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没石棱男男生子番外 b: r
文案:
美攻强受
生子
虐心
内容标签:生子,强强,宫廷侯爵,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舒明,萧霖┃ 配角:凌玄济,萧衍┃ 其它:虐心生子
01.
卫国北疆边陲,紧邻着大漠。年四季黄沙滚滚,少雨炎热。
驻军的军营是座岩石垒成的寨子,方圆几十里罕无人烟,只有这座石寨孤零零的耸立在茫茫戈壁前,是卫国北疆最后道屏障。
大将军刘孟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战战兢兢地站在正揪着串葡萄吃的景王身边。
景王晃晃翘在矮凳上的双脚,边吃葡萄边吐皮说道,“我就随便来逛逛,你别怕的跟什么似地,不是皇上派我来的。”
刘大将军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心说不是皇帝派来的就好,不过景王跟皇帝母同胞,刚刚又扳倒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凌玄济从而大权在握,还是小心伺候着的好,这位可是跟皇帝样琢磨不透的主儿啊。这王爷傍晚到的,孤身人,身边个侍卫也没带。
他抬头试探的问道,“不知王爷可有什么事儿着末将去办”
景王眉毛挑,眼珠转,摆手道,“没事儿,我就路玩过来,在你这儿歇歇脚。”
见景王不愿明言,刘大将军自然不会笨的去打破砂锅问到底,话锋转,恭恭敬敬说道“王爷若有事尽管吩咐。末将就不叨唠王爷,这间院子王爷暂且住下,如若有不妥的地方,王爷差人过来说,末将定给王爷办的妥妥帖帖。”
“且慢,”景王喊住正要退下的刘孟,“两个月前发配过来的军奴都在哪儿”
军奴刘大将军偷偷瞟了眼景王,见他似乎随口问而已,“军奴都在营寨西边,不知王爷要找谁”
景王手顿,眸色暗了几分,“下去吧,不用你操心。”
他扔了手里的葡萄,再没兴致去吃。
“王爷保重。”
那人就丢下这么句,头也不回的走了。没问为什么,没骂句话,就那么走了。木枷锁在肩头,脚镣缠在脚踝,步步不见狼狈,渐行渐远。
景王不知道是如血的残阳光晕模糊了那人的背影,还是自己终究为他流泪模糊了双眼,总之挺拔的身影从看不清到最后看不见。
此时外间飞沙走石,大漠的夜晚沙暴不断,也冷的厉害,全然不复白日的炎热。
“鬼地方”景王暗骂句,换了黑色的夜行衣,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连眼睛也用黑纱蒙上,然后跃出院子,足下生风往西边营寨去了。
穿过几排营房,面土墙,就看见长溜帐篷沿着墙根支在哪儿,数数,有二十之多。
显然就是军奴住所了。
景王傻了眼,突然意识到那人不是这么好找。他硬着头皮掀开个帐篷往里瞧,扑面阵酸臭气息几乎把他熏个跟头。
他连忙退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眶却红了。
那人那么爱干净,就住在这种地方
刚要再去掀帘子,眼睛余光看见个黑影从最边上的个帐篷里窜出。他想也不想立马跟上去,追了几步,离的近了仔细打量,赫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瘦,非常瘦。军奴的破夹袄穿在他身上晃晃荡荡,连他都能看到他肩膀上凸起的骨头。
那人往右边拐,在地上捡块小石头掷,打在厨房门口守门的伙夫身上,那伙夫头歪,昏过去。
景王看着,心里酸。
武功终是不济么,要离这么近才能施力自己跟了他这路,他也没发现。
那人进了厨房,先捧起瓦罐凉水猛灌。景王这才看清他手腕上还戴着枷,很沈,只剩下层皮的手腕被勒出道道红印。
他又蹲到灶台旁的只木桶边,用勺子在里面搅动,捞起些什么送到嘴边,略皱了皱眉才张嘴吞下。最后,他在随地滚落的推土豆里,拿了两个土豆,离开了厨房。
景王就躲在窗外看他举动,窗棂都几乎让他捏断。
舒明,我竟害你至此么
眼前依稀还是那日落英缤纷中仗剑浅笑的凌舒明,景王萧霖再也克制不住,口甜腥涌上喉头。
02.
凌舒明怀里揣着土豆没有回到帐篷里,他躲进帐篷跟墙壁的缝隙里坐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竟然有大颗的汗珠滚落,显然很是吃力。
喘息了会儿,他略抻了抻腰身,靠在土墙上,摸出个土豆,拍掉上面的浮土,拿到嘴边啃起来。吃的很急,面还机警的四处张望。
近半个月来,他渴的厉害,也饿的厉害。晚上如果不吃点什么东西,腹内就绞痛不已,难以入睡。
两个土豆囫囵吞下,他微阖着双眼,轻轻喘息。近日来越发的体力不济,精神也不好。疲惫的身子整日里昏昏欲睡。
飞沙连月光也并遮去,其实伸手不见五指。他缩在这片黑暗中,暗暗发愁。
再这样下去,就糟了。
萧霖就在房顶趴着,远远的借着些些营火只能看到舒明个影子,看不真切。他瞧着他猫着腰回到那顶帐篷里,个翻身跃下,蹑手蹑脚地靠近。
先到舒明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颗狂跳的心渐渐回复平静。
终于又和他离的那么近了,缝隙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萧霖贪婪的嗅着,冷风灌进嗓子里,苦的发涩。
回旋的风在狭长的缝隙口卷起砂石,萧霖心如刀绞。如果没有看到,他还可以骗自己说舒明很好。
可是他喝的冷水,吃的生土豆,他点儿都不好。
平日里难道连饭也吃不饱么逼得他半夜出来偷食那样正值的人,因为饿了肚子来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儿。
萧霖苦笑,大概之前不恨他,现在想起来要恨的牙痒痒。
那日别后,他不敢去想舒明如今是什么处境,惴惴不安时,总是告诉自己军奴不过是吃些苦,其实他知道的,不止吃苦,既为奴,便是连人也不如了,看他们军奴住的帐篷就知道,这样恶劣的地方,就靠这破油布阻挡风暴严寒。只怕挨饿还是轻的。
他很想就这么冲进去,把那人带出来。
但终于按捺下,不去鲁莽。
他不知道,舒明是不是愿意见他。
舒明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荡漾着满满的笑意般,让人见了,就心生亲近。
他初立战功,皇上赐宴夕照楼。酒醉的景王,惊扰了对月沉思的少年将军。月光辉映银甲,面若冠玉,剑眉星眸。
那刻,景王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下。
少年殷红的脸庞仿佛要滴下血来,萧霖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他故意借酒装疯,腼腆的将军,窘的面色更红,却还是牢牢握住了他的臂膀,生怕他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萧霖是上上下下不知占了多少便宜,那人愣是没觉察。
“舒明”萧霖轻轻喃着。
如今再得你顾,只怕倾尽全力也不得偿。
每日清晨,士兵们都是要操练的。军奴们要更早起来,劈材担水打杂。轮到凌舒明去打水,他在鞋底捆上几道稻草,拎着水桶往水井去。
水井周围的石台湿滑,不小心脚下打滑就要摔跤。他不敢托大,小心翼翼的踩上去。
稻草果然有用,稳当的多。
装满两大桶水,他弯腰提在手里。颈上的青筋都爆出来,显然很是吃力。正走着,忽然脚步顿,水桶倾倒,舒明按着肚子跪倒在地。
“唔”
腹内阵钝痛,浑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般,两腿软的再也站不住。他用力按着肚子,手心隐隐感受到柔软的团在轻轻蠕动。
凌舒明脸上露出浅笑,深吸了几口气站起来,把木桶翻过来,坐在上面。
他的肚子里,有个孩子。
小小的生命渐渐显现出活力,偶尔猝不及防的动,让凌舒明吃了苦头还伤脑筋。
他缓缓调整着呼吸,让不适尽量减轻。等那股钝痛逐渐消散,他重新拎起木桶回到水井边打满水。
这回他暗暗用了些内劲,加快脚步往回赶。
03.
伙房门前的空地上,军奴们都聚在起,百长胡安拿着鞭子骂骂咧咧。凌舒明暗叫不好,紧赶着几步过去,桶刚放稳,转身,劈头就是鞭子。
接着胡安又脚踹在他腰上,“死哪儿去了”
舒明扶着棵树才没有摔下去,阵阵发昏。胡安推了他把,“站过去”
他踉踉跄跄走进人堆里,勉力支撑。
“不是要打战了吧”军奴们窃窃私语。
打起战来,他们这些就是冲锋送死的。些人是上次战役里捡回条命的,想起那修罗地狱般的惨景,当下不少人都青了脸色,有胆小的,腿抖的都快站不住。
舒明小肚子抽痛,也顾不得是不是要打战,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方才吃的那鞭擦着眼角过去,现在肿起来了,眼睛看东西都开始模糊,而且血朦朦片。他抹了把脸,还是血朦朦的。
“都他妈的站好了,不许说话”胡安大吼了声,空地上顿时只听得到风声。
“伙房出了偷儿,你们个两个都给老子想想清楚,是哪个吃里爬外的不干好事儿。”他把鞭子夹在腋下,眼神锐利的扫过面前衣衫褴褛神色惊惶的几十个军奴,“老子没多少时间跟你们耗,偷东西的自己出来,有人要是想起来什么也自己说,如果没人愿意认账,那你们就块儿给老子领刑”
“营中行窃者,鞭五十。军奴罪加等。鞭百。”
他盘腿在边的石台上坐下,点燃烟枪,“老子烟抽完了,你们再想说就来不及了。”
干军奴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是谁害人,自己站出来好了。”
“偷的什么啊”
凌舒明根本没听见胡安讲什么,双手按上肚子,催动内力安抚越闹越厉害的孩子。他心里发苦,这样子闹法还是头次,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胡安的那脚他反应太慢没有躲过去,此刻后悔的不得了。
突然挤在他身边的人都往边上移开步,他抬头,看见同个帐篷里住的个军奴正指着他,嘴巴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什么。
“什”他开口,气力就泄了半,钝痛让他双膝软,跪在地上。
胡安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冷汗涔涔,面色苍白,身躯抖得跟筛糠样,只道他是做贼心虚。
“说,你每晚私自离帐,都做什么去了。”
凌舒明就听清了“离帐”两个字,军奴私自离帐可大可小,心知如果不说清楚,有什么大事就合该他倒霉了。
“我我就口渴,我到伙房喝水。”他开口艰难的解释。
晚上跑出去已经有人说了,那么就认个小头的错处。
胡安冷笑,“喝水伙房丢了斗米。”
凌舒明心头凉,狠狠盯着胡安道,“不是我偷的。”
胡安揪着他头发,逼他仰起头来,道,“还嘴硬凌舒明是吧凌大公子,凌大将军。你说这军奴里,谁有你的能耐大,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半夜潜入伙房偷窃”
凌舒明哑口无言,愣愣的看着胡安,眼底片死灰。军奴们都站的远远的,像避瘟疫样避开自己。这个黑锅,背定了。
他望着胡安右手里的鞭子,心下惨然。
胡安猛地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拽到树旁,“捆上”
两个小卒得令,绑着他的双手,吊在树上。凌舒明垫着脚尖站着,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手腕上,不出会儿,手就被勒的发紫。
他身上还穿着晚间御寒的破夹袄,胡安扬头示意,小卒给他扒了下来。
“嘶”
所有人都倒抽口冷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舒明的后背看。
深凹的腰线,隐隐若现的股间,还有那白的耀眼的皮肤。其实凌舒明是肤色惨白,但是枝叶掩映下被阳光照着,就泛起了莹白。
胡安听见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暗自啐了口,他也没想到凌舒明居然有这样副身子。
凌舒明是武将出身,本来肌肉匀停,可这四个月来饱受磨难,只剩皮包骨了。加上身怀有孕,竟然生出股子媚态,这才惊艳了全场。
他自己还不知道,又垫了垫脚尖举高手,想轻松些。肚子里的孩子像是知道爹爹的窘境,也不闹腾了。
蓦地,胸口颤,舒明低头见胡安绕到他身前,正用鞭子的木柄拨弄他胸口的乳珠,那人脸上尽是滛靡猥亵。
耳边传来稀稀疏疏的滛笑,跟他起来的几个小卒都不怀好意的望着这幕。
舒明怔之下勃然大怒,抬脚就往胡安下身踹去。
“唉哟”
胡安不妨,脚给踢个正着,捂着裤裆间,退了好几步。
凌舒明犹不解恨,只恨自己无力,那脚踹的轻了。
胡安是恼羞成怒,喝道,“吊高点,给他脚下绑块石头。”
舒明口银牙都要咬碎,无奈没有气力破口大骂,脸憋得通红。
被吊高绑了石块后,更难受了,上下不着,手腕脚踝勒的生疼。
胡安已缓过劲来,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鞭子挥了几下,凌厉生风,“狗东西敢踢老子”
“啪,啪,啪。”
三鞭连抽下去,舒明护着肚子,尽量侧身,都抽在腋下腰间最嫩的地方,时间连气也要喘不上来,冷汗如雨下。
胡安打上瘾,手上不停,又是几鞭子下去,“狗东西,老子让你尝尝厉害”
没有人记得去数已经抽了几鞭,鞭又鞭在凌舒明身上落下,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甜腻的血腥味。
胡安红了眼,白璧般的后背上已是道道血痕,箍在胯上的衣衫都被血浸湿了,完整的肌肤零碎不堪,下半身却还没抽到,圆润挺翘的屁股隐匿在松松系在胯上的裤子里。他伸手去脱凌舒明的裤子,直紧闭双眼徒然忍耐的凌舒明蓦地睁开了眼,字顿的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问道,“你要干什么”
目光的凛然,让胡安平白萌生了怯意,他悻悻然放下手,眼瞟见凌舒明前身白白的肚皮竟然没有打到,他瞧着微微凸出的肚子奇怪,“你护着肚子”
他其实是随便问,根本没有多想,只是看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不料凌舒明大骇,挣动起来。
胡安眼里闪过道凶狠的厉光,冷笑道,“那就看看肚子里到底是什么”
他转头对那几个小卒喊道,“把他给老子架下来,按在地上。”
舒明悲从中来,只恨自己无法脱身,就要害了孩子,怕就是死也不能避过受辱。既然如此他发起狠来,掌劈在正要按住他的小卒后颈,又鼓作气踢翻了按他脚的两个小卒。
胡安来不及回神,也给他掌打的在地上滚了几滚。
他拔足往校场冲去。
萧霖,这是我们俩的孩儿,我悔不该己之私决定他的命运,更不该隐瞒他的存在。
只求刘孟将军信我的话,能让你来救孩儿。
他渐渐觉得足下虚浮,每脚都像踩在棉上,恍惚间竟然看到景王惊慌失措的朝他奔来,泪水蓦地落下,眼前黑,栽倒在地。
04.
萧霖魂飞魄散。
他仓皇的飞扑上前,膝行几步,在凌舒明倒地之前接住他。触手尽是湿滑的血液,满眼都是殷红的片。他不知道看哪儿,根本哪儿都不敢看。
他不过离开了会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双目紧闭的凌舒明让萧霖揪心不已。远远看着还只觉得瘦,如今抱在怀里,轻若鸿毛的重量,让他有种几乎抱不住的错觉。
苍白消瘦的脸颊上,还沾了些零星的血迹,萧霖抖着手去擦。
边擦,边轻唤,“舒明舒明”
路追过来的胡安惯会见风使舵,此刻他见这锦衣华服的男子搂抱着凌舒明,神情哀绝,便立即噤声,悄悄往后潜行。
萧霖余光看见他,抱着凌舒明站起来,眼将后退的胡安钉在原地不得动弹,胡安禁受不住这仿佛要凌迟他样的目光,膝盖直打弯。
“是你鞭伤他”
胡安简直要哭出来,萧霖骇然的气势逼的他不敢争辩,终于跪倒地上不住的磕头。
他扔在边的鞭子上血迹嫣然,萧霖双眼眯,暴怒盛涨,他手托稳凌舒明的腰,另手用内力吸附过鞭子,长鞭卷缠住胡安右臂,扯
“啊”
惨叫响彻校场,胡安捂着断臂处翻滚哀嚎。
兵士,军奴都给眼前这幕惊到,无人敢上前。闻讯而来的刘孟看了眼萧霖抱在怀里的人,心下了然。
他叫来两人拖开胡安,俯到萧霖耳边道,“王爷快送回房去,我马上叫军医。”
萧霖微微皱眉,这才想起这么抱着毫无益处,点点头道,“快些。”
凌舒明挨上床榻时,难耐的呻吟声,萧霖握着他的手,传些内力给他,“舒明,舒明,睁开眼睛看看我,舒明。”
凌舒明居然真就听到了,睁开眼睛,愣愣的看住萧霖。
“景王”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萧霖看懂了他的唇形,忙点头道,“是,是我。”
“萧霖”他又问了句,这次哑着嗓子,依稀可辨。
萧霖见他下子情绪激动起来,以为他不愿见自己,忙道,“你伤好了,我就走。”
凌舒明没听到似地,猛地坐起来,抓着他的手按到腹部急道,“孩儿,我们的孩儿救他”
萧霖以为自己听错,挣开他的手,扶着他肩膀道,“舒明,你说什么”
凌舒明努力凑到他耳边,用尽力气大声道,“我肚子里是我是我们的孩儿,救救救他。”
萧霖听清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凌舒明把他的手拉过去,重新放到小腹上。
小腹硬硬的,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极瘦的身躯,不合常理凸出的小腹。不管凌舒明是不是糊涂了,肚子都不对劲。
萧霖还想再问,看凌舒明又昏过去了,他急忙又送了些内力过去护住他心脉,瞥见与上半身布满的狰狞伤口不同的毫发无伤的腹部,时失神。
孩儿
舒明是男子,他再清楚不过。莫不是这四个月来吃尽苦楚有些神智昏聩这肚子里有什么病,他却误以为是孩儿
军医还没来,他急得到门口转。
看见刘孟领着军医过来,萧霖长腿伸,几步走到跟前提着军医就给扔到了床前。
“上身都是鞭伤,下身没有,看好了鞭伤,再”他看了眼边的刘孟,刘孟会意道,“末将退下了。”
刘孟告辞,萧霖在屋内踱了几步,“看好了鞭伤,再看看他的肚子。看是什么病症。”
军医应诺,仔细检查鞭伤。
军中医官,对这类外伤甚是应手,不出会儿就包扎妥当。
“王爷,鞭伤无大碍,就是这位”医官不知如何称呼,踌躇片刻道,“这位公子身体虚弱,才经受不住昏厥。我替他把脉再开方子进补。”
“别罗嗦了,快诊脉。”
医官拿住凌舒明手腕,眉头越锁越紧,几次抬头偷瞧边紧张兮兮看着他的景王,欲言又止。
他磨磨蹭蹭,最后竟然是神色惶恐,扑通下跪倒地上。
“王爷恕罪”
萧霖觉得蹊跷,厉声喝道,“说”
难道真有不治之症额头激痛,他背起手,在身后握起拳头。
“公子脉象甚奇,脉滑无力,却流利如珠。虚旺甚为相悖。”
“说重点。”
“是,若是女子,就是喜脉无疑,这男子请恕下官学艺不精,实在诊不出结果。”
喜脉无疑
萧霖坐回床边,眼光落到凌舒明腹部,他掀开被子,对军医道,“你来看看。”
军医疑惑的伸出手,在腹部轻按了几下,脸色大骇。
凌舒明不适的哼哼几声,复又平静。
这时,他凸起的腹部猛然动,硬物在军医手下滑动了下,吓的军医连忙撒手。
萧霖问道,“怎么了”
军医指着凌舒明肚子道,“这,这这这”
萧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凌舒明的肚子嗯
他以为自己眼花,那肚子痉挛般紧锁缩了下,然后松开。他把手覆上去,明显觉出手底下有轻微的挣动。
“啊”
凌舒明突然睁开了眼睛,哀叫声,十指紧紧揪住了床单,喊道,“孩儿”
萧霖蓦地回过神来,大喝声,“去煎药,妇人补身安胎的药”
那医官惊呆了,不知所措。
萧霖又吼了声,他急急忙忙应诺,转身就跑。
“站着”萧霖喊住他,“管好你的嘴”
滴冷汗落下,医官忙不迭点头。
凌舒明闭起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抓扎床单的手,掰也掰不开。
萧霖按着他,六神无主。
敞在外面的肚子还在阵阵的痉挛紧缩,心像被无底洞吞噬,他也跟着舒明起浑身颤抖起来。
有什么在分分的流逝。
萧霖悲哀的感觉他抓不住,有什么就要从他手心里流走了。
“孩儿,霖”
舒明喃喃的叫着,声音越来越低。
萧霖持续不断的给他输送内力,可舒明虚弱不堪的身子空荡荡的,激不起任何回应。
05.
舒明开始痛苦的呜咽,声音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般。身下的被褥都被冷汗浸湿,黑发绺绺的粘在两颊颈侧,枯瘦的手指牢牢揪住床单,他蓦地睁开了眼睛,眼泪竟然滔滔不绝的从眼角滚落。
“舒明,舒明”萧霖伏在床前,见他睁眼,声声唤他。
他却只是盯着床顶流泪,缺了堤般,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萧霖心慌不已,几乎按不住他,“舒明,你怎么了舒明,舒明,看看我”他跳上床,抱起凌舒明,右掌抵着他的背心,输送内力。
“舒明舒明”他徒劳的呼唤,心急如焚。
医官怎么还不拿药过来萧霖的目光焦急的在凌舒明和房门间来回穿梭,舒明的身子越来越凉,他的心无底洞似的往下直坠。
“啊啊嗯”
凌舒明的声音蓦地变了调子,双手按着肚子,身子个劲往下溜,萧霖扶都扶不住
“舒明,怎么了,舒明”
他使劲往后仰起脖子,嘴里发出尖利的呻吟,“啊不啊”
萧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下原本被冷汗浸湿的床褥瞬间被猩红代替,鼻间浓重的血腥味下子飘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怀里沈,舒明咬着下唇昏死过去。
“来人啊,来人”
萧霖放下人大呼,面如金纸。
医官端着药正颤巍巍的走来,看见冲出房门状若疯狂的景王,吓的颤。
“快,快进去看看”
医官忙不迭小跑着进去,房内弥漫的血腥气冲的他脚步顿,暗叫声不好。
他放下药碗,从医箱里拿出金针,眼疾手快的扎入凌舒明周身几个大岤,接着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仔细看,饶是他是经验丰富的医官,也被眼前的境况惊得呆在当地。
凌舒明的裤子,身下的床褥,盖得被子,都被血染红了,而腿间还不断的有血涌出。
医者父母心,此刻他再顾不得其他,归了归心神,伸手在凌舒明腰际略微抬,扯下血淋淋的裤子丢在地上,然后分开他的腿。
满目的鲜血刺得萧霖双目发疼,眼底渐渐染上赤红。那么多血从那个孱弱的身体里奔涌出来,他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萧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椅子上。
舒明
你怎么会有了我的孩儿
你怎么会在有了我的孩儿后还能坦然离开我的庇护到这穷山恶水中受这般苦楚
当初决然的背影究竟藏匿了多少的言不由衷
他心乱如麻,焦急不安,眼珠随着医官的动作茫然的转动,脑子空白片。
“王爷”
医官捧着块白布重重包裹着的东西缓缓踱到萧霖身前跪下,“公子腹内,确有婴孩,因公子体弱,保不住,流了下来。现在公子血崩已止住,下官请王爷示下。”
医官情知事情颇为诡异又牵扯景王,故只阐明清楚,就不再出声。
婴孩保不住流了下来
萧霖给这几句话震的耳朵嗡嗡直响,目光落到身前跪着的医官手中捧着的白布包,惊的浑身颤,撑着茶几站起来,身后的椅子“砰”地声倒下去。
“这是何物”
声音里有萧霖无法抑制的恐惧。
“这是公子腹内的婴孩,四个月,是个男孩。”
萧霖又往后退了步,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呼吸艰难。
四个月,男孩
四个多月前,自己得了舒明夜相伴,翻云覆雨。而七日后绞杀凌玄济于宝伽寺,十五日后舒明发配北疆。
他伸手托起医官手中的小白布包,泪水簌簌落下。
小小的团搁在手心里,还带着温热,是他错失的孩儿。他嗫嚅着唇,抖了好久才哽咽的问道,“舒明怎样”
“公子昏过去了,所幸止住了血,暂无大碍。下官煎好药端来,要好好调理。”
“你去吧。”
医官领命退下。
他撕下锦袍角,覆在白布包上,取下从不离身的玉佩缠好,“我儿,如你婴灵犹在,保佑你爹爹身子无恙。”
然后将孩子放在舒明枕边,唤人拿来厚实的被褥,亲自给舒明换好。又在屋里多添了个火盆,将屋子弄的暖融融的,这才放心。
他轻轻拂过凌舒明消瘦苍白的脸庞,在他耳边说道,“你有多委屈,醒来告诉我可好”
说罢,自嘲的又笑了笑,“你有多委屈,定不会告诉我,你想什么,也不告诉我,你疑惑什么,更不会质问我。我如今才知道。倘若以前知道了,怎么会放你走”
“你醒来,我们的孩儿我救不了,你要怎么怪我呢又要怎么伤心呢”
他知道凌舒明自小孤苦无依,对亲情自是看重。这拼命呵护的孩儿,定是倾注了百般爱惜。
如何是好
他哀叹声,执起舒明的手,掌心相抵运功给他些内力。想起夭折的孩儿,鼻子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06.
浑身像在滚水里烫过,又浸到冰水里冻着;咬紧了牙关,还是克制不住浑身颤抖,骨节相挫的声响清晰的在耳朵里回响;身子似乎重逾千斤,偏偏还没着没落,半空悬着,所有筋脉都被拉扯着生疼。
慢慢的,后背像落到了实处,可还没等凌舒明庆幸,疼痛就叫嚣着从脊背弥漫着往四肢百骸去了。跟之前相比,这种痛更凌厉,彻底,像锋利的刀锋在皮肉上切割,像尖锐的钢针扎入七经八脉。
全身都疼着,可唯有心的那块儿空荡荡什么感觉都没有,麻木片。
仔细听,连心跳声也无。
我是死了吗
凌舒明问自己,蓦地指尖触到了丝滑的片,他慢慢摸索着,那是绸缎特有的触感。
努力撑开僵硬沉重的眼皮,团暖橘黄的光晕忽明忽暗闪耀,好不容易凝住视线,原来是灯如豆,而边上坐着个人,玉冠绾住如瀑的黑发垂下来铺了肩背,他正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窗外。
舒明缓缓握紧手,指尖用力在掌心掐了下,丝锐痛升起,仿佛在干燥的草场落下星儿火星,瞬间暴起了火势四处蔓延,最初醒来短暂的麻木过后,这丝锐痛接踵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剧痛瞬间袭遍全身。
他还活着,否则这痛楚怎么会如此真实。
“唔”他皱起了眉毛,双手不由自主向小腹探去,那里仿佛是疼痛的中心,正源源不断的传递撕扯的剧痛。
萧霖听到声响慌忙转身扑到床前,轻抚着舒明的脸颊,柔声问道,“舒明,你醒了身子难受的紧么”
舒明蓦地惊,手掌之下捂着的肚皮软绵绵的,这我的孩儿呢他记起之前那场辱人之深的鞭打,猛地抬眼,对上萧霖担忧的眼神,冷汗又滚珠般落下,枯手狠狠钳住他的手腕疾问道,“孩儿呢”
孩儿呢这三个字说的干哑生涩,听的萧霖心头震,他生怕舒明承受不住,将他拢进怀里,劝到,“你你不必介怀,孩儿终是与我们无缘。”
话说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上来。他轻轻抚着舒明犹在轻颤的脊背,不知如何才能让他释怀。
怀里紧绷的身子却软了下来,萧霖低头看,舒明不知何时已闭上了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无声的述说着悲凉,唯有始终剧烈起伏的胸膛,显出此刻他内心的激荡。
果然,是什么也不愿在他面前显露么
“舒明,你身上疼的厉害么”他不敢造次去抚平他眉间的皱起,想起方才帮他擦污时见到的惨景,心疼不已。
凌舒明只是摇了摇头,轻轻道,“王爷,我会儿便好了。”过了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眼底暗淡无光。
他挣扎着坐起来,萧霖无法只得随他。
这坐,牵动了腰腹的肌肉,又是阵剧痛,他身子晃了两晃,若不是有萧霖在边抱着,只怕就滑下去,根本坐不起来。
像是有感应似的,他目光定在侧茶几上的锦盒上,血色全无的嘴唇嗫嚅了几下,萧霖在边听清了,他在问,“孩儿么”
萧霖扶着他靠在床边,捧了那只盒子过来,拉过他的手跟自己的手起覆在上面,哽咽道
“我让刘将军去造最好的棺材,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寻处好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凌舒明吃力的将那锦盒抱进怀里,“是,男孩,还是女娃儿”
萧霖紧了紧手臂,“男孩。”
舒明怔怔看着窗外,本来风沙不断的夜晚竟然月明星朗,无风无尘。院子里株枣树,枝上缀了几片树叶,凄凉无比。
当日,黄粱梦醒,缱绻情谊付诸笑谈,支持他毅然转身的,便是腹中孩儿。发配途中忍饥挨饿,受尽屈辱,戍边时候艰难困苦,劳心劳力,都为着腹中的孩子硬撑下来。只盼这小生命呱呱坠地后能为他带来血脉相继的喜悦,能让他在这世上再不是个人。
然而想留的终归留不住,纵使费心费力,倾尽全力还是竹篮打水场空。
孩儿,你可以怪你爹平白让你受这苦楚
但愿你去了,找个好人家投身。
他摩挲着锦盒边缘,眼里泪光闪闪。
“舒明,不要太伤神。你还有我,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他的眼神太过悲戚,忧思伤脾,萧霖恐他又添病症,连忙晃了晃他的肩膀,引他目光转向自己,柔声劝慰。
凌舒明看着眼前艳丽的面容,怔了片刻,复又低首凝视锦盒“王爷,当日义父在路边雪堆里捡到我时,我脖子上配有块血玉。”
萧霖不知他为何又开了这个话头,见他有说下去的意思,便不打断,静静听他说。
“十六岁那年,义父把它还给我,说这是滇池樱玉,可起死人肉白骨。起兵点将,征伐碧西时,我在逐林铺被蛊毒所害遇到名彝族巫医,他用樱玉入药做引解了我的蛊毒。”
萧霖自然知道这件事儿,当时十六岁的凌舒明初征便扫平碧西,战成名,他皇兄曾说,凌舒明小小年纪战绩斐然,凌玄济如虎添翼。只不知那战中,舒明还有这等险遇。如今早知必然化险为夷,但从他嘴里听到彝族巫医用樱玉做引解蛊,还是暗自心惊。
要用到樱玉,可见多么险恶。
“彝族巫医走时告诉我,这生不可与男子有染,否则精血入体,会违天逆命以男子之身暗结珠胎。”
萧霖听的手臂猛地紧,心中惶惶不安。
“这便是我腹中孩儿的来龙去脉。”舒明说完,从他怀里挣出,“罪臣并非刻意隐瞒而是而是”他情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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