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既快又准,若换别人必难自救,无奈对方是成名多年的魔头“阴阳人妖”,加以狄映雪本人虽列五老丐门墙,尚未正式习艺这又快又狠的招,在人妖眼中无异花拳绣腿,但闻他声滛笑,不退反进,左掌五指箕张,径扣狄映雪皓腕,右掌并指如戟,飞点狄映雪“昏岤”。
狄映雪哪还能躲得了,只听声闷哼,娇躯软,依向君龙阳杯中。
狄风入耳声闷哼,心中大震;不由微分神,公孙忌已自乘隙而人,声狞笑,双掌连环劈下。
狄风虽欲敛神迎敌,惜为时已晚,公孙忌双手掌,已离胸前不到三寸,只有长叹声,瞑目待毙。
突然声断喝来自天际。
第三十三章
喝声未落,条淡灰人影自山拗转角处电射而来。
“眇目天王”公孙忌喝声入耳,神色微微变,闷哼声,硬生生地刹住掌势,沉肩挫臂,飘身丈余之外。
狄风怔之余,霍地睁开双虎目。
目光注处,距离自己与六神通五人不到尺之处,霍然仁定位鸡皮鹤发身材削瘦而微呈佝偻手拄鸠杖的老婆子。
“阴阳人妖”君龙阳双手抱着自己名份已定的爱妻狄映雪,丑脸上阵红阵白,显得异常尴尬窘迫地立于旁。
“吵目天王”公孙忌则是颇显畏惧地垂手而立。
狄风出道过晚,年轻识浅,虽久闻“阴山”“六神通”威名,从未见过“六神通”的形相面目,但他此际却不想可知来人乃是“六神通”之首,素以凶残冷酷闻名宇内的“飞天夜叉”焦五娘。
他只知焦五娘凶残冷酷,较之其他五人尤甚,犹以为俱是丘之貉,虽然喝止公孙忌对自己下手,但说不定更有什么毒辣手段,却不知焦五娘自华山“听松谷”受挫于柳含烟之后,已是性情大变,心向善,自昔至今,隐居阴山九曲谷潜修心性。
故而虽然目睹焦五娘飞临,却仍是将双冷电般目光狠狠地盯了对方眼,神色冷峻,不言不动。
若以焦五娘昔日性情,怕不早就大为震怒地杖挥过,然而这位“飞天夜叉”却是双目异采闪地呆了呆,便自沉下脸色,转向公孙忌冷冷说道:“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你我均是行将就木之人,怎地却与后生晚辈动手厮杀,传出武林岂不让人”
话犹未完,君龙阳突然嘿嘿笑,跨前步,带笑说道:
“大姐且慢生气,容小弟”
“住口”焦五娘突然声厉喝,双目怒焰连间地道:“老六,你的话儿我已听得够多,本性不改,将来终必会吃大亏,还不快将人家姑娘放下。”
狄风闻言怔,犹感疑惑地看了焦五娘眼。
尽管君龙阳凶杀滛恶半生,此时却是气焰全消,闻言嘿嘿笑道:“是,是,小弟遵命,小弟遵命”
将狄映雪轻轻放下,面动手拍开狄映雪岤道,面犹图抵赖地嘿嘿又道:“大姐素来神目如电,此次却是全然误”
“无耻的滛恶老贼,姑娘与你拼了”狄映雪被君龙阳拍开岤道,尚未看清现场情况,便自娇叱声,忽地跃起娇躯,满含羞怒地掌劈向君龙阳。
若以“阴阳人妖”身功力,狄映雪如何能伤的了他,无奈他见焦五娘来,便自心生畏惧地六神无主,全副精神全放在焦五娘身上,加以站的地方又是近在飓尺,却是掌被狄映雪劈个正着。
虽然说狄映雪功力差得太远,君龙阳又是身随意动,躲闪的快,但肩头上却被狄映雪这掌打得又酸又麻,连退出了三四步去。
狄映雪显然为自己竟能掌击中君龙阳而大感意外,但她未能将对方击毙或击成重伤,仍未能甘心呆了呆,黛眉挑处,声冷哼。
“老鬼,你再试试姑娘这第二掌。”
娇躯微闪,方待扑上。
君龙阳自己想不到这甫被拍开岤道的女娃儿还能出手伤人,这掌又被打得肩头酸麻不已。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口气如何咽的下羞恼之余,顿忘所以,方自脸色变。
狄风与焦五娘几乎同时扬起声轻喝:“雪妹住手”飞身把将狄映雪拉回。
“老六,你敢”也自飞身拦在君龙阳身前。
狄映雪突然被狄风拉回,不禁为之怔,娇嗅说道:“风哥,你这是何”
眼瞥见挡在君龙阳身前的焦五娘,呆了呆,轻声问道:“风哥,这是何人”
狄风双眉微微轩,道:“六神通之首,飞天夜叉焦五娘。”
狄映雪神情微微震,脱口声轻“哦”不由暗自责道:
“糊涂,我怎未想到这就是凶狠如同夜叉的焦五娘。”
黛眉微挑,尚未说话。
焦五娘微微怔,深陷双目射出两道精光,深注狄风眼,道:“老婆子许久未在江湖走动,小哥儿因何识得”
狄风被焦五娘眼看得不由心中震,人耳焦五娘语声,竟觉平和已极,丝也无暴戾意味,不由大奇,他本不善言辞,如此来,时反党无言以对,方自略感迫窘。
狄映雪已自声冷冷说道:“六神通名震遐迩,武林之中无人不识,我兄妹若连这六位高人都认不出,岂不嫌得太以孤陋寡闻”
焦五娘突然笑说道:“姑娘好犀利的口才”
狄映雪人耳这句毫无敌意的话儿,不由倏感娇靥热,但她仍自冷冷说道:“怎么
我说错了么”
焦五娘微微笑,道:“老婆子不敢说姑娘有错,不过姑娘这几句话委实是错了。”
狄映雪呆了呆,道:“我愚昧的很,这话玄奥的令人难懂。”
焦五娘道:“姑娘姿色绝代冰雪聪明,这句话应该是体会的出,即连老婆子这等既老又笨之人,对姑娘适才那句奉承话儿,已是完全领会。”
狄映雪大窘,时顿感无言以对。
焦五娘轻注狄映雪眼,笑说道:“不管姑娘懂与不懂,老婆子却要对自己那句话说明番,老婆子以为姑娘那句奉承话儿在威震遐迩四个字上,若按姑娘本意,这威震遐迩的威字应该改为恶字,姑娘,老婆子说的可对”
狄映雪怎么也料不到素以凶杀冷酷闻名的“飞天夜叉”焦五娘,会变得如此风趣这般平和,更料不到她还有此说,时娇靥飞红,羞窘异常,樱口数张,却是找不出适当话儿。
狄映雪尚且如此,秋风更不必说,也自愣得如同具木头般。
焦五娘目光轻转,笑说道:“姑娘不加否认,想必已是默许”
狄映雪心中急,脱口声:“老”
“老什么”焦五娘哈哈笑,道:“老什么姑娘老婆子你不好意思叫,老前辈你不愿意叫,干脆你我倒反省事”说完,又是微微笑。
狄映雪略思忖,娇靥整,尚未说话。
秋风极微的叹息,神色困惑地哺哺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焦五娘微微笑,道:“小哥儿,想不到什么可是想不到焦五娘会有如此改变,如此态度对人”狄风倏感失言,不由大窘。
焦五娘却是视若无睹,神色突变转黯然,轻叹声,说道:“连老婆子自己也想不出自己何以会变成如此,假如有原因的话,只有个,那就是”
倏然住口,又是叹,接道:“说来话长,提此做甚,不过二位须知这点,那就是今日之焦五娘已非昔日之焦五娘,昔日之焦五娘早已老死阴山,今日之焦五娘心向善不争名利不谈厮杀,不知二位能否信得过老婆子”
说完,双老眼凝注二人,静待答复。
无奈这对人儿,心中俱是正为焦五娘何以会变成如此而感不解,为焦五娘放下屠刀,心向善而暗感敬佩,时竟忘了作答:
沉默半晌,焦五娘突然声长叹,神色无限黯然地道:“看来老婆子是难以取信于二位了,其实这也难怪,谁叫焦五娘平生恶迹昭彰凶名远扬”
狄风心中急,脱口忙道:“老前辈万勿误会,晚辈等只是,只是”
时找不出适当的话儿,面色通红,窘迫万状,只得将双求援目光射向身旁狄映雪。
狄映雪娇靥庄,肃然道:“老前辈万勿误会,晚辈兄妹正自为适才不敬言辞而深感愧疚,私心敬佩犹恐未及,怎敢不相信前辈。”
焦五娘长吁口气,深注狄映雪眼,微笑说道:“多谢二位,老婆子能取信于二位,已感太以满足,再世为人正为昔日恶行羞愧,何敢当姑娘敬佩_二字。”
狄映雪微摇头,庄容说道:“不然,迁善改过,唯仁智之士方能为之,天下之人敬佩的不是武学高绝之士,也非”
俄五娘突然扬起阵大笑,说道:“好,好,好,姑娘能言善辩,口才犀利,老婆子甘拜下风,这些咱们暂不谈它,姑娘可愿告诉老婆子:二位是哪位高人门下么”
狄映雪呆了呆,尚未说话。
旁沉默已久的公孙忌突然说道:“除了有数的几个老不死的以外,谁能选上这等姿质绝佳的上驷之材,女娃儿是江南五要饭的徒弟,男娃儿艺出武当三个老牛鼻子。”
焦五娘神色微变,轻“哦”声,说道:“难怪,难怪,除了这几个老不死的徒弟以外,放眼武林也委实找不出有何人门下敢对的独斗六神通”
话声至此,突然神色变,接道:“老婆子险些忘了桩大事,老二,你且说说看,适才为何和他们二位动手”
“眇目天王”看了二人眼,老脸通红,颇显窘迫地道:“是这两个娃儿仰仗哪几个老不死的,竟敢出言对兄弟不敬。”
焦五娘冷哼声,沉声说道:“老二,你难道忘了下山之际,亲口对我说的那些话儿么对你不敬,为何不自己想想,六神通半生所为有那点是值得人家崇敬的”
双目精光厉射,转注“阴阳人妖”君龙阳眼,怒声接道:
“如若我来迟步,这对娃儿岂不毁在你二人之手日后要我如何向那八个老不死的交待要我有何面目再见天下群豪这次姑念二次下山以来初犯,也未导致不可收拾场面,下次再有类似情事,休怪我翻脸无情斩袍划地,要不我就自绝在你们面前。”
番话声色俱厉义正辞严,斥得公孙忌。君龙阳连同公羊赤北宫寅辛浩在内,俱都俯首默然羞愧万般。
焦五娘面色稍霁,目光扫五人,转过身形,叹说道:
“老婆子律弟不严,无限惭愧,渎冒之处,尚请二位看在老婆子薄面,在此谨代表六神通谢过。”
狄风狄映雪二人站在旁正感万般不安,无限敬佩,闻言,狄风尚未开口,狄映雪已自肃容道:“老前辈这话岂不折煞晚辈兄妹,晚辈兄妹确是曾对五位前辈不敬,错在晚辈兄妹,倒是晚辈兄妹该向五位前辈赔罪才是。”
焦五娘暗点头,尚未说话。
公孙忌突然扬声说道:“女娃儿休要将错尽住自己身上揽,你二人虽对老夫兄弟不敬是真,但若非我家老三句话儿将你二人引了过来,冉加上老夫兄弟那宝贝徒弟,咱们也不致于打上这么架,险些让老夫兄弟铸下大错。”
狄映雪听得暗点头,道:“前辈说哪里话来,我兄妹身为后生晚辈”
“且慢”焦五娘微微摇首,突然说道:“姑娘,请恕老婆子失礼打断姑娘话头,且容老婆子问句话儿。”
狄映雪倏然住口,颔首说道:“老前辈不必客套,晚辈不敢当,老前辈只管请问。”
焦五娘微微笑,转向公孙忌说道:“老二,你适才话中提起卿儿,可是他又出了什么差错了么”
公孙忌微沉吟,说道:“想必如此,不然这女娃儿不会骂我兄弟律徒不严,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当然自歪。”
焦五娘霍然变色,冷冷说道:“这都是你们平日娇纵他的结果,替六神通争来这么多的光采。”
公孙忌老脸红,默然垂首。
焦五娘冷哼声,转过身形,改容说道:“姑娘,知徒莫若师,老婆于对那唯的宝贝徒弟知之甚详,这是老婆子等教导无方,律徒不严之过,老婆子那宝贝徒弟已是数月未返阴山,老婆子姐弟对他在外作为无从获悉,敢是他近来又出了什么差错倘请姑娘告诉老婆子,老婆子绝不护短,绝以门规处之,严惩不贷。”
女儿心肠较软,尤其狄映雪更是秉性善良,若是些微的小事,她断不会当着别人师门论人长短道人是非,但蓝九卿在武林中的作为非同小可,恐怕连他这昔日恶迹昭彰的师门都要略逊几分,而且蓝九卿的作为更影响了武林宁乱,所以尽管狄映雪是如何地心软如何地善良,她也顾不了许多了,事实上也不容许她再心软,再善良,纵不为自己也得为天下武林着想。
是故,她略沉吟,暗咬牙,强忍自己胸中万般激动,腔怒火,将自己听来的,看到的,身受的,由头至尾,句句地悉数说出,毫不加添,也不隐瞒,因为她觉得加添她不屑为,隐瞒徒以增加武林的祸患,自身的罪孽。
“六神通”静听之余,神色连变,焦五娘更是变得怕人,狄映雪话声未落,公孙忌等五人已是羞愧已极,默然垂首,焦五娘身形连颤,目眦欲裂,根乌漆发亮的鸠头杖业已人土数寸而不自知。
狄映雪话声落,肃容又道:“晚辈只是为天下武林着想,无意”
“够啦”焦五娘突然扬起声厉喝,右掌鸠头杖论。
“砰”地声震天大响,块丈余山石竟吃她杖扫落,碎石片片,激扬飞射,满头白发根根上竖,双目冷电光芒厉射,神色可怖,咬牙切齿地厉声说道:“好孽障好个该死的东西,你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贻羞师门之事来。真气死我啦
真气死我啦”
身形倏起阵颤抖,鸡皮老脸上跟着阵抽搐,半晌未再出声。
公孙忌等五人睹状心中大震,以为她是怒极气结,不约而同,齐齐轻呼声:“大姐。”
“不要叫我”焦五娘突然抡鸠头杖,暴起声怒喝,厉声说道:“你们还有脸叫我,不是你们平日娇纵那孽障过甚,他焉会有此天胆教不严,师之惰,六神通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半世臭名才得向善,多年心血付诸流水,你们想想看,想想看恨死我也。”
“砰”地声,又是块巨石吃她掌中鸠杖扫落崖下。
公孙忌五人时羞愧俯首,做声不得。
半晌,公孙忌突然扬首肃容,双目异采连闪地道:“大姐且请暂息番霆之怒,事到如今,小弟等悔之已晚,大姐纵是将小弟等骂死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赶快寻着那孽障,清理门户,谢天下武林才是正理。”
焦五娘默然半晌,突然怒态敛,长叹声,点头说道:
“老二说得不错,事到如今,我即是将你们骂死也是无用,若不及早清理门户,将这畜生除去,六神通势将罪孽更重,恶名永埋人心”
目光扫五人,黯然叹,接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我也是这畜生师父之,自然难辞其咎”
公孙忌急道:“大姐,你”
焦五娘摆手,道:“不要说啦,我句句出自肺腑,这也是实情,我别的不心疼,只心疼我们这多年心血”
“毒爪追魂”辛浩突然恨声说道:“大姐向做事干脆,今日为何这等模样,命中注定阴山无人继起,又何必心疼这多年心血。”
焦五娘深注辛浩眼,肃容说道:“老五,你错了,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天性本极善良,为恶之人之所以会为恶,那只是受了后天环境的影响,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十余年来朝夕与我们这些朱。黑相处,上行下效,他怎会不变得既赤又黑他之所以会做出今日这等事来,你我六人该负绝大部分责任”
“毒爪追魂”辛浩瘦脸上倏起阵抽搐,将口数张,终于默然垂首。
焦五娘深注辛浩眼,喟然叹,转过身形无限羞愧地道:“姑娘,小哥儿请恕老婆子适才失态之罪,老婆子姐弟律徒不严,罪孽深重,羞愧无限,无颜以对天下武林”
话未说完,狄映雪已自肃容接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兄妹正自深感敬佩与不安。”
焦五娘微摇头,庄重异常地说道:“律徒不严,教导无方,老婆子姐弟自有愧煞,何敢当二位敬佩二字二位将劣徒恶迹相告,为天下武林,为阴山派,功德无量,怎谓不安六神通今后将视二位为敝派恩人尚请二位将大名相告。”
狄映雪挑眉说道:“若蒙前辈不弃,折节下交,晚辈兄妹不敢不尊,若是前辈谬将晚辈兄妹视为什么恩人,晚辈斗胆,只好方命了。”
焦五娘闻言,双老眼异采连间地凝注狄映雪二人,半晌,方始叹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看
来我们这班人不得不服老了,不用多久,宇内将是年轻俊彦们的天下,姑娘,我老婆子眼便觉得与你投缘,武林中似二位这等姿质绝佳的上驷美材,实不多见,也罢老婆子就听你次,这样姑娘可以将二位大名相告了罢。”
狄映雪顿感无言以对,略沉吟,方始微笑说道:“晚辈遵命晚辈叫狄映雪”
指狄风,道:“他叫狄风。”
焦五娘凝注二人半晌,方始赞说道:“好对璧人,虽称兄妹,又属同姓,但难瞒老婆子双老眼。”
狄映雪倏感娇靥热,无言低垂螓首。
焦五娘老脸上方自掠起丝笑意,但旋即又为片阴影所掩没,黯然叹,又道:“姑娘,时光不早,你我即将分手,且请将劣徒行踪见告。”
狄映雪闻言望天色,果然已是不早,略沉吟,尚未答话。
狄风脑际灵光闪,突然说道:“老前辈,便是晚辈兄妹也正在四处找寻那蓝令高足的行踪。”
焦五娘呆了呆,道:“怎么二位敢是”
狄映雪忙自接道:“晚辈等不敢相瞒,晚辈等找寻令高足方面固然为了私仇,但另方面却为着桩可能发生的大事。”
焦五娘神色变,急道:“什么大事,姑娘快说”
狄映雪紧蹙柳眉说道:“其实这只是晚辈等私心揣测,会不会果然料中,目前尚未敢妄下断语”
接着就将自己与狄风所担心之事概略叙出,最后双眉微微挑,又道:“也许晚辈等不该这么想,但是为了与会群豪。武林命脉,晚辈等却不得不担上份心。”
焦五娘闻言双眉蹙得更深,神色刹那数变,半晌未答话。
“大姐”“毒爪追魂”辛浩突然声轻呼,怯生生地嗫嚅说道:“那畜生曾于月前偷返阴山,向我要了袋五步追魂断肠砂不知做何用途。”
焦五娘闻言心中震,略沉吟,突然变色呼道:“不好
老二,今日距那黄山会期尚有多少时日”
公孙忌怔说道:“还有五天。”
焦立娘长吁口大气,道:“还好我担心那畜生会在朝天坪上做下什么手脚,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同前不能找那畜生,只有先行赶往黄山探了,免得届时多增罪孽。”
话声落,转向狄映雪又道:“二位是要赶往黄山,还是另有他事”
狄映雪道:“晚辈等先欲往汴梁行,然后再赶赴黄山。”
焦五娘微沉吟,道:“既是如此,老婆子姐弟不欲多耽搁时日,就此别过,你我五日后黄山朝天坪上再行聚会。”
转身方挥手,狄映雪尚未来得及说话。
焦五娘突然转回身形,说道:“姑娘,二位路之上设若遇上我那劣徒且请尽管以重手法追杀之,不必丝毫留情。”
狄映雪人耳此言,顿感难以作答,尽管她心中早已将蓝九卿恨之人骨,但当着他这六位幡然悔悟心向善的师门,尤其是当着焦五娘,到底不便表示得太以剧烈,何况人家又是话
由自己出口。
正感为难,耳边已传来焦五娘声:“二位珍重,后会有期。”
忙抬眼,“六神通”已在数十丈外,六条身影如电般向峰下掠去,忙不迭地提气扬声道:“六位前辈走好,晚辈等恭送侠驾。”
话声未落,“六神通”已自身形渺渺,追忆片刻前连串的事情,不由地将双妙目凝注“六神通”逝去处出起神来。
“雪妹,你”狄风忍不住方始声轻呼。
狄映雪玉手掠云鬓,微摇头,叹道:“风哥,你不觉得世上有些事情,变幻得往往出人意料么”
狄风道:“雪妹是指六神通”
狄映雪微点螓首。
狄风叹道:“不错世上有些事委实变幻得令人不敢置信,以恶名广播宇内凶残睥睨武林数十年的六神通,尤其飞天夜叉焦五娘,竟会变得前后判若两人,对适才的情景,我如想起来直如南柯梦。”
狄映雪淡淡笑,说道:“然而这并不是场梦,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狄风感慨万千地微点头。
狄映雪微微笑,道:“风哥,你相信不相信这是命”
狄风呆了呆,道:“命”
“嗯”狄映雪螓首微颔,探首注狄风眼,道:“就像我们样,几个月前,谁又能预料我们会结为夫妇”
话声至此,娇靥热,倏然垂首。
狄风时胸中百味俱陈,微叹口气,蹙眉说道:“这也许是命,雪妹,你不嫌你的命有些乖”
狄映雪倏抬螓首,目光幽怨地投过瞥,摇头说道:“不,风哥,你错了,我不愿瞒你,几个月前我确有这种感触,但是几个月后的今天,我却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狄风心中震,两串热泪险些夺眶而出,倏伸双铁腕,紧握狄映雪双柔荑,神情激动地道:“雪妹,谢谢你,我不善言辞,拙于口才,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中的感激。”
狄映雪妙目流波,深清款款道:“风哥,夫妇之间还谈什么感激,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互信互爱。”
狄风突然接道:“爱,是爱,我知道,雪妹,我爱你远胜于切,我不会表达,不过用尽世上的辞句,都无法把我对你的爱描述完尽,为你,我愿意牺牲切。”
狄映雪倏感瑶界酸,强忍珠泪,道:“风哥,我知道,你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爱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感应交流,朴实无华,勿须雕琢,真的爱,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彼此的心中却已有了明晰的感受,我不要你牺牲,我只要你永远伴着我远离江湖,无忧无虑度此生。”
狄风将狄映雪的双柔荑握的更紧,道:“雪妹,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人的希望,更是我所渴盼的。”
狄映雪微点头,娇靥上掠起丝甜蜜幸福的微笑:“我知道在你我之间这都不能算是苛求。”
狄风怔急道:“雪妹,你这是”
狄映雪微摇头,笑说道:“别急,风哥,我只是怕你会认为如此,因为你方自学成身绝技,雄心万丈”
“雪妹。”狄风声轻呼,道:“你难道忘了我适才那句为你我愿牺牲切的话儿何况这并算不了什么”
狄映雪道:“你的每句话儿我都不会忘记只是我适才说过,世上的事儿变幻莫测,令人难以”
狄风双目神光暴现,突然庄容地接道:“雪妹,你难道还信不过我,我狄风岂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辈”
“风哥”狄映雪声娇呼,秀眉双扬地嗔声说道:“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担心我们虽有意永隐山林远离江湖足非,但世事变幻莫测,届时由不得你我,你却胡思乱想地急成这个样子。”
狄风双目神光顿敛,长吁口大气,道:“雪妹,对不起。”
狄映雪微微笑。
二人相对默然半晌,狄风突然说道:“雪妹,六神通前后变得判若两人,你以为武林中也会像我们般地相信他们么”
狄映雪笑说道:“只要他们真的能幡然悔悟,行事无愧于心,何必担心别人情与不信再说,来日方长,众目所视,又何愁别人不信”
狄风赧然笑说道:“雪妹说的极是,这句话儿听来虽然平淡,其实内蕴番人生的大道理。”
狄映雪嫣然笑说道:“你把我捧上了天了。”
狄风又是赧然笑,方要再说,眼瞥见“神女峰”西,片乌云飞驰而来,紧接着阵微带寒意的山风掠过。
微皱眉,忙道:“雪妹,山雨欲来,咱们快下山吧,否则倏感面上凉,紧接着两颗豆大雨珠,坠落狄映雪头微蓬的乌云秀发上。
狄风不再说话,拉起狄映雪双柔荑,转身向山下飞掠而去。
二人身影方逝,天地阵黑暗,声霹雳,大雨倾盆而下。
阵骤雨过后,地面上水流成渠,泥泞不堪。
苍穹已不似半日前那般墨漆乌黑。
天空里似罩上层薄雾,由这层薄雾里,隐隐约约地可以窥见抹淡蓝。
汴梁城内又恢复了半日前那般熙往攘来车水马龙。
城北家客栈中,也在此时联袂走出分着彩紫白三色劲装的风华绝代的年轻姑娘。
这三位绝色姑娘衣鲜人艳,美得叫人无法不看,是以甫出客栈便自吸引百十道惊叹赞美羡慕的目光,大部分行人不由齐齐为之驻足凝目,流连不忍离去。
这三位明艳照人清丽若仙的年轻姑娘,正是那“飞天彩凤”仲孙双成“云裳紫风”
王寒梅“天涯凤”陆菱艳。
三女中仲孙双成陆菱艳对眼前景象恍若未觉,安详自如地轻蹙双眉仰观天色。
王寒梅性情刚烈,却无法忍受,笑容敛,娇靥上刹那间布上层寒霜,双妙目中冷电光芒厉射,秀眉微挑地略环顾。
原本驻足凝目的行人,个个却如心头士被两把利刃刺了下似的,各自倒抽口冷气,纷纷拔腿开溜,瞬间功夫已是走个精光。
王寒梅看在限内却又忍不住地冷哼声。
正在味轻蹙黛眉仰观天色的仲孙双成,突然笑说道:“梅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哪来那么大闲情逸致与这些人生气。”
王寒梅黛眉微轩,尚未说话。
陆菱艳已自轻笑说道:“成姐勿怪梅姐,距离黄山会期已是不到三天,我们也在这汴梁城内等了将近月了,每日里总要跑上三四趟大相国寺,伯父与徐爷爷二位老人家,至今未现侠踪,连我都觉得任烦闷的,若不是适才强自按捺着,我可能比梅姐还凶。”
仲孙双成失笑道:“急有何用难道说拿这些人出出气,爹他们就会突然在眼前出现不成有道是:不迁怒”
“成姐”王寒梅柔荑轻掩双耳,跺足蹙眉怨声说道:“人家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在此说笑,真是。”
突然心中动,放下玉手,变色又道:“成姐,你看伯父与徐爷爷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陆菱艳闻言不由怔。
仲孙双成却已微笑说道:“梅妹之意,敢是说爹他们会碰上那对”
王寒梅微点头。
仲孙双成道:“梅妹的顾虑不错,说不定已和那对朝过面啦。”
“哎呀那”王寒梅不由花容微变,脱口声轻呼,“那”字甫出,仲孙双成已自摇头笑道:“梅妹先别那么紧张,这虽然可能是原因之,但我却敢断言有惊无险,不致出什么差错的。”
王寒梅呆了呆,尚未说话。
陆菱艳突然声娇笑,扬眉说道:“成姐说的不错,小妹也做如是看法。”
王寒梅仍是感然地道:“怎么”
陆菱艳嫣然笑,道:“梅姐以为伯父功力较之蓝九卿如何”
王寒梅略犹豫,看了仲孙双成眼,欲言又止。
仲孙双成轻笑声,说道:“梅妹难道还怕我难堪么”
王寒梅娇靥红,说道:“伯父功力远难及那蓝九卿。”
仲孙双成。陆菱艳互相看了眼,微微笑。
王寒梅黛眉挑,娇嗔说道:“怎么我说错了么”
仲孙双成笑道:“正确已极,点不错,艳妹,你问下去。”
陆菱艳微点头,道:“那么梅姐以为伯父智力较之蓝九卿如何”
王寒梅道:“斗力难胜,斗智蓝九卿无异萤火之与中天皓月,班门弄斧不值提。”
陆菱艳笑道:“这就是啦,伯父奇人盖代,无论智力胸罗,较那蓝九卿强过何止百倍,是以伯父纵有惊也必无险。”
王寒梅默然不语。
仲孙双成道:“艳妹看法虽然不错,但却不可低估蓝九卿狡黠”
陆菱艳笑说道:“区区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仲孙双成摇头说道:“不然”
王寒梅插口说道:“你们且慢为此争论,不要忘了还有位徐爷爷。”
仲孙双成呆了呆,失笑道:“我们没忘,是你懵懂,你也不要忘了云姑是徐爷爷孙女儿,谅她不敢对徐爷爷如何”
王寒梅冷哼声道:“她眼中若还有这位将她手带大的爷爷,也不致做出这种丧德败行寡廉鲜耻的卑鄙事儿来。”
仲孙双成微摇头,庄容说道:“我以为云姑天良未泯,她之所以如此这般,那是单单针对我们,换个别人也许不致如此,更何况徐爷爷是她世上唯的亲人。”
王寒梅冷冷笑,方待再说。
陆菱艳突然插口说道:“好啦,好啦梅姐”
蓦地声龙吟般长啸起自城外西北远方,啸声直透长空,历久不散。
三女啸声入耳,神情大震,娇靥上齐齐拣起阵难以形容的表情。
仲孙双成首先脱口喜呼:“是他。”
陆菱艳也自国泛泪光地点头呼道:“不错,成姐,是他。”
三女略互觑,声娇笑,顾不得白日里惊世骇俗,娇躯震处,三条人影,闪电般向城西北扑去。
空际,犹萦绕着片欢愉悦耳如仙乐般的银铃娇笑。
汴梁城外,西北方向,片空旷荒凉的荒野中,此际正步履蹒跚地走来两个灰衣老者。
赫然竟是那仲孙玉与徐振飞二人。
徐振飞神情愤怒激动,但还依然无恙。
仲孙玉神情却显得疲乏已极,袭灰衣由襟扯破大幅,灰衣上污泥点点,狼狈不堪。
二人俱是默然无言慢慢地向着汴梁走去。
半晌,仲孙玉突然笑,说道:“厉害,厉害,想不到这东西身功力竞较之昔日进展如此之多,这般神速,此獠不除,终成祸患,大好武林恐将永无宁日。”
徐振飞微摇头,蹩眉说道:“仲孙大侠,我真不懂,既然如此,为何武林中人不出面将他除去”
仲孙玉苦笑声,道:“谈何容易,这东西身功力适才你老哥亲眼目睹,仲孙玉虽然名列宇内流高手,可是犹不能在他手下走完十招,江湖中二流角色就更不必谈了,再说这东西狡黠阴狠滑溜的紧,除非下将他除去,否则后祸无穷,谁又愿意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且他更有着个极为护短凶残成性,恶名显赫位列黑道巨孽代魔头的师门靠山。”
徐振飞喟然叹,无言垂首,默然半晌,突然猛跺脚,抬起头来方待说话。
眼瞥见左前方百丈余外,三条娇小人影自处冈峦上飞掠而过,神色变,拉犹自神色黯然,只顾低头赶路的仲孙玉,急道:“仲孙大快快看,那不是”
第三十四章
仲孙玉闻言,忙地抬眼向徐振飞指处望去。
三条疾逾闪电的人影掠过同峦,即将向片密林中扑去。
仲孙玉目力如电,就在这瞥功夫中,他业已看清那三条娇小人影是谁。
心中震,脱口扬声喜呼道:“成儿爹爹在此。”
话声甫落,百丈外三条人影倏敛,正是他那爱女仲孙双成与王寒梅。陆菱艳二女。
三女身形方自敛,便自齐齐声娇呼,如飞燕掠波般,疾扑而来。
仲孙玉老怀大开,扬起阵欢愉大笑,伸开双臂,首先将自己这位爱逾掌上明珠心头之肉的宝贝女儿接在怀中。
仲孙双成喜极而泣,方自含泪娇呼声:“爹。”
眼瞥见乃父副衣衫破碎泥泞满身的狼狈神态,心中大震,花容倏变,急道:
“爹,您老人家这是”
仲孙王哈哈笑,道:“爹爹无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和那小魔崽子打了架。”
仲孙双成双眉挑,尚未说话。
陆菱艳已自抢着道:“您二位老人家果然和他们朝过面啦。”
仲孙玉呆了呆,道:“怎么”
陆菱艳道:“成姐以为您二位所以迟迟未至,必是和他们朝过面了。”
仲孙玉颇为嘉许地看了爱女眼,笑说道:“成儿推测的不错,这是第二次”
王寒梅突然狠声说道:“师伯,他们现在何处”
仲孙玉道:“早已抱头鼠窜,如今怕不已在百里之外。”
王寒梅冷哼声,咬牙说道:“便宜了他们。”
仲孙玉深知自己这位师侄女儿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看了她眼转向仲孙双成道:“怎么,听艳儿适才话意,敢莫你们姐妹”
神色变,念道:“怎地只有你姐妹三人,雪儿呢”
三女闻言心中震,股仇怒之火,突然打心底升起。
仲孙双成陆菱艳,因为当着徐振飞面前不便启口,方犹豫。
王寒梅已自冷哼声,秀眉倒挑地狠声说道:“雪妹妹早被云”
“梅妹”仲孙双成声轻喝,递过个眼色,轻内乃父与徐振飞笑说道:“雪妹妹另有他事暂时离去,您二位老人家想必早已劳累,何不先至城中歇息歇息,好在以后有的是时间,到时候再容成儿向徐爷爷跟爹详禀。”
仲孙玉焉有不知爱女用意之理,虽然心中极想知道究竟,但也只有强自忍着,微点头,强笑说道:“既是如此,且待以后再说吧”
“且慢”徐振飞突然庄容说道:“成姑娘,如果小老儿揣测不错,这当又是劣孙女干的好事,三位不必顾虑,小老儿早已将她视为路人,请尽管直说。”
此言出,三女顿感为难,秀眉微眇,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徐振飞着在眼内,越发地相信自己所料不差,心中急,变色说道:“三位姑娘若是执意不肯,便是见外,既是如比,小老儿当立即告辞。”向着四人微抱拳,方欲转身离去。
“徐老哥”仲孙玉只探腕,便自将徐振飞拉回,道:“你我均是如此大把年纪,何必这么大火气她们姐妹三个如有不是,老哥看在仲孙玉薄面,不可计较。”
徐振飞脸上倏起阵抽搐,将口欲张,欲言又止,双老眼中也自泪光隐现夺眶欲出。
仲孙玉看在眼内,暗暗叹,转向仲孙双成,道:“成儿,说吧。”
仲孙双成深眇黛眉看了乃父眼,暗咬牙,强忍仇怒,将狄映雪番遭遇及自己三人数月来的情形,山头至尾,概略地说了遍。
番话听得仲孙玉神色连变默然无语。他心中纵有什么,但当着徐振飞他也不使表示,同时他更不忍对徐振飞再加刺激。
徐振飞神情木然,脸色灰白,呆了半晌,突然须发俱张,目毗欲裂,咬牙切齿地狠声说道:“气死我啦,我若不将这畜生亲毙掌下,誓不为”
“徐老哥”仲孙玉突然强笑说道:“事已至今,气急无用,好在云姑娘旨在对付仲孙玉干人等,我相信云姑娘总会有懊悔的天。”
徐振飞声长叹,两行老泪扑籁籁落下,神色黯然,激动异常地哑声说道:“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徐门不幸,出此孽畜,徐振飞有何面目见先祖列宗于地下,有何面目再见天下英雄,更如何向狄庄主昆仲交待”
话声至此,已是泪如泉涌语不成声。
仲孙玉虽然有心再行慰劝,但时却找不出适当辞句,将口数张,终归默然。
空气阵沉寂,除徐振飞低微泣声外,别的再也听不到丝声响。
无限悲惨,无限凄凉。
三女也似忘却了原来的目的,娇靥上均自掠上片阴影,垂首无言。
半晌,仲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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