,他并没有昏过去,他的精神永远胜得过变故,用力撑着地面,他想站起来,但是做不到,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少爷”还龄震惊之余,脱口喊出了她最关切最亲近的称呼,只可惜,听在别人耳中,那不过是她喊出来的两个不同的单音,却不知道是什么
她在叫“少爷”,则宁微微点苦笑,他等到此刻,她才真心真意地叫出声少爷,但是好像有点太迟了他清楚自己在真气散尽之后,似乎落下了病根,但是,他不知道会如此严重严重得似乎不容许他拥有点点幸福近似幸福的感觉
他苦苦等待的人,终于肯像从前那样关心他,只可惜,他只能感觉到那点点近似的幸福,等到了,却是他自己无法拥有。
难道,他天生就是合适那种近似幸福的感觉就像他在娘的孤坟旁边,在还龄温暖他的手指的时候,他只能这样,无限接近,却不能拥有
那苍天,何必让我看见,何必让我遇见,何必让我动了心去努力,却始终离我的指尖那么若有若无的点
“少爷”还龄跪了下来,把扶住了他,“你是存心喜欢看我痛苦,是不是”她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痛,“你故意救我,故意爱我,故意补偿我,故意对我好,故意的,你做什么都是故意的”她大叫声,“然后故意死在我面前吗”
则宁发不出声音,因为体温骤降,他依旧双明利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那眼睛像有太多太多话说。
“赵则宁,如果你是喜欢看我痛苦,那么我告诉你,”还龄字字地道,她突然含泪叫了出来:“你赢了你得意了,我是痛苦,我直在痛苦,我会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是关心你,为什么还是希望被你关心被你爱,然后看见你这样,还是为你担心为你害怕你赢了,你开心了得意了”
她的眼泪又是夺眶而出,滑过面颊,像透明的水溢出了杯沿,“我已经说完了,你可以不要这样,起来好不好我输了好不好你起来,和我说话,你看我,我舌头断了都说话了,你说咧,不要这样看我”她的话只有则宁听得懂,因为他了解口不能言的含糊,即使脑中剧痛,她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慢慢地,他依旧是则宁式地淡淡笑。
“我从来不希望任何人痛苦。”则宁淡淡笑,居然淡淡地道:“我救你,不等于我爱你,更不等于我想补偿你。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处死而已,毕竟,是我逼得你离开王府,然后铤而走险,行刺皇上。”
他只是愧疚
而并不是爱她
还龄这次不会再被骗了,她已经被他认真的眼神骗过很多很多次,这次,她不会再相信他,“你骗我。”
还龄重复遍,“你骗我,”她摇头,很坚定地摇头,“你爱不爱我,没有人比我清楚,是吗”她双手运劲,把则宁横抱了起来,“相处了这么久,我如果还不知道你爱我,我就不是人,是猪”
她竟然这样坚定地相信,他爱她
则宁惊异地看着她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爱她,直都知道只是她不肯承认,不肯承认,她害怕承认他爱她
“不要再骗我说你不爱我,只是负疚了我,则宁,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是”还龄突然非常狂乱地打断他的话,“你没有骗人天分,没有”她非常干脆地把捂住他的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病了,他们可以救你”
则宁的头痛已经渐渐好转,总是这样痛阵,就莫名好转,而在头痛的时候,会给他错觉,是否会就此死去
“还龄,不要”他突然低叱了声,“不要去”
还龄骤然停下脚步,“你早就知道他们在找你”
则宁手肘撞,撞向还龄的胸口檀中岤,他武功虽失,但是眼光尤在这撞,逼得还龄本能地松手后跃,“干什么”
“不许去”则宁这回是非常镇重地道。
“你明明知道他们在找你,你明明知道他们就在哪里,你明明知道你去,你就可以换回你的荣华富贵,你的才华就可以发挥,你就能得回你的权势地位,你为什么不去”还龄心中莫名震愕
她知道大宋军队在找他但是她不说,因为她心中有恨,不愿他朝之间又变回那个残忍卑鄙的则宁,私心里,她不愿则宁离她而去,她是个矛盾又自私的女人,总之,她没有说。在她心中,她终是向着大辽,因为她是在那里长大的,她的感情在那里,她知道则宁对赵炅的重要性,所以她不愿他回去,她不希望他再次搅入战争他和她样,在某些方面是特别心软的尤其是对于性命,不管是人命,还是其他。
但她不知道他竟然知道他不懂契丹语言,所以虽然她不能说话,日常出去,还是她出外与人交流,交换物品,她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知道,为什么不走因为,他爱她他愿意陪她辈子在这里她不是傻子,他是辈子娇生惯养的人,如果可以不吃苦,他是不会待在这里的为了什么
“因为,他已经不是大宋朝位高权重的赵则宁,而是阵前叛逃带走钦命要犯的降将。”有人接口,“诛剑,你找的个好男人,果然是有眼光你虽然没有杀了那皇帝,得回这员大将,师傅绝对会原谅你的。”听声音,这人应该已经在他们身周停留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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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藤萍钧天舞 字体大小大中小颜色 第8章
员降将
还龄陡然转身,头长发抖得笔直,飘散在肩头边,“大师兄”
“诛剑,你不要用你那鬼都听不懂的声音和我说话,说不出就闭嘴,难道你的男人没有教你吗”来人冷冷地道,“你躲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和这个变节投敌的窝囊废双宿双栖你真是太天真了,出去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还是这样天真,你说大师兄我是赞你好还是骂你好”
则宁头痛刚过,陡然又听见他竟然已经变成了人家眼中的“降将”,他深吸了口气,多日来努力忘却的死结,又泛上表面,“我既没有叛离大宋,也没有向大辽投诚。”他只淡淡解释这句,“你不要这样和她说话,你明知道她不是坚强的人,会伤了她的心。”
来人是铸剑大师的首徒,耶律珩,闻言非常奇怪地看了他眼,嘲笑道:“这样脓包的男人我倒是第次见,是男人还怕伤了这丫头的心她还有心她心里不全是你吗哈哈哈,我正要伤下这丫头的心,看她要对我如何。哈哈”他冷笑几声,伸手向则宁抓去,“你随我走,太后要你的人”
还龄手上无剑,眼见耶律珩出手如电,她想也未想,自知手上力不如人,飞起脚踢了过去,“放手”
耶律珩这抓可比她快得多,眼见就要抓中则宁的右臂,却见则宁左手斜拦,姿势看起来是毫不出奇,但是自己这抓如果抓到了底,非把自己手上“少海岤”撞到则宁手肘上去不可他心中凛,缩手后跃,这个男人,虽然武功已失,但依旧不可小觑
他后退,则宁出足绊,他眼光素好,这出脚,正正瞧准了耶律珩后跃的旧力已尽,将落未落的时候,耶律珩看得出他武功已失,下轻敌,竟然几乎被他绊个正着,连忙足尖点向则宁右足“解溪岤”,逼他收脚。
但是则宁根本没有真的要把他绊倒的意思,右足出即收。
他只不过要分耶律珩的心而已,如此分心,还龄那迟来的脚就结结实实蹋中耶律珩的后颈,几乎正中“大椎岤”,那可是人身死岤之
“啪”的声,还龄飘然后退,则宁淡淡笑,而耶律珩脸色大变这两个人极不好斗还龄的武功本就相当了得,他虽然贵为师兄,但也并未在武学上有超越她的多少成就。他之所以认为吃定他们两人,是早知还龄心性纯良,则宁武功已失,却不知,还龄是心性纯良,但是她有则宁指导,则宁虽然武功已失,但却有还龄帮手,他自己劲力虽失,但身手尤在绝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窝囊废尤其则宁认岤之精之准,更是大威胁
后颈火辣辣的痛,但丢了面子的懊恼大大过于后颈的痛,耶律珩“铮”的声抽出了腰间的软剑,铸剑大师门下,每个弟子都腰间佩剑,上次还龄刺杀赵炅身背两剑就是这样。
还龄陡然变色,铸剑谷的武功全在剑上,给耶律珩抽出剑来,实在是件非常不妙的事情。
“我看你们,你和你,你们两个,还是乖乖随我回去比较好过。”耶律珩用剑指着他们两个,“师妹,我和你同门十几年,不想动手伤你,你还是自己和我走。”
还龄摇头。
则宁也是那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耶律珩为之气结,“你们两个,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我辣手无情”他软剑震,“霍”声响,对着则宁刺了过去。
还龄衣袖扬,点向耶律珩的手腕;则宁瞧得奇准,这剑刺过来,他侧身让开,扣指在扁平的剑刃上推了下,他的力道虽然不大,但是推得恰到好处,让耶律珩这剑的力道微弱出了掌握,几乎又让还龄指点中他手上的岤道
该死的耶律珩着实没有想到最难缠的不是还龄,却是手上无力的则宁他实在应该早早杀了他才是
三个人柄剑,两个人影翻飞,个人只是退步,进步,就这样夹杂着剑光拆了不知道几百招。
则宁毕竟是没有真力的人,时间长,他就开始疲累,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对于耶律珩软剑的反应也就没有开始那么敏锐。
耶律珩瞧出了便宜。
还龄只能着急,却是无可奈何。
“是你救还是我救”有人笑眯眯地问。
“当然是你救。”另个人的声音分明有种别样的动听,像抹云搂住了山睡去样的慵懒魔魅。
“好,我救,我救完了你到我丞相府弹琴给我听。”开始笑着说话的人的声音柔软而好听,“我要听皇皇者华。”
“我不回都城,你如果可以等,那就等吧。”另个人懒懒地道,“圣香少爷,你再不救,则宁就变成死的,到时候你就算把这个呆头切成八十块我也是不要的。”
“他当然不会死,我要他活,他怎么敢死”圣香坐在则宁和还龄盖的草棚子的顶上,笑眯眯地看下面,“则宁啊,听见没有争气点,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多么丢脸我说了你不会死的,你当然不忍心让我说谎,对不对赶快踢他脚,对对对,还龄丫头踢得对,就是这样。则宁还不赶快闪人他要刺你左腰,对,我建议你踢他屁股”这就是所谓在很努力“救人”的圣香大少爷。
六音懒懒地看,他就坐在草棚的另头,本来是赶往苗疆的,走到半路,听说则宁出了事,就半路转过来看看,结果遇上了这个天下第大少爷,不知道他巴巴地从都城赶来,又有什么好玩的则宁和他又不熟,有什么道理要这位叫苦第,好玩第二,多管闲事第三,真正做事第四的大少爷跑到这里来玩他自己身体据他自己说是不好的,丞相也宝贝他宝贝得紧,为什么他会来
不过圣香既然插了脚,也就是说,则宁必然是没有问题的,无论是现在动手也好,朝里的大罪也罢,圣香少爷显然已经扛上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官,却比任何官都厉害谁叫皇上疼他
“笨蛋笨蛋,难道竟然还要我亲自出手还龄丫头,我教你,你这样打人是不痛的。你要这样,把真力运在掌缘,出手要快,打中之后不要立刻收手,要打扎实,这样才会痛。”圣香意兴盎然,兴高采烈地坐在屋顶上指点“楼下的”怎么打架。
还龄是没有伺候过这位有名的大少爷,听他这样说,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又是着急,又是担心,不知不觉分了心,被耶律珩眼看破,“刷”的剑递了过来。
“哇,则宁机会来了”圣香在屋顶上大叫,“别让他跑了”
果然,耶律珩分心于还龄,递出那剑,背后就露出空门。被他认为已经没有威胁的则宁,突然不再闪避,飞起脚,直接踢上耶律珩后腰的空门,他手上的力道不足点岤,但是脚力便可以,他的眼力又好,认岤又准,否则平常人即使是练过也不能用脚尖点岤“啪”的脚,解决问题。
还龄死里逃生,则宁额上见汗,但是,他们两个竟然活捉了这个铸剑谷的头号人物虽然还龄身手不弱,但两个人手无寸铁,个是武功全失,做到了这点,也是近乎侥幸的。
当然,圣香在屋顶上胡说八道也有份功劳。
“我就说,则宁是不会死的。”圣香眉开眼笑,对着六音,“你看,你和他在起这么多年,还不如我了解他则宁是什么人他会要人帮他动手他又不是聿修那野蛮人,动不动就打架,你以为则宁没了武功就什么都没了会叫的狗是不咬人的,所以,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他兴高采烈地把则宁比成“不会叫的狗”,丝毫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
六音哼了声,“我不需要了解则宁,我又不嫁给他做老婆,”他懒懒地靠在草棚的脊梁上,“你了解这么多干什么皇上叫你做密探查我们几个”
圣香笑眯眯地道:“是啊,你信吗”他就仗着张玲珑可爱的脸,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宠爱怜惜,他对谁笑谁没辙,所以六音根本不看他,“我信,我干吗不信皇上是什么人他有这样个宝贝在手,他会不用”他看也不看“楼下的”则宁和还龄,“既然他们死不了,我走了。”
“喂你不是去苗疆怎么跑这么远走了反路你走错方向了,喂”圣香看着六音说走就走的背影,哇哇地叫:“你不是去救人吗再不去人真的死了救不回来了。”这平日嘻嘻哈哈的少爷公子,竟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
六音远远地传来句意兴慵懒的话,“我突然不想救了。”
“啊喂,喂”圣香莫名其妙,好生没趣,“什么啊,这什么人真是”
“他只不过发现可能用逼的办法比用救的快而已。”回答的是则宁,淡淡地,“是皇上要你来”
“还是你聪明,你就知道少爷我身体虚弱,又有心病,没事我是绝对不跑这么远的差使的。”圣香笑眯眯的,“皇上要见你。”
“你跟在他后面”则宁看了耶律珩眼,淡淡地问,“他找到了就等于你找到了你还真是了得。”
“错”圣香从袖子里翻起折扇,“啪”的声打开,“我跟在六音后面,你懂了吗他才跟在这呆头后面,至于他从哪里找到这呆头,少爷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跟在六音后面是定可以找到你的,就这么简单。”
他还真是懒,比六音还懒则宁淡淡笑,“刚才倒是多谢你了。”
“客气客气。”圣香作了个大揖还给他,“六音他关心你才着急,少爷我不关心才看得出你是不会输的。不会叫的狗嗯,不是不是,不说话的则宁大人的厉害,这呆头看不出来当然要输,他笨,不是我笨。本少爷是很聪明的。”自吹自擂向是圣香的专长。
还龄不听他们话中有话互探虚实,只是对着圣香做口型,“告诉我,则宁他为什么成了阵前的降将他不是遇到攻击脱离军队么”
圣香稀奇之极,“他没告诉你这样奇货可居的事情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他要救你啊你以为你刺杀皇上,刺过了就算了要掉脑袋的啊,这种事都想不通他不带了你走,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为了救她还龄不是猜不出则宁在说谎,他实在没有说谎的天分,只是她不敢相信,这世上似乎有两个则宁,个淡然安详,个残忍卑鄙两个则宁两个她突然下子破解了咒语样,激然回身,“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
她说的话圣香是听不懂的,难过地摸摸耳朵,圣香干笑,“你们有误会就慢慢说,说完了,记得通知我声。”
则宁看着她突然涌进了无数复杂感情的眼睛,和她微微颤抖的拳头,沉默了会儿,终于道:“不是我。”
还龄倒抽口凉气,她控制不了自己,下起来,抓住则宁的双肩,“那你为什么要认为什么要认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恨你,难道不知道,我会为这件事痛苦多久因为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却要逼着自己相信,逼着自己恨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则宁不敢面对她如此的激动的情绪,咬了咬嘴唇,“我不想伤害你。”
“我痛苦的不是我被谁强犦了”还龄抓着则宁的肩,用力摇了下,“我不是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几乎被强犦了,我恨我很恨但是,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恨辈子我痛苦的是,我以为那个人是你你明不明白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我痛苦的是,我付出感情换回来的是伤害是暴力,是丝毫不被尊重的凌辱:我痛苦的是我失去尊严,失去尊严之后依旧爱你我看不起我自己你明不明白”她眼角有泪,凄然笑道:“我多么希望你跟我说,不是你,结果你跟我说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多么想剑杀了你”
则宁闭起眼睛,咬了咬下唇,颤声道:“对不起。”他不知道他意的维护,造成的是更多的伤害,他只是希望可以保护她,只是希望她快乐,却不知道,她的快乐竟是和她的尊严她的自信联系在起的,而那个联系,就是他的理解和尊重
他从不曾真正尊重过她他只是厢情愿地爱她保护她,却不曾尊重过她
“那么,你那个时候不救我,因为你失去武功你失去了武功还敢救我敢带着我走你凭了什么这么笃定你定救得了我”还龄声音样颤抖,更是语音不清残缺不全,“你怎么敢你怎么会你不是非常重视你大宋朝的切,你直在为了它更好而努力么你想没想过后果”
则宁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睛清澈得可以映出还龄的影子,“我不可以让你死。”他本想忍耐这句话,但终还是说出了口:“你死了,大宋朝样失去则宁,我我不能保证,我还会是原来的我。”
还龄失神,“我只是个误会了你恨你的女人。”她的语音低弱,“你好能忍,你瞒了我这么多事情,你竟然忍得下不说忍得下骗我你好狠心”
则宁无言以对,他只是以为只是以为不说,她会快乐点。
“你甚至瞒着我,你病了都不肯说”还龄激愤地放手,退开几步,“你以为这样不断地牺牲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你只是还是在伤害我,伤害我我不能彻底地了解你,不能给你分忧,不能关心你,甚至不能最基本地对你好你以为这样伤害你自己就对我最好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不能骗我辈子,我会是什么感受什么心情我会很快乐你把自己伤害得这么彻底”
则宁伸出手,像从前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答应你,如果我不能骗你辈子,我就不会再骗你。”他从来不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他向来淡淡的,但是这语气像在承诺,在起誓。
“你”还龄腔的激愤登时化成了眼泪,她哭起来的样子绝对是清澈的,就像则宁的眼睛,像透明的水溢出了杯沿,不断不断地泛滥那份光圆的透明,“你就是喜欢让我哭”
则宁把她轻轻抱在怀里,“不哭,不哭。”他依旧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爱哭的姑娘。”
“呜呜”还龄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兴而哭,还是因为难过而哭,她必须要哭,才能发泄堆积在心中的些感受。那些感受,半是她的,半是则宁的,她连他的苦起哭了出来,哭这些日子的怨恨凄凉的心情,哭则宁的用心良苦,哭些无端多出来的情绪,甜甜苦苦的,苦苦甜甜的。
“好了,你们哭完了没有”旁边等得很不耐烦的圣香拿着折扇往还龄头上敲来,“天都黑了,先和我回去再说好不好你这破房子怎么能住人走啦。”
还龄擦干眼泪,抬起头,“皇上不会要杀他”
“她在说什么”圣香很没面子地听不懂还龄在说什么,拿折扇敲敲则宁,“翻译。”
“翻译”则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径自给还龄解释,“皇上不会杀我,否则,圣香刚才就不会相助,但是”他看了圣香眼,“如果我不和你回去,是不是要和你动手”
圣香嘿嘿笑,“皇上不杀你,不代表他不会罚你,他不杀你,也不代表他不杀还龄丫头。”他“哗”的声打开折扇,扇了几下,“但是,你是定要和我回去的,你要想清楚,今天,来的还是我,就说明皇上有心饶你,你如果不和我回去,下次,我就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则宁摇了摇头,“皇上不可能饶了她,我不回去。”
“不,我们回去”还龄却是摇头,“定要回去。”
她这个“回去”圣香倒是听出来了,稀奇地道:“不会死的人不想回去,会死的倒要回去,真真千古奇谈。”
不,她想回去,不是她不怕死,是因为,则宁病了。她不会忘记,只有在都城,才有着最好的名医,才可以给他治病她想回去,因为都城有岐阳她不想再经历次像她看见则宁跌倒之时那样的心痛,他是这样能忍的人,不是痛苦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是不会失控的。
她不想和则宁争辩这个问题,立刻指点了他的岤道。
则宁永远没有提防她,所以每次,她都轻轻易易就得手。
圣香惊异地看着这个女人,厉害他在心中暗赞,暗暗庆幸他没有得罪了她,厉害真是厉害这么指,则宁应指而倒,根本不需要任何争辩,这次他是聋子也知道,还龄在说:“我们回去吧。”
圣香当然高兴,说走就走,他看也没有多看耶律珩眼。
还龄暗暗感激,她知道,圣香没有带走耶律珩,是不想让她尴尬,毕竟,那是相处十几年的师兄啊
赵炅本来是很恼的,则宁明知宋军大败在即,却罔顾千万宋军的生死,要走便走,拂袖面去,结果他少了个最得力的侍卫,被敌军记冷箭射伤,落得乘驴车逃走,颜面全失,他几乎都要迁怒到则宁头上若不是容隐冷冷地提醒他,即使是则宁在,也不能挽回宋军大败的局面,至多不过保住了赵炅不会受伤,只凭则宁人,是挽回不了什么的,不能把战败的责任都推给则宁,也许他真的会下旨追杀。
但是赵炅毕竟是赵炅,他心里清楚,则宁是没有尽到他的责任,但是,则宁并非主战之将,战争失利,原因有很多很多,粮草的原因,军饷的原因,战术的原因,禁军的原因,则宁的责任有但并主重要,则宁更重要的价值,并非在战场,而是作个谏臣,并且是当心有疑惑,才可去询问的臣子,这样的臣子不多;皇帝能问,而又能答敢答的人更不多。则宁却是其中的个。但则宁犯下这等大罪,又岂是随便可以饶得了的开先例,后患无穷
“皇上。”则宁从来不多话,行了礼,就静静站着。
这让赵炅的火气时发不出来,重重叹了声,“为了那样个女子,值得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是什么罪行朕可以怒之下诛灭秦王府,你知不知道那样的女子,即使有身好武功,那又如何朕可以赏你十个八个,朕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你想得明白的,结果你看你做出什么事来”他负手在政事堂里踱来踱左,“眼下就算朕要饶你,百官也饶不了你,聿修第个饶不了你”
“则宁可以抵命,”则宁依旧静静地道:“只要皇上不再追究这件事,则宁可以抵命。”
“抵命”赵炅怒极反笑,“朕明白你想维护那女子,但朕要你抵命做什么你死了,她岂不是又有理由行刺朕朕不会杀她,朕想留下你,就必须留下她,只是”赵炅掌拍在桌面上,“朕着实不甘心饶了你们那女子既没有伤到朕,朕也就装作不知道她到了都城,但是则宁你”
“启禀皇上,御史中丞大人求见。”位宦官刚刚进来禀报,又位宦官进来,“启禀皇上,侍卫骑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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