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 17 部分阅读

作品:插队在黄土高坡|作者:娇阳映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0 20:24:50|下载:插队在黄土高坡TXT下载
  马使人眼界开阔起来。正这时草地西面个大院子里,发出尖锐的“啾,啾”声。

  左小菊和左小莲立刻望去,只见高大围墙正中两扇高大宽宽的木栅门慢慢打开,从里面跑出赭石色,棕色还有白色或深棕色无数匹的骏马,万蹄踏动,犹如天神用鼓锤敲击地面般,抑制不住地涌向草原,有的围着草场跑圈,有的互相翻蹄轻咬,有的侧身躺在草地打滚,还有的跑了几步,停下来后,啃食地上的青草,还有的叉开后腿,让身边的马驹吮吸自己的乳汁,匹匹的马,在阳光下,缎子般的皮毛闪耀出点点金光。

  左小莲拉了拉左小菊的衣角说:“姐,你看那么多马都带着小马”

  “是吗”左小菊仔细看,果然许多马都带着小马,有刚到马胯高的,有到马半个身子高的,还有和母马差不多高的,只是比母马细瘦眼神也像小娃的眼神样,天真无邪,痴愣愣看着世界,对切都表示出好奇的神色。“怎么没公马啊”左小莲说。

  “你怎么知道没有”

  “马又不穿衣服,我当然能看出来。”

  “你怎么净观察这些”她们正说着,只见个赤着上身壮汉,骑在匹赭色大马上,那马和这些马样,都是头小脖长,腰细,腿长鬃毛长,只是他骑的那匹更漂亮些,只见他骑着马,扬着鞭,“啾,啾”地嚷着,边扬着鞭挥动,边在马群的周边跑动,不让马往草地外面跑。

  “嘿,牧马人”左小莲不禁失声说道。大概不远处那个牧马人听到了,便放慢速度,到她们面前纵身跳下,问:“干甚的”

  “来”左小莲说。

  “哪村的”

  “下李村的。”左小菊说。

  “下李村,我是上李村的,是知青吧”

  “是。”那壮汉的上身晶亮地挂着几颗汗滴,凸起的胸肌棱子棱子的,他在空中挥了挥鞭子说:“你们来这儿有甚事”

  “看看这马就是漂亮,都是军马,是种马繁殖基地,都是二四岁口的,来这儿配种,生小马”

  “你们这怎么没看见公马啊”左小莲问。

  “公马,公马在院里呢,待会我带你”正说话间,个穿军衣戴红领章的军人走了过来。

  左小菊姐俩随那位军人走进院子,才发现这个院子着实很大。门口有军人持枪,站岗,院内光百米长的马相月就有几十个,约了靠北边有三排平房外,大多堆的是十来米高的草料堆,在平房前几个木柱子上,拴着几匹身材高大的种马,院内靠墙边扎着篱笆,篱笆上爬满绿叶植物,有丝瓜,有豆角,还有黄瓜。有的正在开花,有的已结成瓜,荚。花有红的,粉的,紫的,黄的,走近立刻有股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墙里隔七八米便有颗水桶般粗细的白毛杨,十来层楼高巨大的绿树冠把太阳光几乎全部遮住,树荫下院子中便又清凉的感觉。

  那军人把左小菊和左小莲领导院中,见左小莲目光落在那几匹拴在柱子上的种马身上,便带她们来到马前,左小莲这才看清,这几匹拴在柱子上的马,其神态姿势,与刚放到院外草地上的马卓然不同,放到院外草地上的马,干净,漂亮,而这几匹拴在柱子上的马,却个个金粗骨硬,脖挺目张,肌肉结实,鬃毛张扬,个个都显得雄赳赳气昂昂,再看下身,又添了那么大点,更是气势逼人了。这时种马,院外草地上那近千匹马,都是这几匹马的后代,那位军人边走过去拍拍马的额头活脖颈,边介绍说。

  “是公马了”左小莲问。

  “当然了,母马哪能匹有几百个后代。”那位军人笑着说。“这个是波斯马,这个是伊梨马,这个是顿河马,也叫俄罗斯马。”

  当介绍到顿河吗时,左小莲几乎惊呆了,多大的马啊,头就得有米长,身高腰部也得有米七八高,蹄子比吃饭的碗口还大,赭色的,它匹马,又粗又壮,比其它两匹马加起来块头都要大。“这马这么大,发起怒来,人受得了吗”左小莲问。

  “这马个大脾气好,咱们这几匹种马,就数它脾气好,不信,你过来摸摸。”

  左小莲忐忑着心情摸了摸那马的脖子,那马依旧在嘴里嚼着什么,动也不动,大眼睛里透着和善的目光。“脾气好吧”那军人问。

  “挺好的。”

  “这是咱们蒙古马,”那军人走到个棕红色的种马前介绍说。

  “呦,咱蒙古马怎么没它大呀”左小莲问道。

  这几匹种马,不是又高又壮,就是身材修长,前胸宽阔,脖细偷笑,尖耳挺立,而这匹蒙古马,比别的马都要矮些,头不算大,可是脖子短,头就显得大了,身子不算肥,可是腿比其他马腿细,身子也就显得大了,再看毛,别的马都是鬃长毛短,浑身显得水亮油滑,这蒙古马,鬃没别的马鬃毛长,身上的毛都比其它马的毛长,所以显得糊里糊涂,精神劲可就比不上那几匹种马了。

  “咱这蒙古马当种马,生的小马不太漂亮吧”左小莲问。

  “不太漂亮可是它是咱们这的主力,咱这马场半的马都是它的后代。”那个军人骄傲地说。

  “为甚”左小菊问。

  “咱这蒙古马,吃苦耐劳,不爱生病,拉炮车,驮货物,再难走的路,它都能坚持下来,车要陷在沟里,阿拉伯马,伊梨马,汗血马,看着好看,跑的挺快,陷沟里的车,它只用劲拉三峡,三下拉不出来,不是浑身没劲了,就是卧那了,你再怎么拿鞭子抽它,它浑身就是出血,也绝对把车从沟里拉不出来。咱这蒙古马就不样了,越是难车,它越拼命拉,陷沟里的车,它能使劲拉个十几次,二十次,即使跪倒了,也跪着拉,把膝盖能顶断”

  “真这样”左小莲听得睁大了眼。

  “还有样,咱这蒙古马,骑兵最喜欢。中国人的个头都是米七左右,骑在咱这蒙古马上,战刀挥,刚刚能够到步兵的脖子,能使上劲,而骑在顿河马或阿拉伯马背上,咱骑兵挥刀,身子得探下半,才能够到敌人步兵脖子,那多费劲,所以咱们骑兵,首选就是咱们自己的蒙古马。”

  “噢,咱们蒙古马这么棒啊”左小菊称赞道。

  这个军人名叫李德胜。他自我介绍说他是营里的干事,被派到军马场来管理。军马场是半军事化的,有两个班解放军战士负责站岗和管理,另外,再雇些当地农民割草,种草,放马,喂马,还有几个军队的技术人员负责配马,和给小马接生,这军马场每年都向北京军区提供几百匹优种战马。

  “那你们工作也很忙啊”左小菊问。

  “说忙,也不忙,就是每天放放马呗”李德胜不经意地说。

  “你当兵几年了,是干部吗”左小莲问,她看到李德胜穿的军上衣,上边是四个兜的干部服,而不是两个兜的士兵服。

  “算个干部吧.”李德胜说,“但是事最小的干部,也就算个正排级。”

  “你是哪人,怎么当兵的”

  “我是南京人,咱们都是同龄人,只不过我比你们大几岁。”

  “你多大了”左小莲问。

  “我二十二岁了。”

  “你家在南京城里”

  “算南京,不是南京”

  “为什么”

  “我家在南京北面的浦口,和南京城隔着道长江,要到南京城去,要坐渡轮。”

  “浦口也是城市吧”

  “我家在浦口的乡下”李德胜有些不好意思地讲。

  “那也不错,总比山西这穷地方强。”

  “嗨,这也不错,有吃有喝,夏天也不太热,蚊子多,但不怎么咬人”

  “怎么不咬人”左小莲问。

  “咱这白天热夜里凉,温差大,好歹也是黄土高原,比南京怎么也高个千数米呢,夜里天凉,蚊子咬人就没劲了,我们浦口蚊子咬人那叫疼”他们聊着好像久别的朋友。

  第六十七章 回访

  中午时分,李德胜给她们带到军马场的食堂他们来的早,食堂里除了两个做饭的师傅外,还没有人,李德胜招待他们坐下。随后,做饭的师傅便端上面盒豆角焖面条,又放了几瓣蒜和小碗醋,李德胜给她们每人盛了碗,姐妹俩吃起格外地香,面条焖的劲道,豆角焖的软嫩,片片肉焖得油汪汪入嘴便烂,许久没有吃这么香的豆角焖面条了。边吃边聊,左小菊问:“你们每天吃这么好”

  李德胜说:“也不是天天,白面只给我们百分之二十,个月每人也就十斤白面,剩下都和你们样,都是粗粮,只不过豆角是咱院里自己栽的,肉是咱们不要的生下的小马肉,肉和菜咱自己能解决,白面般不舍得吃,你们来了,才请你们吃。”

  “哎,我听说,你们这有人参,鹿茸什么的”左小菊压低声音悄声说。

  李德胜听了这话忙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吃过饭后,走出食堂,李德胜才说:“咱们这可不能说这个,我前任个排长,就因为偷马场的人参,海马,被复员了。”

  李德胜带他们到那匹巨大的顿河马前,从马前的料草籽里用手拨了拨,些铡成寸把长的草料被拨到边,底下露出片高粱粒,玉米粒及黄豆。李德胜又在这些料里拨弄,会儿便拣出几根短短的筷子粗细像干萝卜根样的东西,和几个像龙头那样曲折身子像晒干的鱼干似的宝贝。

  “这是什么”左小莲问。

  “这是人参,这是海马。”李德胜悄声说。

  “马还吃这么好”左小菊问。

  “当然了,它的任务太重了,配种期间,天就要配两次,如果不吃好点,不光种马玩不成活。配出来的小马质量也不行。”正说话间,不远处个老乡牵来了匹驴,把那驴牵进两个杠子间,前头栓好了,高门大嗓喊:“老高啊,驴牵来了,快配啊”

  从屋里钻出的穿着背心戴着顶军帽的四十来岁的男子,走到那拴在两杠子间的驴前说:“狗三,你老了老了,说话咋还那难听。”

  “咋难听了”那牵来驴的老乡问。

  “什么叫驴牵来了,老高快配啊”

  “这话咋了,哪难听了”那老乡反问。

  “老高,快来配啊,老高是人,只配人,不配驴”那叫老高的汉子说。

  左小菊姐俩刚才还没听明白他俩人是咋回事,当听明白了,不禁捂着嘴低头笑起来,站在边的李德胜忙解释道:“老高是马场的技术员,那牵驴的农民是上李村的小队长,为了搞好农民关系,马场的种马有时也帮助附近村集体的牲口配配种,可是,这上李村也太爱占便宜了,几匹母马配过了,这又牵来个驴,过两天再牵来只猪,瞧那种马配吗”

  左小菊听李德胜说着,本不想看,想:个大姑娘看马配种,太不雅了,可是好奇的心,是她扔把头转向那拴在杠子间的驴身上。

  那老高牵来匹高大的伊犁马,脖子细长,兔耳长身,腰细鬃长,四蹄硕大,牵到驴跟前,比那灰不溜秋的毛驴俨然高出了倍,再看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和那毛驴干草般的毛,真好像是王子与乞丐,那老高的使劲往前推那种马,那种马竟百般地后退,老高气得啪啪打哪马,那马竟下扬起后蹄,踢了脚,幸亏老高躲的快,才没被踢着。

  “这狗日的,嫌贫爱富”老高把伊犁马牵走说。“让那蒙古马配吧”

  “还是找个大的吧,下出的骡子个大。”那老乡说。

  “大的,你受的了”

  “再大的勺子也大不过锅啊”那老乡又来了句。

  “好,把那顿河马给你牵来。”老高牵来了巨大的顿河马,这顿河马好像知道主人的意思,捞到母驴前,用前蹄刨了下地,便直起前身,搭在母驴背上。“瞧,这不行了。”那老乡脸露高兴。

  正这时,那驴下趴在了地上“啊啊”地叫了起来。

  “你瞧,贪大求洋,压趴下了吧,不行,驴,还是让驴配吧”老高走到西边的马厩,牵来匹黑亮的驴,只见这驴全身大部分是黑色的,只有嘴和眼眶,肚皮及蹄子是白色的,那驴被牵到母驴前,只是闻闻,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这狗日的,平时老闹母马了,今见了它本家,咋也不配呢,忘本了吧”老高气愤地说。

  “咋办啊”

  “牵来个母马。”老高说着,牵来匹母马,立在杠子外,那驴见,立刻兴奋起来,老高趁机便把母马牵走,换成了母驴

  “你们这还养驴啊”左小莲悄声问。

  “就这匹叫驴。是和母马配种生骡子用的。拉炮车,驮物件,骡子比马强,所以咱们这也要按时生产些骡子。”

  “你们这马场真够热闹的”左小菊说。

  “热闹吧,有空你们就来玩。”李德胜说。

  从马场回村后,左小莲吃了从牲口料理挑出的人参须子和海马,鹿茸等药材,也不拉稀了,脸色也红润起来。左小菊正想找个日子到马场去谢谢人家,没料想,李德胜主动的来找她们姐俩了。

  李德胜大中午的找到了知青伙房。那天知青伙房刚开午饭,只见个军人穿着干净的军装,顶着红五星帽徽的领章,大步走进院子。

  “你找谁啊”坐在门口吃饭的单丁问。

  “这是下李村知青伙房吗”

  “是啊。”

  “你找谁啊”单丁又问了句。

  “我找左小菊和左小莲。”

  “你是她们的”单丁刚说出这句话,又觉得太鲁莽了,便缩回了后半句。

  “我和她们是朋友。”那军人大大方方地说。

  “她们在屋里吃饭呢,你进去找吧”单丁指了指伙房的门,随即大声喊了句:“左小菊,有人找”

  左小菊正在屋里吃饭,听见有人喊找她,忙迈步出屋,到院中看,是位年轻军人,不禁愣了下,再细看,是马场的李德胜,不禁迎上来说:“是你啊,来来来,吃饭了么”

  李德胜边往院里迈,边说:“不饿,我不饿。”

  左小菊知道说我不饿就是没吃午饭的意思,便进伙房,叫出左小莲,又找出个碗,对葛存天和李宝成说:“我个朋友来看我了,没吃饭,我给他盛点饭菜,明天,我少吃顿补上行不”

  “没事,盛上吧。”葛存天没等李宝成说话,便示意做饭大娘为左小菊盛了些饭菜。李德胜蹲在伙房的院里和左小菊她们起吃起了知青的饭。

  军人李德胜走了,是下午五六点时离开的。望着李德胜走远的背影,左小菊的心里翻起了涟漪。结识这个大头兵纯属意外,本以为去马场玩趟便结束了,没想到,他却回访来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到知青伙房的,刚到知青伙房,左小菊便听到知青们小声的议论:“是个当兵的,也就二十二三岁,长的还行,不知事左小菊的对象还是左小莲的”

  这些低声的窃窃私语,听得左小菊脸阵红,阵白的,心里也呯呯地有些慌乱,她本想解释几句,说她们和这当兵的刚相识,根本不是什么对象,可又琢磨,这事是当事人能解释的了的吗何况自己是个大姑娘,小伙子来找大姑娘,大姑娘还管他饭,还带到姑娘住处聊天,恐怕越解释越糊涂。

  左小菊心想:心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说甚就说甚,自己反正和这大头兵只是刚相识,连朋友只能算半个朋友,哪能算对象呢

  可是,和这个大头兵李德胜聊天,左小菊却感到舒心,没脏话,谈吐也挺风趣,惹人喜欢是否不敢起码不让人讨厌。他这次来,是又给了她们六个肉票,个肉票到县城可以割半斤猪肉,是县城里城市户口的人个月的配发,六个肉票也就是城市户口六个人个月所能买到肉的配给,真不知这个大头兵事哪弄到的,莫非他们部队也发肉票

  该不该继续和他保持来往呢左小菊想了下,如果继续和他保持来往,这个大头兵,又是未婚,来自己这儿恐怕不会只是为聊天吧,非亲非故登门拜访,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如果不和他来往,用什么话拒绝呢她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你看李德胜这个军人怎么样”左小菊见屋中只有左小莲时问道。

  “不错啊,挺好的,又给咱药,又送给咱肉票。”

  “你怎么光想吃啊,不想想他有没有居心”

  “居心什么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他想和咱搞对象”左小莲边说边笑,“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别看他说话本正经,我看他说话时眼睛瞭了你胸口好几眼”

  “我穿着衣服呐他瞅我胸口几眼怕什么”

  第六十八章 盖房

  “你缺心眼啊当兵刚三年,见了女人胜貂蝉”

  “我有那么好看”左小莲拿过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没说你好看,我是说,如果他老来,非要和咱们搞对象咋办”

  “好啊,好啊。和他搞对象还不好,他是个排长呢,带工资”

  “如果他和你搞对象,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我还觉得高兴呢,嫁了他,算嫁了个军人,总比嫁个窝在村里的知青或老农强,说不准还能弄个随军家属。”

  “随军家属要营以上或团以上的干部才能办。”

  “那就让他慢慢升呗。”

  “你嫁他可回不了北京了”

  “怕什么,爸当年去延安,不也折了城市到那的吗。”

  “什么对什么啊,你真是”左小菊听左小莲这些话,不知说什么好。

  昨天刮了夜的风,把队里的个牲口棚刮塌了,牲口棚里有五头牛两只毛驴,五头牛砸死两个,要砸断个,毛驴只砸断左后腿,只砸断右后腿。场风,七只牲口,只剩两头扭还能用,其余的不能再干活了,经公社兽医站鉴定后,确实不能再干活了,便全部宰杀,大队给公社送了百来斤肉,剩下全村便忍忍有份,切开分完,每家拿着几条肉惑半条驴腿,个牛头,抱柴生火煮去了,全村上空彼岸处处飘起煮肉的香味。

  这次分肉,是村里诗集年首次发这么多肉,哪能次死四五个大牲口呢,村里家家像过年,连公社的供销社,山西老白干都卖了百十瓶,忙得售货员忙打电话让县里再送些酒来。

  知青也是按人头分的肉,知青是集体去领的,领了二十斤肉和些牛和驴的内脏,知青没领牛头驴头和腿蹄,因为他们不愿处理这些带毛的部位,索性不领,领点肉,内脏,回来放大锅里煮,撒两把盐便能吃了。

  煮了个来钟头,锅里的肉香味早已随着整齐窜满屋子,金杨,赵亮首先揭开锅盖,把热烫的肉捞出来,切了块吃了起来。其他知青,男的,女的,也都相跟着捞肉,切肉,吃了起来,王大力从砖窑拿来小板塑料桶酒,男知青便就上酒,大喝大嚼起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有驴肉,赛过苏杭。”单丁举着装酒的碗,边喝边诌出句歪诗。

  “瞧瞧,刚吃点肉,就得意忘形了。”田新雨凑过来笑着说。

  “你知道,咱吃这驴肉,牛肉为甚这么香吗”金杨喝了口酒说。

  “为甚”单丁问。

  “因为时也,境也,肉也”金杨咬文嚼字起来。

  “什么时也,境也,肉也”田新雨问。

  “时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时候,全国人都是大八两天,只能吃个半饱,这就是时。境也,就是咱们这段时间连半饱都难保了,老天封锁已三月,野菜和水煮了。肉也就是活牛,活驴,现杀现煮,肉自然香”

  “两头牛砸死了,没准咱也分了死牛肉”

  “那也没过天。”金杨得意地说。

  葛存天见大家又吃又喝,十分高兴。他瞅瞅李宝成,李兵,又瞧瞧左小菊,见他们几人都向自己点点头,便清了清嗓子说:“哥几个,姐妹们,我跟大家说件好事”

  正在吃喝喧闹的知青下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

  “上午,大队把我,李宝成,李兵和左小菊叫道大队部,和我们商量件事。什么事呢,就是给咱知青盖房的事。”

  “对人家别的村都给知青盖房了,就咱村没盖,还住老乡家里”金杨抢着说了句。

  “就是,听说每个知青插队给三百块钱盖房的钱呢,都是上级拨的,咱村是不是把这钱眯了”赵亮接过话茬。

  “没有,现在大队不是要盖吗就在那塌了的牲口圈那儿。”

  “为甚不在别地”管同问。

  “盖村边怕不安全,牲口圈在村里,不在村边,安全点。”葛存天解释说。

  “你们同意了”田新雨问。

  “当然同意了,给咱们盖房,咱当然同意了,不光我同意,李宝成,李兵,左小菊我们几个都同意了。”葛存天边说,边向这几个人瞅了瞅。李兵,李宝成和左小菊都微微点了点头。

  “都代表知青同意了还说什么,怎么事先也不跟大伙打个招呼商量下。”金杨不满地说。

  “这是大队的事,我们事先也不知道,到那才知道的,我们想,房盖哪不都样,都住人,盖村里总比村边强。何况,以前牲口棚的地方就不能住人了”葛存天说。

  “是啊,能住牲口为甚不能住咱知青,咱知青是两条腿,牲口使四条腿,咱比牲口还少两条腿呢。”金杨冷笑着说。

  知青的住房只盖了六间,牲口棚就那么大,也就二十来米长,接着就牲口棚的墙,中间用土坯再拦几道横墙,盖上顶,上面上了草和的泥,上面再上层灰渣,地上铺上砖,七八天时间,房子便有了大样了。

  门面怎么办呢,农村房的门面都比较讲究的,门前要有四根柱,房檐底下也要横着两三根柱做的梁,柱子都是松木的,最起码要有碗口粗,把树皮剥掉,用刨子刨出木头新渣,显出木头本色,左右两根柱石房间的两边,中间两根柱连着门框左右,窗户都要做成拳头大小的细木格子,格子有方形的,菱形的,半圆的,圆的,格子之间要拼出花的图案。

  或瓶,或花,或鸟兽,或祥云,之间还要留出二尺长尺半宽的扇窗户,中间安玻璃,这些活都是细木匠干的,光弄个窗户上的格子,三两天是干不完的,为了省钱也省事,大队便在这排牛棚改成的房子前,用土坯整个砌上每间,只留了个门和个窗户,碗口粗的柱子便省下了,但是土坯门面不好看啊,便在土坯外面,竖着贴上青砖,好像这些房都是青砖房似的。

  个来月的功夫,房便盖完,村里又伐了几棵杨树开成木板,做了点长条凳,用长条凳架起床板,每屋住三人,便让知青们住。六间房,只够十八个人住,知青们商量了下,让男知青住,女知青先不住,等以后再盖房,再说。

  男知青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房子,住上板床了,不用再睡不烧火凉,烧火烫的炕了。

  “葛存天,你过来,填上这个表吧”葛存天进大队部,便被大队书记李建文叫到桌前。葛存天走过看,桌上放着张加入中国申请书,他的心呯呯立刻跳的变快。

  事情来的突然,时竟让他不知所措,申请加入中国,是他朝思暮想的事,他记得父亲为加入,年好几次,主动找党员,谈思想,比盘自己非无产阶级意识,四九年,直江报到五九年,直汇报到六六年,党组织老说考验考验,但这张入党申请书却直没发给他。父亲从三十几岁,直申请入党到五十几岁,都没完成自己的夙愿,而自己刚插队没到年,就可以填这张入党申请书了。

  “这是让我填的”葛存天有些不相信地问了句。

  “当然是你的。”站在边的革委会主任李目说:“修大寨田你出了力,写稿子你也写的不赖,这次盖知青房也挺顺利,我和建文商量下,咱村也得从知青中培养个新党员啊,选来选去,就选你了,咋样”

  “我当然高兴了”葛存天激动地说。

  “还得外调吧”葛存天问。

  “你家里有没有反革命”大队书记李建文问。

  “没有反革命,但也不是红五类,父亲就是纺织公司的普通职员,母亲没工作,是家庭妇女。”

  “那没甚问题。”革委主任李目说。

  “可我姥爷定的是上中农。”葛存天有些犹豫地说。

  “你老爷是上辈,咱们好多大领导出身也不是工农,不也都是党的领导,没甚事,没甚事。”革委会主任李目点根烟,抽了两口说:“存天,这可是个大好事啊,办成了,你得请我们喝顿”

  “定,定。”葛存天说。

  男知青搬到知青新房了,女知青以后再说。个是房少,男知青快二十个就住满了,另个是女知青两个伙的住老乡家,老乡家房多人少,住的清净,院里有水井,灶台,用着方便。另外,近年时间,和房东老乡关系处的也都不错,也有点舍不得搬出。

  女知青张燕本来就住在房东李银虎家。后来和李银虎搞上,结了婚,便成了李银虎的婆姨,她便正正当当地和李银虎住到块,这是房东李银虎的家也是她知青张燕的家。

  张燕自从嫁给李银虎后,当上村里的小学教师,别的知青都在大田里或砖窑上干累活脏活,她却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在村里教着学校离她家也就二百米,学校学生不多,本来就有俩老师,加上她,便是三个人了,所以呢,课时不多,她天只教半天课,或上午教,或下午教。

  第六十九章 临产

  开始,张燕还和知青来往的较多,像左小菊,左小莲,董秀芬,赵卫红她们,又是她们到李银虎家找张燕坐坐,聊下天,有时张燕到她们住处找她们闲扯闲扯。

  可是,几个月后不知为甚,这些女知青竟然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咋和她来往了,路上碰见话也少了,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像知青碰到知青般无话不说,倒像刚相识的人谈话样,说三句留两句。是自己哪得罪她们了,还是自己的处境比她们优越,引起了她们的妒忌张燕觉得自己已不算北京知青了,最起码不完全是个北京知青了,倒像是个村里当地人,她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闲扯,聊天倒无拘无束起来。

  怎么嫁了个当地人,知青咋就不把自己当知青了,把自己看成外人了,也不说掏心窝子的话,是不是知青和村里老乡样,把自己看成李家的媳妇,李家的人了。那么,和老乡结婚的并不止自己个人啊,何水花也嫁了个当地人,知青和她来往吗恐怕来往也不多,人家在煤矿,见都见不到,咋来往呢薛玉昌也娶了当地姑娘,知青咋喝他来往仍旧密呢,难道他娶了当地姑娘,他仍是知青,李二红便不是纯粹的当地人了,是半个知青了。

  张燕在和村里知青相处时,脸上和心里都有些落寞,可是她到学校,走上讲台,面对双双村里娃渴望学到知识的眼睛,心中的落寞便抛到九霄云外,般神圣的教师的职责便涌上心头,便大声地为学生们讲起文化知识,有板有眼,滔滔不绝。

  回到住处,钻进自己的小屋,心中便有种甜蜜的感觉,真如关起小屋成统,管它日月与春秋。李银虎虽然是个粗人,但粗人自有粗人的乐趣,虽然不像文化人般嘴上卿卿我我,但嘘寒问暖,扫院,打水,是常有的,而且,家中的粗活都是金虎,银虎兄弟俩干,做饭烧柴也是身体还健朗的婆婆干。刚结婚时,张燕抢着烧了几次饭,把公公婆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婆婆满村宣传:“我这个北京的儿媳可是个好人啊,不光没要彩礼,有文化啦,还帮我烧饭呢”

  张燕做了几顿饭,家子吃她做的饭时,眉头都跳动几下,张燕问:“做的咋样,好吃不”

  家齐说:“好吃呢,不赖”可是没几天,婆婆便把做饭的活又抢过了,说:“你得教书呢,做饭我做吧,我又不下地”见婆婆心疼自己,张燕心里感动的直想哭。

  “你以为我妈光是心疼你才不让你做饭,半是心疼你,另半是心疼你浪费的柴和粮食。”

  “我咋浪费粮食了”

  “馍做的不好吃,不就是浪费了”

  “我问你们咋样,你们不是说不赖嘛”

  “能说甚总不能说你北京来的媳妇做的不好吃。”

  “咋不能,实话实说呗。”

  “说实话我抱住你才能说实话呢”李银虎扑了过来。

  甜蜜的生活值得回忆啊,这样惬意的生活刚过去了三四个月,村里要去灵邱修公路,这是县里下来的任务,要二十个人。村里选了二十个棒小伙,修公路期间每天村里给记个工,另外,修公路指挥部管吃,管住,每天补助四毛钱,队长,就让李银虎当。

  李银虎带着村里的十九个棒小伙和公社其他修公路的人,打着红旗,坐着卡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区灵邱修公路了。

  男人走了,小屋里空了半,闷的慌,到婆婆屋聊聊,婆婆的山西口音又特别重,自己听婆婆说话,三句话里总是有句听不懂,剩下那两句话也只能听个八分明白。更难受的是,婆婆对自己的北京话两句倒是有句听不明白,所以和婆姨交谈,句话要讲好几遍,还要连比带划的。

  去找婆姨聊天,聊了几次,太费劲,也就聊的少了。这些日子,张燕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小学校。在那里,她可以对自己的学生大声地讲,大声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孤独和寂寞的感觉。但是,学校里的课太少了,天只有半天在上课,再刨去个礼拜天。

  七天,她只能在学校呆六个半天,加起来不到三天。俗话说,欢乐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白天寂寞还好熬,夜晚孤独很难耐,尤其夜里两三点钟醒来睡不着时,望着窗外弯残月寒零地挂在树梢,悲凉之感便渗入身上的细胞里,使身心发凉。

  正在张燕孤独之时,月后的天傍晚,李银虎突然回来了,说请了两天假,来看看婆姨,把工地舍不得吃的两桶肉罐头拿回来了,把三张硬邦邦的白面饼子拿回来了,还拿回来三付白线手套,说拆了用线打个线裤。

  夜里,张燕的小屋自然又热闹了,回来天两夜,天没让张燕及张燕公公婆婆消闲,两夜张燕更没清净,第三天早上,李银虎便又去了工地,张燕给他送到村口,眼里竟然流了泪。

  这去又个月,李银虎没有回来,又月,李银虎还没回来,又月,李银虎仍然没有回来,张燕问跟银虎块修路回村探亲的青年:“银虎咋没回来”

  “他忙,顾不上。”那青年扔下句话,便忙走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张燕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修路真的这么忙,两三个月都不回来趟,也许就是忙,他是队长啊,哪能比般队员。人在官差甚无主,修路的事躲着呢,要管工程要管人,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王宝钏苦守寒窑十三载,我才守了几个月算什么,再闹腾让人笑话。

  可是,夜里摸着自己渐渐鼓胀的肚子,她又不得不想自己的丈夫。种瓜点豆,就为秋后,李银虎把瓜种了,把豆点了,现在瓜长起来了,豆子鼓了,他却不来看了,你说气人不。张燕是知青,知道怀了孕要经常看看大夫,前几个月肚子不显时,她个人去公社卫生院让大夫可这两月,肚子越来越鼓了,学校都让她不用教课回家待产,她捧着个圆圆的肚子怎么敢个人去公社卫生院啊。

  两趟,是婆婆相跟着去的,本是要婆婆照顾自己的,可是去公社卫生院的路上,道小坎,倒把小脚的婆婆摔了个大屁墩,她挺着个肚子不好弯腰,费了好大劲才把婆婆拉起。

  别人平常的件事,放自己身上咋就这样难呢

  “月亮弯弯挂树梢,大肚女子弓了腰。”张燕想着这句民间小调里的歌词,苦苦地笑了下。按日子算,她就要临产了,妇女临产,身边最不能离开的是三个人,个是接生婆,个是丈夫,还有个是娘家的妈。这三人是万万不可少的,当然,社会进步了,好多城里人都不用接生婆了,请医生,或将产妇送到医院,接生婆换成医生了,但她们的工作都样,都是接生的实际操作者,除了医生外,产妇另外还要有依靠。

  依的是娘家的妈,打打下手安慰几句,产前产后的侍弄,用别人不大好意思。赤身露体的,所以两家妈干这活最合适,婆婆干当然可以,但比娘家妈还是差截,婆婆婚后才当儿媳妇的妈,不是从小看儿媳长大的,赤身露体想见,难免有羞涩之感。

  靠的是丈夫,孩子是丈夫弄下的,不靠他靠谁,经济上要靠他,跑前跑后要靠他,外围的切事都要靠他。另外,精神上也要靠他,说两句支持的话,递两个爱的眼神,能让产妇心里坚定的多,足以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张燕呢,这时偏偏这三个人都不在眼前,娘家妈就别说了,丈夫修路也没回来,知道自己要临产,还让别人带了话,为甚就不回来呢接生婆村里倒有,公社卫生院也不远,可是如果是夜里生呢,咋办谁去叫接生婆,谁把自己弄到公社卫生院啊。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张燕傍晚还觉得肚子没什么异样,可是到了半夜,肚子立刻疼了起来,她想下地去婆婆屋喊婆婆,门还没开,便疼的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哎呦”的呻吟声。

  院里另外两个屋的灯都亮了。西房里金虎屋的灯先亮了,只见金虎光着膀子闯出屋,到正房父母亲屋前大声叫:“爸,妈,张燕疼的叫呢,您快起来吧”

  正屋的灯亮了,阵悉悉索索起床穿衣声后,屋门开,金虎妈和爸披着小褂闯出屋,金虎妈说:“快把她们打开。”

  金虎来到东房去推门,“门里边锁着呢”金虎说。

  “给弄开”金虎爸说。金虎憋上劲,弯身下蹲扣住门下边,向上提,边门下轴便从门凹里出来了,金虎把门推开道缝,伸手进去把门插子撤开,推开门,娘仨便进了屋。

  第七十章 女娃

  黑不隆咚,金虎娘往炕上摸,咋没人,便叫:“把灯弄亮”金虎到墙边摸到灯绳,把灯拽亮,这时,三人才发现张燕半坐半倚在地上

  “不行了,要生了”金虎娘这时拐着个小脚倒像个指挥官。“你”指着金虎爸,“到二顺家,把二顺娘叫来,她接生挺好的。”

  “你。”指指金虎,“快到堂屋去烧水。”她搀扶起张燕,让金虎帮着张燕爬到炕上。

  不会儿,接生婆顺子娘来了,堂屋里大锅水也烧开了,顺子娘让张燕仰面躺倒,支愣着叉开双腿,见金虎还在屋里,便道:“你还在这儿干甚,瞅天窗呢你是她哥,又不是她老汉,能瞅么”金虎脸红,忙钻出屋。

  生啊生,生了个把钟头,生得张燕满脸是汗满眼是泪,可就是生不出来,没使次劲,就要呻吟好几声,顺子娘忙碌着,金虎娘见儿媳疼的厉害,心里也着急,便安慰道:“娃啊,别急,忍着点,我生头胎金虎时,也和你样,生了好几个钟头,疼的昏天暗地,最后才把金虎生出来,那是头胎骨头缝没开,第二胎生银虎时,家里正盖房,那天上屋顶,我得给帮工的人擀面条,十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