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继续说:“既然某些人对于我们的业绩没有什么帮助,咱们能精简一下人数就尽量精简,这样也能为公司多节省资源,创造更大的价值,您说是不?”刘海涛边说边望向聂梓涵,征求他的意见。
聂梓涵靠在椅子上,正凝神思忖着问题,听到刘海涛代表了大众的热心建议,他轮廓清晰的俊脸却没什么表情,半晌之后他才说:“刘总监,营销部新进员工的表现真的那么差强人意么?”
“嗯,”刘海涛斜斜盯了一眼闷声不吭的范晓鸥,老实不客气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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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聂梓涵正要开口表态,一直都没吭声的范晓鸥却开口说话了:“抱歉我拖各位前辈的后腿了,”她刚开始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到了后面渐渐开始明晰起来,“我到营销部没几天,本身又没有经验,所以跑不出大单子来。不过我会努力用心去学的,还请各位前辈多给我指点一二。”四周的同事却一片寂静,没人去接范晓鸥的茬。
刘海涛冷笑一声,说:“你也承认一点经验都没有么?我想你连你自己拉来的广告业务都不晓得是什么公司吧?不过也难怪,你又不亲自出马,自然有人为你服务周到,不知道也没事。”言语间尽是轻蔑之意。
“我拉的两个小单子,一个是餐饮小饭店要打的广告,一个是家居商场其中一个小摊铺要开业的启示,”范晓鸥并不去太计较刘海涛犀利的话语,或者说她在刻意忽略。她虽然卑微渺小,但还是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不是对的人赢,而是赢的人对。她没有必要去和强势的赢家作对。
“虽然单子不大,但我也尽力了,”范晓鸥抬起眼望向聂梓涵,极力想向他辩解:“以后我会更努力,争取签约更好的业绩……所以请聂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做的……”
聂梓涵没有看向范晓鸥,只是沉思了片刻之后,对刘海涛说:“新进员工试用期有三个月,范晓鸥,你还有两个月时间,若是两个月时间里你还无法上手,那么到时候请你重新考虑你合适的岗位……”
“可是,聂总……我们不需要这……”刘海涛还要再说,却被聂梓涵阻止住了,“在远涵公司,每个人都会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谁也不例外。”说着聂梓涵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范晓鸥:“我期待你的表现,范晓鸥。”
“我会的,聂总。”范晓鸥挺直脊梁回视聂梓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底气更足一些。
开完会下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方冬日的夜晚总是天黑得早,范晓鸥混杂在熙熙攘攘步履匆匆的行人之中,在拥挤的地铁中上上下下,像只沙丁鱼一样挤在密不透风的罐头车厢里。她望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人群,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深切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就像存到银行里的钱一样,存了好多年,可在今天会议上的那一瞬间之间挥霍殆尽。她把二十几年的存款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中就挥霍光了,现在只好从头开始存。
她靠在地铁的车门处,看着不停闪过的站台,心里充满了无奈和艰涩。她只能让自己想开点,既然不能改变环境,那么就只有改变自己。只是人被漠视逼到这种份上了,怎么还能做到不说脏话呢?她本不善言辞,也不善优雅,假如再让她面对刘海涛一群人,在那么多无言的话语空白中,她只能填上个“”字。
……
出地铁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洋洋洒洒地,飘着像盐一样的东西,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身旁拥挤的人群中有人欢呼一声:“下雪了!”范晓鸥才恍然,原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可是她的心里再也没有第一次看到雪那般激动和兴奋。
她看着白茫茫的雪花,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在大学校园里和聂梓涵在一起的那一幕,那时的她多么天真和快乐,没心没肺得让此刻的她都有点羡慕了。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却有些微微的抽疼,眼眶也有些发涩,但她却不想再哭。哭死了也没有人领情,自己还陡添难过,那哭什么?
她仰起头看天空,空中有飘渺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凉的。也许她更出色一点,更有背景一点,或者更成功一点,那么聂梓涵才会正眼看她吧?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天鹅湖中的丑小鸭,连自己都不想看自己了,更何况是别人?
现代的人心都是凉薄的,范晓鸥到现在才理智地发现原来高不可攀的聂梓涵其实也是市侩和功利的。她不怨恨他,人总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是心底里越发疼痛了起来,酸楚的感觉在鼻腔扩散开,范晓鸥连忙加快了脚步,强迫自己不想太多,她纤细的身影渐渐融入茫茫的雪夜里,越来越小……
……
大千世界,是钱的世界。范晓鸥开始认真地跑业务。她是孤军作战,再没请过帮手。欧阳明远算是她的师傅,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范晓鸥每天忙于拜访客户,努力想多拉点单子。但是她在北京无亲无故,朋友也很少,依靠亲戚朋友关系拉业务的做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该怎么办呢?范晓鸥有点一筹莫展了。
翻开厚厚的客户资料,其实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电话访问,范晓鸥才有些明白其实这些客户联系表上的电话和联系人,都并不是真正的广告客户。这上面记录的只是前台或者一般办事人员的电话,真正的客户资源都掌握在相关的业务员手上。他们传递上来的材料只是皮毛,里面的学问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高深。
换句话说,若是被范晓鸥知晓了这些客户真正的联络方式,那岂不是抢走了别的业务员的饭碗?!范晓鸥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决定自己去开拓一些业务。
在大张旗鼓拉客户之前,范晓鸥先把原来拉来的两个小广告单子给理顺并认真做好策划案,尽量让客户满意。远涵公司原来是不接这种小单子的,这些小客户是因为看中了远涵公司的实力和名气所以才把业务交给范晓鸥去做的,心里也有占了大公司便宜的暗喜。
范晓鸥将这些小单子当做大单子用心认真地对待,她的诚恳和贴心得到了这些小老板们的赞赏。有小老板为了感谢范晓鸥特意给她也介绍了别的客户,让范晓鸥受宠若惊。她更加用心对待这些小客户们。
也许是范晓鸥的亲切和不世故,得到了客户们的喜欢,第二个月的时候,她的业务单子渐渐呈上升趋势,其中竟然也有一个大单子,那是最初做过广告的家居铺子满意范晓鸥的服务,特意和其他摊铺一起联名找到所在家居集团,请他们到远涵公司做家居集团的广告。没想到的是,这家居集团居然还是全国有名的连锁店,竟有不俗的实力。就这样,范晓鸥不费吹灰之力,就凭空得到了一份大单。
也许是业绩提升得太快,有关范晓鸥陪不同客户上床换取广告单子的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都发展到有人目睹范晓鸥和客户在酒店里开房被人撞见,在哪个酒店幽会,陪的是谁谁谁,然后缠绵了几个小时,连地点和人名都有,说得有板有眼。
营销部里暗涌波动,范晓鸥几次无意间听到传言,胸口气得都硬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不发作。她明白说这些话的人,有一部分是不懂真相随声附和的,另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是故意诋毁打击她的积极性,想让她有一种挫败感。
商场如战场,竞争无处不在。当你比别人只高出一点的时候最容易招来嫉恨;但是当你比别人高出一大截,让他们无法超越的时候,他们对你的观感就是崇拜和倾慕了。
范晓鸥在心里暗下决心,她必须要做到不断超越自己,最好能够很成功,可以将这些嫉恨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总有一天,她希望她也能收获到善意和理解的眼神,而不是这种恶毒的目光。
……
在第二个月末的营销会议上,刘海涛再宣读范晓鸥的业绩时,虽然还是不以为然的口气,但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聂梓涵沉思静气地听了刘海涛的报告,就说了一句:“继续努力,好好干。”
范晓鸥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腰杆好像直起来了不少。
在散会之后,聂梓涵坐在桌子后面特意晚走了一点,在范晓鸥收拾好东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聂梓涵叫住了她:“晓鸥,等等!”
范晓鸥一怔,欲走的脚步停住了。她背对着聂梓涵,凭感觉听到聂梓涵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的身体有点僵直,因为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和聂梓涵两个人。她不知道他想怎样,毕竟两人保持界线分明的上下级关系已经很久了。
鼻翼里嗅到了聂梓涵身上夹杂着烟草的男性气息,范晓鸥的心脏开始有些加速,她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受他的影响,但是捏住文件夹的手指却略微有些颤动。
末了,范晓鸥听见聂梓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有事和你说。”
办公室?不!一听到办公室,范晓鸥就想起了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夜晚。她决计无意再做一只沉默的羔羊,绝不!于是她冷淡地回应着聂梓涵的命令:“有事就在这里说吧,聂总,我在听着呢。”
聂梓涵沉默了一会儿,看到周围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方才继续开口:“你——这些业务单子,真的,真的是你——”他有些迟疑地停顿,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陪了别人才拉来的么?”
范晓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她咬牙极力镇定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忍耐得胸口都痛了,才能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聂梓涵露出一个美丽却讽刺的微笑:“你说呢,聂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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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梓涵看到范晓鸥若无其事的笑容有些意外,他忍着心头的焦躁说:“我不知道,但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有这种情况发生……”
“是远涵公司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还是你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呢?”范晓鸥突地就笑了,她靠近了聂梓涵,美丽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却微微有些后退。她美丽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聂梓涵想起了罂粟花,美得触目惊心,却有毒。范晓鸥见聂梓涵退却,便耸耸肩,不可置否。
“我是远涵的业务员,但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隶,”范晓鸥笑靥如花地说:“远涵公司可以过问我的业绩,可不能过问我的私生活。抱歉了聂总,让你不能尽兴,改天再约你聊吧——”说完,她状若轻松地走出了会议室,知道聂梓涵在她身后看她,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将妙曼的身子摇曳出一道养眼的风景,在经过走廊拐角的时候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一眼,果然见到聂梓涵有些发怔的表情。
范晓鸥突然间觉得,原来偶尔戏耍一下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这种感觉还不错,虽然这种感觉有些变态。呵呵呵,她在心里笑了几声,觉得有点过瘾。
春节渐渐临近,范晓鸥却忙得连过年都无法回家了。因为手头的业务单子足够她忙乎一段时间。尽管手头有单,但范晓鸥依旧不敢懈怠。她不仅经常打电话和客户联系,更主动出去寻找新客户。严寒的天气中跑得腿都细了,白皙细致的脸也被寒风吹得有些皲裂,单单高跟鞋就磨破了好几双,为了好走,她一般都只穿平跟软底鞋。
碰了一鼻子灰是常有的事,被人拿白眼翻也是家常便饭,但是业务这个东西是要积累的,不管是经验还是人脉,都需要循序渐进。有时候靠的是运气,但更重要还是要靠勤勉。范晓鸥的态度一向谦恭亲切,渐渐在客户中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做业务的开头都是很难的,但是一旦抓住了里面的诀窍,并且有了一定的口碑之后,就有人自动前来找你洽谈业务。
范晓鸥正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接到了一个客户的来电,这个客户是园林公司的经理,这家园林公司规模很大,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范晓鸥知晓这个单子原来是刘海涛接的,这个客户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范晓鸥连忙朝刘海涛的座位望去,发现他不在。她小心地朝着电话里说:“您好,需要我让他给您打电话么?”行有行规,她不能随便就将别人的业务包揽过来。
“我打过他手机了,他手机关机,我有急事,就你来解答吧!”客户在电话那头等着问些问题,范晓鸥也只能尽自己所知地详细回答了客户的疑问。客户最后要了范晓鸥的手机号码和姓名就把电话挂了。范晓鸥也没把这事给放心上。
但没过两天,刘海涛找她算账来了。“范晓鸥,你懂不懂规矩?”刘海涛冷冷地把一份传真过来的合同丢给范晓鸥:“你是打算破坏这行的规则么?”
范晓鸥有些纳闷地拿起那份合约看了看,只见合约的甲方写的就是前不久的那家园林公司,乙方业务联系人写的竟然是她!再往下看,原来这家客户要做的是两年的广告业务,数额达到几百万元。范晓鸥连忙抬头要解释,刘海涛却对她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向聂总反映了,有问题你找他解释!”
范晓鸥看着刘海涛气愤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冤枉。虽然她也渴望签个大单,但她也没打算挖人家墙角,这份合约是咋回事?!聂梓涵很快就打来内线电话叫她过去,她吐口气,无奈也只好站了起来,手头的事情本来就多,现在更是焦头烂额了。
“范晓鸥,海涛把合同给我看了,你能说明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聂梓涵看着合同,蹙起了浓眉问范晓鸥。
“聂总,是这样的,前两天那位客户打电话过来,刘总监不在,所以我就接了电话,但我真不知道那位客户会把单子给我……”范晓鸥极力辩解,脸也涨红了。
“你不知道?”刘海涛从鼻子里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惯做这种事么?可惜我不是女的,否则也跟你一样前途无量啊——想要什么把腿一叉开就成了——”刘海涛也真是气急了,摆明要和范晓鸥撕破脸。本来嘛,谁都指望着到年底签个大单,然后回家好过年。范晓鸥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刘海涛憋着一股气,打算若是聂梓涵也跟欧阳明远一般看到美色就走不动路,他就准备辞职走人。
“刘总监,你说什么呢?!”范晓鸥也被激怒了,丫的,这个男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含血喷人哪!看来真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我就说你,怎么着了?就说你年纪轻轻不学好,不仅靠美色惑人,而且还伺机挖人后墙,不知羞耻!”刘海涛也涨红了脸,他看范晓鸥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范晓鸥气得脸色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正要发作,聂梓涵猛地一拍桌子,说:“够了!你们俩个幼稚不幼稚?!一个单子说清楚就得了,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为个破单子闹成这样吗?”几百万的合同他还不放在眼里,就是见不得下属这么闹腾。这事要传出去不是让远涵公司没有威信了么!
聂梓涵沉下脸来的威慑力让刘海涛和范晓鸥同时噤声,聂梓涵把手头的合约往桌子上一扔,然后看着面前的两员大将,说:“一个单子而已,还不至于!我宁可没这个单子也不想看到我们公司的人起内讧。海涛,你的语气太重了,不能这样说话。还有范晓鸥你,不管这样,你接到客户电话后,必须要和海涛说一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先接的客户。”
范晓鸥咬着唇不吭声,半晌之后才开口说:“我是有错的地方,下次我会注意的。”刘海涛冷冷盯了她一眼,并不出声。
聂梓涵思忖片刻,说:“这样吧,今晚上我去约客户出来吃饭,你们两个都要来,和客户联络一下感情,顺道也能把事情弄清楚。”范晓鸥和刘海涛都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但没有人反对。
夜晚的豪华包厢里,聂梓涵带着范晓鸥和刘海涛约见了客户,在酒桌上,刘海涛才得知原来范晓鸥真没有要抢他的单子,客户没有和他联络是因为之前他给的手机号码有误,客户一直没能找到他,所以才打到公司里去找人的。看着范晓鸥低垂着眼帘的样子,刘海涛开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包厢里的气氛很融洽,客户对范晓鸥的印象很好,一直和她碰杯,范晓鸥难以推却,但为了感谢客户能够信任她,她还是义不容辞地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她借着去上洗手间,想出去透透气。
脸颊很热,走到了包厢外面的长廊,方才觉得舒畅了一些。范晓鸥站在长廊拐角的窗户前,长长舒口气。背后有人走近,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海涛。他手里拿着两杯酒,走近后递给她一杯,然后朝着她举杯:“错怪你了,抱歉。”
范晓鸥淡然地拿着酒杯,也朝着刘海涛回敬举杯,却没有喝。
“其实——以前对你的印象真挺不好的,”刘海涛踌躇了一会儿,实话实说:“觉得你特能装,不过现在想想,也许真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害了我。我之前口不择言,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范晓鸥笑了笑,将酒杯凑近了嘴边,说:“刘总监,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咱们合作愉快!”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她也不想真和谁树敌。
“合作愉快!”刘海涛连忙把酒杯凑上去,两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咯”的清脆声音,两人都尽释前嫌地一笑。刘海涛先喝完酒,看着范晓鸥仰起脖子也把酒干了,等她喝完酒,他才发现她的脸色晕红,眉睫漆黑,眸子清亮,并没有施粉黛,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万般风情,他的心突然一跳,也许是酒喝高了,竟差点不能自制。
就在这时,范晓鸥把喝空的酒杯递还给他,然后朝他一笑,说:“我回包厢去了。”说着娉婷地朝着长廊尽头走去,刘海涛连忙跟上。
两人回到包厢,客户看到他们一起进来,连忙对陪着客的聂梓涵说道:“聂总,看来您的公司还是出产俊男美女的宝地,你的两员大将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聂梓涵朝着客户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之前还水火不相容的刘海涛和范晓鸥同坐在另外一张靠门的沙发上,两人交头接耳,状若亲密无间。刘海涛眼神温柔,而范晓鸥则浅笑盈盈,包厢的红色灯光投射在她姣好的脸上,好像是给她涂上了重重的胭脂,美丽不可方物。
聂梓涵嘴角客套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半晌才将手中没抽完还剩大半的香烟猛力摁灭在烟灰缸里。
酒局终于散去,宾主尽欢。刘海涛本想要送范晓鸥回去,却被聂梓涵指派去送喝多了酒的客户,范晓鸥理所应当地得坐聂梓涵的车走。
范晓鸥陪着笑脸恭送醉醺醺的客户离开,顺道叮嘱陪护的刘海涛要注意安全,刘海涛高兴地答应了,眼神有不舍之意。范晓鸥却浑然不觉。
聂梓涵在一旁冷眼瞧了半晌,见人都走了,便对范晓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来。”
“不用了,聂总,”范晓鸥连忙叫住聂梓涵:“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反正也不远。”她想独自散会步回去,夜晚的空气还不错。
“晚上不安全,你还是坐我车吧,”聂梓涵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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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鸥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聂梓涵的臭脸,她礼貌但固执地回答聂梓涵:“真不用了,聂总,您先走吧。”没有外人在旁,她说话的语气先有些不耐了。酒后的她总是还原成最真实的她。假如不是因为赖以生存需要他的这层关系,恐怕她早就不想多看聂梓涵一眼。
范晓鸥转身就要去拦出租车,但就在掉头的那瞬间,却猛地被聂梓涵一把拉住了。他用力一扯,她因为酒后虚浮的身子站立不稳,就这么直直扑到了他的怀抱中!
“你干嘛?”范晓鸥被聂梓涵抱住有些发懵,用力挣脱不了连忙先朝四下张望,唯恐被相熟的同事看到,她在公司里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万一再被人看到她和聂梓涵纠缠不清,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到范晓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聂梓涵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她竟然和他分得这么清楚,就连坐他车都不愿意了。说不上是愤怒、失落,还是惆怅的情感涌上他的心间,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
“跟我走!”聂梓涵决定不再废话,他半抱半强地将范晓鸥带到了停车场,找到车后开了锁拉开车门,将她塞进了后车座里。有些喝多了的范晓鸥软绵绵地趴伏在车后座里,刚想挣扎着翻起身,却见聂梓涵高大的身子也挤进了车里,他“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顿时车厢里一片漆黑,车后座上也拥挤不堪。
“你,你想要干嘛?”范晓鸥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人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曾经被聂梓涵压在身下狂野肆虐过的记忆顿时涌上了脑海,让她有后遗症般开始颤抖起来。
黑暗中聂梓涵一声不吭,范晓鸥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借着车窗外停车场的灯光,范晓鸥看到了聂梓涵的胸膛随着他的情绪在急剧起伏,突然他朝着她倾身过来,她惊慌地又要叫,他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将她固定在车后座上。
她整个人仰躺在长条的车座上,身上便是聂梓涵沉重的男人身体,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连忙转动着身子,想要将身上的人掀翻到一旁,可是聂梓涵却用胳膊钳制住了她的腰肢,紧紧搂住了她。
“应该是我问你想干嘛,范晓鸥!”聂梓涵居高临下望着范晓鸥,黑夜中他的眼睛很亮,里面闪着复杂的情感,“你告诉我——究竟想要干什么,嗯?”他低下头来,和她的鼻尖相抵。他口鼻的热气直接喷到她的脸上,范晓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气息,但聂梓涵却不让她动。
“你想折磨我么?那就痛快一点,别天天折腾我……”聂梓涵沙哑地说道,用鼻尖摩挲着她的,两人的只要再凑近一点就可以贴合在一起,但他却没有亲吻她,只是逼问着她。
“谁……折磨谁?”范晓鸥向后使劲仰着头,想逃开聂梓涵温热的鼻息,他压得她很难受,本来酒后就很虚软的身子在他牢牢的桎梏下,更加觉得无力。
“你折磨我……范晓鸥……”聂梓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来就年轻气盛的脾气上来,不由涌上一股,狠狠地就吻上了范晓鸥的红唇,他不好好亲她,却是用力在吮咬着她的,范晓鸥吃痛,不住用手捶打着他宽阔的背,“唔……痛……”她在他身下挣扎扭动,脸也乱动,想挣脱开他的啃咬。
但是聂梓涵用了力,她根本无法挣脱开他猛烈的和啃噬,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回咬他。一时间后车座上尽是两人挣扎纠缠中的和唇舌碰撞的声,听起来竟充满了几分。
“滚……滚开……”范晓鸥毫不留情地用贝齿咬着聂梓涵的唇舌,她听到他闷声吃痛的声音,口腔里有鲜甜的腥味扩撒开来,不知道是谁的被谁咬破了,但他就是不肯放开她。久久地,几乎两人都无法呼吸了,彼此才松开来。
两人都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狼狈不堪,就像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上水面可以活命,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你……你有病啊……”范晓鸥上气不接下气地骂着聂梓涵,她的红肿了起来,连眼睛都红了。
“我没病……”聂梓涵了片刻,猛地再次抱住了范晓鸥,嫌车后座的空间太小,他无法自如地拥抱她,他干脆抱着她坐起身,分开范晓鸥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浑然不顾这种姿势太危险,也太暧昧。
“放开我!”范晓鸥穿的是及膝裙,被聂梓涵这么一抱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不可避免地缩短到了处,露出的白皙大腿在黑暗中都在闪着诱人的光芒。
“我不会放的!”聂梓涵的被范晓鸥咬破还在流着血,他吸着气狠洌地说:“其实刘海涛形容得也对,你告诉我,靠着朝男人叉开腿得到你想要的,究竟有几次了?”他虽然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却不善于掩藏和喜恶,隐忍了这么长的日子,他终于还是破功,在此刻一次性全爆发出来。
范晓鸥一愣,随后“啪”地一声,黑暗的车厢里传来了清脆的耳光声音,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聂梓涵,我告诉你,你可以指责我,但你不能侮辱我!”范晓鸥的胸口在急剧起伏,她的声音发哽,但却没有哭,她的眼睛瞪着聂梓涵英俊脸上赫然出现的指痕,并没有打算道歉,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聂梓涵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冷意,从小到大,他挨过爷爷的皮带,也挨过爸爸的痛揍,但从来还没有人打过他的脸!他森冷的眼神一点点凝固,犹如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宁静,但范晓鸥却敢和他对视。大不了今晚他杀了她毁尸灭迹,否则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让他清醒过来,别再这么自以为是!
“即使我愿意叉开腿去寻求我要的东西,你也无权管我,你明白吗?从你说你不爱我的开始,你就已经丧失了质问我的权利。今晚我不也朝着你叉开腿了么?那你也是犯了,你知道么?”范晓鸥一字一字地说道,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你可是清高的男人,请别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很可笑!”
她端庄地说着,便要爬下聂梓涵的膝盖,他的脸色可真难看,她都不想再看了。但刚动了身子,腰肢却依旧被一双大手钳住,“你究竟想干嘛?”范晓鸥终于不客气了:“还想再挨一个耳光么?”
她继续扭动着身子,却觉得她身下的这具躯体体温越来越高,聂梓涵一言不发,但深邃眼眸里的光芒却好像越来越热,看得她开始心虚和害怕起来。
“我、要、下、车!”范晓鸥一字一字命令道。
聂梓涵还是一言不发,范晓鸥瞪着他,白皙的脸却渐渐开始涨红了,因为跨坐在他腰腹间的姿势,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双腿间紧贴着他的部位似乎发生了些许异样,柔软的大腿内侧好像被一个越来越坚硬的东西硌得难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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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暧昧的触感范晓鸥并不陌生,因聂梓涵的先期教育让她已快速脱“纯”致“复”,自然懂得这让她难受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车厢里的空气好像都被聂梓涵身体的热度弄得快燃烧了起来,让范晓鸥有种无法的感觉。
聂梓涵脸上浮起的指痕很清晰,更衬托得他的眼神黑得发亮,近距离望着他的眼睛,犹如看着不见底的深潭。他犹如一只即将暴怒的在潜伏的猎豹一样,她害怕他突然间就展开动作将她撕咬吞噬下肚,因此她脸上是板着的,但身子却隐约有些发颤。
黑暗中,她感觉到聂梓涵的手在她的后背开始滑动,他的一只手掌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贴着她的大腿,隔着她薄薄的丝袜在缓缓移动。
他的手心很烫,犹如一块烙铁,她的动作也很慢,慢得让范晓鸥感觉到是一种折磨,与他的热度相反,她的脊背发凉。因为她感觉到聂梓涵的手掌一个不小心就能炙烤穿透她的致命部位,或者会猛地掐住她细细的脖子,让她彻底和明天说再见。
“拿开你的手!”范晓鸥义正严辞不怕死地抗议道,紫涨着脸皮。
但聂梓涵却没有停手,范晓鸥也不知道怎么,仿佛被愤怒的小鸟附体一般,抬起手来又给了聂梓涵一个清亮的耳光!这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过之后,范晓鸥的手被一个如同铁钳般的手掌给捏住了!聂梓涵用的力气之大,让她涨红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发青。
“你还打上瘾了是么?”聂梓涵冷冷地说道,眼神里的温度几乎降到了零下十度。
范晓鸥咬紧牙,极力忽视手腕的剧痛带给她的颤栗,她撇开脸,避开他眼中几乎要喷火的愤怒,只是一声不吭。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聂梓涵猛地抬起了手臂,她慌忙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拳头落下,但聂梓涵的拳头却重重砸在了她脖颈旁边的前车椅背上,发出了“咚”的沉闷声。
“你变了,范晓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些狼狈的聂梓涵眼睛直视着范晓鸥,黑亮的眼眸里有瞬间的茫然。是他记错了么,她曾经如百合花微微绽放的温柔,如花骨朵儿含羞的亲切,还有那邻家女孩般的朴素和对他无条件的信赖,好像都化成了一团泡影,再也无处寻觅。
是她变化的速度太快,还是他一直在梦里?聂梓涵看着变得那么陌生的范晓鸥,一时间心底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他动作缓慢地松开了范晓鸥,任由她逃到车椅座的角落里。
“我没变,只是……不爱你了——”获得行动自由的范晓鸥回视着聂梓涵,从她的红唇中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来。将这句话说出来,她心里虽然比手腕的疼痛更甚,但却有一种解脱的痛快。
她清楚看到了聂梓涵眼里的错愕和震惊,她看着他被她打过的俊脸,本能地还想抬起手去他红肿的脸颊,但手指刚动了动,她便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
就这么算了吧,他们彼此折磨到现在也够了,她强迫着自己用坚强而冷漠的态度去面对着聂梓涵。有些事过去就该过去了,这么无限纠缠下去又何必呢,反正横竖都没有结果。
原来,她也可以轻易做到放弃一个人,而且这么简单。她为自己曾经的执着和傻气感到可笑,内心却有着深深的悲哀。
聂梓涵失落的心境在听到范晓鸥清楚的回答时,心底里原本残余的情焰顿时如冬天火盆里最后一点炭火,难逃冰雪覆盖的彻骨寒冷,终于渐渐黯淡熄灭了下去。
“真的——不爱了么?”聂梓涵望着范晓鸥问道,一向冷静的声音有些异样。
“嗯,”范晓鸥蜷缩在车后座的一角,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裙,眼睛望着车窗外回答他:“不爱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还在微微颤抖,刚才打他的时候用力过猛,她的手好像都抽筋了。
聂梓涵坐在椅子上,英挺的身影犹如被凝固住了,半天都没有移动一下。
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明明相距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却感觉如此遥远。
良久之后,范晓鸥疲倦地说:“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
现在她放弃了,可是他好像又在纠结着什么呢?可是不管怎样,她对他不再感兴趣了。爱与不爱,她真的不想再去纠缠。
车窗上有一层水汽,玻璃一片朦胧,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她呵口气,用僵直的手指擦去那水雾,黑暗的玻璃反光,映照出一个小小的她来,整个人像都变形了,就如她看外面的世界也是失真了的。
聂梓涵依旧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才动作迟缓地开了车门,然后下车走到了前面,重新拉开了前车厢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他久久没有发动车子,范晓鸥蜷缩在后车座上沉默,两人一个在前方,一个在后面,在后视镜里互相相望。
“开车吧,聂总,”范晓鸥终于沙哑地开口,极力让自己忽视聂梓涵看起来有些孤独和窘迫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聂梓涵都很可怜,他们两人像无家可归的街头流浪汉,但却无法相拥着互相取暖。
聂梓涵没有再说话,伸出手去点着了火,把车子发动了起来。车子缓缓行驶出娱乐城,渐渐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
两记响亮的耳光换来了彻底的解脱,范晓鸥回想起这个冬夜的夜晚,心中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早说这耳光能那么轻易就解除了她的作茧自缚,她是不是早几年就该去练习跆拳道或者拳击什么的,也不会有那么多年的痛苦和纠结。
但不管是何种情绪,这段纠结了她整整一个青春期的感情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始,又轰轰烈烈地宣告结束了。
范晓鸥在远涵公司发展的态势良好,与荒芜的感情状态相比,她的事业开展得有声有色。和同事的配合无间,加个人的勤勉,她的业务也算是小有成就。
在公司里虽然和聂梓涵免不了碰面,但因为她一心在外头跑业务,所以也就开会的时候能遇见他,其余的时间两人好像都心照不宣,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会和对方见面。
这样也好,范晓鸥其实在心里暗吁口气。让她感觉到欣慰的是,聂梓涵没有给过她任何小鞋穿,单单这一点来说,他还算是有风度的。也许,她当初真的没有爱错人,只是彼此的缘分不够深吧。范晓鸥觉得能够如此冷静地剖析和聂梓涵之间的关系,自己也算是成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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