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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安贵从容|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21:30:22|下载:安贵从容TXT下载
  浆糊,怎么也转不过弯来。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的他,难为情的对薛二说:“薛头,要不你和肖镇长商量商量,再不行和黑子哥谈谈也行,总的找个聪明点的,我脑子太笨,想不出来”

  薛二本来也没有指望豆子能帮上忙,只是单纯的将疑惑说出来而已。正巧这时候陈疯子那里好像验好了,于是就带着豆子走向第一具尸体旁。

  见薛二他们过来,陈疯子冲薛二找找手,示意他蹲下身子,一脸严肃对他说道:“从这次刀法和刀伤的大小来看,我敢断定,与前几起人命案是同一个人干的。不过……”

  说着,陈疯子亲手掀开死者的破烂不堪的衣服道:“你看这里,这里,这几个地方是要害,确实像我今天早上与你说的,对方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刀刀要命。不过你往刀口里面看,与以前刀刀毙命不同,这次虽然看似刺中了要害,但是刀口较浅,这说明当时还不足以让人立刻就死。”

  听到这里,薛二惊愕的扭头看向陈疯子,只见他点头继续道:“是的,正如你所想。你看看他身下的泥土,虽然同样是黑色,但两具尸体下面都呈现了点暗红色,以我多年仵作的经验,这两个人是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如果……”

  “如果当时犯人要是站在这两人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那就太可怕了”显然,薛二也被自己这样的推断所吓倒,可是如果不这样解释,还有什么理由让犯人这样做呢?

  “还有”陈疯子推推有些愣住了的薛二,示意他往自己手里看:“这是我在这具尸体嘴里找到的”

  薛二捏起陈疯子手掌里的东西头,对着阳光辨别了一下,然后疑惑的看向他:“细线?”

  陈疯子点点头道:“看样子,应该是为了防止死者喊叫出声,塞进去的布料留下的吧。从颜色上看,应该是竹青色一类的吧”

  薛二从陈疯子的木箱中拿出一块白布,将线包好后,揣在了怀里。然后对豆子说:“让黑子和大林找辆车,把这两具尸体抬到亦庄。然后再去把画师叫过去,让他给这两人画个画像,到时候贴出去,看有谁认得这两个人没”

  吩咐完后,薛二站起身抱拳向陈疯子施了一礼道:“陈师傅,这次多亏了你,如果还要什么线索的话,请你务必要再告诉我”

  这次陈疯子倒是没有如以前疯疯癫癫的样子,而是极为认真的点点头应下了。

  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以后,薛二就回镇去向肖镇长报告这件事情去了。

  不得不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当薛二往回赶的时候,有些听见消息的乡亲,就会上来向薛二打探情况。

  “薛捕头,听说又有混混死了?”

  “是真的吗?那些流氓又被人杀了,真是谢天谢地,老天终于开眼了。薛捕头和我们讲讲,这次又是谁死了?”

  “就是,就是,多死几个才好呢,就那些王八蛋,平时只知道欺负咱们这些老实人,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咱们呐,都应该给那人烧香拜佛,盼望他能再替老天爷多收拾几个,薛头你说对不?”

  “薛捕头,这是为民除害啊,你们当官的还要抓人啊?这不是没天理的吗?你们到底想怎么办啊?”

  听着乡亲们一面倒的议论,薛二也不去与他们理论,只是但笑不语从旁边走过。

  但是,当下午他收到画像的时候,他突然间就想起路上百姓们说的话,并且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内心中慢慢形成,也许乡亲们说的没有错,他或许真的不应该去抓这个‘为民除害’的犯人。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彷徨

  从肖镇长那回来后,薛二就回到了他们的班房。可是在屋里等了半天的时间,也没有见一个人回来。

  薛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焦急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咚咚”的声音让听者更是烦躁不安。

  当最后一下敲击声停下的时候,薛二朝着门口躲躲藏藏的身影喊道:“你们几个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进来”

  黑子几人见这样,也知道躲不过去了,于是才慢悠悠地走进了门。

  薛二见他们慢慢吞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忍着怒气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磨磨蹭蹭的,吩咐你们查的事情查到没有?”

  听到薛二这样问,黑子他们更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见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薛二这次倒真是急了,拍着桌子大吼道:“怎么回事,你们倒是出来个人说话啊”

  看到薛二真的生气了,他们也知道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于是众人交换了下眼神,最后还是黑子不安的从几人中走出来,然后从身后拿出几张纸递给薛二道:“这两张是画师按照死者的样貌画出来的”

  薛二皱着眉头接过画纸,一边翻看一边道:“有没有将这些画纸贴出去?有百姓来认人了吗?”可是当他翻到第二张画像的时候,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黑子看着静默不语的薛二,小心翼翼的道:“这个人名叫宋七明,外号七哥,曾经”

  “曾经因为向一个书生收取保护费,因为那傻子书生不愿意给,就与另外几个混混合伙将他的腿给打断了。后来事情闹大了,他们就逃跑了。最近听说在咱们这一带出现过”薛二手紧紧捏着画像,语气却平静的接着黑子的话继续道。

  后面的大林担忧的望着着薛二,好一会儿才怯怯地道:“薛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除了宋七明,不是还有一个人么,当然是继续查了”黑子听到大林的问话,暗骂他两声不中用,又怕这时候不小心触怒到薛二,只好一副‘你傻啊’的表情怒瞪着大林道。

  “贴画像的是想先放一放。还有,你们都出去,我想冷静一下”

  既然薛二都这样说了,黑子他们虽然还是很担心他,但也只好走了出去。

  寂静的屋子里面,只有薛二坐在那里呆愣的看着手中的画像。他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情绪去面对这个等待了多年的消息。愤怒?遗憾?还是高兴?他甚至在脑子里面不断的想着,如果上午在树林里,他没被陈疯子叫住,而是蹲下身查看尸体,如果当时就发现死去的人是宋七明,他会不会上前再去补几刀。

  他不知道,因为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不过他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当看到宋七明的画像呈现在眼前时,内心深处除了不可置信以外,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丝丝欣喜。

  是的,欣喜,自己寻找了三年之久的仇人,在几个时辰之前,却横尸在自己面前。即使不是他杀的,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不停地对他说:“就是这个人,这个毁了他哥一辈子的人,居然死了,真是死有余辜。而且幸好,幸好脏到自己的手,这样既报了仇,又可以理所应当的过自己的生活”

  这种想法刚冒出头,就像是为滋生在阴暗处的病菌提供了温床,缓慢的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思想,吞噬他的理智,直至要将他淹没在无尽的疯狂中才肯善罢甘休。

  薛二又想起早上回来时,老百姓们说的话——‘为民除害’,原来不只是他们那些个‘民’得了好处,就连他这个‘小官’也受了益。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又有浮现一片记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与文清岸坐在唐老板的小酒馆里,为什么文家人在哪里,他们怎么遇到的,他自己已经有些记不得了。

  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文清岸说过的一句话,即使现在他还能够清晰的记起文清岸说话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语气,他说:“就因为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做事情就要对得起你这身衣服”

  对的起这身衣服啊,可是……

  “二弟,你怎么站在门口,咋不进屋呢?”正当薛二还在想着那句话的时候,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顺着声的方向,薛二转过头,见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抬头望望日落的夕阳,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回到了大哥的家。

  薛氏见小叔子也不答话,只是站在门口发呆,于是扶着腰身上前推推他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着嫂子”

  被薛氏这样一推,薛二倒是清醒不少,抬手将嫂子手中的篮子接过来,勉强的扯出个笑容:“我哪里有什么事情,嫂子可别瞎想,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刚才就想的有点入神了”

  薛氏也知道最近镇上闹的沸沸扬扬的人命案,只道真是如他所说在想事情,也就没有继续深究。然后一边往家里走,一边高兴的道:“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害的你好久都不见人影,最近一个人可是累坏了吧,赶快进屋,等会儿我和娘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

  薛二低头瞅瞅篮子里的手帕丝线,略带责怪的向前面人道:“嫂子你又做这些活计了吧,我都说了多少回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得注意点。银钱方面,我不是每月都拿了点过来么”

  听到小叔子的责怪,薛氏则不以为然的回头笑笑:“这点活计还累不到你嫂子我,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小玩意赚点家用呢。再说你的那些钱,都是要以后留着娶媳妇用的,用来补贴我们算怎么回事啊”

  薛二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一声稚嫩的‘小叔’却将他的话给打断了,接着迎面就扑过来一个圆滚滚的身体,薛二见状那个在耽搁,立即蹲下身接住她,然后又带着她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只听到小丫头咯咯的笑个不停才肯作罢。

  当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后,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太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当看见院子里的情形后,立刻摆手冲薛二喊道:“赶紧放下,放下,等会儿再把孩子给摔着了,那么大了个人来,还没个轻没重的”

  得了训斥,薛二只好将小丫头放下来,故作可惜冲着小女娃道“妞妞,奶奶不让,下次小叔趁着奶奶不注意,咱们再玩”

  老太太走到薛二身边,轻拍他笑骂道:“没个正形,赶快回屋洗洗,等会儿你哥回来,咱们就开饭了。最近你也不来,也不知道做什么那么忙,连你娘都忘了吧……”

  听着自己娘亲的碎碎念,薛二此刻却觉得原本慌乱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等到薛大回来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起了晚饭。饭后,薛氏与婆婆去了厨房洗碗,而薛二则和自己的哥哥坐在屋子里聊天。

  薛大觉得今天自己的弟弟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平常的时候,只要家里有他在,屋子里的说话声就从来没有间断过。可是今天晚上,除了自己来到以后,这个话唠弟弟和他寒暄了几句,几乎就没有见他说过什么。

  看着盯着茶杯沉默不语的薛二,薛大碰碰他的胳膊,担忧的道:“今天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薛二将目光从茶杯上移开,望向这个与他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庞。现在的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问这个他一直仰慕的大哥。

  最近阴天下雨的时候,腿还会不会疼?当时养伤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当被人打断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对于现在的生活,满不满意?后不后悔,因为这一条腿,要放弃寒窗苦读了几十年的学业,而只是窝在这样一个小镇上当个杂货铺的小商人?

  心痛吗?惋惜吗?后悔吗?仇恨吗?

  可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最后说出口的,却变成了一句平淡的复述:“哥,你的人生不该如此的”

  薛大哪里想到沉默了半天的弟弟,最后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看着弟弟眼中浓浓的痛苦,薛大自己反而云淡风轻的笑笑道:“都过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知道,因为这条腿的原因,这个弟弟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于是薛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瘸的是我又不是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比我还在意。老哥我现在过得很好啊,和咱娘,你嫂子、妞妞还有你,一家人能够平平淡淡的在一起,我觉得……”

  “如果你再见到那些人,你会怎么办?”薛二打断大哥状似轻松的安慰,问出了多少年不敢问的话题。

  这一次,回答他的,确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踏着夜色,薛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聆听着自己靴子碾过路边石子的声音。

  在意啊,那个时常安慰自己的大哥是在意的啊。突然,他又想到了文清岸的话“就因为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做事情就要对得起你这身衣服”

  怎么做算是对的起?怎么做算是对不起呢?

  一直以来,他以为只要是触犯了律法,只要是杀人越货就是恶,就要将他们绳子依法,这就是正义。

  可是今天的事情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听听百姓们怎么说的,‘老天开眼’,‘为民除害’。他不敢、他不能做的事情,今天都有人为他做了,而且是大快人心。

  如果以后他抓住了这个犯人,那么会有多少流氓混混因此躲过一劫,又会有多少个像他大哥一样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所以,这一回,不抓,才是真的对得起起百姓,对得起他这身衣服。

  抬头望着朦胧的月光,那皎洁的银光似是会洗涤去他心中的沉重,让薛二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似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薛二对月轻语:“这一次,我,只要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就好了。”

  可是,薛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他认为前半生罪正确的决定,却让他后悔内疚了一辈子,甚至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弥补这个错误。

  作者:今天发文有些晚,快过年,荼蘼也不是知了,得吃些人间烟火,所以出去置办了些年货,嘻嘻,所以更晚了,请大家原谅。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劝

  最近几日,黑子他们觉得十分困惑。前几天还时刻催促着他们出去贴画像找人的薛头,这几天却一句话也不提了。更让人奇怪的是,在他们说出疑问后,薛二都会将话题转移开来。如果不是薛头行事说话与往常无异,黑子都要打算去庙里求几张符,贴在他脑门上,看看薛头是不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了身。

  在街道巡逻的黑子,想着薛头最近一系列古怪的举动,心中渐渐地涌上些不好的念头。

  “黑子”

  听到熟悉的叫唤声后,黑子转过头向后望了望,当见到是肖县长后,立即上前鞠了躬道:“肖县长,刚才我没”

  肖镇长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黑子的话,满脸怒意的问道:“薛二,薛成勇人呢”

  黑子见镇长这个样子,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将薛二还在班房的事情告诉了他。

  肖镇长得知薛二所在后,转身疾步就朝班房走去。黑子和大林两人见这种情形,暗道事情要不好,可又不敢拦着肖县长,于是也不继续巡街了,只焦急的跟在肖县长后头,以便在紧要关头能帮一下薛头。

  等黑子他们俩人跟到班房时,肖镇长已经进了屋。他们刚想要跟上去,可脚还没接近门槛,肖镇长从里就将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力道大的甚至他们都能感觉到一股劲风从脸庞拂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肖镇长发那么大的脾气,黑子两人担忧的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商量了一下后,最终决定站在门口偷听。

  “薛成勇,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原本我也就是以为你只是一时的转不过脑子,可是现在呢,案子案子你不查,人、人你不找,你是不是不想干这份差事了?”伴随着肖镇长怒吼声的,还有‘砰砰’的敲桌子声,可见当事人生气的程度。

  与肖镇长怒骂嘶吼不同,薛二那边确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在屋子外面的黑子他们,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听到。

  可能意识到自己这样乱吼乱叫也不能解决问题,肖镇长倒没有再继续怒气冲冲的说话,而是停顿半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语重心长的道:“薛二,我知道你心中的困惑,可是你不是外面的平头老百姓,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你是个官差,抓人是你的义务。如果你不去抓,那可能明天后天,又会有人横尸荒野,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

  坐在角落里一直低头不语的薛二,听到这里才稍稍有些反应,虽然他仍然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但是低沉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此时却响了起来:“那也是因为那些人该死。肖镇长,也许我们一直到错了,如果真的抓住杀人的人,那些流氓混混不就受到保护了吗,那百姓不就遭殃了吗。咱们是干什么的,就是保护百姓的,可是现在却要去保护流氓混混,这样的事情我接受不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听到薛二这一套歪理邪说,肖镇长刚刚压下的火气就又升了上去,拿起桌上的被子就往薛二的方向砸去。

  抚抚起伏的胸口,肖镇指着薛二继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那天怎么劝你的,合着那些话都进了狗肚子里了。这半天我也是在跟鬼说话呢,你这些歪理都是跟谁学的,流氓混混就不是人了,流氓混混就该死绝了是吧,就应该让他们爹娘妻儿看着他们死不瞑目是吧”

  一连串的叫骂,已经让肖镇长累的气喘吁吁的了。可是即便自己说了这么多,薛二仍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肖镇长也知道这个人是走进了死胡同了,一时半会儿的是出不来了,于是也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体力和他废话,

  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可是当他把手搭在门框上时,肖镇长还是叹了口气的道:“这个案子你就不用在查了,县长大人对这件案子也很重视,以后就由我带着余下的几个捕头继续跟进,最近你只要巡巡街就可以了。顺便也好好想想,如果真的相通了,就来找我”

  说完后,肖镇长又叹了口,才摇摇头离开。

  站在门外的黑子和大林只顾着偷听了,当肖镇长打开门的时候,也没来的急躲过去,正巧被出来的肖镇长逮个正着。

  看着甩袖怒瞪他们而过的肖镇长,耳边还回想着他的话“一个个没用的东西”,黑子和大林就觉得异常的委屈。

  伸头看向屋里一动不动的薛头,黑子和大林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安慰一下他。最后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只好离开了这里。

  走在道路上,一直静默不语的大林转头撞撞身边的黑子,困扰的道:“黑子,平时你不是都挺聪明么,你和我说说,咱们该听谁的。刚开始吧,我觉得薛头说的有道理,可是后来我又觉得肖镇长说的也对,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黑子抓抓脑袋为难的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怎么知道该听谁的,不过”

  说到这里,黑子倒是停顿了一下,往来时的路望去,停顿一会儿才又道:“听肖镇长最后那话的意思,肯定是不会再让薛头跟进这几起人命案了。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换个人来调查的话,估计又要重新将案子捋一遍了。而且你也知道,薛头在查案方面,比一般人都要强很多,当然我并不是说肖镇长最后不能将犯人绳之以法,不过这一来一去的,肯定要耽搁不少时间,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林听黑子这样说,也赞同的点点头:“可现在薛头是钻起了牛角尖,谁的话都不听,就认自己个死理了,现在要是能找个人再劝劝他就好了”

  “你也说他钻牛角尖了,那谁能劝的动啊”话到这里,两人都有些泄气的叹了两声。

  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两人,也只好规规矩矩的继续巡起了街。巡到正午时分,正当两人准备找个地方吃饭的时候,倒是让他们碰上了个熟人。

  “黑子,黑子,快看,对面的那个是不是上次请咱们吃饭的文夫子?”大林指着对面馄饨摊子上的一个男人给黑子看。

  待看清来人后,黑子也认了出来,刚要上前打招呼时,却被大林拉一拉把道:“黑子,上次薛头怎么说来着,这人好像是他的恩人吧。你说咱们把这次的事情和他说说,让他劝劝薛头,有没有用?”

  听了大林的话,黑子倒是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然后笑着拍拍大林的头打趣道:“以前只知道你会吃,没想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还有些小聪明。我记得上次听说他是个读书人,而且还很了不起,那肯定知道些大道理,也许他去劝劝薛头还真能成”

  商量完后,两人就往文清岸身边走去。“这么巧啊,文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镇上了?”

  正在吃馄饨的文清岸,听见有人叫他,咽下口中的馄饨抬头看向来人。当看清两人穿着一身捕头的衣服时,才回忆起是上次灯会后与薛二一起的两个青年,于是立马放下手中的勺子,双手抱拳笑道:“这不是黑子和大林两位捕头么,真是巧,别来无恙啊”

  黑子和大林见文清岸如此多礼,赶忙摆摆手道:“文先生千万别这样,咱们兄弟可受不起。要是让薛头知道了,非得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文清岸见他们这样说,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招呼道:“两位捕头可否吃饭了,要不和我一起吃点”

  文清岸也只是礼貌性的问一下,没成想这句话说完后,这俩人倒真的点头坐到了他的身边。一时间倒是被两人的直率弄的哭笑不得。

  又让摊主上了两碗馄饨,三人就坐在一起吃了起来。吃完饭后,本来文清岸想要一起结账,可是黑子他们执意不让,到最后只好各自付各自的。

  文清岸本以为吃完饭后,两人就会离开,可谁知他们非但没有走,反而是坐在那里与他东拉西扯起来。文清岸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是有话要说,于是直言道:“两位捕头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再下说?”

  本来黑子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现在见文清岸这样一问,倒不再犹豫了,一股脑的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听完话的文清岸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对着黑子他们道:“两位捕头,既然你们能将这话说与我,就表明你们是真将文某当成自己人,那在下也就不在这里藏着掖着了,我也仗着年长几岁说句托大的话,文某觉得肖镇长的话说的有道理”

  见两人刚要反驳他,文清岸摆手示意他们道:“虽然薛捕头说的也有一部分道理,但是他错就错在将希望依靠在一个杀人犯的身上,那个犯人今天能去杀坏人,那明天呢?后天呢?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伤害无辜的老百姓。再者,你们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不管是谁触犯了律例,就要将之绳之以法,以自己的意志判断该不该抓人,那不是你们的职责。如果你们这样感情用事,不如脱去了这身衣服”

  虽然文清岸最后一句话说的着实有些严重,不过黑子他们倒觉得他的话在理。一时间两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文清岸知道黑子两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也换下了刚才严肃的表情,而是笑着道:“有一个薛头糊涂就行,你们可不能再糊涂了。今天我来镇上是代替我们村长来参加村长会议的,所以等会我先去见见肖镇长后,等事情办完后再去找你们薛头,和他说道说道”

  当听到文清岸如此爽快的应下了事情,两人都连连道谢。又因为几人都还有事情要办,所以也不敢再在这里耽搁太久,说了几句话后,就相继告辞离开。

  与黑子他们分开后,文清岸先是到肖镇长那里开了个会,然后才去班房找薛二,可当他到的时候,薛二已经不在那里。文清岸又寻了好些人,但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这样来来回回找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他的人影,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文清岸怕家里人担心,于是留了封信件给薛二,约好时间后,就离开了镇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丧事

  “这一大清早的,你不过来吃饭,在哪里捯饬什么呢?”文氏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脱去常服的文清岸疑惑的问道。

  文清岸从衣柜中拿出外出的衣服,边穿边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薛二的事情,上次虽然留了信件给他,可是在约定的地点也没有见到他,这两天一点音讯也没有,我有些担心,所以今天打算到镇上看看去”

  文氏听自己相公这样说,愁眉苦脸的抱怨道:“今年咱们这里可真够乱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朝廷缴粮,后又是唐家的事情,刚消停几天,镇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再这样下去,估计这年都过不好”

  文清岸穿戴好后,就坐在饭桌前,伸手为旁边的文安泽、文安昊各自盛了碗粥,然后才长舒了口气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既然事情出了,就只能解决了。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薛二的问题,另一个是林家,林大哥连前天肖镇长开会都是让我代替去的,可见林大娘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些话,不仅是两个大人,就连文安泽、文安昊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在一家人索然无味的吃着早饭的时候,突然院门上响起‘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震得人心头也跟着慌乱的跳动着。

  文清岸与文氏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不妙的神色后,也都不敢再耽误,纷纷起身朝院门口走去。

  当文清岸打开院门的时候,就看见披麻戴孝的林子项、林子琪两兄弟站在门口。看到两人这个样子,一家人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门打开后,林子项、林子琪两人立马跪倒在文清岸夫妻的面前,颤抖着身子哭泣道:“夫子、师娘,我奶奶,我奶奶昨天夜里去了”

  听着两兄弟泣不成声的样子,文氏眼泪也刷的一下留了下来,赶忙上前将两人从地上拉起来,哽咽的道:“赶快起来,好孩子,可苦了你们了”。文氏抬起手为他们擦着眼泪,可是两人的眼泪仍是顺着她的指缝留了下来,到最后文氏竟然抱着两兄弟一起大哭起来。

  文清岸等他们娘三哭的差不多以后,才将三人拉开,柔声道:“子项、子琪,你们爹娘呢?”

  林子项用袖子擦擦通红眼睛,抽噎着道:我爹娘都在家里料理奶奶的后事呢,所以就让我们先来给叔叔爷爷们报丧”

  听到林子项这样说,文氏擦干眼泪疼惜的道:“你们这么早来,吃过饭没有”见两人摇摇头,一家人立即将林子项两兄弟连拉带拽的拖回了屋子里。

  等坐定后,文清岸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包子道:“先吃饱饭吧,要不然等会你们哪有力气挨家挨户的报丧去。吃完后,我让安泽和你们俩一起去,让他照应着你们一下”

  见林子项两兄弟乖乖拿着包子吃起来,文清岸又转过头看向文安泽道:“安泽等会儿跟子项、子琪两人一块去,照看着他们些,要是累了就让他们休息会,可千万不能逞强”

  文安昊听文爹只让哥哥文安泽跟着,立马不愿意的,刚张口要说话,就被文氏打断了:“咱们家安安还小,不能跟着爹娘去丧礼那,所以等会儿得留着个人在家照看安安。还有,锅里面有饭和菜,要是中午我和你们爹赶不回来,你们自己弄这点吃,至于安安么,那里有粥,只能先委屈她吃点那个”

  听着文清岸和文氏的安排,林子项和林子琪两人是说不出的感动,再想想现在自己家的情况,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难过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往外流。

  文氏见两人嘴里还吃着饭呢,就又开始哭起来,心疼的安抚着两人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先吃饭”

  文安昊抱着文安安看着文清岸他们离去的身影,带着重重的鼻音道:“安安,你说人死了以后会怎么样?”

  听着哥哥话语中浓浓的悲伤,即使文安安已经死过一次,但她仍无法回答出这个问题。死亡有时候可以是一件恐惧的事,也可以是一件解脱的事,但无论那种,都会被赋予了悲伤的色彩。

  也许文安昊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心中肯定会有迷茫与恐惧,想到这里,文安安软软的小手覆到二哥肉肉的手背上,想以此给予他一些安慰与力量。

  当感受到妹妹温暖手心的时候,文安昊低下头,见安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担忧,不禁愣了一下,反念又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一个一岁不到的娃娃能懂的什么,不过还是朝着妹妹笑笑道:“爹娘哥哥们刚才吓着咱么安安了吧,别怕,有二哥在呢,没事”

  说完后,文安昊裹裹文安安的衣领就将她抱回了屋子。

  而在另一边,文清岸夫妻俩与孩子们分开后,就直奔着林家走去。因为林家两兄弟是第一个来他们家报丧,所以等他们来到林家的时候,除了和林家住的比较近的邻居在这,村里的乡亲倒没来多少。

  他们刚一进门,就见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的东奔西走。男人们开始在林少宇的指挥下搭建起灵棚,女人们则围坐在一起帮林氏裁剪纸钱、缝制孝衣孝帽。文清岸夫妻两见这种情况,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分头帮起了忙。

  当文氏刚一走近这边的时候,林氏就已经看见了,她和周围的女人说了几句后,就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从席子上站起来,文氏见状哪敢再让她起来,赶忙上前几步把她按下道:“嫂子可别起来了,我这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添乱的”

  一句话简单的话,让敏感的林氏眼眶又红了起来。

  文氏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但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嫂子你还是要多保重一下身体,你要是倒了,林大哥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文氏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女的也都纷纷劝解,虽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样,不过倒还是让林氏的情绪稍微稳定了点。

  与林氏这边不同,林少宇在院子中则是有条不紊的指点着男人们做着做那,除了一脸的疲惫之外,看上去倒不像受了太大打击的样子。不过当文清岸靠近他的时候,却清清楚楚看见隐藏在他眼中的痛楚与悲伤。

  文清岸朝忙碌的男人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将林少宇硬拉到一旁,逼迫着他坐下。望着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林少宇,文清岸担忧的问道:“林大哥,你有多久没睡了?”

  不过回答他的确是林少宇低头的沉默。文清岸知道林少宇现在心里难受,也不敢将他逼得太紧,只好低声道:“死了的人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你还有妻儿,你要是倒下了,这个家的主心骨就没了。难道你就想让大娘在走的时候都不能安心?”

  听到提及自己娘,林少宇才终于有了写反应,不过却是将自己的脸埋进手掌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与院子中嘈杂的环境不同,他们这个角落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寂静的让人觉得可怕。文清岸就这样呆呆的陪着林少宇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直到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听到从林少宇手中传来嗡嗡的声音:“清岸,我心里疼”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此刻的文清岸也觉得眼睛里湿漉漉的。

  作为一家之主,当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们肩膀上时,他们要放弃喜怒哀乐的权利,他们要扛起妻儿的一片天。可是,他们在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相公之前,却是某一个人的儿子。这个敖干了心血喂养他们的人,却在他们有能力回报的时候,悄悄的永远从他们身边溜走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人没有了。

  可是他们既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也没有被给予舔舐伤口的时间,只因他们是男人。

  看着埋首的林少宇,文清岸非常了解他现在的心情,只因他也同样经历过这样撕心裂肺的分别。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痊愈,文清岸也相信林少宇会挺过来。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再多的话语也只是无力的旁白,所以文清岸倒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能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是独自一个人在,还有他们这些朋友亲人默默的关心支持着他。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骗局(一)

  林家丧事已经办到第二天了,虽然与第一天忙乱的场面相比,今天的情况会好一些。但是作为帮助林少宇夫妇主管丧事的文清岸和文氏两人来说,一睁开眼就有一大堆琐事等着他们去忙,文清岸昨夜为了能让操劳了好几个晚上的林少宇休息一下,甚至留在了林家和他一起守夜。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文氏就起来为兄妹三人准备好一天的饭食。等一切都做好后,正巧孩子们都起床洗漱好了,于是文氏就将文安泽、文安昊叫到身边嘱咐道:“小泽今天你也留下来吧,小昊昨天将厨房弄的一团糟,真是还不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