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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插队在黄土高坡|作者:娇阳映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0 20:24:50|下载:插队在黄土高坡TXT下载
  “哎哟”张燕不禁叫了声。

  正在烧火的薛玉昌见张燕手指流血,知道手指剥冻葱时被冻的葱给冻在起扯破的,便忙凑上前,不自觉地拿住张燕流血的手指,从自己兜里掏出手绢,给张燕包上,说:“注意点,这地方冷,零下二十好几度,手摸什么都得注意,我开门锁手被冻上好几回,手硬拽也破过好几次。”

  张燕今年已经二十岁多了,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薛玉昌,自己的手又被人攥着,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咚咚地跳的快了起来,脸上也发了热,忙挣开薛玉昌的手:“没什么,伤不重。”

  二人吃了顿小米焖饭拌熬葱。熬葱,就是把葱切碎,放到锅里加点水放点盐煮煮便是。伙房里菜已经没有,半麻袋土豆也都冻成冰球了,切不动,剁不烂的。唯有的菜,就是知青们分的葱,堆在屋角,还有六七捆。俗话讲:饿不死的僧,冻不烂的葱,葱虽然冻得硬邦邦,放在锅里煮,仍然鲜味洋溢。

  饭吃完了,二人发愁了。个人坐个小凳,漫天闲侃,这是他们自知青回北京后,在伙房的惯例,只不过越聊越愁。

  “你说怎么办啊,就咱们俩没回北京,不说别的,饭过十几天就没的吃了,葱也快吃完了,吃完了后,咱们吃什么”薛玉昌望着屋顶还弥漫着的些许雾气说。

  “你到大队再领些粮,再磨些玉米面,高粱面,在领些小米啊。”张燕看着薛玉昌道。

  “领粮食大队倒是给,只是磨粮食都要钱,咱们是罗锅子上山,钱前紧啊”

  张燕沉默了,她知道薛玉昌的情况,知道他北京的家也没有钱给他,便沉默了。

  “你是大姐姐,你想个辙吧”薛玉昌突然冒出这么句。张燕见薛玉昌突然叫自己大姐姐,心里呯呯又乱跳起来,很有种美滋滋的感觉,可是,转脸,她又故作生气地说:“你呼叫什么呢”

  张燕躺在炕上半夜没睡着,她在想着薛玉昌白天那句“你是大姐姐,你想个辙吧”那句话。

  刚插队,她并没有注意薛玉昌。她是高中生,又直在女校,薛玉昌他们都是初中生,有都是男校的,照村里女知青的话说:这些男插队知青都是帮小毛孩子。

  她只觉得男知青里薛玉昌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看,像个富裕家庭的孩子,听到薛玉昌的身世,知道他是干部家庭,虽然他父亲倒了,可是在心里张燕总觉得自己父母是宪兵特务,和革命干部,是两条道上的车,拢不到块儿的。

  没联系的两个人怎么能扯到块呢她望着窗户纸上映着窗外树枝的影子,痴呆地望着,努力想把薛玉昌从脑海中赶出去,赶出去了,会薛玉昌又悄声无息地在脑海中浮现,并嬉皮笑脸地说:“你是大姐姐,你想个辙呀”

  “想,想什么啊,想你娘个老臭屁”张燕在心中暗骂,嘴角却漾出了笑意。

  第十八章 乡土爱情

  当天晚上,薛玉昌也没睡着,他也傻愣愣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回折饼,数了不知多少回,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直数到百只羊,五百只羊,千只羊,五千只羊,是睡不着。

  他惊诧自己当时怎么突然冒出了:“你是大姐姐,你想个撤呀”这么句突兀的话。村里的女知青是高中生,男知青进村就知道女知青比男知青大几岁,都是从北京来的,又在个插队,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按理说,是应该管他们都手脚大姐姐,可是,插队刚几个月,关系并没有那么近,还没有个男知青管比他们大几岁的女知青叫姐姐,更别说叫大姐姐了,自己这样叫人家,是不是太唐突了。

  要是放在知青没回北京国春节前,薛玉昌是绝对不会这么称呼张燕的,两人关系的走近,只缘于知青都回北京了,伙房里每天只剩他们俩,天天个锅里吃饭,天天你挑水我烧柴,天天你蒸窝窝我炒菜,天天四目相视,虽然不到月时间,接触多了,又是单独接触,生狗皮也揉熟了。

  薛玉昌也觉得这个大自己几岁的张燕的喜人之处:头发黑黑的,眼睛小小的,眉毛细细的,皮肤白白的,说话声音有些冲,可是二中的挺有趣的,尤其是和你说话时,那双不大但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好像要把人吸进去样,使人心神魄动。

  薛玉昌又想到,当他和张燕说:“你是大姐姐你想个辙呀”那句话后,他观察到张燕的脸红了,是层浅浅的,但很艳丽的红,像三月天气微冷刚刚开放的第朵桃花,还有些羞答答的样。

  他想了又想,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禁骂道:他妈的,我净想什么呢,先想想明天吃什么吧。

  第二天,薛玉昌在伙房又和张燕见面了,他们虽然都装作若无其事,但在眼光接触的瞬间,两人的眼光都自觉地迅速挪开,好像在躲避着对方的目光。

  他们天只做顿饭,照旧是焖小米饭,煮大葱,上午十点多吃饭,剩下点各自带些回住处,下午饿时再填补点。

  自知青回北京后,薛玉昌和张燕便有顿没顿地凑和着,薛玉昌感觉自己瘦了好多,原来隆起的熊大家,平了。胳膊上的道道肌肉,软了身体瘦弱,四肢无力,可是昨天夜里激动,全身好像又有了气力,他边烧火边说:“张燕,你说咱们插队真在这里安家啊”

  “不在这,在哪”张燕边剥葱,边把目光挪向他。

  “在这儿,你说咱们要吃没吃,要住没住的,怎么安啊”

  “怎么安,谁知道,反正没地去,就在这过辈子把”

  “过辈子,天天吃小米饭煮大葱,还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以后有了第二代怎么办”薛玉昌道。

  “有第二代,跟谁有第二代”张燕有些嗔怒地瞪了薛玉昌眼。

  “我又没说跟你呀,你急什么”薛玉昌忙解释。

  两人突然都沉默起来,良久,才互相看了眼,又低头烧火和剥葱。

  那天过后,他们的关系好像拉近了不少,在伙房两人呆的时间比往日长了,虽然天更冷,风更大,薛玉昌也常到张燕的住处去找她,俩人关上门,在屋里呆能呆上几小时,张燕呢,偶尔也到薛玉昌的住处找薛玉昌,两人关上门在屋里也能呆上个半饷,照老乡的话说:俩知青搞上了。

  薛玉昌和张燕这段时间虽然经常呆在起,但他们没像老乡说的:搞上。他们呆在起,只是漫天海聊,天南地北地闲扯,只是他们说话的格调有些变化,说话双方更大旦些,互相能开个玩笑,坐的也近了,原来是个坐炕上,个必然坐炕下的小凳上,现在俩人能同时坐在炕上,有时间距离就尺远。

  张燕这段时间心里暖融融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任何异性和他这么开心地聊过,这么单独地和她呆在起,有时,薛玉昌两天没来,她心里甚至盼望他来。她感觉到这时恋爱的前站,她明白,发展下去,可能两人就会恋爱。

  她在心里反复琢磨,和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知青恋爱,今后定居此地,是好,是坏,吃什么,住在那,物质生活有保证吗她想不出什么结果也就不愿再想。

  天,张燕刚起来,便听到院里大榆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叫的可欢了,喳喳,喳喳,两只喜鹊上下翻飞,不停地叫着好像遇到什么喜事。

  早叫喜,晚叫财,中午叫事有人来。张燕琢磨着喜鹊叫有什么好事要来时,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她推开门,见个穿着没领章帽徽新军衣军裤,背着不对背包的青年,挺胸阔步地走进院子。

  “你找谁啊”张燕见来人陌生,便问。来人见张燕,愣,见张燕问他,便道:“你是知青吧”

  “嗯,你找谁啊”张燕又问。

  “我谁都不找,我回我家。”那青年指指房东的屋子。

  这时,房东李大虎出来了,看见穿军衣的青年,忙上前道:“金虎,回来了,咋不先捎个信呢”说着,上前帮那个穿军衣的青年卸下背在身后的背包,见张燕在院里,忙介绍说:“这时我兄弟,当兵当了三年,刚退伍,还说到县里接他呢,没想到自个回来了。”

  张燕这才想起,早就听说房东有个兄弟当兵去了,还在北京昌平当兵,直没见到,现在人家回自己家,自己倒问人家找谁,喧宾夺主啊她自嘲地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屋。

  很诧异地,张燕没去看望这个当兵复原房东的兄弟,过了会儿那位房东当兵复原的兄弟到先看望她来了。

  门打开,她让这位房东的兄弟进门,房东的兄弟竟然捧着大捧水果糖给她送来了。

  “吃,吃,这是北京的糖”那位叫金虎的复原军人把包的花花绿绿,闪着锡纸的银光的捧糖递到张燕胸前,这是熟悉的北京奶糖,是那么亲切。张燕推托不过,只得拣了颗,包掉糖纸放进口中。

  甜,真是甜张燕来插队已经几个月没有尝到糖的甜味了,糖在他口中细细品着,股甜甜的奶香味在口中荡来荡去。

  “你们插队来我村,算是来这儿对了。这是川,是个小平原,要到山里插队,那就得住窑洞了。没柴烧,没粮吃,那才叫难呢。瞧咱家住的不错房子,暖炕,窗纸都那么白,原来这屋是准备给我结婚的,我当兵,屋空了刚好你们来,便住上了,你们有福气啊”

  这个金虎很能说,也是自来熟的人,和张燕聊天并不像第次见面,倒像老熟人样。

  “你在北京哪当兵”张燕在金虎说话时,直插不上嘴,这时见他说完了,便问了句。

  “在北京昌平那块儿。”没想到刚把话音停住的金虎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说当新兵怎么练正步,他打枪怎么打了个全排第。

  当兵年就入了党,年半当上班长,后来还要提他副排长呢,都报上去了,后来又让人顶了,说到这,金虎脸上有些遗憾的神气。

  “回村也不错,我们北京知青不也是从北京来你们村了吗”

  “对啊人今天在这儿,明天可能就在那儿,前个星期我还在前照相呢,今天就和你坐在个炕上聊天了。”

  张燕听到金虎说和她坐在个炕上,觉得这句话有些别扭,下意识地看,金虎和她坐的还挺近,便急忙向外挪挪,看到她和金虎做的距离远了些,便故意岔开话茬说:“你说这屋是你准备结婚用的,那对象是谁啊”

  “嗨对象是十里外徐庄的个姑娘,我当兵前都订好了婚,彩礼也过了,没想到,我刚当兵半年,她就跟她们村的个小学老师结婚了,你说气人不”

  “她破坏军婚,你不会告她”张燕有些忿忿地说。

  “想告,没理由,只订婚,没领证,法律是不保护的。”

  金虎好像被戳到痛处,滔滔不绝的话语停住了,双手托腮,凝视前方。

  “你再找个姑娘。”张燕说。

  “唉”金虎叹了口气:“人的眼光变了,原来没当兵时,没见过世面,见村里的姑娘每个都跟貂蝉似的,个个都让人稀罕,去北京当兵,见北京的姑娘,不管长的好坏,穿的新旧,总觉得洋气,给人种不俗的样子,在回村见村里姑娘,就觉得不惹眼了。”

  “嗯,你还想找个北京姑娘”张燕睁大了眼。

  “咋不想,在北京当兵天天想呢,只是北京姑娘只和咱连队联欢,不合咱大头兵谈恋爱,好梦也就泡尿尿出去了。”

  张燕对这个金虎产生了好奇,这才仔细地看,原来这个金虎也是表人才,眉毛浓浓的,眼睛大大的肩宽宽的头发黑黑的,就连村里大部分成年男人都有的口黑黄色的牙,在他嘴里也变得白白的,大概是在部队刷牙刷的吧,张燕想。

  第十九章 乡土爱情2

  金虎复员,金虎造访,并没有给张燕心里造成多大波浪,可是看电影那天晚上,却让张燕把金虎和自己连在了起。

  那是村里的节日,插队以来,村里只放过两次电影,是在村里的打粮食场上放的。

  宽阔的场地上,前边老人小孩坐着小凳,十来排,后边年轻男女站着,拥挤着看,道光柱,从电影放映机上射向挂在二十米外的大幕布上,四周都是黑黑的,只有电影放映机前有盏灯,射向幕布有道光柱,其余便只有个个时闪时灭的小红点,那是男人们在抽烟。

  这是村里的节日,全村的青年男女只有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地,这个黑黑的电影场里,才能尽情欢乐。电影演的是列宁在十月这也是个熟电影了,大家都已经看了好多遍,为什么看呢只为了欢乐。

  而村里的帮光棍,因为穷娶不上媳妇的三四十个老少光棍,便会趁这个黑黑的电影场地,解下馋,用胳膊肘碰碰挤在身边的妇女,或用短刺的头发歪下,刺下身边妇女或姑娘的脸,而那些妇女和姑娘也并不躲闪,也不尖叫,好像没感觉样,照样看自己的电影或嗑已经嗑了半个钟头的瓜子。

  张燕上次在村里看电影,就让村里的几个小伙子用胳膊肘用头占了点小便宜,好在冬天穿的厚,感觉也不大,也没喊叫,劳动是,她问村里妇女:“村里这帮光棍这么占妇女便宜,妇女怎么不喊啊”

  村里妇女告诉她:“哎,都是个村的,不经意的,人那么挤,哪能不相碰呢”

  “可我看他们男人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样”村里妇女看了她眼,好像这个问题很幼稚,“个村的,又没办法,他们又是光棍,碰你是喜欢你,人越多碰你,证明你越惹人喜欢,这有甚不好,谁都不碰你,见你都躲远远的,老孤蛋个,就好了那不是新华,那是狗尾巴草。”

  不管是鲜花,还是狗尾巴草,张燕对这种举动有反感,有了前次的经验,所以这次看电影,怕让村里小伙子占便宜,便躲到群十三四岁小姑娘中间电影。

  开始还好,她的身边并没有小伙子,可是电影才放映半小时,几个小伙子和村里的几个姑娘便挤了过来,把那群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挤到边去了。

  张燕想离开着,可是又觉得自己好没勇气,太胆怯了,怕什么,就站着,看他们能怎么样。

  这几个小伙子看来也是有目的的。不久,张燕觉得越来越挤了,自己腰的部位被条攻博挤住了,自己的后背好像又被谁捏了下,自己的脸也被哪位短短的刺头刺了下,张燕努力保持镇静,装作满不在乎,围了围围巾,继续朝银幕观看。

  这时,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人群躁动起来,她看到个小伙子用力地把她身边的几个男人挤开,然后,便站在了她的身边。她斜着眼望边看,见此人是金虎,便佯笑着和他点点头。

  “看电影呢”金虎明知故问。

  “你也看呢”张燕反问。他们说了两句,便又双双地把目光对准幕布,好像真的用心在看电影。

  不知后边谁在拥挤,人堆掀起了波浪,张燕站不稳了,几次努力还是没站稳,身子歪,竟然倒在身边金虎的怀里,张燕还没反映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两条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大约有半分钟时间这两条胳膊仍没放开,张燕抬头瞪了金虎眼,小声说:“放开”声音有些严厉。

  电影结束,回到住处,张燕的心仍然呯呯乱跳,她的眼前总晃着金虎的身影,身上又总感到有金虎抱过的感觉,这个坏金虎,简直是乘人之危,张燕心里骂道。

  她不得不认真地思考起来,金虎这么大胆放肆,先趁自己歪在他身上,他便将自己抱住,让他放手才放手,过后便直站在自己身后,不时乘人拥挤时候,碰碰自己,真是讨厌。

  “唉”张燕长叹声,以后咋处呢自己和他住院,又在个队,以后别真搞在块,拿自己不得嫁给他了,这个当兵刚复员的,“真是当兵整三年,见了母猪赛貂蝉”张燕想到这句话,可又想,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自己是母猪吗自己可不是母猪,自己可是白白净净的北京大姑娘,她胡思乱想了好久,才躲在炕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刚起床,就听见院子里个男青年在哼唱二人台“五哥放羊”,这个歌张燕刚进村没两天就听老乡唱过,觉得好听,她便也学会了,所以听那五哥放羊,便觉得熟悉。

  开始她还不太在意,可是听着听着,觉得院里男青年唱的五哥放羊的词和别的老乡唱的不样,只听院里传出:“七月里,豆角白,妹妹倒在哥哥怀,哥哥哥哥亲个,喜得那个妹妹妹妹起不来”

  这简直的滛词烂调,要在北京唱这个词,早让红卫兵抓起来了,谁这么唱呢,她从窗子往外看,捡拾金虎正穿着部队的衣服在院里锻炼身体呢,边做操,边哼唱的。

  这家伙,在院里唱这个滛词烂调,唱给谁听张燕心里骂道。可是转念想,她心里又有些发热了,唱给谁听,那不是唱给自己听吗

  这这这,张燕臊的直拍炕沿,她起了床,连洗漱都没有,便出了屋门。

  “起来了睡的好不”院里的金虎忙问询。

  “嗯。”张燕只“嗯”了声,便推开院门,奔向伙房。

  今天张燕来伙房来的太早了,伙房里冷冰冰的像冰窖洋。

  她点火,烧水,焖米饭,煮大葱,切都做完了,薛玉昌才徐徐而来。

  张燕见到薛玉昌,真有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她真想把昨天被金虎他们这几个村里小青年起伏她的事告诉薛玉昌,她真想听薛玉昌替她骂几句金虎他们的话,她甚至心里在想,薛玉昌能说出爱她的言词。

  薛玉昌好像点都不理解张燕的心情,进了伙房后,见饭菜都已做好,只说了句,“你怎么这么早就把饭做好了。”便盛上饭吃。

  张燕见薛玉昌只顾吃饭,便问:“昨天你看电影了么”

  “看了半。”薛玉昌答。

  “怎么只看半啊”

  “电影都看过好多遍了,又怪冷的,我看了半,就回屋睡了。”

  “你看见我了吗”张燕问。

  “看见了,你和那群小姑娘在起,我本想过去,见那么多小姑娘,不好意思所以没过去。”

  “后来你又看见我那有什么事吗”张燕试探着问了句。

  “那么黑,也看不清。好想你们那边挺挤的”薛玉昌说。

  是,是挤。张燕心里说。见薛玉昌没见到自己被金虎抱,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放松,她沉思了会儿又问:“你说咱们知青在村里插队,是知青和知青自己结合好呢还是知青和老乡结合好”

  “结什么合啊”薛玉昌开始有些不明白,但片刻后,便明白了,他做出深沉的样子说:“知青和知青结合,好是好,可是物质上无所有,只是飘在水上的浮萍,没根,和老乡结合,就成了这儿的人了,再穷,也有个住处,也能攀上个三亲六故,遇上个事也能有个帮扯的。”

  “知青和老乡能有共同语言吗”张燕问。

  “共同语言”薛玉昌笑了,“共同语言,饿了还讲共同语言,没有,慢慢培养吧。”

  “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呆辈子”张燕问。

  薛玉昌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当然不想在这儿呆辈子了,可是国家和党让我在这儿呆辈子,我也没法儿。”

  “如果你在这儿呆辈子,你的革命战友是选择女知青呢还是选择当地姑娘”

  薛玉昌有些奇怪地看了张燕眼,便道:“姐姐呦,我当然想选个知青陪我辈子了,可是谁跟我啊,我的父母都出了事,家不是家了,自己在这村里,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身无分文,知青谁能和我过辈子”

  张燕听他说这话,真想说:“我想和你过辈子”可是她没说出口,她是个姑娘啊。

  张燕这几天直期盼着薛玉昌说出爱自己的话,因为只有说出这样的话,张燕认为她们恋爱的关系才能确定,她的心里才能有主心骨,才能抗击外敌的侵略。

  因为这几天外敌的入侵太厉害了,不停地马蚤扰她,搅得她心神不宁。

  这个外敌不是别人,就是他房东的二儿子李金虎。

  李金虎好像故意是的,张燕只要出屋门,就能碰到他,他虽然佯装在扫院子,捣腾挂在屋檐下的几串红辣椒,打开门边的酱缸盖,又打开旁边的醋缸盖,或是抬头看喜鹊跳跃在树上的枝杈间,但不管做什么,张燕只要出屋门,便会看见他。而李金虎又总是对她笑笑,打声招呼,随后便递过来火辣辣含情的眼光。

  第二十章 挖渠

  张燕开始躲避着这火辣辣含情的眼光,但次次和这眼光相撞,撞得她的心里像小鹿在跳,脸上也热乎乎的,慢慢地,她倒有些习惯见到这眼光了,几时不见,倒觉得有些焦渴了。

  她心里琢磨,莫非自己喜欢上了李金虎这个村里当了三年兵刚复原的农民,她便觉得李金虎挺英俊的,长相不错,身材不错,说话办事都很干练,她望着墙上挂着的端着钢枪的解放军战士像的宣传画,觉得李金虎便是那画中英姿勃勃的解放军战士,是个最可爱的人。

  自己是知青,真要和当地农民结合吗她心里冷静下来时,仍有些不甘,她努力地把念头转向薛玉昌,甚至在心里呼唤:薛玉昌,你这个书生,黏黏呼呼,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呢,你要不坚决果断点,我就要被别人俘虏了。

  薛玉昌直没有表现出坚决与果断,使张燕非常失望,俗话说:恋爱的女人是糊涂的,而张燕也真糊涂了。

  天傍晚,张燕被金虎娘邀请,在金虎家吃了顿饭。饭虽然普通,高粱饸饹和几个玉米面贴饼子,外带几个小菜。张燕吃饭时,觉得金虎家的人堆她格外热情,这个让坐那个让茶,这个给盛饭那个给夹菜,简直待她像贵宾样。

  宴无好宴,饭无好饭,张燕吃完饭,又聊了会天,便回到旁边自己的屋,金虎跟她也进了她屋。张燕以为金虎只是过来坐坐,聊聊天也没在意,可是没想到,金虎这个复员军人,竟然刚进屋,便拿出了军人的勇敢,下将张燕紧紧抱住,说:“我爱你,嫁给我吧”

  张燕时慌乱,心像腾起在五色彩云之中,她挣扎,没了力气,她想喊,声音却小的可怜,她浑身绵软,倒在金虎怀里。

  第二天,去伙房吃饭时,薛玉昌说:“姐,我真喜欢你”

  张燕却说:“晚了,什么都晚了。”

  “怎么晚了”

  “怎么晚了”薛玉昌问。

  “我要嫁给金虎了。”

  “金虎,谁是金虎”薛玉昌又问。

  “就是我们房东的二儿子,刚复原回来的那个”

  “当真”薛玉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当然是真的。”张燕转过身,忙擦掉眼眶里刚流出的泪。

  薛玉昌又喝醉了,这次是他自己去供销社卖了斤白酒,就着小米饭和煮大葱喝的。下喝下去四五两,便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这几天张燕已在房东家吃饭,不来伙房了。伙房只有薛玉昌个人,冷清,寂寞,委屈,薛玉昌像只被主人和羊群抛弃的小羊,孤零零地在沙漠上乱撞,绝望逼得他只能借酒浇愁。却谁知,借酒浇愁愁更愁,愁来愁去白了头。

  他想,醉不休,忘却这些人间鸟事,却不想勾起心头痛楚,无限心酸涌上心头。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北京的家,想到了刚刚在心头滋出来爱情的小芽,可是这切全完了

  老天啊,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啊他在心里呐喊,委屈压不住,便化作了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她的泪便如泉水般涌出,哗哗的落到衣服上,会湿了衣服上便冬储片冰硬的片片。

  他哭了气儿,心里舒畅了些,便醉醺醺高脚低脚地往自己的住处走。

  他迈进院子时,天已微黑,他拙笨地打开屋门,又和上次样,只不过上次是在院门,这次是在屋门,他又被门坎绊了下,身体又软软地跌倒,他又感觉到个人急忙进屋,把他搀起,他突然心里火烧火燎起来,他闻到了搀自己的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的柔柔的味道。

  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便将来人紧紧地抱住,并且亲吻她。“别闹别闹”他听到年轻女人低声的呼唤,他没有放松手,吻得更厉害了,他感觉到他和搀他的那个年轻女人齐齐地跌倒在床上。

  第二天清早,薛玉昌张开沉重的眼皮,头有些疼,他揉揉头,便感觉到自己的身边还躺着个人。

  他很惊讶,忙细看,躺在被子里只露出脸的人他下便认出了,这个人是地主房东李广利的闺女李二红。她虽然睡着,但是脸蛋微红,黑黑的眉,挺挺的鼻,白净的皮肤的嘴,俨然是副美人坯子,比她白天时穿上厚重的棉袄棉裤时多了几分清秀,多了几分鲜艳。

  薛玉昌时糊涂了,她怎么躺在自己身边呢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喝了酒,进屋时好像跌到被别人搀扶,好像又有些鲁莽的举动,他望着睡在身边的李二红,脑袋里迅速地旋转,自己昨晚好像抱她,亲吻她了,也不至于她就睡在自己身边啊

  自己是不是还干了别的什么事,他好像记不住了,他微微掀开李二红盖的被,看见李二红衣服脱了,只穿了件红红的肚兜,薛玉昌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忙把掀开角的被给李二红盖住。

  这时,李二红醒了,见薛玉昌注视自己,脸上立刻便红了,黑眼珠水汪汪地溢出羞色,低声软软地说:“你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儿”薛玉昌有些明知故问。

  “咋睡这”李二红低声说:“你让我睡在这儿,我又没你力气大,可不就睡这了”

  “你咋也没穿衣”薛玉昌又问。

  “让你给剥下去了”李二红声音更低,脸胀的更红,喃喃的说。

  呦这可闯下大祸了。薛玉昌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时醉酒干了这事儿,以后,让人这女子还咋嫁人便道:“错是我干的,祸事我闯的,你瞧着咋办吧。是按送我上监狱呢,还是让你哥臭揍我顿,打折胳膊打折腿,我绝不赖账。我做事,我担当”摆出副敢作敢当的英雄样。

  “我不送你去监狱,也不让我哥打你,我让你负责”

  “负什么责”薛玉昌问。

  “你娶我”李二红口气坚定地说。

  三月微凉,地已经彻底解冻了,小菜已长出了寸把高的嫩芽,柳树绿了拔头,杨树挂了绒穗,小鸟叽叽,喜鹊喳喳,花红,叶绿,好派春天景象。

  知青们都已从北京返回到村里,又开始战天斗地了。

  他们的第个目标是挖条大排水渠,从村西的地里,直挖到村东,和村东的大渠连起,把水直排到村东二里地外的滹沱河。这条渠的任务主要有两个,个事排两季淤地时田里的水,两个是使地里的水位下降,使地里的水位下降,使地里的盐碱度降低,改良土壤。

  说干就干,光说不干不是好汉。这条渠三百来米长,男知青人分十米,再加十来个老乡,次就分完了。水渠口宽七米,底部两米五,深两米二,好几个知青开挖前都用勾股定理算了算土方,无非便是上底加下底乘高除二再乘长,跟来挖渠的十来个老乡笑知青:“痴娃子,算甚,算个毬,挖就是了。”老乡不着急,几个人坐块,卷小兰花烟,扯闲话,嘻嘻哈哈。

  知青算完了土方,每个都在给自己划的白线内开挖起来。

  十岁,身上有力气,再加上刚从北京回来,肚里有油水,锹锹土,便很轻松地被挖起,被甩到边。

  老乡们抽完了烟,聊完了天,见知青们干会了,便也个个干了起来,他们干的没有知青卖力,个个不紧不慢,锹锹的。

  半饷功夫,知青们大部分都已挖了尺多深了,再看那些老乡,只挖了知青们的半深。许加添瞅瞅身边的田新雨说:“咱们这么卖力气,你瞧那些老乡,他的怠工呢”

  “唉,管他呢。”田新雨也瞧了瞧不远处老乡挖的水渠,说道。

  旁边的孙茂干的已经头上冒出了热汗,边脱外衣,边大声说:“干,就要干的有劲,谁英雄,谁狗熊比比看”

  田新雨看不惯孙茂那咋呼劲,便道:“小声点,老乡可能吃不饱肚子,肚里没食,干活没劲,咱们别太显眼了,悠着点干吧”

  “悠着什么啊,我就不相信咱们干不过老农民,跟他们比,看谁挖的快”孙茂的声音更加大了。

  “你小点声。”田新雨小声说。

  “怕什么”孙茂好像和人赌气似的。

  “你要没吃的,你能有劲挖吗”许加添插了句。

  “没吃的,就不干革命了”孙茂的声音仍很高。

  “没吃的,也能干活”许加添又添了句。

  “没吃的,有土啊”孙茂说道。

  “吃土也能挖渠”许加添故意激他。

  “当然可以,吃土也能干革命。”孙茂声音更大了。

  他们在大声说话时,几个知青和几个老乡以为他们在吵架,已经放下铁锹,凑到他们跟前,见孙茂说吃土也能干革命,大家都笑了,个老乡道:“日毬怪了,吃土也能干革命,你吃个试试”

  “对啊,吃啊”几个围观的知青和老乡附和道。

  第二十章 挖渠2

  在众目睽睽之下,孙茂知道自己把话说大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放出去的箭,男子汉大丈夫哪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呢。孙茂见大家注视着他,猛地从锹头上扣下把土,生生地塞到嘴里,大口吞咽起来。

  围观他的知青和老乡见状大惊,不知说什么好,田新雨:“开玩笑呢,何必认真”而围观的老乡,边散去,边道:“看着挺好的娃子,怎么是个二傻啊”

  男知青们个个甩开膀子挖渠,心里都在较劲,都是吃娘奶长大的,都是五尺高汉子,来这插队,别第件活就丢脸,谁比谁差,干,比比看谁强。

  到傍晚下工,男知青们大部分已经挖到半深了,而老乡,只挖了两尺深,知青们看看老乡挖的,又看看自己挖的,头昂着胸挺着,心里想:怎么样,不比你们老乡差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知青们早早地来到水渠旁,虽然个个也在努力挖,可是速度却有些慢了。大家手上都磨出水泡,昨天冲着股横劲,没顾到手疼,这第二天就不行了,手攥锹把就疼,腰也疼,背也疼,胳膊也疼,不敢活不疼,干活就疼,真像小男孩撒尿,头下尿的远,第二下就不远了。

  浑身疼也得干,大家干得沉默了,有几个干会儿还坐下歇了会,只有孙茂像头憨牛,脱掉外衣穿着红红的毛衣,闷着头,声不响地锹锹地干着。

  半个小时后,挖渠的老乡才到,他们照例几个人凑块围坐起来,卷上支小兰花烟,悠闲地抽着,大声地闲聊着,抽完,闲聊完,这才到各自应挖的水渠前,不紧不慢地干了起来。

  知青们挖渠的速度慢了,孙茂的干劲反而大了。他干的满头是汗,脸胀的通红,又脱下毛衣,穿着秋衣干,干到快饷午时,又把秋衣脱了,只穿着件薄薄的背心,知青们大部分都没劲了,孙茂仍然锹锹地挖着,很明显他挖水渠的那段,比周围几个知青的都深下去有尺多。

  “能干”挖渠的几个老乡看到他挖的渠,也赞叹道。

  第三天,男知青们吃完早饭提着锹又到了水渠,男知青们有些像泄了半边气的气球,个个跳到渠里开始有气无力地挖起来,同样是锹土,这时他们感到沉重了许多,来是经过两天大运动量的劳动,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多了。二来是,水渠越挖越深,原来土平着就可以扔出去,现在要仰着扔出去了,距离远了,又赶上没力了,所以锹土在他们也就沉重了。

  那几个挖渠的老乡仍然比他们晚来,仍然是先抽烟,聊天,再干活,仍然是不紧不慢地锹锹挖。可是,毬了怪了,人家挖的倒比知青们挖的深了,真实先胖不算胖,后胖压断炕。

  孙茂不服输,他在和那几个挖渠的老乡比。

  他不睬其他知青的速度,只顾自己的勇往直前。他的脸涨的更红了,索性连背心也脱了,光着赤背,仍然锹锹用力地挖着。

  他长的很白,刚开始脱下背心时,两个胳膊是红的,背和前胸是白白的,只经过个中午的曝晒,她白白嫩嫩的背上便晒起了好多亮晶晶的水泡,背和前胸也通红,简直就像粉红的沙漠里汪起的滩滩泉水。

  他的脸上涨起了好多红红的小疙瘩,他的嘴角也伸出了血丝,他挖渠的动作几乎机械化了,弯腰,蹬锹,挖土,直腰,扬锹,再弯腰,动作几乎致,角度也几乎致,不像人在干活,倒像台机器在工作。

  他是男知青中唯没落后于挖渠农民的人,他拼命地干,他那段渠又比老乡深了。

  休息会儿,他坐在堤便,瞅着自己挖的渠,又瞅瞅明显高过别人挖的渠,向周围的知青大声说:“挖渠有什么,只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就可以,别以为干的时间长了就能干,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他满意地斜着眼睛瞅着不远处也在休息的那几个挖渠的农民。

  正在这时,他渠边堆的土哗的下塌了下来,土像流沙样,慢慢地从渠边流向渠底,把刚挖的渠埋了尺多深。这下,孙茂傻了,知青们也都愣住了,仔细看,原来知青挖渠时土堆的太近,近处越堆越高,土自然就会往渠里塌,而再看老乡挖的渠,刚挖渠浅处时,土往远处扔,随着渠往深挖,土才慢慢往近处扔,近处土少自然不会坍塌了,而且从渠里往上扔,也省劲。

  无奈,孙茂只得跳下水渠,把坍塌的土锹锹再扔上来,为了防止渠边高高的土再塌下去,他便把渠边高高的土往远处铲。

  他在干完这些活,看老乡挖的渠,比他挖深了,他很是懊恼,因为他干了许多无效劳动,这时他才明白,挖渠也不是简单的体力活,也有技巧。

  十来天的劳动,水渠基本挖成了,股股铅笔般粗细的小小水柱,冒着泡从水渠底涌了上来,开始时两股,后来是七八股,再后来水渠底到处都涌出这样股股的小泉水,清凉晶亮,有的直直地涌上来,有的在水里晃晃地涌上来,映着射下来的阳光,闪耀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出泉水了,出泉水了”知青们高兴地叫着,田新雨低头捧了捧清凉的水,送到嘴里,只见他皱皱眉头,随后又露出笑容,大声说:“真甜啊。”

  站在旁边的孙茂也捧起捧水,大大地喝了口,用嘴品了品,随即哗地口吐了出来:“甜,什么甜的,又苦又咸”老乡凑过来笑道:“盐碱地里哪能挖出泉水啊。”男知青和挖渠的老乡都笑了。

  大功告成,知青们开始在水渠里,洗脸,洗脚,洗胳膊,洗腿,洗铁锹,劳累了十来天,这条大水渠终于完成,男知青的心里都有股战斗取得胜利的喜悦。

  从西边滚过来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