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他是妖!
收回的碧霄乖乖隐入兮穹袖袍,消失。
兮穹没再言语什么,方才还不想坦白的白蛇此时却想把心里的想法全都吐露出来,全部!她一点也不能剩下。
“醒来时,我躺在邱郎墓前,送葬的队伍像是走了有一会儿,白蜡都燃得差不多了,天也暗了……我将泥土刨开,棺材里的邱郎因为魂魄归位早已有了动静…因为与空气接触,他全身腐烂了不少,我也因被扒了皮白骨森森…为了他的肌肤能恢复正常,不得不带他去裂魂渊……几日后,身上携带颜晓花,我和他悄悄回了蜀阳,他想去家里看看,却将他爹娘也被吓个半死……一到晚上,颜晓花功效一过,邱郎身体又开始腐烂,我没法,只得再去裂魂渊,蜀阳城也没法回了……我醒来时一身白骨的样子他时常在夜里梦见,身上又被腐烂之痛所侵蚀,他…我知道,他所有感官他怕我,不愿跟我走……每隔一日便在暂居地与裂魂渊来回,颜晓花取的也越来越多,没法,呜呜……我控制不住……邱郎死在护城河,他不要我了……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呜,控制不住……”
白蛇讲得断断续续,前面还算条理清晰的叙述到了后面完全变成了重复的喃语,但兮穹还是听懂了,听懂了邱云是如何死的,听懂了颜晓花是如何腐蚀白蛇骨血的,亦听懂了…准确来说,是推测到了…她那并未提到的要取的婴儿性命的缘由。
“白蛇,那些孩子,就算能成你梦,也只会是噩梦。”
虚脱的跪倒在地,白蛇并没惊异于眼前人猜出她的目的,只是悲愤更甚:“我只想留个念想而已,那些孩子…孩子不过换种方式活着,有什么不好,不好……”
“他们的亲人不会这么认为。”兮穹转身,低沉清冷的声音缓缓溢出,“用众多孩子的精魂辅以你和邱云的精血,创造一个不该存在的念想。你与邱云一妖一人,他又逆命重生,本就不会有子嗣,也亏你敢想,哼,何其荒谬!”
抬步展臂,红衣落,妖化仙。
怔怔看着转眼高贵清冷的白影飘然而去,白蛇眼中蒙着一圈迷雾,前一瞬妖,这一瞬便是仙,哼,那又如何!眸中光彩一闪,全身似是回了妖力,瞬间跟了去。
祠堂内阴风阵阵,残烛冷缶,诡魅森森中散去白蛇留下的残念——
噩梦如何,荒谬如何!是她的,一定是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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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的美满并不能掩饰整个村子的低气压,已是下半夜,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残破的符纸缠着白檀穗子,道佛齐上,却是绞得端午前夜毫无生气。
兮穹停在门口,看着门窗上得他授意的玩意儿,嘴角轻嘲,道佛混杂,不过皆摆设。
“师父。”茗淮从里开了门,本就不大的人手里抱着更小的婴儿,担忧却生冷的看着他。
上前将人推回去,兮穹反手关了门,忽略她脸上的生冷,看一眼她怀中熟睡的小包子:“进去道个别,便走吧。”
茗淮摇头,拉住他衣袖道:“你先告诉我,那些孩子都是白姐姐杀的?”
兮穹抱过小包子,点头。
手里空下来,茗淮专了心正眼看师父,这才注意兮穹少了件红色外袍:“师父,你的衣服?”
“脏了。”
“所以就扔了?这样师父会冷的!”
兮穹俊眉微微一挑,搞不懂徒弟无常的情绪,然而他愿意随着起落沉浮。
其实茗淮自己也搞不懂,她控制不了她的情绪,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裂魂渊的事而还在生她师父的气……不过,无所谓了。
“进去和唐婶婶他们告辞吧。”茗淮拉着兮穹衣袖的手未松,只是力道换了个方向。
屋内,唐婶婶一家四口坐立难安,见门外对话的夫妻…哦,或者说夫妻进了屋子,急急迎了上来。
“卓师傅,村子会没事吧。”
“那女…女鬼不会再来了吧,万一出个什么事,我这村长可担不起啊。”
看着慌乱害怕的唐氏夫妻俩,兮穹微叹气,贬义的说,毕竟这事由他的利用……
“啊!”
“啊——”
兮穹欲出口的安慰被突起的惊叫堵住,他反身出屋,立于半空后,视线立即被火光蔓延了一片。
“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走水了!”村长女儿惊吓到说不全的话被她丈夫补起。
兮穹回首,看着跟出来的众人,升起茗淮母子将其揽过,视线垂至几人中相对镇定的村长:“唐村长。”
“哦,我马上过去看看。”
……
起火的源头是背对村长家一里远的草料房。这些草料本是专门集中起来喂马、驴子等坐骑的,村长赶到时却只看见了冒着火星的灰烬。
看着面前残景,村长哀默而不解:“这火源是怎么蔓延到其他地方的啊,哎,火源扑灭了,其他地方却还是火光漫天。卓师傅,你说,这…”
唐村长话还没说完,赶着去扑其他地方火的村民就6续跑了几个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那女鬼又出现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抓了村里所有一岁不到的娃娃,我老婆他们不愿走,却也不敢靠过去,都躲在一边等到起的啊…”说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村民就猛的朝兮穹跪下来,“我们晓得你是神仙,救救我们娃娃吧,救救村子吧,求你了,求你了。”
“起来。”兮穹淡淡一声,施法提了几人起来。他们的礼他没必要受,这事本就由他而起。
携了茗淮和小包子,兮穹飞往村民口中的“女鬼”白蛇所在。
正文 7o第o68章 归家予心(一)
……
“我不杀你,你倒是念想着能魂飞魄散!”兮穹带人落在那名叫唐万的村民的家门前,没什么耐心看着半空中的白蛇恣意妄为。
火光漫天,唐门村的上空焦躁得灼热,那稳稳立在空中的白蛇冷了脸又猛的大笑出声,媚态满布:“哈哈哈哈——仙君,妾身知你本事大,可你,得顾及着这些个孩子的命不是吗?”
“慈爱”的抚过哇哇大哭的孩子的脸颊,白蛇的动作惹得一旁躲着的几位娃儿的娘又是尖叫又是痛哭。
“哇哇哇……哇哇——”
“呜呜…呜呜……”
母子大小相混的哭声闹得白蛇心烦,她将怀里的三个婴儿捆在一起,用一白色绸带托起于胸前。
“仙君,我也不与你绕弯子,”白蛇不再假惺惺自称妾身,提了提绸带,那三个不足岁的凡婴便哭声顿消,被夜风刮过的脸上起了道道血痕,“做个交易,一命换三命,我要淮儿妹妹的孩子!”说着,又甜又轻的声音直击兮穹身旁的茗淮:“妹妹,你说是不是很值得呢?”
“休养!”一直被兮穹护在身边的茗淮抱紧她师父的胳膊,紧紧盯着他怀里的孩子,“师父才不会让你伤害小包子!”
“对,你休想。”兮穹微微俯身,安抚的磨了磨他徒弟紧抿的粉唇,而后抬手施了结界予那些村民。接着,结界中的村子,前一瞬还火光一片的房屋这时已成再兴不起火苗的残建。
——早说过,兮穹这次没耐心。
他将怀里的孩子抱给茗淮,脚尖一点,跃向夜空,以俯视之姿再次正视白蛇。
兮穹不给机会,白蛇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手里的绸带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碧霄割断,三个孩子稳稳落入他布好的结界,被各自的母亲抱入怀,失而复得的狠狠哭泣。
一连串的动作来得太快,白蛇握着残带承受紧随而来的冷热交加的折磨,痛苦而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会……你不是仁慈救世的仙君吗?怎么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算你再厉害,难道就不会有一点点担心会失手会令他们丧命吗!你……”好可怕!
“白蛇,本尊从不会因淮儿外的任何事物受制于人!”三个凡婴的命,要救有何难。白蛇妖力散去大半,靠得不过是那执意却永远得不到的念想。所以,“要你的命有何难。”兮穹微微抿唇,再次出现的碧霄便刺入她心脏,将备受折磨的白蛇扯了个四分五裂。
这样,便不会有折磨的痛了。
血腥味浓重,残破的血肉散了满地,或大或小的肉块沾土便腐蚀了植被,寸寸无生机,方方皆枯骨。空中,只余下那被白蛇小心养于心口的精魄散浮着,星星点点。
呕——呕——
被护在屏障内的众村民虽闻不到白蛇残尸的腥臭味,但仅是视觉的血腥残忍就足以让他们吐到胃抽搐。
而兮穹,从始至终只有清冷疏离。
卓师傅…不,这…神仙…神仙……好可怕!
不去理会周遭明显的惧意,兮穹伸手抓回那些被害婴孩的精魄,稍做思索便收入袖中,欲处理完这里的事再放其转生。
“淮儿,解决了。”兮穹稳着整个过程不阻止不出声的茗淮落地,清凉的手掌一下一下顺着她僵直的后背,“别怕了,她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我怕的不是这个,”茗淮抬手指一地血腥,心口难受,“师父!”
师父竟没有一丝一毫情绪变化,再怎么说,白姐姐一条命瞬间就没了啊。
兮穹抬手一挥,那满地残尸化成粉末,散魂残魄尽散。他抚顺徒儿被风吹乱的发,言语淡淡:“干净了。”
茗淮心一震,闭闭眼,稳了情绪才再次睁开,心上有些疼痛:“师父还是师父。”只那么一瞬间,清清淡淡三个字,她好像有些懂了,懂了从九重天上到凡间师父的一切转变,哦不,师父只是抽出了潜藏的东西,从来不是转变。
“对,”自己怎能不清楚淮儿所想?兮穹等的便是她的一点点通透,因为在爱这个字上啊,他是初学者,他的淮儿更是懵懂踏入者。
一句承诺:“师父永远是淮儿的。”他爱,他怕,却永远等得。
……
天蒙蒙亮起,唐门村仍沉浸惊吓中缓不过劲儿来。兮穹叫醒仅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茗淮,向主人唐氏夫妇告辞。为让淮儿能休息会儿,兮穹没有在解决完白蛇的当下就走。
“唐婶婶,唐伯伯,我和师父要回家了。”
面对以为是个游医的卓师傅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唐村长夫妻俩仍有些惧意,俩人对望一眼,村长夫人唐氏将桌上的稀粥往茗淮那儿推了推,犹豫:“淮儿…仙子,吃了早餐就走吧……呵,看我说的是啥子,这粗粮根本入不了二位的眼嘛,呵呵……”
“唐婶婶别这么说,”茗淮自上前舀了一碗,一口喝了大半,舔舔嘴角的饭粒,笑得甜,“婶婶家的东西很好吃,不过我和师父还有小包子要回去了。”虽然,她对即将面对的,无法阻止的迷茫。
兮穹看茗淮一眼,紧了紧怀里的小包子:“淮儿,那便吃了再走吧。”
茗淮摇头,眼里不再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故意忽视和逃避:“师父,我们该回家了。”毕竟,九重天上,碧穹宫中,才是她和师父生活上千年的家。
兮穹看着她,目光柔和:“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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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月阳宫。
寝殿内室,乌木案几上,镜世书破旧的封面终于有了动静,不停散发着耀眼的蓝光。
碧穹宫终是有反应了吗!半月虽是背对着镜世书,但这些日子来因他一直绷着情绪,宝贝的细微变化他轻易便能感觉到。
转身,几步上前,翻开,蓝光淡去,镜中画面被定格在穹楠殿——
那兮穹的大弟子清疏貌似由心音收到了什么消息,扫帚一丢,脸上是又喜又慌,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匆匆跑出了殿。
抬手一划,半月想随着清疏的离去转移画面,却没想在穹善殿前就猛的被拦下。
半月生生退了一步,嘴角勾起释然的笑,终于有心情调侃那消失够久的碧穹宫主
了。
呵,以为你这一趟离开,碧穹宫结界尽散,我能窥得放肆,探得轻松,没想啊,倒是记得让你那弟子留了一手。不过,终于是要回来了啊,淮儿小友,我可是很想你啊……
……
“走走走,有好戏看了!”半月直直闯入司命宫,拉了莫生就要走。
被迫带起身的莫生踉跄一步,连袖带笔的一扫,书案上的命册散了一地不说,还沾了好些银色墨迹。
“喂,半月你又怎么了?”他这宫里才安静了几日啊。莫生颇为无奈。
半月停下,考虑的环视一圈才将先前在镜世书中看到的及自己推测的道出:“……所以,那穹融仙尊要回来了,能没场好戏?”
莫生将命册一一捡起收好,目光心痛又可惜,等整理他那些宝贝命册后,才正视他明显心情甚好的好友,打击到:“指不定是场恶戏,你别忘了天帝那边。”
“……”半月顿了顿,面色微沉,好心情有些受挫。是啊,在天界几乎是所有人看来,淮儿小友与她师父那就是两个字:荒唐!
“好了,”莫生拍拍他肩膀,“你再我这等等吧,照你说的,他们若是真的回来,也只是‘快了’,具体什么时候,你我皆探不出……顺便,”他指指桌上重了半人高的命册,“来,好友周游六界颇多地界,见闻不少,既然扰了我司命,怎么说也得帮着编编故事。”
“从不假他人之手的莫生哪儿去了?”
看着退了一步的半月义正言辞的斥责,莫生嗤一声,同样义正言辞的回道:“你这悠哉的闲职做得太安逸,安逸到时不时就扰我好几个时辰,我给好友你找些乐趣,省得你等得心慌。我如此为你着想难道不好?”
“好好好,”半月这会儿有些心情与莫生你一言我一语,拿起案上的一卷命册,言语爽快,“既然好友说了,那我也得对不起曾看过的那些凡界百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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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中刚过,重兵把守的遇凡门前照旧庄严冷肃,只是九重天的空气中有不知名的异香窜入天兵们鼻中。
这时候,任何一个哪怕是细小的不同都会引起兵将们的注意,奈何仙姿平平的他们还来不及警惕,感官就被那莫名的香气所困,无所觉的,只是呆愣的手握兵器,站着,只是站着而已。
有丝丝风吹过,香气由浓转淡,而后,缓缓的、折磨他们感官的,消失了个彻底。
——淮儿,先去穹善殿,清疏在那里等我们。
——嗯,师父,等我们回家。
正文 73第o71章 归家予心(四)
“呵呵呵呵。”
半月的轻笑出声,引来穹武穹羽二人言罢侧目:“半月仙,这茶喝得不合口味?”
“非也非也,贵宫这上好碧青叶,是很合口味才是。”半月收敛眉眼间的揶揄,唇边是温润如玉的淡笑,“半月是觉着这茶甚妙,忍不住畅怀笑出声。呵呵,仙君见谅。”
“既然半月仙喜欢,待会儿我叫玉町包好交予二位带回。有言在先,这茶连薄礼都谈不上,二位不用拒绝便好。”
“半月向来爱茶,有好茶自是要收些回去做藏品的。”半月看一眼莫生,兴致的与穹武客套后,转入正题,“这时辰马上到了,穹融仙尊该到了吧。”
话落,被天外天落日晕染的碧穹上空出现三道人影,落地的一瞬间,时辰刚好。
沉重的事,来了。
他,一身红袍只为相称那藏住的宫印;而她,一点红莲只为交付那渐放的依恋。
茗淮随着师父入殿,风起间,抬手抚过额上灼热红莲,轻笑嫣然。
这次面对的是自家宫中人,她人放开了不少。有师父在身边,不禁颤抖也是无足轻重的。
身后,跟进沉稳默然的清疏抱着孩子走进。
随着几人走近,穹武屏吸从他师侄兮穹扫到其宝贝徒弟茗淮,再到他…清疏以及他怀里小心抱着的一团,顿时,眼眸染上震惊与憾然。
那团是什么?孩子?兮穹竟真的予以孩子这注定颠簸的命!穹武沉重的闭上眼。
——兮穹,我以为你最清楚。
——是,我就是清楚,所以不会如你一样。
兮穹念着要护师叔深藏的东西,握紧了茗淮的手,同样以心音回应。
雾央面色比穹武还难看,她不敢相信的,不愿相信的,竟真的摆在了她面前。
宽袍下的手握紧,筋脉突出到有些骇人,若是她敢她能她资格随心一次的话。咬唇,穹羽仙尊当着几人的面,小心翼翼的话语藏着被自己仔细护住的质问:“清疏手里的孩子,是师兄的?”
虽然,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我和淮儿的孩子,还未取名。淮儿做主先叫着他小包子。”兮穹说起孩子,向来清冷的眼眸透着温柔宠爱,那是初初为父、与曾经刚养淮儿时,一样骄傲而宠溺的姿态。
师兄心甘情愿。雾央松了手,眼底划过一片惨然。很好,师兄高兴便好……收起眼底思绪,她勉力笑了笑,嘴角却有些苦涩的味道:“召我们来,是将你与茗淮的事说予我们吧。”
兮穹点头,不藏不躲不闪,正视同门,正视半月与莫生:“我回来,带淮儿回来。这里毕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我知阻碍重重,天界那些个仙神有意见的会有不少,且有苍孤施压……”
“所以,”半月忍住心里的一丝不爽快,要兮穹直言目的,“我们可以做什么?特别是我与莫生,这说到底,先是你碧穹家事,才是这天界……丑事。”
莫生亦道:“莫生司了那么多命,看过光怪6离的故事千千万万,这逆道而行的情感也不少见,莫生不会蔑视仙尊与爱徒情感,但毕竟不能否认,天界出这等事,确是丑事一桩。”
“莫生?你……”深知好友言语与行为的半月此时当然知道莫生这番话是要表达什么。而他有些心郁却并不惊讶,毕竟若不是他在中间这层关系,他与碧穹宫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兮穹没想过强求,只是本尊有言在先,”兮穹自是也听出了这话中含义,他对莫生颔首,继而瞬间成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之姿,“司命仙君若与天帘殿为伍,便莫怪我碧穹清冷不近人情。”
莫生划过一丝笑,呵,果然,兮穹便是兮穹,求人帮助也是如此令人敬畏。
他颔首:“自然。”他不帮,但半月一定会支持茗淮仙子,为了他这难搞的好友啊,他自是不会唱反调的。
收敛了清冷看向半月,兮穹道出目的:“小包子乃我和淮儿于苦流山结合所成,你们也清楚当日异象,凤王那藏酒的禁地聚了魔气,所以孩子虽仙胎,却三魂七魄不全,少一魄。而那少的一魄聚魔而自生,尚被我禁锢于裂魂渊。”
裂魂渊?兮穹果然知道当年……半月默念了下这三个字,眸中一闪暗光。
半月一点点变化莫生都能看在眼里,月伯不在,他有责任看着半月。轻勾了唇笑,却传递给他好友恰当的苦意。
——半月,你莫要执意。
——只是勾起些回忆,我能执意什么,呵呵。
半月安抚过去,他活得恣意,却不是妄为的性子,月伯和莫生怎么皆觉着他执念呢。不过是想知道当年而已啊。
“……所以,请助我去趟人界,裂魂渊魔气之重,”他和淮儿重凡门一跳,已使他失了大半仙力,且现下宫印共居于他俩,虽然他想自负的不去承认,但…“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将那一魄净化取出。”
师父!我怎么都不知道!茗淮作为局中人却被挡在局外,质问的眼神看向兮穹。她沉溺于师父给她的处处周全、面面俱到,却还是失落、心疼于师父皆要一个人扛。
你给淮儿所多好,我会乖乖配合,怀小包子再难受也不会冷战于师父你啊,再不喜欢裂魂渊那冷气森森的鬼地方也会开开心心待完那段时间啊。何必那么辛苦,师父和淮儿都非快乐。
兮穹俯身,当着穹武半月他们面亲吻上茗淮额上莲印,茗淮心里的话他从她眼里看得清楚、听得清楚。
“为师不辛苦。”淮儿能在他身边活得恣意放肆,那就很好。
“喂,大事未决,要恩爱以后有的是时间。”半月觉着眼前这俩人温馨的画面有些刺眼,嘴里调侃的话照例说得温润如玉,其实心里不是很滋味。
茗淮尴尬的退了一步,与兮穹稍稍拉开些距离,她师父自从与她在凡界生活了遭后,倒是越发的随心和…诶,肉麻了啊。
难得好心情,茗淮转身将小包子从清疏怀里抱过,抱至半月身边:“喏,半月,小包子认你做干爹如何?”
半月见她明媚的笑,还是从前眉眼、还是从前的姿态,心里暖了起来,她还是淮儿小友。半月开怀一笑,看一眼被包的暖暖和和的孩子:“好啊,有个小子在未来的日子逗乐,不错不错。”
他好不容易认识的淮儿小友,没被大起大落所打垮,仍旧明媚可爱,他倒是没什么好不自在了的。
“兮穹,”接着,他转向盯着他俩的兮穹,看着他微微紧绷的眼神,“别这么看着半月,为了我干儿子,半月自当尽一臂之力。”当然,更是为淮儿小友。
话落,半月眼波未转,朝兮穹传达着一番信息。
穹融仙尊,呵呵,他从没想过抢茗淮小友过来,不是一样的感情,他只是有些不自在罢了。哈,对于自己的思绪,貌似他前面才剖析为自在的啊。矛盾,矛盾……呵——
“……兮穹,你都这样说了。”为了碧穹,他能不帮吗,安抚的拍了拍雾央肩头,让步的穹武亦点了头。他不想看碧穹打乱,更不想他雾央师侄被不必要的感情所扰乱。
沉默的看看兮穹,雾央在穹武的注目下,一脸冷清:“师兄乃碧穹之主,师妹定当遵命。”
茗淮爱怜的蹭了蹭宝宝柔嫩的脸颊,闭眼沉默。她要珍惜,日子的平静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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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帘殿。
苍孤一顿丰盛的晚膳吃得食不知味,玉筷一丢,扫一眼没动多少的菜肴,起身。
“孤今儿心情好,拿去赏给天牢。”
哼,他心情好?背手入了内殿,也不管原地的卫德如何呆愣,自去榻上闭目了。
他有一顿乱七八糟的思绪要整理。他与那孩子没什么感情,却毕竟血脉相连,要他如何,他须得万无一失的想想。
重凡门上的话,当着燕娘、当着众天兵,他与兮穹的对话大多只是他俩人的事,只他俩能听到。那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苍孤突然勾起笑,俊朗的傲气颇盛。
皇姐,孤突然很想你。
……
夜深,殿宇间灯火明灭。苍孤没召宫妃来添乱,自己一人披了外袍起身,跨门而出。
扫一眼歪脖子于门柱上睡得憨的卫德,苍孤轻轻一施法,见人屈身到底彻底昏了过去,不经事的废物,嘲弄的一勾唇。与夜相混的玄色长影扬长而去。
谁记当年?他特意如此,为的便是无旁人打扰。
弯弯绕绕,苍孤闲步停在一由结界为封的冷寂宫殿前,屈指一点,解了这自己亲自布上的屏障。推门而入——
这是孤凌魂散后他第一次来,也会是唯一一次。所以,谁曾记当年?不过是为等一句:归家吧。
哈哈……
正文 74第o72章 惜秋合欢
碧穹宫,穹楠殿。云里青柳,迎风兮兮。拂过的晨风,卷起池边的几片柳叶,嬉闹的盎然。
入了秋,殿周围的柳叶未遵从自然规律的仍青绿着,只是依着风的爱怜,时不时落下几片,添些四季分明的情趣。
平旦已至,向来作息规律的兮穹并未出现,同往常那般吩咐清疏宫内诸事务。而清疏也习惯了好些日子,知趣的没来打扰。
正于穹善殿抄写道经的清疏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想着师尊殿内这每日来都将发生的事,有些头痛,但心里竟然反常的没有厌恶和唾弃。甩甩头,执笔继续,管他呢,师尊言行自有道理,何况他这个弟子明显感到了师尊在还是盛夏的某一天,生出的这前后情绪的变化。
——对于他敬畏的师尊,清疏向来是敬仰到颇为盲目的。
晨风带着清疏的思绪飘回穹楠殿,窜进内殿,搀和进暧昧的气息中。
青纱掩映,淡香环盈,案几上镂空香炉燃香浓淡自知,随着声息的暧昧悱恻缠绵。
柔软的玉床上,有硬挺与软媚的两身影相合。
茗淮跨坐在她师父身上,半倾的纯白内衫一片香艳,未着寸缕。她侧首微仰了脸,将扫在脖间的纱幔抛开,嗔怪的一努嘴,那张已成熟的脸艳丽多姿。漂亮的眼移回她亲爱的师父,带着曾经的水润,添了流转妩媚。
“讨人厌!”
“怎么?”兮穹幽深的眼扫过茗淮□的颈侧,移至更加夺眼的锁骨,眸子渐染上一片深谙,“纱幔惹着你呢?”
“不是,是师父惹着淮儿了。”茗淮细腰恶意一动,与她身体相连的某部位,再次灼热硬挺起来。
兮穹白皙的脸再次染上红潮,他那一脸清冷算是白恢复了,愉悦的随着她闹:“还要再来次?”
“好啊,师父教导,淮儿求之不得。”茗淮一手抚过兮穹胸前红缨,指腹贪恋的摩擦,一手执了兮穹的手放于自己锁骨上,俯身,笑得魅惑而可爱。
不是凡夫俗子,兮穹不会庸俗的贪恋锁骨下方那暴露的柔软,他仅是爱怜的摩擦过,一时眉眼都染上魅意,便移向徒儿额头的莲印,旖旎而沉迷的摩擦,而后抬首亲吻。这啊,才是他最最贪恋的……
心心相惜,那些记忆的片段流转脑海——
——淮儿,为何要为师穿红衣?
——因为美人师父穿红衣比白衣更美啊。
——很难看吧,淮儿。
——师父,漂亮的宫印回来了,它在你这里…师父还是美人宫主,以后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它丑哦,绝对,绝对不……
茗淮亦将手移向兮穹左锁骨,细细描绘那莲印的漂亮形状,而后湿润的粉唇在她师父的唇上狠狠吻上一口,擦过染得微红的脖颈,亲吻她同样贪恋的印证,眷恋而虔诚。
晨风羞得窜出了殿,不敢再起丝丝波澜。
掩映纱幔下,师徒俩已是唇齿相缠。
茗淮紧紧的搂着她亲爱的美人师父,承受一温柔却彻底的撞击,放肆的呻吟出口。
“师父,轻些……”
“嗯。”兮穹嘴上答着,腰部运动的力量不减,惯常清明的眼已不能单单用深谙来形容,那里面是外人看来,不佳掩藏的、深沉到可怕的爱欲。
“嗯……啊…对了,小包子吃早饭了吗?”
“竟不专心?淮儿乖一点,恒儿有清疏照顾。”兮穹压根忽略了清疏这些日子来都乖乖在穹善殿整理和抄写经书。
茗淮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微眯的眼明显娇嗔,贝齿微张,唇沾上去紧贴,舌一勾,入湿热的内部,狠咬了对方的。哼,叫你说不专心。
兮穹吃痛,环住茗淮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不在意的挑挑眉,欲交换位置好好教导一番,却心上一拧,念诀染浓了炉中特有的檀香。
好大的胆子!
“兮穹,兮穹……”穹武扯着嗓门大步踏入内殿,提着酒壶的手就要掀帘。
一片酒气。兮穹起身护着怀中徒儿,背对穹武:“师叔,何事闯我寝殿?”
入眼一片□的背,肤质莹白、线条分明。微醺的穹武立时清醒,大喝:“白日宣滛!你这一宫之主当得好!”
连兮穹都如此,他那挡着的宝贝徒弟更不知是什么德行。
兮穹微怒的施下结界:“师叔,不知轻重。”
虽有纱帘遮掩,但看着这副更显旖旎的春光,穹武他个巍峨严肃的大汉自然有些躁,耳根子微红的转过身,语气还是生硬的很:“快些收拾,我在外殿等。”
“师父…”结界内,茗淮不羞不躁,伸手一推,重新女上男下,“教导别半途而废,做完了我们再去。”
性子转了许多,放开了许多的茗淮他照样欢喜,兮穹依言而行,唇启一声“好”,终始皆挂宠溺的笑着。缠绵旖旎,风景甚好。
能不再受独自记忆的痛苦,就算终有一日要再次对峙苍孤的私欲,他也同四百年那次一样,一样甘之如饴。
……
兮穹一身红色宫袍,携着青色襦裙的茗淮步入外殿。
“师叔。”
穹武起身,放于殿外柳叶的视线收回,看向这完全超乎他想象的师徒二人,不知是躁还是恼。
“我见你躲了好些时候,也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荒唐啊,和他曾经一样荒唐。
碧穹上下虽早已吩咐噤了声,兮穹和他那宝贝徒儿的异常被封锁的很好,还未被宫外人得知,除了已做承诺不多言的半月仙和知空仙子。可是……不代表这事就可以忽略,可以不了了之。
兮穹看一眼他,因为苍孤的私欲诅咒,狠下禁术也要天界平静个彻底。他无法言明,只能说:“兮穹不过懂情之一字真意罢了。”
“情?”穹武思绪禁不住有些飘远。情?那是什么?不过一夜荒唐、一响贪恋、一春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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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帘殿。
内殿内,同样旖旎的床幔内却是另一番情趣。
早早的醒来,在身边宫妃的软玉魅香上又释放一回,苍孤翻身躺下,难得懒惰的不愿起身去正殿处理正事,各处感官没有透着舒爽,反而明显的烦躁不安。
这是怎么了?
不带怜惜的摸着床边人的柔荑,随后越发用力,显现几丝蹂躏的行为。
“啊……”女子从餍足的昏睡中清醒,怎么回事?吃痛的勾了唇,娇媚往宽阔硬烫的胸膛一趟,“陛下,您弄痛妾身了呢。”
淡淡闭眼,苍孤扣上女子的手:“滚!”
被丢下床的女子在厚厚的绣金地毯上滚了圈,抖着身子捡了床下衣衫,迅速裹了身子退出。
她不想受陛下宠幸了,这已经是她这月第二次被喜怒无常的主子赶出来了。
内殿外,随时候着天帝起身洗漱的卫德啧啧叹息,瞄着狼狈离去的娇媚身影,主子的意是越发难猜了。不过……
“陛下,该起身了。”卫德示意身旁的宫婢将洗漱用具端入,便整了整宫衣,抬步跟了进去。
……
躬身递去玄色镶玉腰带,由宫婢为苍孤系好,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下,卫德端了清茶上前:
“刚沏好的茶,温度刚好,陛下先清润着嗓子。”
苍孤接过,匀了匀,灌了几口,在口腔中转了转,吐回黑玉杯中。
“这茶是越发的难喝了。”
“奴才这就吩咐下去改善,赏侍茶的那些个宫婢宫奴几仙棍。”卫德附和的点头,小眼珠子转了转,自出了注意,欲讨苍孤欢心:“陛下,卫德见你近日烦闷,何不再去天牢拿那罪妃解解恨?前日,那罪妃又闹腾着要见陛下呢。”
“哦?难不成那燕娘还念想着孤?”
头埋低了些,遮去眼中心虚,卫德连连点头:“是呢。我前日看到的就是如此。好好个妃子,您还不认识呢,疯了还如此爱慕你呢。”
卫德这话说大了去。实则,那燕娘只是呆在冰冰冷冷的房间,抱着双膝,看着就无生气。身子动都不动一下,一直呆呆傻傻,双眼无神,不哭不闹,不是呼吸着,简直就是死人一个。哎……从没念想这他家陛下呢。
……
苍孤一路沉默,由着卫德引路,闲步至他天帘殿的最后方。前面躬身带路的卫德心上挂着轻松与自豪。
他就说嘛,那燕娘啊,一定能引起苍孤兴致。
前方不远便是天牢,先前在寝殿与他绕了许久,还不是急着到这了,呵,连早膳都没兴致用呢。
虽不知主子心里到底想得什么,但能够揣测一二便够了。思绪停止,卫德停在天牢门前,气势颇盛的吩咐:“陛下到此,将那罪妃的地方收拾收拾。”
“是。”守卫的天兵躬身领命,疾步入天牢收拾去了。
有何好收拾?他天界又不是那些愚蠢的凡人,吃五谷生秽物。呵,苍孤瞥他一眼,嘴角冷然一勾,不置可否。
稍倾,收拾完的天兵返回来报告,卫德点头。表情恭敬的一侧身,抬手哈腰。
“陛下,请。”
见苍孤踏步入内,卫德再装腔作势的轻咳一声,吩咐“好生看着,不得打扰”后,亦稳步跟上,保持与主子的距离,不近不远。
……到最幽深处,那最右侧、来过数次的“房间”已然开启。苍孤大掌抚过玄冰铸就的栏杆,入皮透骨,一片惊心的冰凉。他入内,看向这里面似死物的活物——
仿造女子闺房所造的牢房内,陈设摆件没有改变,轻纱半珑的床榻上,坐着抱膝似是出神的燕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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