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又道:“我也是看在慈儿表姐与我亲厚,才多嘴说yi句,三舅父您听了若觉得没道理,就当我没便是。”
说完也没再久留,乘上轿子回墨玉居。
曹清淮在俞筱晚走之后,疑惑地问夫人道:“你觉不觉得晚儿就是特意来说这事儿的”
到底没分家,曹中慈和秦氏天天在内宅之中走动,多少听到了yi些关于曹中睿的流言,就悄悄跟曹清淮道:“听说是睿儿得罪了越国公”
曹清淮心头yi紧,越国公可是先帝任命监政的内阁大臣,原本大哥就已经被摄政王爷给厌弃了,若还得罪了越国公他想了想道:“楚王爷也是内阁的,宝郡王爷虽然不理事,但只怕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晚儿这才特意来告诉我。我明天就去吏部问yi问,宅子还有没有。”
秦氏还有些迟疑,“可是,慈儿要出嫁了,若是搬了出去,那公中的那份嫁妆大嫂还会不会愿意给”
曹清淮不满地睨了妻子yi眼,“没见识咱们家缺银子吗况且现在府中是老太太当家,老太太怎么说也是慈儿的亲祖母,会短了慈儿的嫁妆么
秦氏喏喏地应了,心里却还是不服气,你是不知道,张氏马上就要出来了,老太太的精神yi日不如yi日,现在府中的事务都交给武氏了,武氏yi介商女,哪里敢同张氏争中馈之权公中的银子到了张氏手里,会给慈儿出份什么样的嫁妆,可就难说了。
她打定了主意,在搬出去住之前,yi定要整天赖在那边,讨好老太太,非要让老太太先将慈儿的嫁妆给备下才行。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就因为秦氏天天守在老太太身边,倒是无意间得知了yi桩大秘密,这是后话了。
再说俞筱晚,回到墨玉居时,君逸之还没回来,想必正在吓唬大舅父呢,她不觉好笑,想着这个时辰老太太应当起来了,便对芍药道:“去延年堂吧,我跟老太太说说话儿,就要回府了。”
到了延年堂,老太太yi脸愁容,只不过yi个多时辰不见,就似乎老了好几岁,精气神儿也差了许多,俞筱晚吓了yi跳,忙挨着老太太坐下,关心地问,“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绝丽的小脸,跟年青时的清莲几乎是yi模yi样的,曹老太太混浊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喃喃地道:“报应啊晚儿,外祖母外祖母是想你母亲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想起母亲,老太太这是知道了些什么俞筱晚的心yi沉,试图从老太太的嘴里套些话出来,可是老太太只是哭了那么yi小会儿,就恢复了镇定,擦着眼泪说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从前,如何如何的。俞筱晚倒不好再追问。
回府的时候,君逸之小声地道:“从文说,咱们去墨玉居歇下后,老太太就去看了曹中睿,还大骂了你大舅父,后来变成了争吵。”说着说着露出yi脸为难之色。
俞筱晚睁大眼睛看向君逸之,“从文既然跟去了,应当听到他们在吵什么了”
君逸之略yi迟疑,便实言相告,“其实你舅父在你父亲过世之前,就去了yi趟汝阳,而且老太太是知情的。今日老太太就是追问当年的事,因为你舅父yi回京,报丧的信就到了京城,算起来,信发出的时间几乎与你舅父回程的时间是yi样的,可是你舅父回京后却没同老太太说过此事。老太太今日就是追问你舅父,到底是不是他害死了你父亲,不过,他否认了。”
俞筱晚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老太太竟是知情的至少,她是能猜出来的,却yi个字也没对自己透露过没提过大舅父在汝阳是不是去拜会过父亲,也没提过父亲有可能是冤死的
报丧的马匹总快得过马车,老太太只要想yi想就能明白,舅父肯定是知道父亲的死讯的,可是回京后却装作不知道,难道就没有yi点可疑或许对老太太来说,已经失去了yi个女儿了,就不想再失去儿子吧。
回想自己入京之后,老太太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疼爱,就连古洪兴那样对睿表哥的前途有极大帮助的下人,也给了她,算不算是yi种补偿前yi世,老太太曾想过将她嫁给睿表哥,之后忽然改了主意,许给了韩二公子,是不是知道大舅父不会容下她,才想给她找yi个能靠得住的夫家否则老太太总是说“门第不重要,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又为何非要将她嫁入相府就不怕韩二公子日后妻妾成群,她得不到幸福么
到今天她回府追问玉佩的下落,老太太才想着问大舅父,那么,老太太是不是原本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至死也不问原由的
俞筱晚有些接受不了,若是老太太后面才发觉舅父不对劲,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老太太却是yi开始就知道的
君逸之搂紧了晚儿,无声地安抚她,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作为yi个男人,他自小被教育着,首先要以家族为重,因而可以理解老太太的作法,没得为了女婿让儿子偿命的道理,这样的话,曹家就毁了。只是,偏偏天网恢恢,就算不涉及到旁人,曹家好不容易谋来的爵位,肯定是没了
不过站在俞筱晚的立场,他又极为心疼,到底是唯yi无条件对她好的亲人了,可是这里面居然有补偿愧疚的成分,叫晚儿情何以堪。
俞筱晚情绪低落了许久,直过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逸之说最好等曹清儒开始行动的时候,再通知摄政王,俞筱晚也没有异议。“你舅父已经开始行动了。”君逸之收到消息后,立即第yi时间通知了晚儿,“我已经通知了皇叔,皇叔的人现在也在盯着他。”
他同意让从文等人密切注意着曹府和摄政王府的动向,随时掌握yi手信息。
去给摄政王报讯的事儿,已经做完了,暂时只需隔岸观火了。
曹清儒最近十分紧张,紧张得夜里都睡不好。他知道自己这是孤注yi掷了,若是成功了,摄政王或许还有能力先给他致命yi击再倒台,或是失败了,不会有人承认是他的靠山。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当初若是不曾动过脚踏两只船的心思,他现在也不用这般提心吊胆了。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买。
曹清儒将长女和长女婿都请回曹府,借口是老太太身子不适,并要求女婿yi定要到,当然,老太太自那日之后,精神就差了许多,的确是病歪歪的
曹中贞其实与老太太的感情并不深,但为了不让人说自己不孝,不让人觉得自己不受宠,还是强烈地请求丈夫跟自己yi同回门。曹中贞夫妇回曹府,受到了热情地款待,曹清儒亲自接待了女婿,明里暗里示意他,有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就看他有没有胆子了。可惜长女婿只是yi个七品小京官,在京城里就跟蚂蚁差不多,胆子小得可怜,明明听懂了,却装作没听懂。曹清儒只得换了yi个方法,就象君逸之猜测的那样,灌醉了女婿,钥匙和印章这种重要的东西,果然女婿是随身带着的,曹清儒偷偷印了他的钥匙,就是用印麻烦yi点,有两个小印章,曹清儒不知道应该用哪个。
最后,他印了三份空白引条,yi个印章yi张,还有yi张空白引条上,印了两个章。
曹清儒拿着钥匙的印泥模子,让曹管家到外面请人打造成钥匙,然后他十分狡猾地,逼张长蔚伪造yi份文书,称由他来检查粮仓的防火情形。曹清儒是这么跟张长蔚说的,“只要咱们能将那些霉米送进粮仓,就能以此弹劾摄政王了。”
张长蔚气得直跳,“放屁上头要的是他的名声要把他的名声毁了,知道吗所以米粮yi定要发放到农民的手中才行”
曹清儒心中大恨,表面上却只得谦虚地问计,“那依您说,可要怎么办才好难道我就这么带着几大车米进去没有人巡街,可是粮仓里还是有看守的,他们又不是傻子。”
张长蔚恨得直咬牙,“所以才要你说服你女婿,让他出面,怎么换都没问题,就说是将仓库里的米相互调动yi下。他在那里呆了这么久,总应当收买了yi些人,晚上就安排那些人值夜就成了。”
曹清儒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女婿,威逼利诱的,又画下了无数空饼,女婿苦着脸应下了。
到了商量好的那yi日夜间戌时三刻,城中已经宵禁了,大街上黑漆漆的,只有粮仓的大门处,几盏气死风灯亮着昏黄的光线。
为了不惊动太多的人,曹清儒早就将霉米慢慢动到了,离粮仓不远的yi处民房内。此时,曹清儒带着曹管家及几个心腹小厮,先探头出来,仔细看了看空无yi人的街道,过得yi会儿,yi名武官缓步走了过来,正是张长蔚的新女婿c北城指挥使荣光。
荣光朝曹清儒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了,要快。
曹清儒忙穿过街道,来到粮仓门外,他的长女婿正缩成yi团守望在大门处,见到岳父,忙跟过来,伸头岳父身后瞧了yi眼,“怎么”
曹清儒十分谨慎,小声地问,“里面都是你的人么”
他女婿小声道:“只有最外面的这处仓库,您将米全数放在这个库里就成。就快月底了,我可以乘盘点的时候,将几个库的米搬动yi下,这样就能将这些霉米慢慢换到各种仓库里去,所有的百姓就都能分到霉米了。”
米粮这种东西就是这样,yi旦旁边有霉了的,长虫的,这yi个仓库的米就会慢慢霉了虫了去。
曹清儒十分清楚这个理,也对女婿的办法很欣赏,这样速度就快得多了,应当不会被人发觉。
他忙朝后yi挥手,曹管家立即带着小厮们,推着几辆绑满了米袋的板车过来了,女婿立即进去开了库门。
曹清儒等不及他们的慢速度,亲自上阵,挥开胳膊帮着扛米,yi面将霉米扛进去,yi面还要将好米换出来,不然yi个仓库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也会惹人怀疑。
曹清儒正扛了yi袋霉米,进了仓库,忽然觉得眼前的视野明亮了许多,他心中yi惊,立即喝问道:“谁打这么多火把快灭了”
“灭什么是本王让人打的火把,若不然,还看不到这般热火朝天的景象。”
摄政王淳厚而威严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他背负双手,从仓库的yi处米堆后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四名佩刀侍卫。
曹清儒吓得手yi松,那袋霉米瞬间落地,激起灰尘无数。曹清儒yi面咳yi面想着怎么圆这谎话,还拼命用眼神示意女婿,千万不可说实话,至少要想办法拖上yi拖。
哪知他的女婿扑通yi声朝摄政王跪下,磕了个头禀道:“请王爷安,曹大人果然要用霉米换好米,属下幸不辱命,这里正是曹大人犯案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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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供词
曹清儒想要狡辩,可是摄政王怎么会给他机会,此时已经是半夜,明日他还要早朝呢,哪有闲功夫听曹清儒耍嘴皮子
摄政王威严地yi挥手,yi队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曹家的管家小厮c及几车还没来得及运到仓库内的霉米,全数包围了起来。
此时,粮仓外响起了骨碌碌的车轮声和哒哒的马蹄声,数辆马车赶到粮仓门口停下,里面下来几位大臣,有大理寺卿陈智均c吏部尚书张长蔚等几部尚书,yi见到粮仓里的这阵势,心中都是yi惊,忙垂手进去给摄政王行礼。他们都是被摄政王的侍卫从被窝里“请”出来的,乘坐的也是摄政王派出的马车。
“去查yi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几人听到摄政王的吩咐,忙亲自划开板车上和曹清儒面前的米袋,仔细查看了yi番,得出结论道:“禀王爷,此乃陈年霉米,吃了会令人中毒的,严重者,有可能会腹泄而死。”
“这样的霉米怎么会运到粮仓来”
“是啊,到底是为何,还请王爷明示。”
张长蔚yi直听着众人的议论,他微蹙着眉头,面上如旁的大人yi般,面上的更可怕,有些义愤c有些震惊c有些凌厉,实则手心里全都是汗水,心更是紧张惧怕得呯呯直跳,他非常想回头暗示yi下妹夫,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要牵扯上自己,你已经被抓住了,外面总要有人帮你周旋,帮你减罪。你就说你是yi时贪心,想用霉米换好米就是了,这个罪名不大,顶多就是免官削爵,人总不会有什么事儿,若是将我也给扯了进去,咱们就无法解释原由了,势必会让王爷察觉出太后来。到那时,才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惜,摄政王的目光,yi直似有若无地扫向诸位大臣,而张长蔚心里发虚,自然觉得王爷似乎格外注意他yi些,哪里还敢乱动,简直就是脖子都不敢扭yi下。
而此时的曹清儒,尚无时间来理会大舅兄,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婿的身上,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亏他将女儿嫁给了他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曹清儒已经将女婿给千刀万剐了,可惜他除了瞪裂yi双眼睛,什么事也干不了,脖子上还架着两柄大刀呢。
“这些都是曹卿运过来的,有什么话,曹卿明日跟大理寺正卿陈大人聊吧,待大理寺审讯过后,再提交吏部c刑部商议。”
摄政王淡淡地说完,就背负双手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侍卫立即上前来,将曹清儒双手反剪,押到囚车之上,与曹管家和几名小厮yi起,直接送往大理寺,那几车罪证,则推入仓库之内,让侍卫看管了起来,免得放到大理寺,被人换了去。
请来作证的官员,被侍卫们请上了之前乘来的马车,张长蔚终于逮到机会,回头看了曹清儒yi眼,似万分失望地道:“妹夫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让为兄失望”
曹清儒冷冷地看了张长蔚yi眼,心底里怨恨无比,可是他也知道,不能说出张长蔚来,不说出来,张长蔚为了自身的官位,总还得给他和曹家yi个交待,若是说出来了,无非是yi同流放或是入狱罢了,甚至会更遭。
他淡淡地道:“舅兄不是我,不知道我的难处。”
曹清儒身后的侍卫推了他yi把,“上去,少啰嗦。”
曹清儒警告yi般地盯了张长蔚yi眼,张长蔚回了他yi记“心知肚明”的眼神,曹清儒才安心上了囚车。
实则,曹清儒并没有直接被送到大理寺,而是中途转到了摄政王府的前院正厅里。
面对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曹清儒十分恭敬地扑通yi声跪下,痛哭流涕道:“王爷,是下官想左了,下官起了贪念呐。下官c下官的女儿即将下嫁给平南侯府了,可是下官c下官教子无方,竟与人斗殴,被人打伤了,yi时花费不少银钱买了数根百年山参,才得以续命。下官c下官手头有些紧,又想让女儿风光出嫁,这才这才打起了粮仓里的米粮的主意。想着入冬后,可以高价抛售。是下官贪婪,下官有罪啊。”同时在心里庆幸,幸亏没告诉女婿实情,否则自己真的无法圆场。
摄政王喝了yi口茶,忽地将手中茶杯往桌上yi放,杯碟撞击桌面,发出清越的声响,不重,与平日里应当是yi样的,只是在这寂静的半夜里,就显得格外的碜人。
曹清儒心中yi抖,哭声顿了yi顿,才继接上,他边抹着眼泪边偷眼看着摄政王爷。摄政王温和中带着些威严和冷峻的俊脸,此时松泛的舒展着,唇角竟还微微向上弯起,看向他的目光,也没有凌厉和厌弃。
曹清儒有些弄不清王爷的想法了,莫非,王爷yi点也没有猜出来
曹清儒的心里,慢慢升起了yi丝丝的希望,只是贪点银子换好米的话,不算是多重的罪
摄政王又等了等,待他不再紧张,才缓缓yi笑,“曹卿不必多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今晚为何要去粮仓,是为何人办事,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只给你yi次机会,你愿不愿说指证幕后主使若是愿意,本王保你家宅平安,若是不愿,那本王立即让人将你带回大理寺去。”
曹清儒心中yi凛,这才明白,王爷还是如同往常yi样的英明睿智,自己的yi点小心思别想瞒着他,可是王爷真能确保曹家yi门的平安么
说实话么说么曹清儒十分迟疑。
不得不得,摄政王爷非常懂得人的心理c亦非常会把握时机,若是yi开始就向曹清儒发问,曹清儒肯定会想也不想地说谎。曹清儒是当朝二品大臣,刑不上大夫,摄政王也不能对他动用私刑,若是不用刑,只怕曹清儒永远也不会说实话。但摄政王故意显出相信曹清儒的样子来,让曹清儒的心中慢慢升起些微希望,求生存c求免罪的开始渐渐占了上风,此时再发问,曹清儒虽则不会立时坦白,却会犹豫彷徨,而最终,摄政王相信,曹清儒yi定会说出是谁的。
曹清儒低着头纠结个不停,摄政王淡淡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上方响起,“不必担心,不是明日就让你上朝与她对质,只是你必需记住你今日的供词,日后,本王有让你出来作证的时刻。若你应允了,本王可以网开yi面,保留你的yi门的身家性命。”
曹清儒的防线至此yi溃千里,立即泪流满面地道:“王爷,是下官下官对不住王爷的信任呐,下官亦是亦是被大舅兄他威逼的啊。”
摄政王没再问,只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yi面品茗,yi面静静地听。曹清儒将张长蔚如何用妻子的丑事威逼他,他如何被逼无奈应允此事,yiyi细说,最后还老实交待,“张长蔚说,太后yi定会保全下官的,下官猜测,张长蔚应当投靠了太后。”
这番话说完,原以为摄政王会说上几句什么,哪知王爷只是“唔”了yi声。
曹清儒yi愣,难道王爷不应该先敲打自己几句,然后再安抚几句c勉励几句,答应他,只要他日后好好听话,就不再追究他此事么
正想得入神,眼前忽然多出yi张写满黑字的白纸,王府的书记官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是刚才曹大人的供词,还请曹大人确认之后,签字画押吧。
曹清儒心中yi凛,再抬头时,摄政王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环顾了yi下四周的侍卫,无奈地苦笑yi下,只得提笔签了名,然后按上手印。
书记官将按上手印的供词拿到偏厅,呈给王爷。摄政王拿在手中又仔细看了yi番,这才挥手示意书记官退下休息,自己则回了内宅,直接进了王妃住的正院。
摄政王妃仍旧歪在软榻上,yi手捧着手炉,yi手翻着yi本游记,听到门外的动静,忙趿了鞋下榻,到厅里迎接。
摄政王挑眉笑道:“怎么还没睡”
摄政王妃笑道:“你没回来,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了,自然睡不安稳。
摄政王笑道:“既然提前知晓了,自然是人赃并获。”他顿了顿又道:“这yi回,逸之媳妇倒是帮了大忙,明日你若有空,就去看看他媳妇吧。听说已经怀了身子了”
王妃笑道:“是啊,两个多月吧,还没坐稳胎,没报喜讯。”
摄政王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淡淡地道:“楚太妃的眼光的确好,选的这个孙儿媳妇是个聪明灵秀的,不过,母后是不大喜欢太聪明的女子的。”
慈宁宫里,太后被殿外的声响惊醒,不由得扬声问道:“什么事”
魏公公躬着腰进来,纳头就拜,“奴才该死,吵着太后您歇息了。”
太后摇了摇头,撑着手臂坐起来,魏公公忙站起来,上前打起床帘,扶着太后坐好,先为太后披上yi件棉袍,然后安放好引枕,这才回道:“方才是张长蔚大人差人送讯儿入宫,说是摄政王爷不知怎的,今晚去了北城的粮仓,将曹大人和北城指挥使,都给抓起来了。”
太后闻言并没有显出多震惊的神色来,只是紧抓着被褥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好,yi群蠢货
太后并不在乎损失yi个曹清儒,她在意的是北城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是多么难以安插人手的地方,所有的指挥使都必须由内阁的大臣们全数通过,才能上任。她花了无数的心力,才慢慢将北城指挥使收归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却被张长蔚这个蠢货给卖了出去
太后努力平了平气息,淡淡地吩咐道:“立即让张长蔚入宫。”
魏公公领了命退下,不多时就带着张长蔚进来,张长蔚知道这次事情败露,太后必定是会要见他的,故而yi直就在宫门外候着。
太后问过事情的全部经历之后,冷冷地发作道:“哀家将事情交待给你,你为何却推给你妹夫,自己躲在幕后你难道不知道,哀家看中的,是你那个侧室的兄长,就是粮仓的守卫总领么”
张长蔚听得冷汗直冒,这位侧室是他前几年才纳入后宅的,宠得不行,他的正妻因伙同女儿谋害摄政王的子嗣,他早就将她拘在家庙里,只等京城里来上yi阵时疫,他就报个暴病身亡,好将侧室扶正了。他怎么舍得让侧室的兄长,他心里认定的大舅兄冒险呢
他知道曹清儒的女婿是管粮仓的户部小官,于是自作主张将曹清儒拉进事情之中,原以为暗中让大舅兄照看着,自己和大舅兄都不露面,也能将事情办好,谁知道曹清儒的女婿竟是个胳膊肘往外扭的。
见张长蔚久久回不上话来,太后冷冷yi笑,“张长蔚,你的荣华富贵是哀家给的,哀家看中的也是你的能力,可你若是胆小怕事,不能为哀家所用,哀家就得考虑让旁人来接替你的位置了。这些年在吏部,你收了多少贿赂,你自己心里应当有数吧”
张长蔚“扑通”yi声就跪下来了,哆嗦成yi团,“太c太后饶命下官只是,只是想抬举yi下大舅兄曹清儒,才c才想着拉他办事,他c他拍着胸口允诺下官,说是yi定能办好的下官只是,只是识人不清呐,太后。请太后明鉴呐。”
太后凝了眼,冷冷地俯视着张长蔚,她知道事已至此,再指责张长蔚已经没有用了,培养yi个吏部尚书不容易,现在她还得用着张长蔚,不能随意处置了,再处置,也得等兰知存在朝中的资历熬足了之后。
默了默,太后才严厉地道:“这次的罪过就先记下,你且先去善后,务必要让曹清儒将事情全都担在身上。”
张长蔚忙伏地表示,他早已经告诉了曹清儒,yi定不会让他将太后您供出来。
太后冷笑道:“哀家坐在这后宫之中,yi个月没有踏出yi步,他想说是哀家指使的,也得有人相信”
“是是是。”张长蔚连忙附和。
“曹清儒的女婿若真个不想同谋,必定yi开始就不会同意,这般先答允后出卖,或许是早有人泄露了出去,应当是有人指使了他女婿。必定是摄政王应当是摄政王早就知晓了。”太后缓缓地分析着,想了想,又吩咐道:“除了曹清儒的女婿,还会有谁知道这件事,你回去后,好好查yi查曹府这些日子的访客,就连下人的亲戚入府,也要查清楚。”
说完她不想再见张长蔚,挥手让张长蔚退了出去。
第二日yi早,就开始下雨了,深秋的雨水特别凉,俞筱晚睡得微微有些发冷,不由得将被子裹紧了yi起,卷过来的被子带着寒意,yi下子就将俞筱晚给惊醒了,她这才发觉,已经是辰时初刻了,逸之早就去了衙门,难怪她会越来越冷。
初雪就守望在床外,见床帘微动,忙掀起yi角床帘,将头伸进去,看见俞筱晚已经睁开了眼睛,忙笑问道:“二少夫人要起身么”
俞筱晚点了点头,笑盈盈地问,“早膳有些什么么我觉得饿了。”
楚太妃令人在梦海阁修了yi间小厨房,平时自己可以熬个粥啊什么的,若要做菜也可以,只需到大厨房里调食材就成了。当初文伯培训那些孤儿时,女孩子们除了习武,还刻意依照各人的长处,强化训练了某项技能。江南会泡茶c江柳会按摩c江枫会女红c而江梅则擅长烹饪,烧出的菜,十分合俞筱晚的胃口,现在俞筱晚几乎都不用大厨房的菜了,都是让江枫烧。
初雪听到主子的问话,忙笑着回道:“有玉米粥c黑米粥c银耳燕窝粥,菜品是花炊鹌子c苹果白腰子c萌芽腰肚,炖鹅掌,鹌子羹,沙鱼烩c小点润鸡,还有您喜欢的炙炊饼c和脔骨甩饼。”
俞筱晚yi面让丫鬟们服侍着穿衣,yi面大流口水。初云笑嘻嘻地道:“二少夫人若是想吃,可真个得快yi点,yi早儿的,摄政王妃就使人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辰时正会来看望您呢。”
俞筱晚yi听,忙让丫鬟们快yi点,梳洗过后,就先将早膳摆进来,她用过早膳,再来梳头。
刚刚用过早膳,打扮齐整,摄政王妃的仪仗就到了,俞筱晚忙到二门处迎接。
因为天儿下着雨,丫鬟yi个接yi个地撑开雨伞站成yi排,从摄政王妃的马车处yi直连到二门处的回廊,地下也铺上了厚厚的草垫。摄政王妃下了马车,笑盈盈地拉起俞筱晚道:“咱们两个道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进马车,天儿冷。”
两个人顺着雨伞撑起的小道,上了马车,摄政王妃这才说明来意,“是王爷特意让我来给你道声谢的,若不是你聪慧,又能大义灭亲,王爷的名声可真是会毁于yi旦。王爷的意思,是想赏你个什么,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俞筱晚也没推辞,想了想道:“不知此事会否牵连到曹府内宅,若是王爷能饶了曹老太太和燕儿表姐,晚儿会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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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肯定很晚了,早睡的亲就不必等了。
150.二更
“哦”摄政王妃饶有兴味地看着俞筱晚问道:“既然已经求了两个人,为何你不求王爷饶恕你两位舅母和雅儿表妹”
这话里有试探的意味,不过俞筱晚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是摄政王不说给她赏赐,她也要求到王爷面前去的。因而极快地回话道,“夫妻本是同体,舅父犯了罪,两位舅母自然是要跟从的,而雅儿表妹,她已经是平南侯府静晟世子的未婚妻,若是静晟世子都不能护得她的周全,晚儿又能有什么办法”
摄政王妃噗就笑了,明明是跟曹中雅的关系不好,却还能说得理直气壮的,难怪逸之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会这么喜欢她。
摄政王妃笑完了,才应声道:“这事儿,我只能跟王爷说,不能先答应了你。”
俞筱晚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摄政王妃便转了话题道:“唉,不说这个了,你身子如何了我今日来,还想沾沾你的好运气。”
俞筱晚歪着头想了想,极认真地道:“能吃能睡,应当还不错。”
摄政王妃又被她给逗笑了,掐着她的小脸道:“真真是个顽皮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马车很快到了春晖院,几位管事嬷嬷都带队列在院门口,朝着摄政王妃齐齐蹲身福礼,“摄政王妃安c二少夫人安。”
摄政王妃抬了抬手,“起吧,太妃呢”
吴嬷嬷亲自上前为王妃撑伞,提示王妃小心脚下,并回话道:“太妃在厅里等着您呢,早就吩咐下了yi桌酒席,还约上了庆王妃和晋王妃c晋王世子妃,太妃说了,今儿无论如何要摸yi把牌,让您上回赢的银子,全数吐回来。”
摄政王妃掩唇娇笑,“太妃这么说可别又送我银子才好。”
俞筱晚在yi旁只是笑,由丫鬟嬷嬷搀扶着,进了春晖院的正厅。
楚太妃精神矍铄地端坐在铺了靛青色薄棉垫子的楠木大椅上,手扶着雕花扶手,yi见摄政王妃就瞪她道:“别以为你在外面说的话我没听见,今天定要将你杀个片甲不留。”说完,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摄政王妃笑盈盈地朝楚太妃福了yi福,“太妃您牌艺高超,我yi向是很钦佩的,不过,我若是输了,定要从晚儿那里讨回来,下次约她去摄政王府打牌去。”
楚太妃笑得岔了气,手指亲昵地戳着摄政王妃的额头道:“真是个吃不得亏的,你放心,只要你约了晚儿,老太婆我就立即跟去。”
摄政王妃拉着俞筱晚坐在下面的客椅上,拍着她的小手道:“太妃可是真心疼你的,晚儿你真是好福气。”
俞筱晚总觉得摄政王妃这话似是意有所指,心里没想得太明白,嘴里还要笑着应和,“可不是么人人都说老祖宗是全京城最好的太婆婆。”
这马屁拍得楚太妃无比舒畅,yi时间正厅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不多时,请来的几位王妃都到了,都不是独自来的,各自带了几位晚辈的小姐,正巧静雯郡主和怜香县主在晋王府做客,也随着晋王妃婆媳两个yi同来到楚王府,给楚太妃请安。
静家的yi位姑祖母嫁到了兰家,因此静雯是管楚太妃和晋王妃叫堂姑祖母的。静雯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穿着厚厚的夹棉秋衣,仍旧显了怀,小腹微微隆起。她坐下来之后,就yi直盯着俞筱晚,眼睛在俞筱晚的肚子上扫来扫去。
因为俞筱晚的胎儿还没过三个月的危险期,楚王府没向亲戚家中报喜的,静雯隐约听人说过她有了身子,可是心里却希望她没有,因此想看出点端倪来。
而俞筱晚则主要关注怜香,才不过大半个月没见,怜香就瘦得如同yi只竹竿,眼睛下有十分明显的黑圈及眼袋,用了厚厚的香粉,也不能掩饰住,双唇也是惨淡如同白纸,最主要的,还是精神头差了,整个人看起来没了灵魂似的,目光呆滞。
俞筱晚唯有轻叹,情之yi字竟如此害人。越国公已经为怜香做了最好的安排,可若是她自己不惜福,只会让夫家的人厌弃了她,就算身后有强大的娘家依仗,不得丈夫喜爱的女子,也难以在后宅里生存得滋润惬意。
两处王府的小姐们都是极有规矩的,坐在小绣墩上,腰背挺得笔直,双膝并拢,纤手极为自然地搁在膝头,yi瞧就是有教养的,只不过她们与庆王妃和晋王世子妃交流之时,神态上恭敬居多,俞筱晚猜想,应当多半是庶出的小姐竟然都没有带郡主出来
楚太妃见人都来齐了,便含笑道:“很多府上都已经开始菊宴了,虽则我们府上还没有做这打算,不过今日既然请来了诸位亲戚,就yi起到陶然亭里去赏赏菊吧。”
陶然亭就在楚王府后花园yi座小山上的最高处,每年的九九重阳日,王府的主人们不便象普通百姓那般到京郊的山上登高望远,便在后花园里人工垒了座小山,山不高,大约是五六层楼房的高度,为了美观,还建了yi高yi矮两座山峰,低处山顶的亭子叫怡心亭。
从山脚到半山腰,路边yi盆yi盆的全是各色珍品菊花,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环绕山体yi圈yi圈往上升,诸人相互携着手,慢慢往山上走,很快就走到了山顶。
陶然亭是楚王府的主子们九九重阳聚会之所,因此建得十分宽阔,至少能摆下六桌席面,亭子是yi子yi母两座亭子连接而成,中间有道不长的曲廊
王府里的z妇们早将陶然亭收拾妥当,三面围了毡毯做成的幔子,阻挡寒风,赏花则要去曲廊上。
楚太妃招呼大家坐下,没多大会儿,就有嬷嬷来禀报,说世子爷c二少爷c和勉世孙c北王世子yi同回府了,听说诸位王妃在此,要过来请安。
楚太妃忙道:“快让他们过来。”
不多时,四名俊秀的少年都yi同而至,齐齐给诸位王妃请了安。楚太妃笑着让坐,又问琰之道:“你们怎么会凑到yi块儿的”
君琰之忙解释给老祖宗听,“我知道今日老祖宗要宴客,便去街上寻上逸之,让他早些回府来陪着老祖宗,正好遇上了勉堂弟和鸣堂弟,就yi块儿邀上了。”
晋王妃和晋王世子妃都在这儿,君之勉来得十分合情合理,北王世子忙表示道:“侄孙这厢打扰了。”
楚太妃笑道:“yi笔写不出两个君字,都是血脉亲戚,来堂祖母这儿说什么打扰”
北王世子立即陪笑道:“对对对,是侄孙不会说话。”
静雯是yi见君之勉就格外激动的人,可是现在亭子里这么多的人,她又已经是已婚妇人,那点子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实在是不方便她主动上前搭讪,只得拿了帕子掩住小嘴,装作嗓子不适,轻咳了几声。
她身后服侍的楚王府丫鬟立即倾身上前,恭敬地问,“郡主可要喝些清咳的川贝枇杷茶太医说,孕妇也可以喝的。”
静雯抬眸看了君之勉yi眼,他正在回答楚太妃问的话,心底里不由得十分失望,抱怨楚太妃太不懂看人脸色,人家的正经的祖母还在这里呢,差事如何用得着你来问么
正聊着天,忽见两名丽色少女缓缓走来,可不正是曹中妍和孙小姐么孙小姐yi手提裙,走得快些,曹中妍跟在她身后,追得有些踉跄,但两人的神色间有着几分焦急。两位少女转眼就到了陶然亭,乍然见到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几名外男,不由得怔住了。
楚太妃也没想到她俩会来,眸光微微yi闪。摄政王妃瞧见这两位漂亮小姑娘,立即含笑着招呼道:“太妃,她们是谁啊,我竟是没见过的,您何时多出了两位这么出色的孙女,竟不告诉我们。”
静雯瞥见君之勉含笑打量孙小姐和曹中妍,心中的酸意顿时盖过了理解,扬起笑脸介绍道:“摄政王妃,那位穿石青色褙子的小姐是我家姨娘的姨侄女,姓孙的。”却也不说是亲戚,然后又指着曹中妍道:“这位似乎是宝郡王妃庶舅的嫡女。”最后还越俎代庖地问道,“两位小姐要yi同来玩么
其实孙小姐的父亲是翰林院学士,官职虽然不高,但极是清贵,而且非翰林不得入内阁,日后孙小姐的父亲升迁的机会十分大,他娶的是嫡女,给平南侯作妾的是庶出的姨妹,并不相干的,但被静雯这么模糊地yi介绍,旁人自然就低看了孙小姐几分。
楚王府里住着几位小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庆王妃和晋王妃c晋王世子妃都没有想到,楚太妃最后留下的三位小姐,竟然都是这种出身。几位君小姐虽是笑着,眼光却不热切,有些藏不住心思的,甚至带了几分鄙夷她们虽然也是庶出的,但却自觉着比yi般官宦之家的千金金贵得多,哪里看得上yi个侯府姨娘家的亲戚和yi个庶支嫡女
曹中妍十分敏感,登时便有些手足无措了。
孙小姐却敛了之前脸上的焦急之色,从从容容地朝静雯郡主福了福,又向楚太妃和几位王妃行了大礼,才笑着向摄政王妃道:“王妃谬赞了,孙琪不敢当王妃的赞。”
摄政王妃见她从容恬静,丝毫不被静雯的言语所影响,心里便有些对她刮目相看,含笑道:“各花入各眼,我觉得你出色,没什么当不起的。”
楚太妃也显然满意孙小姐的从容镇定,眸光瞥了琰之yi眼,见他只斜眸扫了yi眼孙小姐身旁的曹中妍,便又垂眸望着手中的杯盏,楚太妃不由得暗暗轻叹yi声,再看曹中妍,因有孙小姐珠玉在前,这会子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小脸上因之前的紧张无措而飞升的红晕,仍没散去,不过却更衬得她肤白如玉,颊若朝霞了。
俞筱晚知道她俩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小山上来,忙打圆场笑道:“老祖宗,是我叫她们来的,我原以为没有年纪相仿的姐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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