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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痞子侯爷|作者:znn1989|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2:34:44|下载:痞子侯爷TXT下载
  武韹祺无奈叹口气,自腰间携带锦囊中取出两物。只是打造精细的银制铁钩,另个则是团细若游丝的透明银线。

  用线穿于小钩底口上,再将钩用力往上抛,便落在墙头之上,蹬了两下,瞧样子不会断落下来时,才以脚尖蹬住砖牙,飞身而上。到了墙头,将身趴伏。又在身侧寻适合大小的石子轻轻抛下,侧耳细听。墙下似未有什么沟渠之类,才安下心来,手搂丝线,顺势滑下,落在实地。四下观瞧,见没有人声,方蹑足潜踪,往目的地行去。

  此院落果然其大无比,房舍连绵,教人难以目了然。武韹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不知穿过多少房舍,方来至座园林之内,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果与别处不同。莫非此地便是余家大小姐所居之处

  想到此处,正准备上前探究竟,忽闻不远处脚步声起,连忙将身形隐于树丛间,火烛隐约之中,竟是两个俏丫环缓缓步来。

  其中婢打着呵欠道:“咱家大小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妹妹你说是么”

  另婢连忙附和道:“此话到是点不假,今日里居然为着点儿小事,便将大老爷差人送来的白玉雕龙砸个粉碎,瞧得我那个心疼呢”

  先前说话的婢女听了吃吃笑起:“你又心疼什么她把那物当宝贝也好,当破烂儿也罢,横竖都与咱们无关。你可别跟我说,大小姐本答应将那物赏给你的。”

  那婢听到这戏谑般的言语,不觉轻轻叹道:“你道想的好哩,小姐若当真将那白玉雕龙赏了给我,到是好了,也不至于落得个粉身碎骨呀妹妹我是后悔没称着那会子乱劲寻个两三块大片的掖起来,好留着日后打个佩子啦坠子啦之类的。”说着说着,心下更是悔恨不已,缎绸裤管下的双小小金莲仿佛泄愤般,用力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嗵嗵”声。

  “你不提此事姐姐还真是忘了哩。”先前说话的婢子接口道:“幸好那些劳什么子的碎片是被东厢老陈头儿得了去”没等她把话说完,那抱怨的婢子已打断了她的话,轻描淡写地问了句那又如何

  “真是个长着榆木脑袋的傻丫头,”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拧她把,压低声音道:“你可知老陈头儿平日不仅眼神儿不济,且脑子亦是糊里糊涂的咱们现在若去找他,开口向他要上几块,他又怎好不给没准儿啊,还会要咱们姐妹将这些个碎石破瓦全部拿去呢”末了“碎石破瓦”四个字还故意加重了口气,以示强调。

  “好姐姐,妹子今儿个算是服了你了。你可真算得上女中诸葛呀”

  “行了,行了,少在这儿拍马屁了,办正事要紧。”唠唠叨叨下,两婢提着灯出了园门,向远方廻廊行去。

  直到两盏鬼昧般的灯火再也瞧不见了,武韹祺方自树丛中探出头来,扔掉手中拿来做掩饰的树枝,摘下粘在发髯衣物上的杂草枯叶,往楼阁方向潜去。看样子,他这“闺阁杀手”的号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直觉等,完全可与他师父相颦美,甚至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呢

  想到这里,他不仅骄傲起来,相信将来定可以在江湖上闯出番明堂。没准儿还能混上个某某大侠当当,当然,假如到那会儿还没把他老爹气死的话,定会因此光宗耀祖的。而他也将成为,古史第们有爵位的“大侠”。哈哈哈真该大笑三声。

  可没等他笑出声,连串细碎的足音又再传入他灵敏的耳朵里。武韹祺暗叫不妙,可是已来不及跳入树丛,匆匆下只得避到角,蹲在敝阴之处,虽不是隐藏的好地方,却也不至于轻易被来人瞧见。

  下楼的是三个挽髻妇人,瞧她们衣着鲜明,头插花枝,便已可猜到这几个女人所做的行当九成九是媒婆。再往脸上瞧,武韹祺差点儿没大叫出声。浓厚如墙皮的脸粉,红若涂血的“猪”唇,再加上泛青的“眼影”,别说是夜半时分,就算是白日里,也好似撞鬼,吓煞人也。细细瞧,他又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这些女人眼睛上哪里是“眼影”呀,分明是记重拳打出的淤青,而且全都不偏不倚在同位置上。笑死人了。

  侧耳倾听,长舌妇们嘴里出来的话题总比小丫头们来的多,到也给了武韹祺不少参考。比如:像什么这家里的当家在外地做无本“买卖”啦;比如:现在此宅中只居着喜文不喜武的大少爷跟喜武不喜文的大小姐;比如:住在楼上的大小姐脾气不太好啦;再比如:仆从婢子们老掂记着本宅的财产等等等等。不过,这其间对武韹祺最有帮助的句话就是小姐刚刚睡下。

  武韹祺漂亮的大眼睛已经眯成条线。他开始幻想美妙夜晚,柔软的缎被下高耸的酥胸,修长结实的大腿,以及将自己的某部分深深埋入不断溢出花蜜的芯心时飘飘欲仙的快感。甚至就在妄想的短暂时间中,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挺立起来。

  小楼上不知是何人在吹笛,悠扬的笛声中仿佛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忧愁,令闻者亦随之伤感。

  武韹祺轻悄悄地踏上门前的白玉长阶,见槅扇虚掩,侧耳细听,只闻得轻若游丝的鼻息声,并无其他声响,瞧样子,余家大小姐已然安寝了。暗道句,天助我也。不觉喜上心头。

  他不走云阶,依旧将手中银钩蛛丝取来往栏上搭,顺势飞身而上,到也费不了几分气力。按理说,他本需用这些小工具,以他那身过人的轻身功夫,此等小事当真是举手之劳。只可惜,武韹祺还有与人相异的毛病懒。

  平日里,不论大事小事,能不费力的他决不会多花半点力气。只不过,像他这等懒人到也世间少有。正如同,李平对他的评价般:小武爷是个内心极度矛盾的人,他有着极善的面,也有着极恶的面。就好比日与月光与暗,永远没有交集。他的懒惰,也是建立在某种“勤奋”基础上的。

  这样个人,你还能说他懒吗答案是否定的。

  武韹祺轻落于云台上,沾湿食指在窗菱纸上点出小洞,睁目渺目向内瞧去。室内没有燃灯,幸而他暗视能力尚好,否则当真瞧不清里面有何物呢。

  这是间女子住的闺房,地上满铺厚软的波斯绣朵地毯,四壁绘满壁画,美轮美奂。室内除椅几柜梳妆镜外,还摆放着棋桌与琴架,想来住在此居的主人,也是个多才多艺之人。再瞧下去,秀榻上似卧着人。纤秀娇柔的身形在薄而轻巧的轻纱包裹下显得格外令人心怜。也许是由于近六月的天气已有些许热了,双柔软修长的腿裸露在轻纱之外,这本是个无意识的行为,她本身似乎并未有所查觉。不过,即便此时此刻她是清醒着的,也绝不会去担心有人会看到她所摆出的这副娇媚模样。在余府中,是没有个人有胆量这样做的。至少,珍惜生命的人决不会。

  只可惜,这向来娇纵任性的少女又如何想得到,此处除她之外,还多了个毫不相干的人。

  武韹祺不是余家的下人,他当然也不会去理会余府中的规矩。他来是为了这好比花朵般的少女。既然来都来了,又如何能够无功而返

  能吗当然不能。

  到底谁说过色胆包天武韹祺当然明白自己的胆子有多大,即便有色心撑着,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直都很担心,担心这传闻中十分强悍的少女会突然清醒过来。到那时,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不怎么合算的。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窗棱,手却已缩入袖中,如抚摸情人发丝般向上滑动着修长白晳,只有生活在最高贵最富有的家族中的大少爷们才会拥有的手指。他的嘴角已开始向上扬起,露出种只有看到最好的猎物完完全全落入陷阱无力挣扎的猎户们才会拥有的微笑,种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从没有人知道武韹祺师承何门何派,来是因为没人敢问他,再者是至今为止还未有人能够瞧得出他的武功路数。就连他那位遍访天下名师,学尽五岳十三派名门的兄长也瞧不出个究竟。

  这本就是个秘密,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将被他深深埋在心底,不会有人知道。

  不知何时,武韹祺手上已多了只做工极为精细的香袋,至于他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却让人摸不着头绪。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更灿烂了,奇书网整.理'提.供莫不是只小小的香袋也能带给人无穷无尽的信心不成这也是个秘密。

  武韹祺自香袋取了些细粉放在鼻尖上嗅了嗅,而后,又自衣袋中拿出只烟筒,用最轻最巧的方式在窗间拨开道细缝,将烟筒伸了进去

  余府是美丽的,美丽得就像神话中的仙府样;余家小姐也是美丽的,美得宛如天上仙子,美得让人舍不得放她离去。

  武韹祺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大更明亮了,正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光。他的模样,再不没有半分不正经,反而像个正准备进洞房的新郎倌般,带着几分羞涩。

  房门已开,此地也决不会有半个不相干的人存在,他还在等什么呢还需要等么更何况,他本就是个不懂得忍耐的少年。

  下刻,他已掀起珠帘,踩上大红的波斯地毯,而后,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他竟倒了下去,带着微笑倒下了。

  小室内,炉里燃着香,香气清雅。窗外,夜色仿佛更深了。

  夜是宁静的,静的有些虚假,静得让人害怕。晚风拂面而过,有些凉。

  闺房中,突有人声传出。声音虽微薄,但在这万籁俱静的空间听来,却也十分清晰。

  窗外,忽有人落叶般飘了进来,落地时的声音,比叹息还轻。

  “起来吧”

  冰冷的声音宛如十二月寒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慄。这句话当然不是对仰倒在地的武韹祺说的。此时,他怕是已没有心魂来辨别外界的声音了。

  秀榻上本应被迷倒的女人突然翻身拜伏在地,毕恭毕敬回着:“属下,见过少主人。”

  那人轻轻挥挥手,示意她速速离去。她不再多说什么,连衣袍亦不急多穿件,便自行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屋内,再度恢复了宁静。

  留下来的人忽然向内室的阴蔽处笑了笑:“白兄,小弟内间到也简陋真是让人见笑了。不过,兄若当真喜欢,弟也愿双手相赠,你又何必在那阴冷之处观看呢”

  “呵呵呵婧凮果是好眼力,竟被你瞧个正着,真是想不到想不到。”说话间,锦帘挑,已有人笑嘻嘻步出内室。他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宇。

  “哪里哪里。”余婧凮脸上虽挂着真诚的笑,眼中却多了几许嘲弄之意,淡淡道:“小弟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是哪个奴才够胆将双官靴,放在内室中”

  “哦呵呵”

  心知肚明的两人,不仅大笑起来。

  “小武他不会有事吧”白天宇忽然收起笑容,带着些许不安问着。这小子若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武氏门的人又如何能够轻挠的了他。

  余婧凮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来到武韹祺身边,在他身上细细搜索着。此举到真个把白天宇吓了跳,他瞪大双目,见鬼般瞧着余婧凮遍又遍搜着武韹祺的身。直到余婧凮立起身子,方回过神来,忙问道:“婧凮,你刚刚做什么”

  莫怪他发此问,此杭州城内又有几人不知几人不晓,这武韹祺哪里是个好惹的角色。想碰他又怎是拽老虎须所能相比的更何况,他这个人本来就极讨厌别人“碰”他。

  余婧凮却好似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反到向白天宇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他的手本来是空的,可是现在他伸出手时,手里已多了两件东西。个檀木烟筒和只做工极其精美的香袋。

  白天宇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些小玩意儿也不过是纨绔子弟常戴的东西罢了,哪里会有什么不同但,若果余婧凬会如此问,那么此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看向余婧凮的时候,突然自心底升起股莫名的寒意。

  他俊美的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却充斥着某种奇特的表情,很复杂很诡异。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痛苦是讥笑是怨毒还是怜悯白天宇脑海中猛然闪过道人影,个女人。在这等时候,他竟还有多余精力去想女人,到也不能说这不是个好现象。只可惜,他所想到的,也不过是种相同的眼神罢了。

  余婧凮不知何时,已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走到桌边倒上杯香茶,吮上口,细细品着。茶有些苦。

  半晌,才放下茶盏,道了句:“白兄可听过轻风遥上小楼东”

  听到此问,白天宇脸上不知为何突露出种奇怪的表情,皱着眉头道:“轻风遥上小楼东婧凮说的可是下五门风家家主风小楼”

  “正是。”整整衣袖,淡淡回着。

  “那么,风小楼又跟小武有什么关系”

  个是极万千宠爱于身的官宦世家,个则是被武林人士所唾弃的下五门五主,十年前纵横时的采花大盗。这两个人无论是谁看来都是毫不相干的。

  余婧凮还在笑,笑得有些神秘有些苦涩。无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他都不可以说出。因为这本就是个秘密,永远的秘密。虽然这秘密已有四个人知道,但他相信决不会出现第五个。

  第五个人便是死人。

  夜,很深。远处静寂的长街中,似有狗吠。

  夜,虽然很深,却仍然距离天亮很远很远。

  我好饿呀想吃东西,想吃蛋糕想吃披萨的说可是老妈让偶减肥,555555555

  下卷 第十二章 心魔

  那天是五月二十七,天上雾茫茫的,想来场飘泊将至。

  武韹祺倒在床上,柔软温暖的床,他自己的床。本来,他可以睡在比这更柔更软的地方。只可惜,将他抱回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想到这点。所以,他只好睡在这张床上,徘徊梦乡。

  阴惨惨的天空,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武韹祺就这样站在阴惨惨的大地上,烟雾迷漫中,他仿佛见到了个人,个熟悉的人。

  那人穿着件雪白的长衫正对着面前的孩子说着什么。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沙啦沙啦。孩子走了,头也不回,他竟是那般坚强,那般懂得忍耐。只是,当他经过武韹祺身边时,圆而明亮的眼睛中仿佛闪出滴泪。

  风不知何时停了。那白衣人已不知何时来到片桃林间,夕阳下的桃花红如火。有个人斜倚在桃花下,细看下竟是个纤长瘦弱的少年。他身上所着的春衫,也正如桃花般艳红。

  这个人,武韹祺也是熟悉的。他想喊,喉间却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个字也无法叫出。他想奔上前去,跪在那人面前,脚踝则不知被什么给紧紧缠住,无法移动半分。此时,他所能做的,还有什么呢只有等,只有看,默默地看着可怕往事又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见到白衣人,桃树下的少年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美。灵动的眼睛里仿佛还带着分孩子般的天真与调皮。他站直身子,慢慢地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白衣人的肩,原本清脆地声音此时竟有些颤抖:你来了,很好,你毕竟来了。

  背对着武韹祺的白衣人微微摇了摇头,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低沉若谷:我不该来。

  红衣少年叹了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所以你什么都不必说。况且柔顺地目光为之凌,甜美嗓音转瞬结成寒冰,我们早已没什么好说的了。话音方落,他原本空着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把刀,要命的刀。

  在他拔刀的那瞬间,武韹祺好想冲上前去。在这刹那,曾有的记忆宛如潮水般袭上心头,撕裂了他的身体。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不他决不允许再度发生。

  然而天不从人意,当他打破所有禁锢准备飞身上前时,手臂却不知被什么人拉住了。他想喊,嘴巴则被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双红艳如血的嘴唇不知何时凑到他的耳边,缓缓吐出寒冰般的气息:若想活命最好还是站在这里别动。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今天所发生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即便是如来佛祖也不行

  此人仿佛有意隐藏本来身份,但以武韹祺浪荡多年的经验,却依然可以分辨出这个人是个女人,甚至是美到足以令众人完完全全为之倾倒的女人。尽管平日里他是个对女人很温柔的男人,但当自己最为敬爱的人受到生命威胁时,他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制服个女人怎会是难事不过,每个人都有错的时候,而这次他却错得很离谱。谁又会想得到这么个纤纤女流的气力竟会如此之大他输了。

  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武韹祺不免深深怨恨起自己的无能。如若平日里多下点儿功夫在习武上,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自取其辱。

  远方的剑啸龙吟早已烟消云散,在他眼前只剩下如火般的满树桃花。桃花下有人亭亭玉立,乃是个纤长苗条的少妇,乌云高髻,满身云裳,亦与花云溶为体,衬着她稳于雪白面纱下的俏脸,真可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岂能见几回。”

  武韹祺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好似被千年寒冰完全制住,僵硬如石,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红衣如火的少妇,双秋水般的明眸盯着他瞧了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果然是转轮王大人,适才多有得罪,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随即道了个万福。此时此刻,她的声音仿佛柔和了许多。

  你是转轮王她究竟在说什么他们之间应该尚属初次相见,可这女子的口气为何像早已认识了他几百年般呢再者,这转轮王到底是谁满腹疑问无从解。

  红衣少妇浅浅笑,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短短二十几载,便已将小女子忘了个干净。这也难怪微垂俏首,声音似多了几许凄楚:像吾等尘世中人本就是你们这些仙家手中的玩物棋子,又如何会放在心上说着说着,竟抽泣起来。

  听到此言,武韹祺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摇着头。是否因为少妇的眼泪令人心有感触还是因为他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呢他分不清,看不明,正如无数纠缠在起丝线,斩不断,理还乱。那瞬间,红衣少妇的模样好像渐渐与另个人重叠,那是个他所熟悉的人小七。

  还记得,小七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无论你现在对我所作的切对与否,我仍然会感激你。至少你,曾经给过我幸福。

  猛得闭上眼睛,他突然好希望马上昏过去,因为当面对个向男人哭诉自己悲痛往事的女人,尤其是个与身边某人过于相似的女人,实在是件比什么都来得可怕的事情。

  轻风如刀锋般划过脸颊,切割着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有些疼,却又多了种忘却了许久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心痛。

  少妇的低泣声听起来好像越来越遥远,几乎与他存在于不同世界。她走了么还是

  双冰冷地手指袭上武韹祺细长的颈子,随风送入耳中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恨意:死吧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下地狱去吧。永不超生,我要你永不超生。哈哈哈不仅是你,就连你师傅跟他恶心的男人也会在前方的冥路上等你。转轮王,你去死吧哈哈哈哈

  蛇般缠绕在脖子上的手指越扣越紧,丝毫不给武韹祺半点喘息的机会。好大的力气,他挣不脱,动不了,甚至连叫都叫不出。不,不他不要死。他还有许多事未完成。未曾报答君王之恩就是不忠,不曾对父母尽以孝道便是不孝;世英明又如何做得不忠不孝之徒更何况,正可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没有娶妻生子哪能死了之就算到了下面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呀

  不,不行,不要死,不能死,不可以死救救命

  眼睛猛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雪般的白。只不过白得却不是雪,而是纱,由上等天蚕丝织成纱帐。

  几乎完全没入云端的斜阳自窗外照进来,光芒轻柔地洒在武韹祺身上,温暖而舒爽。抬起手,抹了把满布汗水的额头,原来是场春梦。他不仅在心中赞美起现实的美好与安详。尽管此时此刻他早已记不得方才所做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梦了,但那样的梦他决不想再做第二次。

  此处乃是间精雅华美的小室。东壁上悬挂着他年少时所作的画,墙边几,几平架上摆着张由千年桐木制成的琴,想当年他便是用此琴奏得绕梁三日之曲,举夺魁。但如今,琴面上已积了层厚厚的尘土,瞧在眼中,也不免让人多了几分心痛。方想起,此处已有许久不曾来了。

  着衣下榻,踱至几前,取下架上瑶琴,以袖拭去浮面尘土,轻道了声“琴呀琴,累你等苦了。”随即置琴于红木矮桌上,轻抑衣袖,双生着修长圆润纤细宛如白玉雕成十指的手,开始抚琴,音弦清悦,与方降下人间的雨音相合,令人无比心醉。

  琴在几上,琴音却已随风飞扬,穿出窗外,飘荡在百花盛开的春宛之中,渐渐地与丝丝细雨溶为体。而后,共同飞往天际。

  个人对某件事过于用心时,往往便会忽略了另件,就好像现在的武韹祺,他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个女人在痴痴地等他。更何况,像他这样个男人本就不愿被任何人所束缚。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如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飊夺炎热。

  弃置篋笥中,恩情中道绝。

  心魔由何起镜中芳容虽未老,香魂却永归。推开窗子,细雨中园林片锦秀,只可惜早已是人去楼空,故人去不复返。正好似被搁置在箱匣中的团扇样,逃脱不了被疏远被遗弃的命运。

  个人若已明白自己的命运所归,那么就再没有勇气去反抗。更何况,她本就有所觉悟,愿为他而亡。

  画好妆,小七来到衣柜前,拉开橱门,自内中取出他曾最喜欢看的衣裳换上,而后自妆台的抽屉中取出只精工翡翠瓶,打开瓶盖,到了此许内中之物在口中。这乃是昨日里武家三少爷派人送来的,是酒也是药,杀人的毒药。

  她没有问理由,况且武禹襄想让个人死,本就是没有理由的。

  据说当某人快死时,总会回忆过往,她呢曾几何时,当他要她嫁给他时,她是那么喜悦,她甚至相信这个温文而雅的男人会照顾她生世。然而,她忘了,忘了武禹襄根本不是人。试问个不是人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去爱个曾属于他弟弟的女人呢更别谈照顾她生世了。

  小七笑了。她知道跟命运赌博的人总要付出些代价。而她的代价,便是她的命。

  只不过,她还不能死,她还有个未见的人。否则,她定会死不瞑目的。

  “两家求合葬,

  合葬华山傍。

  东西植松柏,

  左右种梧桐。

  枝枝相覆盖,

  叶叶相交通。

  ”

  武禹襄推门进来时,小七就跪坐在正堂,满身彩衣,手中握着那只翡翠瓶。她说:“我终于等到你了”然后便倒了下去,乌黑的头发自髻上散落下来,抚在开始发青的脸上。

  她的生命已黯然无光。

  武禹襄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捧起她渐硬渐脸的俏脸,滴晶莹地水珠落在她的头发上。亦不知到底是雨还是泪。

  他明知小七等的人并不是他,可他还是来了。因为她是他的女人,无论生还是死,永远都是。

  若说没有爱,那么落下的泪又是什么呢吻着她冰冷的唇,他这样问着自己。或许,正因为爱她才不希望她被人抢走。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便要得到她永远的人。这就是他,个不是人的男人。

  只不过,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没人性的男人内心最深处竟隐藏着最脆弱最悲苦的面。

  “中有双飞鸟,

  自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

  夜夜达五更。

  行人驻足听,

  寡妇起彷徨。

  多谢后世人,

  戒之慎勿忘。”

  远方传来“铛”的声响,随即清悦之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弦断人亡,这会不会是老天对这可怜的女人发出的怜惜呢无人知晓。

  雨唏哩哗啦的下着,冲刷着世间的尘埃,却永远冲不掉内心的怨仇。

  三天后,武禹襄托词小七病重,带她前往京城。

  而那个雨天所发生事,却没有个人知道。

  次年,武韹祺返京,被告知小七因病身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们再来瞧瞧咱们的小武少爷,他又在做什么呢

  武禹襄走了,带着小七进京了,这对小武而言,无疑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这就意味着他又可以喝酒了,可以吃肉了,可以赌钱了,最重要的点是可以玩女人了。这么好的消息又可能不让他开心欢快

  他当然高兴。甚至高兴到忽略了去向小七道别,高兴到忘了见她最后面。然而,这件事仿佛早已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五月三十日,太阳高照,晴空万里。

  最近的天气好得有些奇怪,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别说是个雨星,就连乌云都瞧不见半朵。大街上,人群依旧唏唏嚷嚷,热闹非凡。若问此地最热闹的地方是何处,首推便是龙凤茶楼。据说此处乃是对流落本地的外乡夫妇所开,已有三十几年历史了。地方虽不十分大,却是人们平日里所喜爱的去处,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行商,但凡累了的便会来这里,暂时泡茶解渴,略作休息。

  杭州茶楼大概都有个听书的场子,这龙凤茶楼自然也不会例外。上午喝的清茶,下午夜间喝的书茶。什么叫做书茶便是喝茶以外兼可听书的意思。有人就问了,喂喂喂你不是说小武来吗怎么又扯到喝茶听书上来了

  唉,您别急嘛,放宽心,听我慢慢道来。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武韹祺几乎快要发疯。他本以为三哥走了,自己便可以好好乐上那么阵子。可谁会想得到头天晚上去凤来楼,找老鸨要了个新进的水灵原封货,可临到上阵时,老二说什么也挺不起来,令他丢尽了颜面。尽管床上早已扒得精光的女人连瞧都不敢瞧他眼,但他老觉得这小娘眼底满含嘲讽。怒之下,把她赏给了自己那班如狼似虎的弟兄们。就这样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当晚便被这群畜生给糟蹋至死。凤来楼的老鸨怕武韹祺怕的要死,连大气都不敢吭,更别提要赔偿费了。她只求这位小太爷别再踏进门槛半步就谢天谢地了。

  有可能吗当然没有,否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不就传不下去了。所以,小武还是每天去“照顾”凤来楼的生意,虽然不合人意,可他那班弟兄到是满高兴的。连续三天之后,“病”没治好,反而成了花街上暗传的笑柄。当然,在这条街上是不会有人胆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三道四的,可背地里或许因为这次的事做得实在太绝了,害他踏上花街前巷便觉得有人暗中对他指指点点,冷眼相对。最可怕的是,只要闭起眼睛躺在床上就会见到大票女鬼张牙舞爪的向他索命,吓得他连觉都不敢睡。

  晚上不睡觉能去哪里呢好人家的人大都不清楚的。武韹祺可就不同了,脑子里堆满了坏主意。第个飞进脑中的当然首推暗夜乐园花街了,不过,这方案在零点零秒后便被否绝了。开玩笑,还嫌鬼妹妹不够多呀别没事找事干了。那么,排名第二位的是赌坊。不,不,不也不行,自从上次在如意赌坊大显赌技后,再也没有半家赌坊肯放他进门了。唉,什么世道呀,做人难吶

  百般无聊之下,武韹祺决定甩开手下个人出去逛逛,去哪儿呐这到还没想好,反正风摇柳絮,飘到哪儿算哪吧。

  大概是玩得时间太久了,武韹祺已经走得累了。走运的是龙凤茶楼就在附近,他想,反正此处已有段时间没来过了,不如进去坐坐。主意打定,再不耽误片刻,径自走了进去。四下望,内中到也算得上宽敞,人还不是很多。

  拣个位置好的地方坐下。茶博士连忙上前,用代手擦抹桌面。且不问茶问酒,先向这边端了个方盘,上面放着四碟小巧茶果,四碟精致小菜,极其齐整干净。安放完毕,方问道:“公子是吃茶是饮酒还是会客呢”

  武韹祺瞧他长得圆头圆脑,到也十分可爱,不仅笑道:“少爷我今儿个不饮酒二不会客,却是来吃茶的。”

  茶博士闻听此言,向那边摘下个水牌来,递给他,道:“请公子吩咐,吃什么茶”

  接过水牌,瞧了眼,点了壶雨前茶,复交还给他。茶博士接过水牌,仍挂在原处,方吩咐伙计泡茶。武韹祺本想唤他与自己聊点新鲜事,忽听门外阵阵躁动,转头望去,但见位少年公子踏进门来。

  下卷 第十三章 要命的事

  这公子虽是副世家子弟打扮,但武韹祺还是眼看出他乃是武功高手。他年纪故然不大,样子似有些懒散,就连脸上也带着几分倦容,可隐藏于举手投足间的杀气依然逃不过武韹祺的眼睛。

  武韹祺就这样盯着他,看他在那边拣了个座,恰巧与自己斜对,令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这公子到也不以为意,抬手招来茶博士。茶博士怎敢怠慢,连忙上前擦抹桌子,点头哈腰道:“余少爷向总没来,想是公忙”只听这位余少爷道:“我却无事,只是这身子骨”说着,以袖掩口轻咳两声,做副病奄奄模样。

  “那您可得多保重才是。”随后茶博士向那边端了方盘,依旧是八碟,安放妥当。

  余公子道:“你不必弄这些玩意儿,今日里我吃杯茶便走。”

  茶博士便向那边摘下水牌,递将过去。忽听内中有人唤道:“雨前茶泡好了。”他忙道了句:“公子爷先请看水牌,小人与那位取茶去。”转身不多时,擎了壶茶,个盅子,拿到武韹祺那边,应酬几句,见无人理他,回身仍到余公子桌前:“公子爷吃什么茶”

  余公子道:“雨前罢。”

  茶博士便吆喝道:“再泡壶雨前来。”旋即进屋帮忙去了。

  那边武韹祺自从余公子进门时,看去便觉熟识,可时也想不出什么。心中踌躇:“他会是谁呢莫非我当真见过他”壁思量,壁擎杯,不觉出神,独自呆呆的看着余公子。谁知那余公子竟也转头看他,二人四目相对,武韹祺不觉惊,手中茶杯居然落在桌面,滴溜溜打了个转,倒扣于桌上。茶水溅上他雪白衣衫,染了层橙黄茶渍。

  茶博士连忙凑上前来,拿块不知是沾着茶渍还是汗渍的方巾就要为武韹祺擦拭衣裳。武韹祺赶忙躲开,面摇着头说不必劳烦店家;面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算做茶钱。

  “请公子稍等,我去给您”

  “不必。”没等茶博士把话说完,武韹祺已逃也似的向门外走去。“剩下的打赏于你吧。”

  听到此言茶博士自是乐得心花怒放,忙向柜台报账去了。然而,坐在对桌的余公子却将切尽收眼底,包括武韹祺未曾表露在脸上的羞愧之意。

  武韹祺似乎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何事生气,或者更多的属于羞耻,竟然看男人看到打翻茶盏,他可真是快疯了。没准是自己最近精神过度紧张,有时间真该好好放松下。算了,回家用柚子叶好好洗个澡,早早安息。明天,也许会好些。

  只不过,很多事情的发展并不在人们的掌控之下,正如有些东西你想找时偏偏找不到,不想找时却又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正如有些人,你越想见时就越看不到,不想见时他又自动送上门来。大概这就是人生吧,句老俗话,命呀

  六月初六,晴,大吉,诸事皆益。

  午后,顶两人所抬的青衣小轿出现在这条少有人迹的青石板大街上。抬轿的是两个精瘦汉子,不高也不壮,却将这顶轿子抬得平稳如水。他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恐怕只有轿内之人才知晓。

  李平踏进卧房时就看到武韹祺斜卧在床上,衣着有些凌乱,原本拿在手中的酒杯此时已落在大红波斯绣花地毯上,酒已漏光。无奈地叹口气,他只得先对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说上两句抱歉,请他前往大厅稍候。然后走到武韹祺身边低声唤着:“少爷,武少爷,有客到,您请起吧。”

  连唤三声武韹祺才有所反应,半睁着惺忪睡眼,诉道:“李平,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打挠少爷我休息。”

  “不,不,不”晃着那颗硕大的头颅,李平连说了三个不字,而后故作神秘的微微笑,凑到武韹祺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儿可是喜从天降,贵客临门呢,您的好事近了。”

  此话出,到把个武韹祺搞得满头雾水,“好事我有什么好事”就算他开的赌坊,妓馆这个月营利比上个月超出三成或五成,也不能算他的好事呀,更何况时候未到。

  “去了您就知道了,来人,给少爷更衣。”面说,李平面唤来侍女。不多时,已为他打扮完毕。身纯丝的天蓝衣衫穿在武韹祺身上,更显出他的潇洒不矩。候在门外的李平见了口中亦是连连称赞。

  武韹祺笑骂句:“奴才。”却停止不前。

  “少爷”李平见他止步忙道:“余老爷久候多时了,您请。”

  “哪家的余老爷”武韹祺淡淡问了句。

  “就是城南余富贵,余老爷呀。”

  “余大富他来干什么”剑眉微拧,不知为何,股前所未有的不安自武韹祺内心深处升起。

  余大富,本名余富贵,男,五十五岁,丧偶,膝下子女各人。数月前在杭州城内是找不到余富贵这个人的,他就好像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样出现在城内。本来像余富贵这样长像平凡,衣着普通的生意人是引不起武家注意。别说多出个余富贵,就算再来上十个八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可惜,看来虽然老实的人,往往点都不老实,也不糊涂。没过多久,他竟买下了城内最大的宅院当府邸。侍女仆从律雇佣新人,至于他的过去则像口被人用大石封死的枯井,除非想尽办法打开井盖,否则永远是个迷。不仅是他,甚至连他身边的双儿女也是充满迷团,别说是待自闺中的小姐,就连余家少爷也是鲜少有人见过。

  因此也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与传说,有人说他是京城某达官贵人的座上客,近来朝庭变故,搞得树倒猢狲散,又怕被牵扯出官司,才带着全部家当来到这西子湖畔;也有人说余大富常年为商不正,欺诈成性,才会收山来到此处,吃斋念佛,替子孙积点阴德;还有人猜测余大富是纵横七海的海盗头子,那许多财富便是数十年劫掠而来;更有甚者竟把他说成前朝遗下的叛臣贼子,时时刻刻不忘为唐王报仇雪恨,留在这里是为着暗地里招兵买马,寻求时机推翻武氏皇朝众说纷纭。对于这种种传说,余富贵完全不在乎。在他看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永远变不成真的。个行的正走的端的人,又何必去在意外在的流言诽语

  现在,这个无时无刻都有可能成为下场流言引发者的人正穿着身杭州城第流裁缝那里订制的深棕丝衫,坐在人称“虎岤”的武府大厅里,品着杯喝了足有半个时辰的茶。正堂很静,除却余富贵主仆之外,就只剩下林立于门外两侧的武府家丁。最令人奇怪的是,偌大堂厅之上居然连个侍候盏茶的丫环仆从都没有,着实不令人怀疑武氏的侍客之道。

  此时正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