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错节,人人都有仇家,谁都无法打破这牵制大网。甚至于我,家人也在他们掌握中,年难得见面,因为他们害怕我逃跑。”
二胖似乎发现了漏洞,反问道:“那这些人世世代代如何繁衍”老铁赞许地看她眼道:“还是女娃娃心细,这六个家族之间互相通婚,设计者大约早已算过,足以令将军屯世代不绝。”听完这些,我们边为乡民的残暴和愚昧且怒且悲,边却更恐惧那设计者的阴损毒辣。试想这样个村庄在陵墓边上,任谁来盗墓,片刻之间绝对粉身碎骨。
既然到了这武术之乡,看来我有必要恶补下武术知识了,免得被人欺负。于是赶忙拿出杨长生传给我祖父的“豹形意拳”,在院落里比划起来,二胖笑我是急来抱佛脚,我辩解说活到老学到老,历来是我党的光荣传统。
这套拳法以桩功为基础,却又重视身法招式,打法计有截粘引等防守七式和搓戳断等攻击七式,基本技法倒是简单,只是临场应变和内功基础太过缺乏,总之聊胜于无,所以我练得起劲。
晚饭后老铁生火开始工作,打造别人订好的兵器。我给他看了我的军刺,凭着多年对冷兵器的直觉,老铁斩钉截铁断言,这东西没有杀过人,因为它缺乏种凌厉的杀气。随后老铁建议他帮我改造下,我想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把军刺递给他。
老铁仔细看了材质,叹息道:“这东西虽然愚笨,但确实刚猛无比,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匠”我解释说这是军人用的,是大规模工厂生产,老铁听得似懂非懂。接着他拿出个包裹,说道让你开开眼界,说着打开包裹拿出把匕首,这匕首早已残破生锈,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是当我的手接触到匕首的把手时,种奇异的寒冷遍布全身,我牙齿竟然忍不住咯咯作响,汗毛遍竖,仿佛赤身捰体独立深雪。随后,骨头里渗出奇异的亢奋,像面对头饥饿的狼,看到它血红的眼睛,感觉的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无比的兴奋,脑子里只有个念头,那就是征服,种踏平切的征服欲在体内燃烧
老铁看我神色有异,便将匕首夺去,随后道:“你能握这么久,已经很罕见了,自制力差的人可能已经颠狂。”我定了定神问道:“这匕首怎如此古怪”老铁笑道:“古代有把名刃叫做千人斩的,你可曾听说”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铁道:“兵器杀人多了,自然就有了煞气,根本无须多么坚硬锋利,对手见了它如同老鼠见了猫儿,骨头早就酥了。古人说的伤人于无形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个道理。”我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指得是用计谋吧”老铁干笑道:“大约两个意思都有,我只是听我爹这么说。”
老铁长久不和人交谈,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继续道:“兵器材料如人的肉体,煞气则如人的魂魄,肉体易灭,魂魄永存。既然这匕首已经锈蚀,我不如做件好事,将这煞气转到你那三棱怪刀上吧。”
我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可不想成为个杀人狂魔,谁知道这匕首什么来历呢。”老铁道:“你别不识好人心,这匕首乃是位游方高僧出家前所用之物,性虽刚烈,却无邪气,你大可放心。再说物随人转,你如有能耐,自然可以化它,不用害怕。”
说完老铁便忙碌起来,先将匕首熔了,随后把烧红的军刺探进铁水,只见无数细小的气泡冒出来,军刺就好像只饥渴的野兽,迫不及待在喝水,片刻后把军刺取出,铁水也慢慢凝固,成暗黑的砣。老铁把军刺递给我,拿在手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我扭头去看老铁,他解释道:“慢慢就习惯了,现在你没有杀气,它感觉不到。”
晚上依旧是老规矩,我守前半夜,负责后半夜,不是我们对老铁不放心,毕竟小心行得万年船。第二天早各人精神抖擞,老铁道:“会便送你们离开,路上不要说话谈笑,木头人样最妙。”我们连忙点头,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沿着山坡路疾行,未久出口便遥遥在望。这时迎面来了条大汉,身灰褐土布,脚蹬草鞋,狮目长眉,却又满面尘色。交错而过的刹那,这人忽然沉声道:“几位暂且留步,看打扮这三位不是本地人士吧”铁六郎拱手回答:“我在本庄内也未见过阁下,不知先生”大汉朗声道:“我下山有事路过此地,不料为野蜂所袭,堕落山崖,稀里糊涂到了这里。还要请教此是何处,如何出去”
铁六郎笑道:“本地罕有人至,这才是机缘巧合,不如喝上杯再说”大汉倒也豪爽,当下应了,于是便到村口小店,温酒叙话。我看这铁六郎心计颇深,留下大汉显然是为了探听来历,所以当二胖催促我快点离开时,我说暂时观察下,说不定对我们揭开地图的谜底有大大的好处。
铁六郎和大汉二人推杯换盏,不消片刻铁六郎就不省人事鼾声如雷,大汉满面赤红笑道:“这老头真是有趣,好酒却不善饮,别是种风流。”这时店家前来结账,大汉顺口道:“这酒入口微淡,该不会兑了白水吧”店家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喝道你这野贼,在爷爷店里也敢胡言乱语,骨头生虱子,痒痒了。
大汉蹙眉愠道:“我只随口说,你何必大动肝火。”店家不依不饶,上来便纠大汉的衣领。看来真如铁六郎所言,此地民风不是般的彪悍,动手决不含糊。
大汉看店家伸手抓来,却并不惊慌,肩头侧堪堪躲过,动作虽慢但恰到好处。店家失手后更是恼怒,抄起座下长凳横扫过来,我们虽坐在另桌,仍可感觉到这扫的千均之力。
大汉眼中似乎已有怒意,双掌缓缓平切而出,格住木凳后手腕翻转,低吼声猝然发力,那店家吃了这掌,脚下方砖登时碎了几块,电光石火之间,二人功夫便高下立判。不料那店家极为凶悍,啐了口鲜血,摸出腰间短刀疯狗般飞身扑上,大汉看这情形,晓得缠斗无益,转身右旋,侧对来势汹汹的店家,拧腰拳直击,店家声不吭从窗户飞进屋内。
大汉长吁口气不解道:“怎生如此好斗出手就是不要命的狠招。”于是我过去把将军屯的民风简单介绍了下,大汉点头大悟,自我介绍名为唐朝山,常年在山上猎熊。我们当然还是用科考的老借口敷衍了他。
唐朝山了解了本地风俗之后,感觉甚为有趣,他声称自小在山林生存,所学都是粗浅武功,此番可以大开眼界,和外人多多切磋。我听这话连忙说:“你可考虑清楚,在这里结了梁子,恐怕辈子都不能出去。”唐朝山嘴角抿,微带不屑道:“荒山野村,谅也没有什么绝顶高手。”我笑道:“主席有诗云浅处不妨有卧龙,不能大意的”唐朝山疑惑道:“什么,卧龙”我也懒得解释,笑笑作罢。
拍醒了铁六郎,我将唐朝山的意思讲给他听,老铁极为兴奋,说几天后比武大会就要开始,让唐某人去见识见识也好,免得他目中无人,小觑了将军屯。剩下的几天我们就在四周游荡,当然仅限于老铁家周围,在这里任何个动作都会被认作挑衅,我们如履薄冰,倒也相安无事。
黄昏时候,农人纷纷从田间归来,不同于山外,他们没有马也没有牛,都驱赶种小型的家畜耕田。本来我们已经躲到了树丛后,但是二胖好奇,非要走近了看看这家畜是什么物种,于是我们悄悄跟在后面,等看清了那动物,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被迫拉车背犁的动物,黑白相间,圆脑袋大肚子,两个显著的黑眼圈,可不正是我们的国宝大熊猫
二胖弯着腰边喘气边笑道:“早听说秦岭盛产大熊猫,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泛滥到做苦力的地步了,哈哈,太好玩了。”唐朝山看我们笑得满地打滚,挠着脑袋道:“有时候抓不到山牛,也用食铁兽来驮运东西,这有什么奇怪的”
俗话说乐极生悲,这笑声却惊动了那熊猫的主人,他将熊猫拉住,回身走过来无比怨毒看着我们,良久不发言,末了用中指指我,然后用力握拳,示威般晃了几下,挤出几个字来:“后天,你我,比武”当时我眼前黑,感觉黑云压顶山雨欲来。
回到老铁家里我控诉了今天的凄惨遭遇,以为会获得同情和帮助,不料老铁面无表情说:“又不定会打死你,这么紧张作甚”
我说:“老哥啊,我不是害怕挨揍,而是怕结了仇,以后就出不去了。古人说个人挨次揍容易,难的是辈子挨揍而不还手,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
老铁在灶边边点火边说:“这里的人从生到死,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还不是枝繁叶茂繁衍了这么多后代人哪,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你要相信自己。”
我心中暗想这老兔崽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磨牙这工夫,我还是临阵磨枪去吧。唐朝山看我在院里比比划划,就过来问道:“这是何种功夫,看来神似云豹捕食。”我含糊道:“是啊,我就是看了豹子捕猎才学会的。”唐朝山竖起大拇指道:“小兄弟果然好悟性,无师自通学的有模有样,不简单”
看了会,唐朝山跳到院中心说:“我陪你走几招吧,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于是我们二人放慢速度,跟太极推手样慢慢走起了圈。几圈后我发现,无论如何攻击,唐朝山总能够及时封住攻势,其动作之迅速,好似提前知道我的意图。我想这应该是我身体紧张所致,当你肌肉僵硬时,身体任何部分动作都会牵动全身,而让对方识破。
果然,当我刻意放松身体之后,唐朝山的拦截就不再那么有效了,于是他转守为攻,我立刻感到手上压力骤增,像在深水里行走,周转不再灵便。我放得越松,他的压力就越大,最后我几乎站不稳了,汗流浃背步履维艰。
无奈之下我想起了“引”字守式,摸准他的劲路随势导去,这招唐朝山始料不及,几乎被我牵倒。他大惊失色,双腿扎稳,不由自主挥手将我放出丈外,跌在屋内的椅子上。这放人乃是内家拳术常用技术,全凭内劲,受者并不会受伤。我起身道:“没想到唐大哥对内家拳也如此内行,不知师从何门何派”
唐朝山仰天背手叹道:“我生孤苦伶仃,自幼在山里和野兽生死搏斗,这点本事都是用命换回来的,如果说有师承,就应该是那些野兽了。至于你说的内家外家什么的,我不清楚。”这来我心里明白,为何历史上有拳师由外而内,纯练外家招式,却能够得到身内力,据说他手拈棉线端,他人执另端任意动作,他均可以随其变化,整个过程中棉线甚至不会被拉直,其灵敏如此,已趋化境。
唐朝山接着跟我说道:“现在你已大约明白了攻守之机。须得记住:避其锋芒,挫其柔薄;催破中线,打乱呼吸。即使被人打,也是控制人的方法,不要反被对手控制。”我知道这都是唐朝山搏击经验,便用心记下,等静下来仔细琢磨。“我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如何发力。”我问唐朝山。
“发力并不是搏击的唯,力有打力和借力,想要单凭自身蛮力百战百胜,是不可能的。所谓的力,其实就是全身的贯通,有断截,就没有整劲。”唐朝山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打力需要双方对冲,借力必有方失态,总之,只要运用得当,大千世界无处不是可用之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这就是拳术天人合的境界。切都在动静进退四字之间。我只能说到这里,余下的须得个人体会,个中奥妙无法言说。”
我抱拳诚恳谢道:“多谢唐大哥慷慨指教,古人说拳法包含阴阳万物之道。看来果然如此,听您席话,终身受教。”唐朝山赧然笑,并不说话。
第二天唐朝山又带我在院里走了几次,使我对他的指教有了更深的体会,二人最后越走越快,几乎达到了实战的水平,我觉得体内气机源源不断,越打越顺,甚至于唐朝山也几乎抵挡不住我用豹形的突然袭击。这样来,我对次日的比武就有了信心。
次日早,按照约定我们早早去河边恭候对手,不料那人求战心切,先于我们到达。铁六郎告诉我这人名叫牛登高,功夫虽不精妙,但蛮力惊人,曾经赤手搏狼,加上惯用左手,般人很容易被打倒。我点头表示知道了,跳进圈子,还未拱手问候,那人便握拳迎面冲来,似乎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心中暗暗念叨:遇强不可强,借力扫旁。从四十五度的方向伸手拦住他的双拳,随后边出腿绊他,边将手从他腋下穿过,贴着脊背用力向我勾来,这下如果奏效,这牛登高必然会被我摔个五体投地。
没想到这家伙筋骨结实,我这绊拉竟没有撼动他。两人僵持短暂几秒后,牛登高伸手从后面卡住我的腰,试图把我举起,不等他发力,我双腿收,全身缩紧后用力蹬地,这下如同弹簧崩绽,牛登高前力已尽,后力未生,饶是身体结实,也被我撞出米多,仰面躺下。
这样我算是侥幸胜了这场,回过神来业已满头大汗,半是由于紧张,半是因为体力消耗较大。
牛登高爬起来抱拳道:“算你厉害,我们比比兵器。”不等我回话便抄起身边的锄头,兜头刨,我急忙快步退后,去接二胖的军刺,还来不及回头,便感觉脑后生风,于是顾不得风度,个懒驴打滚躲开,背后传来重重声钝响。这牛登高出手如此歹毒凶狠,确实超出我的意料,这令我不由心火大盛,暗道奶奶的,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大爷跟你姓。
我个鲤鱼打挺起来,瞅准了方位迅速冲向对方,所谓“寸长寸强”是针对远距战斗而言,军刺远短于锄头,所以我必须和他贴身近战才有机会。
牛登高想不到我盛怒之下动作如此迅速,我贴身和他怒目对视时,他双浑浊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丝恐慌。发现我到了跟前,急忙将锄头拉回,锄柄向我胸口平推过来,此时我脑子里片空白,只有无穷的杀意在胸膛回荡。
左手握住锄柄,借力跳高,心念稍微动,军刺便如有了生命,甚至于是带着我的右手抬起,反握的军刺扑哧下,刺穿了牛登高的肩膀,瞬间股鲜血从放血槽喷了我满脸。这鲜红色令我更加激动,我低吼着抬腿蹬向牛登高小腹,顺势拔出军刺再度扑去
这状况吓坏了周围的人,我甚至听到了二胖的尖叫,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直到唐朝山从背后反剪了我的右臂,夺走军刺,我才喘着粗气停下。
这战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整个将军屯所谓的狠角色们,排起队来要和我比武,声称我不迎战就烧掉老铁的老窝,为此老铁给我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以免殃及池鱼。
二胖嘲笑我:“从前以为你只是怕胖,现在才知道你也怕出名啊,嘿嘿。”这时候我正在桌边用个忧郁的姿势喝茶,听到这话几乎失声痛哭,我说:“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是缺乏最基本的阶级同情的表现,是”二胖大声道:“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个高尚的人。”说完留下孤独的我,和杯冰冷的浓茶,离去了。
每天在门口堵我的人大约有十几个,他们跟上访群众样,自备干粮和兵器,无比热切地盯着门,企盼我企鹅般的身材。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抄起军刺准备出去杀个天昏地暗,这世界上比死更难受的,就是等死,这种日子太令人崩溃了。但等我冲到门边,看到黑压压的群,立刻就迈不动步了。他们在大声呼喊:“交出杀人犯,杀人必须偿命”
老铁听不对,急忙出来问大家怎么回事,是谁闹出人命了。说:“肯定是那牛登高失血过多死掉了。”这话听得我哆嗦,险些裤裆热。老铁探听的消息却说,是昨天下雨时牛登高走过山口,不知道被谁杀掉,胸骨尽碎,现场还留有把大锤。此时我也顾不得危险,急忙跳出门跟大家说道:“这几天你们都守在门口,我哪有时间出去杀人”
其中个赤膊大汉喊道:“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那也是你用妖术杀了人,不要抵赖了”
另个山羊胡子尖声道:“昨天下午,牛登高和他女人采药归来,到山口时忽然狂风大作,很快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二人在石洞下躲了会,就看到有千军万马厮杀起来,这些人白银盔甲,手执各种兵刃,片刻之间就血流成河。牛登高以为天兵下凡,急忙拉着女人跪拜,不料,不料那贼兵中突然冲出人,用大锤在牛登高胸口重击数下,扔下大锤消失不见。他离开,那些贼兵们便如风吹般,无影无踪。”
周围人都激愤道:“定是这外乡妖人,比武后怀恨在心,用法术杀了牛登高”我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认为就是我,不是你们村里的人”众人异口同声:“本村人不会妖术”
我心想这下坏了,我真是妖人还则罢了,来个土遁什么的脚底抹油。关键我没那个本事,谁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群众们诬陷起老实人来也是把好手啊。边想我边痛苦地捶着自己脑袋,苦苦思索脱身之计。
看我如此痛苦,二胖和也兔死狐悲起来,满脸悲戚地看着我,就像看着只受伤的保护动物。我感动地握着他们的手,鼻涕和泪水缓缓垂了下来老铁在我背后冷笑道:“哭有个屁用,赶紧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肯定有人搞鬼,否则妖术杀人还需要大锤么”听了这话我心头动,急忙转身去抓老铁的手,老铁以为我要打他,吓得屁股蹲坐地上。
我问老铁:“这将军屯的兵器,都是你打造的吧”老铁点头称是。我说:“那么从那把大锤上,是不是就可以查出点消息,这村里都有谁是使用这种兵器的”老铁道:“老弟,那种大锤是开山碎石用的,并不是兵刃,很多家户都有的,不过,或许能够看出点什么来。”
老铁将大锤取来后,我的心就沉到了海底,因为,那他娘的是把石锤老铁拍拍我惋惜道:“老弟,不是哥哥不帮你,你实在是太命苦了”我大怒,咬牙切齿道:“老子还没死呢,我就不信查不出这幕后凶手,走,验尸去”在老铁以脑袋担保我不会逃跑的前提下,那帮人允许我们去勘查现场和尸体,两天为限,查不出凶手就将我就地正法。
在山口现场,只看到片狼藉,地上泥泞不堪,连脚印都分辨不出,真像是有千军万马路过般,看来我们得到消息太晚,路过的人已经破坏了现场。
我双手摊哀号道:“完了,老天爷都不放过我了”二胖白我眼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么容易就放弃,太没韧劲了”说完作了个鄙视的动作。
我说:“姐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呢”二胖沉着冷静,迅速布置了任务,第看现场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细微痕迹;第二验看死者的伤口;第三调查将军屯和牛登高有仇的人都有哪些。
于是大家分头查找,戴着小眼镜边蹲在地上摸索,边嘀咕道:“这倒霉孩子,叫什么名字不好,非叫个牛登高,牛怎么能登高呢这下摔坏了吧”
唐朝山低声道:“杨兄弟休要玩笑,死者为大,尊重为好。”我在旁边听了百感交集,心想妈的要不是老子腿脚利索,早被这龟孙砸成扁的了,现在还得为他查找凶手,人生啊,难道真的就是锅菠菜汤么
查找了很久,在泥里面翻到了草绳半截几个枣核,还有堆羊粪蛋蛋,以及些细细的灰,二胖闻了闻道:“这是旱烟灰,周围应该还有,果然在山石上又看到几堆,显然是谁的烟锅里磕出来的。”
二胖沉吟良久,吩咐我和去验看尸体,并且要求尽量仔细描述出尸体的形态。威胁我道:“仔细分,你生还的机会就多分,明白不”我脑袋急忙做捣蒜状,表示完全领会首长意图。
等我和回到老铁家,无比详细地跟她汇报了牛登高肉体的状况,甚至包括牛登高鼻毛超长,脚底板有痣等系列细节。
汇报完毕,我举手说我可不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获得二胖首肯,我郑重其事说:“按照牛登高老婆的话,当时牛登高拉着她要跪拜,应该是低着头的,而且从尸体上看,左腿前面沾满黄泥,表示他已经单膝跪下。那么为什么凶手不直接用大锤击他脑袋,反而费了周折去击打胸口”
接着说:“据我俩分析,这就有两种可能,第牛登高老婆在说谎;第二凶手可能被牛登高伤过胸口,所以怀恨在心,大凡这种残忍变态之人,般都特别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比如说被人打断了腿,就定要将对方腿打断才罢休。”
说完我们起望着铁六郎,老铁扶着脑袋道:“每天都有人在打架,即便伤了胸口,也很难有人知道。”直不说话的唐朝山轻声道:“别人不知道,牛登高的女人总知道吧。”
二胖举手让我们注意,随后说:“如果牛登高的爱人不,他女人说谎的话,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铁六郎道:“这女人我知道,是薛家的闺女,老实忠厚,该不会说谎。再说如果要骗人,也无须编造个千万天兵天将下凡的故事吧。”
这说大家都沉默了,那么所谓的“银盔银甲”的天兵们,是怎么回事呢
二胖首先打破沉默道:“从你们描述的尸体伤势来看,凶手臂力惊人,身材不高,吸旱烟。”
说完不待我们发问,二胖继续徐徐说道:“牛登高身长约有170公分,跪下来也就米左右,这个人站在他身边用石锤击打胸口,显然用力极为顺畅,不然的话,不可能几下就把牛登高胸口几乎打穿,可见此人身高在150到160公分之间。我们发现的烟灰,是在大雨之后磕到石头上的,铁叔叔说山里人有讲究,死过人的地方三天内不能久呆,但是我们发现磕出来的烟灰有五处之多,袋烟按五分钟计,此人在那里呆了近半小时”
唐朝山“噢”了声,急切道:“他在销毁自己的脚印难怪我感觉那泥泞上颇为奇怪,山里野兽群迁时候,脚印不是这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刻意所为。”我和起举起大拇指冲二胖道:“美女太君,高,实在是高”
第二天我还没有起床,老铁就已经打探回来,果然牛登高女人说,跟她男人比武伤了胸口的人,将军屯有六位,有三个符合二胖所总结的条件,但其中瞎瘸,剩下个成天吸食“天花油”,面黄肌瘦,差不多已经名登鬼录了。
二胖跟诸葛孔明般摸着不存在的胡须喃喃道:“难道我推断的不对”旋即舒展眉头说:“即使不是这几个人动手,也应该是他们的亲人朋友”随后指示我们,加大搜捕力度,将身高放宽到170公分,将疑犯家属们也列进排查范围。
凑过去媚笑道:“太君,妇女和儿童要不要放过”我狠狠吐了口痰吼道:“别开玩笑了,老子命悬线,你们还乐呵呵的,太不人道了吧。”
二胖过来握住我的手,认真而坚定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即使是最坏的打算,我们也和你起战斗”也过来把手放上,使劲握了握。我沮丧道:“这大海捞针,天哪能找到凶手啊。”
说:“现在我们假设那些银盔银甲的天兵是存在的,那么是谁派出了他们呢”我摸摸的额头道:“大哥你没糊涂吧,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信”
微微笑,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非但没有糊涂,而且还想起了件要紧的事情,你们知道磁带靠什么来记录信号”我不耐烦道:“废话,当然是磁粉了,难道是面粉”
拍掌道:“对了,那山口岩石中必然含有磁粉,遇到电闪雷鸣,这种特殊的电磁环境便会激发以前存储的信号,这种事情在世界各地都有报道,没想到我们今天也遇上了遭。所以在此地,若干年前肯定有场恶战,凑巧被记录下来了。”
二胖皱眉道:“就算那些天兵是磁场回放出来的,这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阴险笑:“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时机来杀害牛登高,从而嫁祸天兵天将,只是他没想到你触了这个霉头。”我目露凶光摸着军刺,心想这家伙智力不低啊,很能利用时机,而且胆子也真肥,栽赃到神仙头上了。
于是我出去问老铁:“将军屯还有谁和你样,头脑比较灵活”老铁看我间接夸奖他智力超人,时半会还有点不适应,扭扭捏捏说:“萧飞凤,他本来是个郎中,采药时摔成了瘸子,就在家里淘盐,离了盐谁都不能活,所以大伙都很敬重他,没人和他比武。”萧飞凤我浑身震,正是三个符合条件中的瘸子
来不及多说,我急忙拉上老铁,喊了二胖他们三人,直奔萧飞凤家去。老铁七拐八拐将我们领到山坳处,却看到萧飞凤家门口围了数十人,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我们穿过人墙,萧飞凤的女人正俯在僵直瞪眼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哭,周围人指指点点七嘴八舌。
我们耐心听了会,总算弄明白了个中因由:萧飞凤早上起来,和往常样摇了大桶卤水,吃罢早饭便出门去,许久之后回来便神色恍惚,黄昏时候,女人便发现他冰冷僵硬,死去了足有个时辰。
我迅速整理了下思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地上这个冰冷的家伙,但是他死了之后,这沉重的黑锅并不会随之进入阴曹地府,也不会跟他埋到地里逐渐腐烂他用死亡这种方式将其转交给我个莫名其妙倒霉的胖子。
我看看二胖,二胖没有理我,径直过去,蹲在萧飞凤尸体前研究了会,她特别注意了萧飞凤的双手,然后默默站回来,冲我点点头。我明白她的意思,定是从死者的手上发现了什么特征,所以更加确定他就是凶手。但是,这切有什么用呢,难道你还指望这厮从地上蹦起来告诉大家,确实是我杀了牛登高,我对不起这个胖子。
但我始终感觉,这中间有不对头的地方,皱着眉头在院里转了三圈,还是抓不住这飘忽的疑丝。
走到我的背后,摸出珍藏许久的香烟,叼在嘴上含糊不清道:“这货真没劲,杀人不过头点地,怕什么最瞧不起这些畏罪自杀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唉,垮掉的代”
这话令我精神震,我急促道:“他只要撑过今天就没事了,对,他根本没死他是在等我死去。”话音未落,我已经大步跨到萧飞凤尸体旁边,蹲下来狞笑道:“嫂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趁今儿天气不错,我看就把这尸首烧了吧。”
那女人眼睛不大,加之哭成眯缝的,冷冷斜我眼便有如快刀斩来,令我浑身汗毛直竖。
周围人纷纷劝道把尸体烧了,免得看着难受,但女人就是不依,她越坚持我就越坚信其中有诈。既然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吧,大爷我性命攸关,也顾不了太多了,我拔出军刺使劲刺穿了尸体的小腿肚子,鲜血呲的声溅了胳膊。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以为这外乡人忽然发疯,冲上来就要抓我。我迅速直身,用军刺护住胸口,大喝声:“谁敢过来”看众人被喝止,我才指着“尸体”说道:“这萧飞凤根本就没有死,他只是用曼陀罗的汁液使自己昏迷。你们见过死了个时辰的人,还会喷出如此鲜红的血么”
众人嚷道:“那你如何确定”我指着墙脚下的口破砂锅和曼陀罗空壳道:“这是熬制草药的锅,老铁说过萧飞凤以前是个郎中,他定知道如何配置这种麻药。”说完我走过去,拖开萧飞凤的女人,用手紧紧悟住“尸体”的口鼻。那女人霎时变了颜色,疯了般推开我,瘫坐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嚎:“饶了我们吧,以后不敢了”
既然已经揭开了谜底,女人从屋里捧出个锈铁盒,挖了勺黑黝黝的东西,用火点了放在萧飞凤鼻沿,那袅袅的青烟便流进鼻内。用曼陀罗昏迷的人,虽然气息微弱,但还不能达到“龟息”的境界,这就是为什么女人害怕我封住她男人的口鼻。
众人闻到股恶臭,纷纷散开成个大圈。没多久,萧飞凤呻吟声,慢慢活了,他先伸手摸了摸自己残腿上的伤口,哀叹声,留下两行浊泪。我心道,你丫还好意思伤心,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二胖走过去悄悄问萧飞凤女人:“大姐,你这盒里是何物还能解这曼陀罗的药性。”那女人低低抽泣道:“是山蛤蟆尸油,山蛤蟆吃这曼陀罗种子多了,死掉后慢慢渗出油,最有用处。”
萧飞凤彻底清醒后,晃晃脑袋试图坐起来,他女人急忙上去扶住,他看到众人神情,大约明白了在劫难逃,便垂头叹道:“我如此精心的布局,竟然能被你们识破,大约是天要灭我吧。”
我说:“杀人偿命自古皆然,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萧飞凤道:“可能你们以为,我单是为了比武受伤的事,仇恨难当,才动手杀了牛登高吧”他微微笑,眯着三角眼,捻住鼠须意味深长道:“不是,不是地”说完便得意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唐朝山捋起袖子,大步踏出,当胸纠起萧飞凤喝道:“你这贼子猾狡诈,若不是乡规约束,早拳将你砸进土里三尺还有何手段,快快招来。”萧飞凤闭目恨声道:“我大业未成,受你这莽汉欺负,他日定要你跪拜座下,任我凌辱”
唐朝山举拳便欲直捣他胸口,老铁喝道:“唐兄不忙,待我盘问清楚再作打算。”
岂料那萧飞凤打定主意,以茅坑石头为榜样,死不吭声,眼见按照乡规,马上就要被处决了,我们却套不出句话来。我虽逃得劫,却被他这迷局勾引得寝食不安,这家伙到底怀有如何的秘密呢
行刑那天上午,我专门去看望萧飞凤,我模仿辅导员的娘娘腔,循循善诱深入浅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你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之后,家属靠谁过活你还不如说出来,我们让老铁帮你照顾妻小。”
萧飞凤轻蔑道:“首先我不会死,再次,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也无福消受。”
听这话,我第个感觉就是,这小子在耍我们,编造了个神乎其神的所谓秘密,来愚弄知识分子,这是对科教兴国战略的极大蔑视,不成,我要代表政府和人民胖揍他顿。
我看时间也不多了,马上就正午行刑,再不修理他就没时间了
这时候,萧飞凤忽然冲我古怪笑,这笑的刹那,时空突然纠结,我看到这笑容温暖亲切,如童年的春天,或多年老友的重逢。他的三角眼也变成了细长的凤眼,精光内蕴,正气凛然。
我皱眉仔细研究这个奇怪的人,个人的相貌怎能转变的如此迅速和彻底呢,我向自诩见面识人,不料今天也走了麦城。
这慈眉善目的萧飞凤轻声道:“我这件秘密,今日就只告诉你人吧,我顷刻变成刀下之鬼,留着也是无用。你过来吧,这话六耳不能同谋,提防他人听了去。”
我慢慢靠过去,紧贴他席地而坐,我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就对个陌生人如此放心,大约所谓前世缘分。
萧飞凤把头凑过来还未开口,他背后突然闪出人,这人手持乌黑长棍,照我面门直戳,我惊喝声,仰头铁板搭桥。不敢停留,向后空翻站定,定睛看,却是铁六郎,扛着他那天下第利刃,斜眼看人。
我知道这兵器的利害,不敢恋战,转身向外跑去,铁六郎健步紧追不舍。萧飞凤嘶声道:“你先离开,不用管我。”我想也对,身上没有家伙,肯定打不过这矮子,等我取了军刺再做决斗。
不料天随人愿,这铁矮子扛着与身体等高的棍子,跑得颠簸不平,不小心摔了跟头,兵器抛在荒草里面。我看不由大喜,扑过去拣了棍子,冲铁六郎脑袋记直劈。
按说这切瓜剁菜的把式,铁六郎纵然是九头怪,也该识趣地死掉,但是这家伙顶着花岗岩脑袋,悲壮地迎接我次又次打击。看到这种反常状况,我喜爱思考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停手观察了会。
但是老铁似乎特别喜欢被我打脑袋,不停地送货上门要我揍他,我识破了他的意图后,干脆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表示休战。
老铁急了,扑上来要用脑袋撞我,我左右躲闪,边躲边思考,这家伙可能是脑袋痒痒了,我得帮他挠挠。手还没伸直,就听到耳边声尖厉的啸叫,回神定气,老铁却站在背后,手持根鹰骨哨,面色铁青吼道:“你差点坏了大事”
再看我双手鲜血淋漓,萧飞凤依旧獐头鼠目,气息奄奄地躺在边,脖子上厚厚的松木枷板,已经被劈裂了半,露出白色的木茬,血迹斑斑。
二胖走过来解释说:“你刚才被萧飞凤催眠,几乎用双手帮他砸开枷锁,不知何故却又停下,老铁用鹰骨哨唤醒了你。”我将双手翻过来观察片刻,有气无力冲萧飞凤苦笑道:“二十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要不是冤家路窄,我还真有心报考你的研究生。”
萧飞凤这最后招被戳穿,便收起冷漠自得的神态,唯唯诺诺起来。闹了这么场,就到了午时,几个壮汉过来押了他,向高台走去。
这行刑的地方还保持着古代的传统,刀手先敬了鬼神天地,默默祷告:此人罪不可恕,果报自受,今代天诛之,人神当让,毋有违禁。祈祷完毕,系了大红头巾,对囚犯道:“奈何桥好去还乡,转轮处来世不恶。”完了饮大口烈酒,挥刀如风,斩断阴阳无牵挂。
萧飞凤到了台上,抬眼看看天色,说道且容我再见妻儿面,众人听了有理,便差人去唤。炷香不到,远远望见萧飞凤女人和儿子跌撞而行。
此时忽然日光暗淡,有人抬头看,便失声道:“天狗吞日”人群顿时马蚤动起来,按例,逢天狗吞日诸事不做,恐伤天地和气。
我听心急如焚,这萧飞凤狡诈之极,如果今日不死,无疑养虎为患。必须向大家说明所谓天狗吞日的真相,不料我顺着阶梯没走几步,股旋风自东南而来,瞬间天玄地黄,沙尘漫天,对面二人说话都不可闻,两人相距五步即不可见。看到这异常天象,我哀叹声,心道莫非萧飞凤真有上天保佑,凡人奈何不了他
这沙尘来得快,去得也迅速,感觉就像有个巨人在头顶吹气撒沙般。沙尘退了,只见场上众人个个遍身黄土,浑似文物刚刚出土,又像泥人木俑,待了片刻。我往台上搜索番,果然萧飞凤没了踪影。事已至此,我只好找到二胖他们,准备回老铁家去。
大家拂了面上厚尘,相对无言,感到种巨大的挫折感弥漫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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