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下子激动起来，连喘了几口气，都没能接下去继续说。
萧霖不由分辨的抱住他，“好了，舒明，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凌舒明不再说话，气力用尽，全身发软的倚在萧霖身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总之，你想也别想。我之前对不起你，我的胡言乱语你放在了心上，是不是”
他用力的搂进怀里的人，听他这么平静的说出自己受孕缘由，不由得心中战栗，这种交代清楚的疏离感，让他生出抓不住摸不着的恐惧。凌舒明要说什么那又薄又凉的嘴唇张合就要说出让他撕心裂肺决裂的话，他不能让他就这么说了，他还要找他讨要机会弥补。
他捧着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舒明，不许想，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许想，我们有将来，有以后，我萧霖发誓，必定真心诚意的对你。”
凌舒明摸上那双因为恐惧而冰冷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可是景王啊”
萧霖像被火烧到般，猛地缩回手。
你可是景王啊
他颓然的垂眸道，“我是景王。我那时是糊涂了。”
凌舒明躺倒在床上，合上眼帘，“我如今更不堪，代罪军奴，不愿再做他想。”
07.
萧霖坐在床沿，舒明仰卧在床，呼吸绵长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他的手轻轻搭在锦盒上，这幕看在萧霖眼里非常刺眼，连着心口都隐隐作痛。
如今的舒明，身如枯槁，心如死灰，哪里得见昔日丁点的勃发英姿。他说自己是待罪军奴，不愿再做他想，萧霖苦笑，无论是待罪军奴还是不做他想，都是他景王手促成。说后悔无从说起，既是重新给他选择，他还是会如此这般行事；说弥补，更是无从说起，他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求这人谅解，还不肖说同往日般的信任。
路追随这人脚步来到北疆，也不知自己究竟要些什么。明明尘埃落定，勿需回首，也不狠心放下，可偏偏想着要再见面才好，等到见了面，这再见面的想头便抛诸脑后，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那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原本是做惯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王败寇的赫赫的功绩，也要藏着掖着，想也不敢想，因为回头望，除了那人碎的满地情伤，再也看不到其他。没曾想还有更难堪的，舒明竟然腹中怀了他的骨肉，孩儿在他来到的第二日便夭折。
舒明，你恨我么
可以预见这场变故，将会在舒明心里撕裂多大条伤口，萧霖把脸深深的埋入手掌之中。
这条鸿沟，他愿意用真情真意去填满，坚定不渝的去逾越，只不知，那人还愿不愿意与他携手生。
月移中宵，飞绪如斯。
年前。
凌舒明身银白戎装，长身玉立，缓缓自金殿前长长的台阶下拾阶而上。儒雅的少年将军，沉稳的步入金殿，三呼万岁，跪拜当朝。
碎玉般的声音洋洋盈耳，任谁都要惊叹，这就是指挥千钧横踏碧西的大将军么
萧霖看着跪在身侧还分明是少年的身型的大将军，暗自心惊。
凌舒明是丞相凌玄济的义子，虽然担了义子的名号，但凌玄济待他与亲生无异。年前，碧西部族猖獗挑衅，丞相力主抗敌，自荐刚满十六岁的义子凌舒明挂帅出征。他权倾朝野，无人敢质疑这位少年将军克敌之能，而皇上有心试探也不阻止。谁料大军开到，不出三个月，捷报连连，又过了四个月，凌舒明领着五万大军大败碧西铁骑，凯旋班师回朝。
退朝后，御书房内，愁云惨雾，点得胜的喜庆颜色也无，皇帝萧衍与景王萧霖唉声叹气，眉头深锁。
萧衍千算万算，没算到凌舒明不是凌玄济推出来的棋子，虎符收不回来，头疼的要死。
“皇兄，这凌舒明我去会会他。”
萧衍沉吟片刻，觉得先下之计唯有如此，点点头道，“这般也好，你伺机而动。名册还未到手，切都是未知之数。”
他们兄弟二人，对视眼，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萧衍幼年即位，凌玄济是首辅大臣。他苦心经营，等到萧衍亲政后，早已大权在握，萧衍成了傀儡皇帝。
日复日，凌玄济成了压在萧衍心头的座大山。而凌玄济也知道权重欺主，就算他最初也是忠心耿耿，如今身边身后群追随的人，由不得他做主。
换天，就在须臾之间。
表面上还维系了彼此的面子，底下实则暗涌礁石。
萧衍自然不甘心，近几年来，苦苦周旋，暗中培养势力，终于可以与凌玄济抗。凌玄济手里有两样东西，他必须得到，份是藏宝图，份是名册。
打虎要打死，宝藏倒无所谓，名册必须到手，凌玄济大树倒，盘根错节的关系要铲除干净。
正是最后时刻，横空杀出个凌舒明，真真让人气恼。
“好了皇兄，再多想不过凭添烦恼。”萧霖拍了拍皇兄的肩膀，宽慰道。
萧衍看着同胞兄弟苦笑道，“咱们俩孤注掷，成王败寇就在眼前了。”
“自与皇兄同进退。对了，皇兄，凌舒明从碧西给你带回来的百花酿赏给皇弟吧”
百花酿可是好东西，碧西皇族的真酿。萧霖眨眨眼睛，大嘴张，找皇兄讨要。
萧衍摇头，“让你做个逍遥王爷，你果真不负我心，要小李子帮你去拿。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正好。”
萧霖笑嘻嘻的应了。
小李子取了百花酿来，细心的替萧霖布置好，在桃花树旁铺好软榻，案几，又拣选了几样爽口小菜，果子辅酒。
“小李子，你跟着皇上有十二年了吧”
小李子低眉顺目的回应，“回王爷，正是呢”
“宫里，你要好好守护。”
小李子抬眼偷瞧萧霖，他正拿着杯子放在鼻子底下嗅酒香，“王爷放心。”
“下去吧”
萧霖极目远眺，湖心飞鸟掠过，在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凌舒明，离间不成，就毁了吧。
08.
萧霖小酒直喝到夜幕降临，月落枝梢。远远的传来丝竹乐音，碎碎的喧哗人言随着微风送到耳边，时断时续，恍恍惚惚。
桃园的桃花，在月色的清辉中微微闪现出妖媚的颜色，沈甸甸的缀满枝头。
萧霖仰起泛着桃色的微醺脸庞，将最后滴美酒滴进喉头。
“呵”
他轻轻笑了声，长腿斜踢出脚，蹬在侧的桃树树干上，借力腾起，腰身在空中旋了圈，已跃出了几丈之远。
湖边隐隐有个人影，看着那身银光萦绕的轻甲，萧霖故意释了提起的劲力，由着冲劲，直扑了过去。
凌舒明只觉得背后阵劲风袭来，直觉的身子往旁边错，回头看，手却下意识的伸出来稳稳的扶住了飞扑过来的萧霖。
星眸微眯，两腮酡红，开启的唇瓣水色嫣然，隐隐呵出阵阵似花香又似酒甜的气味，凌舒明呆呆的望着比自己还要高出个头的美人，目光移到他白皙的脖颈上小巧的喉结，醒过神来。
他终于认出这个美人正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景王萧霖。
朝堂上惊鸿瞥，只觉得景王爷个男子，容貌却艳丽出奇，不由得啧啧称奇。
而此刻萧霖近在咫尺之间，艳丽的容貌完美的让凌舒明几乎就要低下头去，不敢逼视。
心，想要跳出胸口般，他大气都不敢出，只有手抓牢了摇摇欲坠的景王，也不知是不想还是不能松开。
萧霖眯着眼偷瞧凌舒明张脸，从戒备到惊愕再到惊艳，眼波潋滟流转毫不掩饰。他本只是微醺，现下刻意装出大醉的摸样，歪歪倒倒站也站不稳，累的凌舒明花力气撑住他。看他面上渐渐浮起了红晕，额头鼻尖也沁出细汗，不知怎么的，就想着去蹭蹭他那薄面。
心里还正在这么想着，脸早步挨了过去，从那少年人丝滑的面颊轻轻滑过，凌舒明怔，只道是景王醉意朦胧，虽然他在那轻轻触时，内心抑制不住的澎湃，但也马上收敛心神，扶着萧霖的手改为扳住萧霖的肩膀，将他垂在自己肩膀的头稍稍架开些。
“景王爷可是醉了我去替你唤人前来”
萧霖往前掼，装作没有站稳的样子，顺势托住了凌舒明的腰，抓了几把似乎是没有抓牢，还顺带着往下滑。
浑身都硬邦邦的，却不是骨头硬，而是肌肉硬。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身为武将练的。他在他颈侧使劲蹭了蹭，皮肤明明是如上好的绸缎般啊。
凌舒明涨红了脸，稳如泰山，动也不动。萧霖暗笑，看来马步扎的不错。
“咦凌凌凌”他努力睁开眼睛，左摇右晃的大着舌头说话。
凌舒明给他抱个正着，腰背屁股也给他滑上滑下乱抓的手捏的青疼，又听他“凌”了半天凌不出来，便干脆松开扶着他肩膀的手，隔在胸前作了个揖将他挡开些道“下官凌舒明，景王爷。”
萧霖嘿嘿笑，把抓住他挡在胸前的手道，“你不要不要晃，嗝不要晃”正说着，人就向后倒去，凌舒明惊，连忙把他拉回来靠着自己。
“唔不晃了”
凌舒明苦笑道，“景王爷，你的随从呢没跟着么”
萧霖松开手重新抱着他，又在他身上揉了几把，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他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凌舒明身上，好歹凌舒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不然这么扛着个大男人有盏茶的时间也站不住。
男人身上阵阵传来的暗香，熏的他口干舌燥，稍微侧脸，就能看见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张绝世容颜，月光清澈，萧霖脸蛋上细细的绒毛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这吹弹可破的肌肤，哪里是个大男人可以拥有的。他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化成了深深浅浅的涟漪，凌舒明看的呆了，忘了要做什么
“凌将军”低低的声轻唤在身后响起，凌舒明回头看，是宫里的首领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景王爷喝醉了。”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的说，唯恐惊醒了好萌正酣的人，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小李子点点头，也悄声道，“皇上说，景王爷要是喝醉了，就扶到景束宫去，凌将军把王爷交给杂家吧。”
凌舒明往他身后看去，见几个强壮的太监抬着张步撵，他揽紧萧霖的肩膀，微微弯下腰，另只手在他腿弯处操起，打横抱起了他，
“我来”凌舒明道。
很沈呢，凌舒明垂头看了萧霖眼，他闭着眼睛，点清醒的样子都没有。他轻手轻脚的把景王放到步撵上安置好，又解了披风给他盖上。
“李公公，晚上风大，景王爷喝了酒，不要吹着了。”
小李子捂着嘴偏头笑道，“凌将军真是个细心人。”接着，拱手道，“凌将军还是快回筵席吧，皇上找您呢”
凌舒明这才想起自己离席已久，忙点头道，“多谢李公公，我这便去了。”
他走，步撵内的萧霖就睁开了眼睛，眼底派清明，不复醉意。
09.
凌舒明虽战成名，但还没有府邸，萧衍赐给他城东块地，拨了得力的人去给他筹划建将军府。早上，他随几位大人起过去瞧了瞧，商定好了，就全权拜托，告辞后仍回他义父的宰相府。
刚到门口，就有小厮迎上来，道，“大公子，景王爷到府上拜访您，正在前厅奉茶。”
凌舒明侧过头看了眼轿厅里停着的八抬大轿，深吸了口气。
“什么时候到的”
“跟您前后脚呢，您刚走，景王爷就来了。”
垂首看了看自己袍摆上零星的泥点儿，凌舒明道，“去知会声，我换了衣服就过去，请景王爷稍待。”
他快步走回房里，洗净手脸，换了套便服，就匆匆往前厅赶去。
走到长廊当中，凌舒明抬头，就看见萧霖靠在前厅的雕花木门上，下巴支着扇子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见他望过来，“唰”地打开折扇，摇了几下，朗声道，“凌将军还不快些，叫本王好等。”
虽是责备的言语，听起来却都是笑意。
凌舒明脚下略顿了顿，干脆翻过长廊，掠过假山，几个腾跃落到萧霖跟前，拱手道，“景王爷来访，有失远迎，恕罪。”
他穿了身淡青长衫，腰间束着鹅黄丝绦垂在两侧，风神俊朗。方才施展轻功，几招潇洒利落，萧霖也不由得眼前亮，啧啧暗赞。
他略靠近了些，贴着凌舒明的耳廓轻声道：“哪里有罪，本王昨日醉酒麻烦将军在先，今日又冒然拜访在后，该本王请将军恕罪才是。”
陡然凑近的萧霖，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猛地在凌舒明眼前放大，成功地逼得凌舒明后退了步，他涨红了脸，不自在的连忙侧身让过，“末将不敢，”尴尬的笑了声“哈哈，王爷快请上座。”
前厅的门边放了只大红箱子，箱子两边，边站了个模样靓丽的孩子，男女，见了凌舒明跨进门来，齐齐拜下，娇声道“见过凌将军。”
两人的声音合在起，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凌舒明怔，听到身后萧霖“啪，啪”击了两掌，那两个孩子闻声便打开了红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半箱金条，金条上是十几个各式的盒子，那两个孩子接着开启，里面装着东海明珠，朵羊脂玉雕的莲花摆件，顶碧玉冠等各式珍宝孤件，照的人眼花缭乱。
“景王爷，这是”凌舒明心中了然，但还是转头装作不解的问道。
“不知凌将军喜欢什么，就都预备了些，将军不要推辞。”萧霖踱到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这两个孩子干净乖巧，送给凌将军，就在将军身边服侍着吧。”
凌舒明明白景王意思，这就是送了两个娈童给他。他年纪轻轻，如今更是位高权重，只怕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少，景王不过是头份。
思及到此，他微颔首，对着那两人道，“你们先下去罢，去找秦总管给你们安排住处。”
这就是承了景王的情，萧霖勾起了嘴角，笑道，“凌将军是爽快人。”
凌舒明将他让到上首坐下，“景王爷赐的，总是上品无疑。以后但求景王爷多多提点。”
萧霖往他那边倚了倚，道“凌将军自有凌丞相提点，哪里就需要我倒是我，凌将军日后不要忘记多多关照。”他连本王都不说了，直接称我。
凌舒明抬眼笑道，“王爷说笑”可对上萧霖含笑的眸子，剩下的话就吞进了肚子，他微微失神，马上咳嗽了声，垂眸端起杯子吹了吹，道“凌某不敢托大。”
“听李公公说，昨晚劳烦凌将军亲自抱我”
萧霖起身，走到凌舒明身后。温热的气息猛地拂上舒明后颈，惊得他像小兔子般往前窜，扫落了旁茶几上的杯子。
黑色的地砖上水渍弥漫开来，茶杯缺了个口，在地上打着旋儿。
“嘿嘿，”萧霖觉着好笑，看着凌舒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摸着后颈发愣，跟刚才故作镇定老成迥然不同，“下次，什么时候我也抱抱凌将军，还了你的情才好。”
凌舒明听他说什么还情，忙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他觉出景王爷故意戏耍他，与其装深沉，不如直截了当。
“景王爷，凌某可是得罪你了”
萧霖摇着扇子道，“不曾。”
“景王爷到访有何指教呢”
萧霖继续摇扇子，道，“没有指教。”
凌舒明词穷，叹了口气道，“景王爷，你气我昨晚抱你上步撵”
萧霖眉毛挑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是来谢你么”
凌舒明笑道，“王爷天人之姿，凌某无状，唐突了。”
萧霖眼睛眯，“这从何说起，是我酒醉纠缠在先。”
凌舒明双手抱拳道，“王爷恕罪，凌某得圣上赐宴，昨日也喝多了，脑子不清楚，王爷千万不要计较。”
萧霖哼了声，“凌将军胆子真小。”
凌舒明不以为然，“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在心中暗衬，这景王爷果然如外间传说般。都说当今圣上胞弟景王，男生女相，模样是顶尖的，可心思活络难测，喜好南风，却丁点儿便宜也不给人占去，今日他上门百般试探，无非是看自己是否存了亵玩心思，想来是昨晚唐突抱在他心里扎了根刺儿，只待他问实了就要发难。
他苦笑道，“昨个儿真没多想，只因景王爷醉的厉害。”
萧霖长袖佛，摆手道，“罢了，别吓坏了皇上新封的大将军。”他走到门口，回首道，“你不过十七岁年纪，摆出张老脸谁看”
10.
凌舒明不是故意摆出张老脸，只不过得义父耳提面命，说朝堂之上，将军便要有个将军样子，教了不少场面话官话给他，加上军中混迹了年，不经意就流露出些世故来。萧霖哽了他句，登时让他心中不好受起来，也不记得送景王出门就发起愣，呆呆的坐在厅里。
伺候他的林二在门口探头探脑，凌舒明瞧见了，问道，“什么事儿”
林二忙道，“老爷在书房呢，说景王爷走了，就叫大公子到书房趟。”
凌舒明忙站起来道，“义父回来了”
林二道，“是呢，大公子快去吧。”
萧霖坐在轿子里，面上沉静如水。凌舒明是个愣小子无疑，对付这种人，说简单却也很难。凌玄济把他藏得很深，挂帅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凌玄济还有个义子，他算是横空出世。甚至有不少人就猜测，这凌舒明实际上是凌玄济的亲生子。
哼，那只白面老狐狸，说不定凌舒明就真是他儿子。
萧霖转了转食指上的碧玉戒指，嘴角勾。
第二日早，萧霖就遣人到宰相府递了帖子给凌舒明。
张淡绿的素签，漂亮的狂草跃然纸上，行间玉润。观字识人，凌舒明轻轻折好纸签，唤来林二道，“老爷若问起，就说景王爷有约。“
林二点头问道，“大公子骑马么”
凌舒明浅浅笑道，“不骑。”
那笑容似春风拂面，林二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嗅出了丝无奈的气息。
凌舒明沿着河岸闲步走着，路紫嫣红，垂柳沿河。空中飞着柳絮，纷纷扬扬。有琴声随着微风送到耳边，循声过去，正是景王爷约见的地方。
回廊尽头，景王的袭紫衣在碧水蓝天间分外显眼，他身边围绕着些歌姬美侍，莺莺燕燕，正在享乐观景。
凌舒明走过去，撩开衣摆面对着景王坐下，也不等他招呼，自己斟了杯酒，放在鼻端嗅，“梨花白好酒。”
萧霖斜睨了他眼，笑道，“连前日在宫里喝的百花酿千分之都不及。”
凌舒明扫了眼他身边的美人，道，“脂粉香太冲。”
萧霖扬手道，“下去吧。”
转眼，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他们二人。
凌舒明细细打量萧霖。虽说男生女相，天人之姿，但这景王还是有股英气油然散发，没有酒醉的妩媚，倒是雌雄难辨不至于让人断定他就是个女人。况且他身材高大，行动风流也不显女气。
义父说他挂名了逍遥王爷的头衔，果然够逍遥。
想起义父的交代，他叹了口气。
“景王爷有话对凌某说么”他瘦长的手指捻着杯盏，看着景王问道。
萧霖眨眨眼睛，眉毛挑反问道，“说什么”
凌舒明呵呵笑，道，“我确是宰相义子。他要我反。”
萧霖道，“你跟我说这些，你怎么知道我就想听这些”
凌舒明道，“王爷身怀绝技，却韬光养晦，所谋何事，显而易见。”
萧霖冷笑道，“我若没有武艺傍身，这豺狼虎豹环伺，如何得以保全”
凌舒明没料到他竟然直言不讳自己的弱势，下子给他顶的哑口无言，暗暗生出歉意。
萧霖则是虚张声势，看他给自己震住再不说话，也暗自放下心来。他两手摊道，“你说都说出来了，我不听也不行了。”
这句话看似无理，其实也是如实道来。谋反这种事情，要么就完全不知道，要知道，就要清清楚楚的知道。
凌舒明脸上红，低声道，“我既是臣子，自然不生贰心。”
萧霖听了，没好气将满满盏酒推给他道，“好了，我知道了。”
凌舒明投诚，让萧霖大吃惊。看他木讷的样子，谁会傻愣愣的直接说某人要反我要揭发他他拍了凌舒明掌，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凌舒明道，“王爷那日醉酒，我扶着王爷时知道的。王爷内力充沛”说完，面上又是红。
萧霖知道他心里想到什么，故意挨近了说道，“是你抱着我的时候”
凌舒明苦笑，知道萧霖故意的。
萧霖道，“我投怀送抱，你艳福不浅。”
凌舒明急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点亵渎王爷的心思也没有。”
萧霖瞪了他眼道，“你敢亵渎我”他眼神凌厉的扫过凌舒明两只胳膊道，“你有这个胆子，两只手早给我剁了。”
凌舒明只是浅笑着望着他，也不接话。
景王爷这潭水有多深，深浅是试探不出来的。
“不过，我不介意亵渎亵渎你”说完，萧霖伸手快速的在凌舒明脸上掐了把。
嗯，果然和记忆中的感觉样，如同上好的绸缎般的触感。
凌舒明大窘，方才还风轻云淡的人立刻满脸通红，苦笑道，“王爷不要再戏弄我了。”
萧霖擒住他手腕道，“我哪里是在戏弄你你长到这么大，没开过荤么”
凌舒明不知如何回答，整副心神都给抓住手腕的手攫去，萧霖此时就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正对着他，几乎是把他整个人围住了。
他身上的那股暗香又涌进凌舒明的鼻子里，熏的他晕头转向。景王酒醉的时候抱着他，他是温柔以待，而现在坐在他身边清醒的景王则是让他严阵以待。
景王并没有真的抱紧他，但是这种姿势，更加给人种压迫感。明明可以挣开，可以逃开，但就是不愿挣开，也逃不开。
怎么逃
他腿都给熏的发软了，景王低沉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他说道，“极乐的事情你没做过么想不想跟我做嗯”
他差点就要被这声音蛊惑了，所幸景王放开了他。
萧霖道，“我对雏儿可没兴致。”
凌舒明羞恼的面红耳赤，冲口而出，“谁是雏儿”
“哦”萧霖怪叫声，好笑的看着他道，“原来凌大将军不是雏儿”
凌舒明无奈，又说不过他，顺手就把手边的酒口喝了。
萧霖叩着石桌道，“这才有些少年人的活泼。”
凌舒明愣，问道，“什么”
萧霖伸了个懒腰，靠到廊柱旁说道，“明明是个孩子，板着面孔装气势。我看着都累。你这样的年纪，就应该喜怒酣畅。”
凌舒明听明白了，回道，“我就是个木讷性子。也不是装。”
萧霖又逗他，道，“那刚才跟我嚷嚷的是哪个小子”
凌舒明撇嘴道，“男人都不愿意别人这么说他的。”
萧霖道，“哦原来凌将军也是有脾气的，只要不要说他是雏儿。”
“王爷你”凌舒明长吁出口气，道，“王爷要戏弄我，我也无法。”
石凳上放了把玉质的剑，凌舒明问道，“王爷这把剑是玉做的佩剑”
剑柄剑身由块完整的碧玉琢成，两指宽，尺多长。凌舒明拿在手里挥了挥道，“很趁手”
萧霖道，“本来就不是做装饰的，这剑原本的主人，是剑门的掌门玉世清。”
凌舒明起了兴致，求道，“王爷这剑借我耍几招”
萧霖点头应允。
凌舒明走到廊下，在樱花树下站定。环顾四周，将周围几株樱花树想象为敌人，旋身在树影间飞跃腾挪，手里的玉剑给他耍的只现青影，速度显然极快。
萧霖在廊前看他身姿矫健敏捷，眉目熠熠生辉，当下心痒难耐。只恨事情还未了结，不能将这少年收归囊中。
他喜好南风，初见凌舒明就已动心，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戏弄于他，虽是试探，但是也乐在其中。
凌舒明毫不知情，余光瞥见萧霖嘴角含笑，以为他笑自己卖弄，于是挽起个剑花收势。
落缨撒了他头肩，少年剑眉星目，仗剑而笑。
许久以后，萧霖想起这个笑容，心中就隐隐作痛。明明在那刻就已心动却还不自知。
当晚萧霖进宫，把凌舒明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萧衍。
“不知皇兄什么打算”
皇帝沉吟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将计就计，虚与委蛇，伺机而动。”
萧霖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看凌舒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衍道，“你也别打他的主意，我可都听小李子说了”
萧霖嘻道，“李公公又跟皇兄说什么了皇兄难道信不过我”
萧衍信他才怪，“我自然信你有本事将人哄得服服帖帖，可这凌舒明不是般人，关系重大。”
萧霖道，“知道了皇兄。可如果两厢情愿，你总不能棒打鸳鸯吧”
萧衍情知多说无益，便嘱咐道“看着些分寸。”
11.
景王隔三差五相邀，不过是游猎玩耍，凌舒明来者不拒欣然赴约。这日，萧霖邀他过府，凌舒明抱了坛新得的好酒上门。
进景王府，迎面就扑来阵草木凉气，夹杂着青翠的草木香很好闻。回廊下园子里植物繁多，有些树，有些花，凌舒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萧霖的主屋，就在片红花团簇间，走近了除了花香，还流转着股淡淡的辛辣气味，仔细闻，竟然就是平日里，景王身上的那股暗香，只不过暗香更浓郁些，反倒掩盖了这股辛辣味道。
萧霖在堂前作画，纸上艳红片，黄色星点做花蕊，正是屋子旁边围绕的红花。
他抬眼看见凌舒明自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来，拎着只小坛，走脸上挂着柔和的浅笑，嘴角浮上狡黠的笑容，手下笔尖轻移，寥寥勾勒几笔，个人形就跃然纸上。待到凌舒明在他身边站定，他沾了海碧蓝的小指在画中人的袍角处抹。
凌舒明失笑，他的袍子下摆就有蓝线绣上的纹饰，跟画里人袍角上蓝色的位置致。他笑道，“多谢王爷赐画。”
萧霖欺到他身前，在他颈侧深嗅口气，问道，“好香，是什么”
经过这几天相处，凌舒明已经习惯了他故作暧昧的小动作，也不像第次那样惊慌失措，手脚都觉得摆的不是地方。不过萧霖喷在他脖子上温热的气息，还是让他有些晕眩，他连忙举了手中的小坛，道，“王爷闻到酒香了。”
萧霖接过坛子，两根手指顶在坛底颠了颠，斜着眼睛瞟了凌舒明眼，道“不是说了叫我名字么，我烦听到王爷王爷的。”
凌舒明脸颊染上红晕，呐呐的道，“这，于礼不合。”
“呵呵”萧霖低低笑着，凌舒明觉得袖口紧，低头看，萧霖白玉样的手指抓了他的袖子往上卷，卷到手腕处时，只剩粉色的指尖露在外面，凌舒明不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发问，蓦地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的嘴唇，轻柔的像是蝴蝶翅膀扫过。
像是被雷劈中，他怔怔的望着抚摸着唇角的萧霖。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耳朵里，到了脑中却轰响如雷鸣，胸口的位置，轻轻响，有什么盛不住了，就快要溢出来般。
萧霖把那坛子酒放到画桌上，两手都握住凌舒明的手腕，将他往自己怀中轻轻拉，侧低下头，吻住那两瓣唇。他只是吻着，鼻端都是少年青涩的气息，他看见他的脸慢慢蒸红，惊骇的忘了呼吸，睁着眼失措的看着他。
感觉真好。
这是他的第个吻吧，萧霖想着，又雀跃不少，手指在他手心里摩挲，直到那里也热的发烫。
凌舒明是完全呆住了，脑子里白光闪现片空白。唇上感觉柔软灼烫，手心里痒痒的，像猫在挠，恨不得狠狠抓两下，却动弹不得。萧霖洁白无瑕的脸离他咫尺之间，长长的睫毛暧昧的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渐渐觉得晕眩，视线模糊，脚底也在晃。
“舒明舒明，喂”
怎么回事怎么站也站不稳了
萧霖放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那人如大梦初醒般大喘口气，接着剧烈的咳嗽不止。
“呛着了我亲亲你，你还憋气，哈哈哈。”萧霖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是谁都说的，我不是雏儿”萧霖学的惟妙惟肖。
凌舒明张脸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红，像要滴出血样，恼道，“王爷”
萧霖不顾他挣扎，把他抱到怀里好阵摇晃，“乖乖，叫名字，嗯”
他喜欢少年人的纯净，最爱看他们含羞带恼的神情，这凌舒明正对了他的胃口，情事上纯的像张白纸般，至于其他，他断没有理由放掉送到嘴边的这块肥肉。
“王爷，不要作弄我。”凌舒明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便是这句话，萧霖听的好笑，“你叫我声名字，我就放开你。”
凌舒明窘的满脸通红，左挣右挣，奈何萧霖近身缠斗的功夫实在了得，他怎么也挣脱不开那炙热如火的怀抱，还不论萧霖身上的那股香，熏的他头昏脑胀。
他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又焦又恼的模样看的萧霖满意极了，更不放他。上次是他装醉，凌舒明给他上上下下摸遍也不知道，现在他占他便宜，凌舒明隐隐约约清楚，却说不清道不明自己身上有什么好摸的，让萧霖摸个不停。
“王爷”他大喝声，再也忍不住，当下顾不得许多，对着萧霖胸口就掌推去，虽然只有三分力，但他个武将，臂力本身就大，萧霖完全没有防备，给他推得个趔趄，退了好几步远。
萧霖站稳，就捂着胸口，嘟着嘴道，“你也忒大力了，我可弄疼了你吗唉哟”他弯下身呼痛。
凌舒明胸膛剧烈起伏，颤声辩解，“我没有用很大力气。”
萧霖抚额，“你都不过来瞧瞧我啊”
凌舒明踌躇了会儿，看萧霖还是弯着腰扶着树，便走过去，扳住他肩膀说道，“我看看。”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身娇肉贵的，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是方才明显没有用功力抵抗，说不准自己真伤了他。
“嘿”萧霖迅速的起身，在他嘴上又偷了吻，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道，“凌大将军的烈焰红唇，滋味不凡。”
凌舒明被他这句“烈焰红唇”气的头疼，恼羞成怒随手扯了把叶子丢过去，撒了萧霖头。萧霖从头顶摘了片叶子下来，放在唇上嗅，道“我爱你少年得意，爱你卓尔不凡，还爱你风姿翩翩。”
12.
他站在树荫下，斑驳的树影摇曳，水色的嘴唇张合，“少年得意，卓尔不凡，风姿翩翩”说的每个字都如洪钟撞击，每吐出个词，凌舒明红的发烧的脸便又烫了几分，颗心也几乎要蹦出胸膛。
景王萧霖
他自小被义父送走习武，师父又少言寡语，其他师兄弟人情也淡薄，加上他心博义父欢心，门心思苦练武艺，更加形单影只，鲜少与人亲近，情爱之事更是从不沾染，即便功成名就，回到都城，也顾不上想这些个。
景王爷说爱他，他有些头昏脑胀，还藏带了雀跃兴奋。
萧霖还在玩那片叶子，好整以暇的等凌舒明开口。
凌舒明嗫嚅着嘴唇，好几次张口，最后才说道，“谢王爷抬爱。”
萧霖捏着那片树叶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凌舒明眼，骂道，“呆子”他气势汹汹的走到凌舒明跟前，凌舒明也不敢躲，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王爷”
“叫名字不叫名字，以后不用来见我了。”他故意用大力气拉扯凌舒明皱乱的衣服，执起手，把他手上沾的碎叶子拍掉。
凌舒明登时心里暖，在他耳边摘下片粘在发髻上的叶子，轻声道，“萧霖。”
萧霖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以后都这么叫。”他牵着他的手走，“今天叫你过府，有人要见你。”
凌舒明刚刚平静的心又重新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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