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弦外之音,黯然道:“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暗中的那个人,也在这样看着我们。”
这时背后传来铃铛样的声音:“最有可能就是薛青尸,其次就是萧灵犀。薛青尸的目的是为了在庞大海面前表现,这倒没有问题,如果是萧灵犀的问题,那就糟糕了,他的意图隐藏得太深。”不知什么时候,二胖已经站在了背后。
“我们几个是过命的交情,木偶也是知根知底,至于其他人,要最大限度地保持警惕。”我只能这样虎头蛇尾地作决定。
薛青尸跟庞大海搬到起之后,果然勤学好问,像个准备考研的学生样,天天拿着毛笔作笔记,古书抄了本又本。
相对而言二胖就轻松多了,遇到好玩的问题就找庞大海讨论下,平时也不用露面。
薛青尸不止次跟我感叹说:“同是师兄妹,待遇两重天啊,我这么刻苦成天还被训,她玩玩闹闹,老头子还直伸大拇指”
我语重心长道:“那傻丫头没追求,不要和她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郁闷。响鼓还须重槌敲嘛,老牛自知夕阳晚,不待扬鞭自奋蹄”没等薛青尸反驳我的语无伦次,我就追着问他:“你这几天学习生活都不错,捡骨人呢你该不是拿捡骨人当幌子,用欺诈手段成为老庞的入室弟子吧”
薛青尸急忙示意我住口,拉我到边说:“今晚九点你来找我,带上家伙,最好再来个帮手,安全起见。”说完他就急匆匆到地下室给老庞交作业去了。
二十点十五分,西兰高速。
我和同样好奇的木偶坐在薛青尸的车后面,心里莫名的兴奋,猜测着此行的去向,薛青尸稳稳地开着车,只是很简短地告诉我们,今晚就会见到捡骨人,但是千万要听他的指挥,因为现在正面交锋为时过早。
木偶说:“你的耳目遍天下啊,捡骨人举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还需要那么害怕么”
薛青尸轻轻叹口气道:“生活在法制时代,你是体会不到弱肉强食的规则下,那种合上眼睛就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睁开的恐惧感,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必须紧绷神经,主动去窥视并且消灭那些对我构成威胁的人和物。”
这番话听得我心里暗自发寒,心想那个对庞大海做手脚的人,铁定此人无疑
木偶还是不明白:“你的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薛青尸轻蔑笑:“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我愿意,你几岁不再尿床我都能查出来”
眼看汽车下了高速公路,在尘土飞扬的西北农村小路上颠簸,我忍不住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家活该不会带着我们到荒郊野外,然后献给捡骨人作为礼物吧。不过也不像,他提醒我带个帮手,我还带了两个,而且我们对他也似乎无害,他还没有学完庞大海的医术
“吱”声刺耳的刹车将我拉回现实,薛青尸低声道:“都跟在我后面,不许出声,手机关掉。”
下车后发现这是个小村庄,农村人睡得早,所以此时已经万籁俱寂,我们闷头赶路,我看看手表上的指北针,是在向西而行。
穿过小村庄,股恶臭越来越浓,以至于最后,我甚至感觉是在粘稠恶臭的液体里穿行。
木偶屁股坐在田埂上,干呕了好几次,都没有吐出来,气急败坏暗吼道:“什么鬼地方,这么恐怖,我的眼泪被熏得波波的,妈的太邪恶了。”说完又是掏心挖肺的干呕不止。
拿出毛巾用刀割破了,浸上矿泉水,递给每人块,试着抵挡熏天的臭气。薛青尸摆手拒绝了,我这才想起来,他平时那么喜欢腐尸,应该早就习以为常。
薛青尸指着远处的灯火说:“那边是个电镀厂那边是造纸厂火电厂城市人把垃圾废水都排放过来,这里的老百姓吃了大苦头。”
薛青尸接着告诉我们,他在跟踪捡骨人的行踪时,发现这里已经生出了好几个畸形婴儿,还有很多人得了慢性病,这样下去,用不了太久村子就会灭亡,或者说到这里他似乎迟疑了下,在考虑该不该说。
我捂着鼻子闷声问道:“或者什么”
薛青尸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自问自答:“捡骨人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筑炉锻剑当然是为了聚敛生化的毒素与横死的怨气,如果我们这战失利,人身死也就罢了,恐怕这里只余下万户萧瑟鬼唱歌的景象我学了师傅的医术,另方面也是想要拯救那些被污染的村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薛青尸说完这番话忽然变得伤感,和平素的沉稳傲慢判若两人,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沿着田埂走出近五百米,我们惊奇地发现已经逐渐适应了臭味,不去注意的话,还真是没什么感觉。
无奈笑着说:“呵呵,孔夫子说的好啊,现在我们就是在鲍鱼之肆,也并不觉恶心。”“鲍鱼那玩意多贵啊,我都没吃过几回”木偶接口说道。
我说:“二位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够讨论吃的,真是佩服佩服。”薛青尸道:“胡扯,此鲍鱼非彼鲍鱼,古人把盐渍的鱼也叫鲍鱼,不要混淆不分。你们看,我这两天古文没白学吧”他这说我们都笑了,气氛稍稍轻松点。
从进入草地开始,薛青尸开始计数:,二七十八步。随即低声道:“停下”我们三个止住步子细细看去,原来已经到了个土崖边缘,下面就是深达两丈的断层。薛青尸穿着高级西装就地趴,也示意我们跟他样。
我们四人像是打猎的狮子样卧在黄土坡地,我悄悄问薛青尸:“什么都看不见,趴这里有什么用”
薛青尸道:“别急,马上就有得看了。”说完看了看表,嘀咕道:“天上看不到颗星星,不然就不用带表来了。”
趴了五分钟后,崖底开始有了响动,个青光粼粼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我这才明白,原来崖下是个窑洞。
这个人坐到土墩子上,拿起两块东西撞击,伴随着随着哐哐的撞击声,有紫色的火苗闪闪他是在击石取火。
等火开始熊熊燃烧,他哆哆嗦嗦地抽出背后件细长的东西,前端有个钩子,放在火苗上炙烤着。那人身边放着大堆柴火,堆积得像是农村的麦垛,他不时地从堆里抽出柴禾添入火堆。
我扭头看看木偶和,他们也是脸迷惑,大半夜我们来看个老人烧烤,这算是什么行动
下面的火堆越烧越旺,忽然下窜上了崖顶,我急忙要翻身躲避,以免被烤熟了,却被薛青尸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火苗吞没了我的脑袋。我心想这下毁了,整容都来不及了,不料却并没有灼热的感觉,反倒残存丝丝凉意。
薛青尸贴过来语若游丝,用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说:“磷火”我在内心“哦”了声,原来下面那汹汹的烈火,其实都是虚的
等等,忽然我又想起,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磷火,难道我眯起近视眼盯着那堆柴禾看了许久,终于看清楚,那不是什么柴禾,而是骨头堆积的垛子
木偶拍拍我的背,要凑过来说话,被我伸手制止,我猜想他可能也是发现了骨头堆。倒是沉得住气,顶着小眼镜十分专著地关注着下面。
烤了这样许久,青光闪烁的背影取下钩子,探入骨头垛子底部,勾出具女尸,这个吊死的女尸面目狰狞,嘴张得老大,舌头耷拉到了胸口,眼球暴突着,像是在进行什么控诉。
我注意到木偶和都已经埋下了头,不忍再看,说实话我也浑身过电,但为了不被薛青尸小瞧,也为了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怪人,只能咬牙圆睁双眼,自我安慰说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过于恐怖的细节最后会被潜意识自动过滤掉,不会影响我的人品。
不幸的是,我逐渐发现自己撑不住了背影用钩子探进女尸嘴里,上下控了几个来回,居然把根根的肋骨钩了出来,接着就是髋骨和腿骨,脊椎骨出来时还带着血迹和细细的肉丝,看到这里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羊蝎子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钩子往上颌探索,用力捣鼓了几下,头盖骨就从嘴里滑落,白色的脑浆跟豆腐渣样从鼻孔溢了出来我急忙把头埋进黄土,嗅着略带苦味的蒿草,翻江倒海般恶心的感觉暂时被压制住。
薛青尸不愧尸界小仙,鹰隼般冷静,纹丝不为下面的惨状所动,看完全程表演,还轻轻碰了碰我,提醒我抬头观看。
我稍稍瞄,下面已经点燃了真正的火把,女尸身上的油滋滋作响,红光映射着土崖,天地仿佛成了个巨大的洪炉,要将人类污浊苦痛的尘世生活化为沉默的灰烬。
风声呼呼越过原野,带来臭水沟和尸体的焦糊味
我对薛青尸说:“妈的,原来这里还有个污染源呢,环保局都不能放过他”
薛青尸不理会我的幽默,表情越来越严肃,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我把脖子向外又探了点,以便仔细观察有什么古怪。
这时下面那人在沾满磷火的黑色披风里,慢慢回头向崖上看来,露出个诡异自信的笑容,这个表情意味深长,似乎是专门给我们看的。
薛青尸仍然稳如泰山,连呼吸都不曾变化,我却几乎喊叫出来,因为那人,竟然就是我和二胖在公交车上遇到的老头
感觉到了我剧烈的心跳,薛青尸害怕我失态喊叫出来,就在背后写道:马上
我心想什么马上,他马上就来对付我们,还是我们马上跳下去干掉他,又或者,他马上就回去睡觉
足足等了支烟的工夫,老头方才将火堆和尸油清扫干净,微微佝偻着身子回到窑洞,几声咳嗽之后,传来隐约的呼噜声。
我扭头问薛青尸:“什么马上你这马也太慢了,难道是木马”
薛青尸张开嗓子道:“别说废话,他睡着了,我们下去看看”木偶问道:“怎么下去”薛青尸说跳下去。
道:“哥哥你以为我们是鸽子啊,扑棱扑棱就飞下去了,这六七米的高度,跳下去就等着牛头马面的请柬吧。而且,那么大的声音,捡骨人绝对被惊醒了。”
薛青尸道:“打个赌,我现在开架拖拉机来,老头子都不会醒。”说完他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卷降落伞绳,这玩意重量轻弹性大,而且极为结实。他把绳子端系在酸枣树根,端扔下去,给每人发了个带橡胶颗粒的手套,以增加摩擦抓力。做完这切,薛青尸率先兔子样在崖壁点点降了下去。
我当过兵,这种岩降当然不在话下,木偶和都是户外爱好者,所以也都顺利到达底部。这个窑洞的剖面成弧状,像臂弯般包围着前面的小院,小院端是土灶,边就是堆积如山的骨头。
我们围在旁边,看这堆森森白骨在残月下发出幽幽的微光,凭直觉,这窑洞里的老头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问薛青尸:“这老头睡觉真的这么死作为江湖人士,不是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他就不怕敌人的袭击和小贼偷东西”
薛青尸双手叉腰,面对土崖语带无奈道:“这个老怪物浑身水火不侵,刀砍斧斫都伤不了的。我敢说,今天即使我们带了雷管炸药,把这土窑炸塌了,第二天,他还会毫发无损地爬出来,继续拣他的骨头。他有恃无恐,睡觉就等于入了定。”
和木偶同时猛回头,又同时开口吼道:“未来战士”薛青尸道:“是啊,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个人的肉体为什么能够修炼到如此地步,估计庞老师也时难于解释。”
薛青尸的说法我是相信的,的确,被这样个人物追杀,打不死也会被活活累死,心理压力也太大了。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斩钉截铁说:“办法肯定有的,上天不会造出没有弱点的东西,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他的罩门而已。”
薛青尸道:“恐怕来不及了,我今天叫各位过来,就是想要集思广益,听听你们的高见。那么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急切地要成为庞老师的学生了吧。”说完这句话,薛青尸期待地看着我们,期望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和互相看看,起摇了摇头,我说:“老薛你别急,办法总会有的,人多力量大。”
木偶这家伙胆子极肥,听说老头不会醒,就打开手机照亮,直接推门进去,我知道这小子又是古玩瘾发了,想去踅摸圈。
可能是屋子小,他转了不到三分钟,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这老头也太穷了,什么都没有,怎么连个少数民族工艺品都没有。”
又听见木偶“嘿嘿”怪笑声,叫道:“这个东西好,铜的”我看看薛青尸,后者表情是云淡风轻,看来即便木偶在里面唱戏跑步,薛青尸都不怕捡骨人翻身坐起。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令大家都表情错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窑洞里传来声闷响,好像谁在井里扔了根炮仗,木偶风卷残云般突破高粱杆编成的窑洞门,直直飞到我们面前,当作手电的诺基亚手机还被叼在嘴里,手里多了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我们急忙围过去,用手机照,原来是颗铜铃铛。
扶起木偶,这厮面色苍白,微凸的额头上覆着层细密的汗珠,语无伦次道:“我进去没发现别的,就在老头,腰上找到这颗铃铛,但是,是空的,不响。接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背上,我就飞了出来,我靠,头次飞这么远,有点头晕,跟晕机差不多。”
我们用手机仔细看看这颗铃铛,是黄铜铸造,奇怪的是并没有铃胆,难怪木偶说不响。铃铛的用料考究厚重,上面是阳纹的怪兽花纹,三个凸出的汉字:镇魂歌。是什么力量让木偶这百多斤平飞近十米远的我们不禁起转身,面向窑洞门口。
早有幽灵样的黑影出现在洞口,他好像自始至终都在,静如深水看着我们,捡骨人醒了我们几个顿时炸了锅,散开成个扇面,无意间形成了防御的架势。
捡骨人稍有点驼背,他背手步个脚印走到扇面的焦点位置,挨个将我们巡视番。
最后他面向木偶,伸出手来他是在索要铃铛。木偶跟我说:“老王赶紧把铃铛给他,别把他弄火了,我可不想变成脱骨扒鸡。”
我没理木偶,转向薛青尸问道:“你不是说跑起火车他都不会醒么,现在怎么解释”
薛青尸面虎视眈眈防着捡骨人,面给我说:“妈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就是这么记载的。我以后不再百万\小说了,也不给希望工程捐款了。”
说:“肯定是铃铛搞的鬼,我们要是不摇动它,绝对没事。先想想怎么对付了老怪物,回去再慢慢研究。”
木偶喊道老王,赶紧把铃铛给他,他拿回了东西就人品爆发,放我们回去了。我想想也有道理,这东西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
正要抬手抛出去,薛青尸断然喝道:“不要你给了他,我们还是样的麻烦,铃铛如果在我们手上,他反倒可能投鼠忌器,不敢大打出手。”
我问道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耗着,不行就主动出击吧。
薛青尸道:“那你是自投罗网,我们几个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你确定你抵挡得住给木偶的那击”我来不及回答,就觉得厉风扑面,捡骨人首先扑向了木偶
看来他听不懂汉话,不知道铃铛在我这里。
木偶看对方来势凶猛,怪叫声,不假思索就把手机重重砸了出去,捡骨人探手接,看不是他的铃铛,即刻抛到身后,枯爪拖动长袍水袖,再次直取木偶锁骨部位。好在木偶的手机令他停顿片刻,我踢出去的左腿堪堪扫到了其小腿胫骨。
因为情势危机,加上薛青尸把对手描述的战斗力超强,故而我这腿力道十足,捡骨人瘦弱的身体被踢得踉踉跄跄,眼见站不稳了。看形势有利,我跳起前扑,同时曲肘拧腰,照着对手的后颈用右肘重重砸下。根据唐朝山教给我的,肘膝乃是人体最为坚硬的部位,故而现代的号称“八条腿运动”的泰拳经常采用,而且往往招制敌。
这系列动作我气呵成,完成得极为酣畅淋漓,如果打分,肯定在九点八左右。所以我极为自信,捡骨人非死即伤,断然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果然,受到这么凶悍的攻击,捡骨人不由自主猛烈喷出口气,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
战斗如此快就结束,确实出乎意料。我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腹狐疑转向薛青尸,这就传说中的未来战士型选手
薛青尸急忙向我们招手喊道:“快跑,向车子方向跑,我们对付不了他的。”
我心想对手都被我打得烂泥堆,还跑个屁,但是木偶和却不管,在我背后开始狂奔,鞋底在黄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听得我心里发毛。
难道他们没看到我干净利落收拾掉了敌人吗我回头向捡骨人倒下的地方看去,才发现,那里竟然空空如也
这下我慌了神,急忙向左右张望,个脖颈几乎被折断的老人,他能去哪儿呢我边提醒自己冷静下来,边拔出军刺防备遭到突然袭击。
这时他们三个已经到了车边,声紧声地召唤我,我看他们这样勃然大怒,特别是薛青尸,我大半夜陪你来,你却自己先开溜。
我骂道薛胖子是男人你就别走,明朝的妖怪都被老子打得抱头鼠窜,还怕,还没发泄够,突然肩头沉,只黑手搭了上来,我遍身血液上涌,出于本能把军刺往后刺去,同时缩身滚,到了两米以外。
面对我的,果然是出奇平静的捡骨人,他的脖子已经完全恢复,小腹还插着军刺,整个人看着像是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有着极强吸引力的黑洞,令我忍不住有点眩晕。
我这才明白薛青尸的意思,原来任何伤害对他都只是暂时的,片刻之间就可以完全恢复,换言之,即使被挫骨扬灰,他大概也能够顺风聚集,再次站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捡骨人从小腹抽出军刺,用手在伤口抚摸几下,大步走了过来。我现在手无寸铁,只能按照“豹形”形意拳的警戒要求,含胸拔背严阵以待。捡骨人却不慌不忙,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然后把军刺倒提着递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他此举搞得我满头雾水。
薛青尸在远处喊道:“他是不是认识你”我说:“算认识吧,我在公交车上给他投过块钱。”
薛青尸道:“那我知道了,他的意思是给你三次机会,现在你已经浪费次了,刚才放了你马,没有在背后偷袭你。”
我小心翼翼去接军刺,脑子高速运转着,怎么来对付这个敲不烂锤不扁的铜豌豆呢军刺到手上,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先下手为强,出手猛跨步切入中门,左拳上钩,军刺反手刺向捡骨人心脏
如果对手是个普通人,这招下去我就会被喷射的鲜血浇个结实,但是捡骨人不同,我看到雪亮的三刃尖露出后背,他滴血不流,甚至还微微笑,似乎在鼓励我可以再刺深点。
“第二招了,老王,不行就赶紧撤吧,你和他不是个量级的。”木偶叫道。我喘着粗气道:“你看我这样子,还能走掉么今天他是猫捉耗子,不玩死我决不罢休。”木偶喊道:“铃铛,把铃铛给他,看看什么反应”
他这话提醒了我,赶紧退后步,规规矩矩把铃铛拿出来,递给捡骨人。捡骨人接过铃铛,别在腰上,再次慢慢拔出军刺,倒着给我,同时伸出个指头,意思很明显,最后再让我次。
我扭头看看那三个人,颇为雄壮地喊道:“兄弟们,我下把估计在劫难逃,你们开车走吧,我拖着他。对了薛胖子,你回去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揭开这个怪物的秘密,为我报仇啊”
木偶说:“别急,他知书达理知恩图报,不会主动伤害你的,你坐那慢慢思考,想到好办法再动手。”
薛青尸道:“算了,我们把你丢在这里,哪有脸面再回去见人啊,再说还是我拖着你来的。不如大家商量下,反正这家伙听不懂汉话。”
说着他们三人走了过来,我们盘腿坐到黄土地上,召开临时战前分析会,捡骨人倒也很有涵养,幽灵样披着黑长袍,守在边不动。
薛青尸首先开口道:“你们觉得,他有没有弱点”“这种废话你就不要问了,肯定是有,就看怎么去找了。”木偶说话间隙居然还打了个呵欠。
这么久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他摘下眼睛哈了口气,边用衣角擦边说:“他的弱点分两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肉体上好说,多招呼几个地方,总能试探出来,至于精神上,就不好弄了。难道和那个明代将军说的,肉身盔甲”
我摇头道:“不会,肉身盔甲是刀枪不入,我哪里能伤他毫分”
不过受到启发,想起个故事来,当年郑成功手下有个番僧,浑身刀枪不入,所以非常骄横,军中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后来有人出了个主意,派个半裸西洋美女去勾引他,番僧开始不为所动,最后实在把持不住,闭上眼睛。军士即刻冲进帐中,挥刀削去了番僧脑袋。
“依你的意思,他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可以自如地控制肉体,受伤后不出血,还可以令伤口迅速复原”薛青尸问道。
我慢慢点了点头,说这能这样猜测了,但即便这样,我们还是很难让他乱了心神,这荒郊野外臭气熏天,不要说西洋美女,就是女鬼也难找。
道:“老薛,事到如今,你就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大家有个参考,这捡骨人看来你研究了很久,他是具体什么来历”
薛青尸挠头道:“自从知道李莲生下了火符来追杀我,我就把他身边的各路人马都分析了番,叶车四皓的具体来历无人知晓,分别是捡骨人磨镜叟琢玉姥和听风客。大概构成了老中青三个阶层。”
“他大爷的这邪教组织还挺重视人才培养,以老带新,培养新生力量,阶梯型的队伍建设都整出来了。”木偶抱着脑袋不住慨叹。薛青尸则自顾自开始介绍捡骨人的来历
这情形看着确实无比滑稽,个阴森森死神般的人物默默站在旁,边上他的敌人像博物馆解说员样,在对他做着详细的介绍。
捡骨人最初是上座部小乘佛教的名洗象人,身份卑微,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法堂听讲,只是在每日干完活,悄悄站在大殿窗户边上,合掌偷听。时间长久之后,首座和尚发现窗下的木板被磨出了浅坑,这才知道他的行为。
首座慈悲,破例允许他干完活进入法堂听讲。有天大家都在静坐,他忽然大笑声,居然飞身上了屋脊,从此不再开口说话,成天呆若木鸡,却无端有了诸多神异。
首座乃是大理段氏后人,武功自然卓绝,只不过苦于自己也没有开悟,无法鉴别这个洗象少年的证量,便决定派遣他到中原禅林,让开悟的禅师给个印证。
李莲生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宗主知道了洗象少年,便制止他到中原,重金延聘过来,成为四人之。
据说此人从首座和尚处得到过卷拳书,白天看完,晚上把肚子剖开将拳书藏进去,伤口瞬间就长好了,第二天再拿出来看。最要紧的是,每天睡觉时,会有层罡气护住身体,不用惧怕任何刀兵劫火。
似乎发现了漏洞,问道:“他有多大年纪按说所谓四皓应该都是白头发的老人,你怎么还说有了老中青三个阶层”
这样说我也想起来了,这读书人就是心思缜密,看问题逻辑性很强,滴水不漏。
薛青尸道:“四皓里面,磨镜叟和琢玉姥年纪最大,应该在百岁上下,捡骨人似乎有八十岁,听风客最为年轻,和我差不多,四十岁左右,也是最可怕最残忍的个。我说的老中青是相对而言,并不定就是中年人和青年人。”
根据薛青尸的资料,这个捡骨人似乎是在参禅静坐过程中,将悟未悟的紧要刹那,没有得到名师的断然棒喝点拨,加上李莲生父亲的富贵诱惑,这才走了邪路,没问题,根据我的经验,他肯定是在用禅定的心力来控制肉体的。
很严肃地问我:“你确定最好再仔细考虑下,少有差池就是性命不保,你再看看还有没有漏洞。”
我又仔细回忆了遍,问薛青尸道:“薛医生,你是今天的主谋,又是外科大拿,以你之见呢”
薛青尸道:“要是凭借我的医学知识能够解释,要你们来干什么我不懂什么禅学佛法,大概你是对的吧,精神力量控制了肉体。”
木偶露出八颗大门牙,在黑夜里白光闪烁笑道:“老薛,这就是你不思进取了,现在流行交叉学科,这样好出成果,你要多看看宗教哲学历史,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利。”
薛青尸捡起块土坷垃扔了过去,怒道:“商量正事呢,有办法就说,没办法别捣乱。”
招手示意我们几个围过来,如此这般做了计划,听完后薛青尸担心说:“太风险了吧,万,我上去就被他巴掌拍到土里,脑浆迸裂而死,这就太失败了。”
我说没事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捡骨人的战斗力其实般,就是特别抗打,打不坏,你肯定可以周旋很久,不是还有我吗二打虽然不光彩,肯定不会吃大亏。
木偶问道:“那我呢我就在旁观战呐喊,精神上支持你们”薛青尸不屑地撇了撇嘴,似乎在嘲笑木偶的无能。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哥们虽然不定能打,但是大半夜陪你来冒险,也相当够意思了,你别有什么想法,要不我们立马走人,你单枪匹马来干活。”
我们随即起身,按照的计划分头行事,我做前锋打头阵,因为毕竟还有次机会,不用白不用,薛青尸跟在后面,准备瞅准漏洞给捡骨人记千夫指。捡骨人看到我俩过来,稍稍调整了姿势,看来这个二打的方式,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
既然军刺对他伤害不大,我索性赤手空拳靠近,先给了个标准的武林抱拳,随后双肘护肋,踩着摩擦步想要冲破对方中门,这是我现在唯的选择必须将他击倒或者打得失去平衡,薛青尸才有机会出手。
捡骨人看我到了面前,开门见山伸手向我胸口捣来,我等的就是这招等他的手到了胸前,虎吼声,两臂前后交错奋力格,他的右臂就被我生生格断。
这招是我蓄谋已久的结果,因为我早看出捡骨人招式平平,只是在靠本能的动作来御敌。既然准备了很久,伤他处就太简单了,双臂的断裂声传来,我左腿就已经到了他的髋骨,借着蹬之力跃起,抱腿飞右膝猛烈地撞向下颌
捡骨人显然料不到我会下这种重手,而且动作这么复杂,下颌和双臂骨折之后,他来不及出声,仰头僵直地倒在土地上,我则落到了他后面。
这时候按照计划,薛青尸出手了这胖子和我身材差不多,但是动作和条肥胖的眼镜蛇差不多迅疾,我闪过,他就冲到了捡骨人身边,右手中指居然发出凄厉的风声
风声在捡骨人的脑后消失,薛青尸估计也是毕其生功力,竟然用千夫指将捡骨人的头骨钻了个对穿,捡骨人连着遭受两次重创,本来挣扎的身子软,蚕样蜷曲起来,似乎已经僵硬。
我们几人似乎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惨烈中恢复过来,薛青尸坐到地上,举起他的千夫指看了看,苦笑道:“今天算是大开杀戒,我很久没有杀意这么重了,我们出手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听到薛青尸的话语突然刹车,我忍不住去看,他的苦笑已经在脸上凝固真正的笑比哭都难看。
我忙问道怎么了老薛,我们这样摧枯拉朽暴风雨式的打法,他还能够活过来薛青尸语调阴沉道:“你没有注意么,我们手上都没有血迹”
我看果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没有血迹就说明在受伤的瞬间,捡骨人还是用意识封住了血脉,他息尚存,就不会死去想到这里我急忙火燎样从地上弹起来,可惜已经迟了,捡骨人先我着,再次把我扑倒,整个脸埋在寸余深的浮土里。
我已经失去了三次相让的机会,所以这次捡骨人肯定要下杀手,我急忙全身水流般放松,接着学鲤鱼猛然弹起,同时双腿从后面翘起,将捡骨人戳倒在地,不用说这蝎子翘尾还是力学大师唐朝山教给我的,此刻我多么盼望他能在这里,将这个老怪物打出两丈远。
薛青尸看我和捡骨人打上了,又想故伎重施,可惜这次千夫指好像遇上了棉花包,所触之处丝毫使不上力气,急得他怪叫不止。
捡骨人此行使命就是猎杀薛青尸,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个机会,只见捡骨人的身子像是藤蔓般,顺着薛青尸的手臂向上流去,没错,就是“流去”,他好像变成了股液体,慢慢要把薛青尸淹没掉。
我暗道不好,这老家伙太狡猾了,将身体变得如此软弱,强硬的攻击不能奏效,现在又像八爪鱼样围住了薛青尸,我们更不敢肆无忌惮伤害他。我正踌躇间,边上的木偶喊道:“老王让开,我来”
我眼前青光环绕,飕飕几声后,捡骨人从薛青尸身上掉了下来,腰上的铃铛被把飞刀钉在土崖上,背上的肌肉已经被飞刀撕扯开了,烂衣服样吊着。我喊道老薛快走。当捡骨人半直着身子要站起来时,我看到了木偶出手他双手在腰上拍,便有几道青芒迸射,穿过捡骨人的胸口,出现个拳头大的空洞。
喊道:“你先应付下,我马上就上来。”我虽然不知道的打算,但想这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他估计有安排,所以立刻上前和捡骨人交手。
捡骨人现在暂时落了下风,急忙伸手往背后,居然从脊柱里面扯出了最初在火上烤的金属钩。薛青尸在旁喊道:“引骨钎你快闪。”
薛青尸胖胖的身影下将我扑倒在地,他的脚骨却被捡骨人的引骨钎钩住,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这时不知道谁在拨打木偶掉在地上的手机,彩铃声远远传来:三盏盏灯,唉呀你若是我地妹妹,招招那个手,哎哟,你不是我的妹妹
举着个大瓶子上来,把塞进捡骨人胸口已经缩小了的空洞,疾声招呼我们离开。薛青尸可能明白了的意图,咬牙用千夫指在引骨钎上砸,带出块碎骨头,迅速扑出圈子。这几下动作极为迅速,以至于捡骨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蹲在远处,手里火花闪,捡骨人胸前的瓶子砰声巨响,冲天的火光淹没了捡骨人的身影。
烟火消失处,再也没了捡骨人的影子。薛青尸不放心在周围搜寻半天,终于在焦土上找到了片血迹,这才确信捡骨人是被杀掉了。
我首先惊奇地问木偶:“看不出来你还会玩飞刀”
木偶冷笑道:“妈的,隐藏了十年的特长,今天被逼迫出来了,我还以为某人多么能打呢”
薛青尸自知理亏,也不敢作声,转头问:“哪来的炸弹”
略微不好意思道:“先说好,你不许怪我,你车里的高级音响上,不是有电子管么,加上点汽油,用蓄电池那弄,就成了颗土炸弹。”
木偶笑道:“难怪人家说知识就是力量,你真是个恐怖分子的好苗子,可以考虑到美利坚投靠拉登。我就惨了,刚买的手机也成了碎片。”
薛青尸道:“回到市里,市面上所有的手机随你挑,真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木偶还没说话,我凑上说:“对了,我刚才身上有张支票也丢了,你是不是也考虑”
薛青尸笑道:“支票没有,鬼票子要不”正说着忽然起了风沙,这风沙来的突然,我们还以为是捡骨人重生的前奏,个个唬得脸色刷白,竟然忘了在漫天尘沙里躲闪。
等尘沙过了,地上捡骨人的碎片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才舒了口气。真个是“大地片白茫茫真干净”。薛青尸叹息道:“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结局吧,从空中来,到空中去。”
我们几人上车准备回去,打开门发现里面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音响线头纵横,片狼藉。
刚坐到里面,身上的灰尘就扬了起来,四个人同时打了响亮的喷嚏,相视微微笑,接着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觉得这好像枪火里的镜头,有种生死相依雄性的悲怆。
在车上,我讲起了上次和二胖在公交上的遭遇,忍不住感叹说还算命大,块钱换了三次机会,不然下场肯定很惨。
薛青尸道:“这就奇怪了,个来自遥远边陲的老人,怎么还会用如此新潮的手机,会不会是你看花了眼”
我摊双手道:“他让我三招,这也是众目睽睽都看见的,不会有假吧。”
说:“回去问问胡阿九,她也许知道具体情形。这家伙太猛了,我们要是不幸再遇到叶车四皓的其余三个,真成了九死生了。”
正说着话,薛青尸“咦”了声,从口袋里掏出块黑黑的东西来,仔细分辨许久,才发现是块小指。
薛青尸转过来左顾右盼问道:“诸位的小指头都还在吧。”我们点头说在。薛青尸阴险笑,肯定是捡骨人的,说完揣到怀里,说留下做个纪念,有机会继续研究分析。
薛青尸接着感叹说,要不是你们几个讲义气,拼了命和我共进退,我这副臭皮囊,现在早就腐烂不堪了。从前我都是只身闯荡,现在有了你们几个,心里就有底了。
木偶道:“别套近乎,我们不是江湖人,以后你还是自己去折腾吧,你的铁哥们萧灵犀或许愿意帮你。”
薛青尸道:“萧灵犀和我关系也只般,不过他有技之长,关键时候或许可以起大作用。上次在庞老师那儿,他不是救了我们大家么”
我看着窗外沉吟道:“我只是担心,萧灵犀来历不明,是敌是友还不明朗。”
薛青尸显然也有这个顾虑,默默开车走了好久,才迟疑道:“应该不会,他如果怀有异心,我们就不会在这儿了。”
我们三个在后面昏昏欲睡,薛青尸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二胖和胡阿九整晚找不到我们,正在薛青尸的办公室急得团团转,看到我们进来,两个人睁着红肿的眼睛连珠炮样开始发问,薛青尸倒也坦诚,扶住胡阿九的双臂,直视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们除掉了捡骨人。”
胡阿九面色剧变,紧紧抓着薛青尸手臂,眼睛里流露出绝望和惊恐混杂的神色,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二胖急忙上去抚着胡阿九后背说:“不要紧,你别这么紧张,捡骨人死了薛医生就安全了。”
胡阿九半天才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断断续续表达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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