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凌子从院子里穿过,吩咐丫鬟去熬药,自己便进入西厢房内点了灯,拓跋茹忙趁机进入黑暗的正房。
黑影则飞到窗前,贴上去倾听里面的动静。
拓跋茹借着窗外透进的光打量着四周,浓重的药草味让她忍不住掩住口鼻,走进内室,本想在床榻上休息,却见床榻上竟还躺着一个人。
她想转身就走,当看到那张闭着眼睛、左颊有疤的俊颜时,却又愕然停住脚步。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长得和拓跋晗这样相像?而且,还受了伤?
她凑到床边,小心地放轻动作,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那张脸前,仔仔细细的打量……
睡梦中的人正因重伤与药力痛苦着,多年来练就的警觉却还是迫使他在嗅到陌生的脂粉气之后醒了过来,他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精准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宽厚的大掌明显感觉出她深厚的内力。
拓跋茹手上的夜明珠滚在地上,她挣扎着想甩开,却又怀疑他会不会是真的拓跋晗呢?花厅里关心严薇的那个拓跋晗会不会是假的?
楚切霆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拓跋茹蒙着黑布仅有一双眼睛在外的脸时,他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拓跋茹,你好大的胆子,敢夜闯严府?!”
拓跋茹看清他与拓
跋晗不一样的眼睛,慌忙甩开他的手,“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和拓跋晗长得这么像?”
“他是谁,你无需知道!”
拓跋茹听到背后冷冽的女声,刚刚转过身,便见眼前几道细如发丝的亮光闪过,身体里传来一阵麻痛,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楚切霆强忍着周身的不适,含怒坐起身,“蓝鸢,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让你杀三个人,你却连一个都处理不好!”
蓝鸢恼怒扯下脸上的面巾,“我在你眼里这样一无是处吗?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处理好了那两个,拓跋茹是最后一个。”
她把背后的包袱取下来丢在床边,里面两颗血液凝固的首级滚出来。
楚切霆不可置信地弯腰,扯住两颗首级粘连在一起的乱发提起来,仔细检查,确定不是伪造之后,才屏住怒火,又丢在地上。
“你让我杀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你的严薇活得无后顾之忧吗?我之所以做到,不是成全你的痴心,而是为你报仇!我不会让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再害你!”
“……”楚切霆一时无言。
“切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把尸首清理干净,趁着师父和师娘都在,明日大婚。”
“好,但愿你不要临阵退缩。”蓝鸢捡起地上的人头,又裹紧包袱里,如同收拾两块石头般轻易,她背了包袱,又扛起地上的拓跋茹,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你的伤……”
他厌恶地烦躁斥责,“不想被人发现,就马上滚!”
“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多说一句。别忘了,婚礼之后就洞房花烛夜,我可不想自己的丈夫是个软脚虾!”
蓝鸢离开之后,楚切霆整个人才垮下来。他木然躺回枕头上,却再也睡不着。
为什么蓝鸢会得逞?他想不通。
他明明记得那天晚上,他在石桌上用酒写下那三个名字之后,蓝鸢离开,严薇从房顶上飞身而下,也看到了没有干涸的名字。
为什么严薇没有阻止蓝鸢?她不是深爱着拓跋晗吗?她不是肯为了拓跋晗放弃一切吗?为什么她这一次没有阻止蓝鸢?
他本是料定了严薇不会让蓝鸢得逞,才给蓝鸢提出这样的条件。“薇儿,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就这么巴不得让我娶这个卑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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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切霆要成婚的事,在严薇的意料之中,她并无反对,而是主动提出,要为他和蓝鸢在府中张罗喜事。
大厅内在座的,除了拓跋晗之外,都是幽冥门的人,几个堂主、舵主,还有蓝宏和秦雪茵,虽然他们对楚切霆成婚仍是有疑虑,却都没有反对,
“府中的擎云阁曾经是幽冥门人居住的地方,那边环境清雅,又宽敞,布置起来也容易,摆宴席也能放得开,婚礼就在那边举行吧。”
严薇说完,又看了看自己列在小折子上的婚庆用品。
“至于吉服,我的店里就有几套现成的,而且布料、绣工都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若是姐姐从中选不到满意的,可以让尚宫局另外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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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皇后不乖
蓝鸢绷着唇冷哼,“皇后娘娘身份金贵,雪茵姨娘接受你叫娘亲,我蓝鸢可承受不起你这声姐姐。”
“薇儿和你客气,你倒还真是不客气!鸢儿,既然你说薇儿身份金贵,是不是你要跪着听她说话?”蓝宏押了一口茶,见她气焰平息,才又说道,“薇儿好意与你尽释前嫌,亲自为你张罗这些,你不稀罕可以现在就滚!没有人留你。”
蓝鸢这才对严薇堆上笑,“既然有现成的,姐姐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若是让尚宫局另赶制的话,恐怕有人会趁机悔婚。”她意有所指地白了眼病容惨淡的楚切霆。
严薇对于她这态度一笑置之,接着说道,“至于酒宴,府中的厨子已经不少,天南地北的菜系也都有,酒水更是不缺,晗窖藏的佳酿也可以用上。碍于切霆身份特殊,除了幽冥门人之外,皇族中的几位王爷,还有莫清师太也都会过来观礼。”
她看了眼没有异议的蓝鸢,问楚切霆,“切霆,你意下如何?”
“除了自己人,我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参加我的婚礼。”
“切霆……”严薇还想开口,手猛然被拓跋晗温热的大掌握住,便默契地收住话音,“好吧,听你的。”
蓝鸢迫不及待的问,“严薇,别忘了,还有我的新房。你可不要因为和切霆的关系,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忘了。”
蓝宏忍不住想指责女儿不知耻。
“呵呵,这件可是最重要的,我怎么会忘记呢?”严薇抢言道,“新房就在擎云阁的最顶层,既能观星赏月,又能看到最美的日出,更不会有人上去打扰,两位新人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她这口气像极了最称职的婚庆司仪,不带丝毫个人情绪,不只楚切霆听得心寒,就连慕刃风、白初霁和蓝搫也不得不感慨她的无情。
“另外,红烛,红帐,红毯,红绸,红缎,还有被褥枕头等等,我的店铺内也有现成的,稍后我便吩咐绿牡丹送一套过来。”
气氛明显有些冷,就连许久不活在世上的秦雪茵也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儿,直觉的脊背发寒。
这不对劲儿的来源正是几个男人看着严薇的眼神,慕刃风和白初霁、蓝搫为切霆爱上严薇而暗叹不值,爱她已经不易,却还要这样被她把心肺千刀万剐,他当真要痛不欲生了。
楚切霆也握得拳头咔咔作响,一双眼睛暗怒充血,猛兽似地,杀气腾腾。若是在场的没有这么多人,恐怕他早已经冲上去掐住严薇的脖子。
他恨透了这个女人,他爱她,她却一手将他打包装点好,送给他厌恶到极点的女人。他真的好疑惑,自己怎么还能安心坐在这里听她絮叨?
这里最开心的要数拓跋晗,他心情大好地静观这一切,不只喝了好几杯龙井茶,连几年来郁结的气血也顺开了。
白初霁终是忍不住,挥着洁白的铁骨扇子,笑容温雅地打破闷死人的沉寂。“薇儿,你是不是最近太穷,想借着切霆的婚礼大捞一笔?为何这些东西都从你的店铺里拿?”
蓝搫闻言,不禁也冷笑,“我看她是做了皇后越活越回去了,见钱眼开。”
“别这么说薇儿,她最近可是无私的很,又岂会见钱眼开?”被严薇强逼着每日必须与绿牡丹品茶,慕刃风早已暗怒交加,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薇儿最近很擅长做红娘,我看她皇后也不必当了,再开一个红娘馆吧!”
就在几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严薇时,辛文很不适宜地闯进来。
他眼神怪异的看了眼严薇,在拓跋晗面前行了个礼,环看幽冥门的人都在,便凑上正椅前,在拓跋晗耳边禀奏宫中急报。
拓跋晗听闻之后,一向在众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顿时神色阴鹜,“此事可确凿?”
“千真万确,末将彻查清楚之后才敢禀奏。”
拓跋晗若有所思、极其缓慢的转头,不可置信地森冷盯着严薇——盯着她脖子上那条红玉珠项链,无形中的压迫之气也让整个大厅内的所有人不解地安静下来。
严薇被他看得不自然,他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凌迟似地。
“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老门主送给你的千年冰玉项链,你怎么没有戴?”
“那东西太贵重,我怎么能天天戴着呢?收在小书房的暗格中了。”
“是么?”拓跋晗无声冷哼,“可是,我记得自从老门主送给你那条项链之后,你就爱不释手,每天都戴着?自从你这几日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忙起来,才没有戴。”
他这分明已经怀疑她,可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竟没有丝毫意外?是习惯了他的怀疑吗?“拓跋晗,你这是什么意思?”纵然口气锐利,她的脸上却淡漠无惊。
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她争执,“既然你说把项链收在了暗格中,就带我去看看吧。”说完,他率先带辛文走出大厅。
严薇站起身,把手中的小折子递给素纹,“素纹,依照我写得去准备,务必在宾客进门之前弄
好一切,另外指派四个做事利落的丫鬟服侍大小姐和霆堂主试穿吉服。”
“是,小姐。”
走出去之前,严薇经过蓝鸢身边,停住脚步,忽然单膝跪下,“你我二人自从相遇就争斗不休,当初是我为气你吻了切霆,那件事是我不对,你爱切霆没错,你爱的有多辛苦我也看在眼里,虽然他不爱你,但我清楚,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珍惜他。日后,我若有不测,请姐姐务必善待我的几个孩子和娘亲,严薇在此谢过!”
蓝鸢一脸错愕,“你……严薇你……做什么?”
“请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伤害我关心的人,包括风,初霁,老门主……还有切霆。”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不管是为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你!”严薇嫣然一笑,优雅起身,“你我虽仇敌多时,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她极快地走出去,被莫名跪拜的蓝鸢却没来由的落下泪来。
严薇水蓝色的裙摆消失在门槛上,蓝鸢恍惚从椅子上起身,双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静观两个女人诡异言辞的众人都疑惑不解,唯有切霆看透了一切,他刚刚对严薇生出的恨,也豁然转为愧疚,左颊银亮的面具上,挂了一行晶莹的泪。
蓝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看出了严薇,蓝鸢和楚切霆的微妙。“鸢儿,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蓝鸢忙抹掉脸上的泪,端正地坐好,“严薇不过是突然想开了,想我道歉,您老人家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她难免会回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初不过是争门主之位,后来是因为切霆,这一切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你若不说,今儿这婚礼就作罢!”
“随便!”蓝鸢冷哼,“你们当我稀罕贴上楚切霆吗?姑奶奶今儿也没有心情成婚,告辞!”
“你——臭丫头!”蓝宏见她奔出去,厉声命令蓝搫,“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追回来,切霆身体未愈,难道你要他去吗?”
蓝搫懒得动,若是追上蓝鸢,势必会听到不想听到的事。杀手的直觉最为敏锐,她和严薇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和严薇牵扯已经够多的了,红颜祸水,他不想再搅合进去,落得和切霆一个下场。
“爹,就让她走吧,她若是硬嫁给切霆,两人定不会幸福。我看,嵩山派的少主倾慕鸢儿已久,不如让鸢儿嫁了去,我们也清静。”
蓝宏气得直跺脚。
静默良久的秦雪茵这才开口,“你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说吧。我看,辛文将军倒是知晓不少。”她抬起绝美的凤眸看向素纹。
然后,所有人都得到提示似地,纷纷转头看向素纹。
素纹被看得毛骨悚然,“奴婢还有事要忙,先告退。”
没等她跨出门槛,便被慕刃风拎住了衣领,老鹰抓小鸡似地提了回来。
第296章 皇后不乖
“素纹,以我对薇儿的了解,她是绝不会给别人下跪的。她今儿却跪蓝鸢,你不替你的小姐委屈吗?”
“我……”素纹欲哭无泪,“小姐乐意跪谁,又岂是我能管得了的?”
“去,寻个理由,把辛文骗到房里,其他的事,我和初霁来办即可。”
白初霁早已立在素纹面前,噙着明媚的笑,艳若妖孽,“放心,我和风会对你的辛文很温柔的。”
素纹已经想象到,她可怜的夫君,堂堂肃安王朝的大将军,被慕刃风和白初霁前后夹攻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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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晗很少进入严薇的书房,一则,他没有时间进来,二则,严薇也不让他有机会进来。
踏入门槛便是素雅的白色地毯,乍一看是单调的白色,阳光照在上面,却又会出现深深浅浅的蔷薇花的图案,是两种不同的白色交织刺绣在地毯上的。这大概又是她的设计。
书房中央是一张宽大的裁剪台,上面有尺子,剪刀,布料,饰品,绣品……正对门口的一面墙壁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布料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布匹。
这便是她闲暇时的全部爱好了吧。
他错了。
一转身,他注意到西墙处的书架上摆放着很多古怪的玩意儿,竟然有厚厚的几摞研究星象、地理与时间推算的书,罗盘,八卦器具,极细的铜线圈,银线圈,还有一些被拆分的零零碎碎的钢铁组件。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想到她昨晚初见秦雪茵时红了眼眶的一幕,胸口隐约堵得难受,竟比他刚刚收到的那个消息还叫人痛心!从何时起,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已经超过了一切?
见严薇进来,他顿时又板起脸,指着西墙架子上的东西质问,“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严薇避而不答,径直朝东走,进入内间,“你不是要检查我的暗格吗?”
柔美白皙的手握住摆放在翘首桌案一角的玉牡丹纸镇,轻轻一转,墙壁上一副装裱的一人多高的自画像旋转开,里面堆满了奇珍异宝,七彩光芒,璀璨闪烁。
拓跋晗惊讶不已,疑惑走进去,随手拿起一条珠链,颗颗珠子均匀圆润,晶莹剔透,不是珍珠的,也不是白玉的,那光华如同凝聚了日月之光华。
他记得她戴过一次,却忘了在什么情形下戴的,当时倒也并没有格外注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条项链。
可现在,他已然明白,这里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超乎想象,而且,都并非他送的。
相反的,他送她的东西,她总是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让他知道,她是多么的喜欢摆弄那些玩意儿。
严薇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他“参观”,“要查就仔细查,不是要找千年冰玉项链吗?可不要拿我别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
严薇并不避讳,“偷的,抢的,骗的,不行么?”
“你会去偷去抢?”
“现在问我这些,是不是太迟了?”
他严苛命令,“回答我!”
“是风和初霁他们见我闷得无聊,从各处搜罗来给我解闷的,这是我给孩子们攒的成婚用的嫁妆和聘礼。”
实际上,自从她接受他送的避毒红玉戒指时,就对这个世界的奇珍异宝充满了好奇,这才让幽冥门的人外出执行任务时,发现了好的带回来。
当然,她承认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贼,如果他要因此降罪,她无话可说。
“现在攒这些东西,不觉得太早么?”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回去她那个世界的法子,才准备好这些留给孩子们?
严薇没有作声。
拓跋晗在里面看过之后,并没有找到千年冰玉项链,“你确定那条项链是放在这里面的吗?”
“我没有说确定,也从没有说不确定!”
他顿时怒火三丈,一掌击到了西墙上,那正面架子轰然倒塌,摆放在上面的书籍,罗盘,八卦器具等一应东西摔得乱七八糟。
严薇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唇角反而浮现了三分笑意,而这样的笑,像极了他平日的邪笑。
“你还能笑得出来?”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她竟无丝毫悔意?
“你不是就找我兴师问罪吗?我人在这里,要杀我,还是要抓我,你不过一声令下!”
她竟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没有一声争辩?“师父和母后都死了,首级失踪,残尸被埋在御花园的树林中,身上还有夺命追魂掌的掌印,而就在埋葬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你平日总是戴在身上的千年冰玉项链。”说话间,他紧盯着她太过平静的凤眸,“薇儿,为什么?”
“人已经死了,你问我为什么?”她知道他失去至亲很痛苦,很难过,但是她呢?她失去了两个孩子,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她一堆难言之隐,她的痛苦向谁去讨要?莫说人不是她杀的,就算是,她也会再叹一声,他们都该死。“他们不是我
的亲人,都是我的仇人,你心知肚明?”
“你恨母后我理解。”他眸中闪过如恶兽般危险的杀气,“但是,母后已经重伤,手无缚鸡之力,你竟然……”
“我不想解释。”
“好,你不解释。那么我师父呢?他已经放过你,他已经把那颗珠子给秦雪茵,为什么你不能宽待他老人家?”
她无语。就凭一条项链,一个掌印,他就直接断定两个人都是她杀的,她还说什么呢?
“你就打算这样默认吗?”
“哈哈哈……哈哈哈……”严薇笑得前仰后合,那笑声如山涧清泉淙淙悦耳,却又叫人心肺绞痛。
他听不下去,直接探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从椅子上拎起来,“不准笑!不准你这样笑!”
“怎么?拓跋陛下听不习惯血淋淋的嘲讽吗?”她隐忍着脖子上的痛与窒息感,抬手轻抚他冷冽如寒冰的脸,“你一直都叫我胆小鬼,却又把我看成是胆大妄为的凶手,让我怎么能不笑?拓跋晗,你封我为皇后,你说你爱我,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哈哈哈……”
虽然她憋闷地双颊涨红,却还是一直笑,一直笑……
他怕自己真的失控掐死她,忙把她丢在地上,自己的手也藏进衣袖中,退后几步,不再靠她太近。
“我实在猜不透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就连夜深无人躺在我身边,你也总像是在防备我,让我不得不怀疑!”
严薇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不想听他说话,也不再与他讲话,她宁肯自己从不认识他。
见她如此,他更是恼怒失望透顶,“来人,把皇后送入皇宫夙清宫,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夙清宫?为什么不是大牢?
她被两个护卫架起来,拖着经过他身边,讥讽冷笑,“拓跋晗,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你应该让我死,为你的母后、为你的师父偿命!”
“……”
“呵呵呵,为什么是冷宫?我犯得是死罪,为什么是冷宫?你爱我,舍不得我死么?你是个糊涂的懦夫!”
“……”
“不杀我,你会痛不欲生。”
“……”
很多年前,蓝羽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是对他,而是对拓跋冽。
他不是拓跋冽,她也不是蓝羽,这一幕却该死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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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染透了夙清宫杂草荒芜的院落,严薇已经在宫廊下的朝阳中练习瑜伽有一个时辰。
陪拓跋晗早朝形成的习惯——早睡早起,闲来无事,想多睡一会儿竟也睡不着。
这个时辰,他应该下朝了吧。
大些大臣一定大喜过望,纷纷议论着她这个落败的皇后有多惨淡。
为什么他这样对她,她还是想他?
她坐在廊下的毯子上压腿弯腰,缓缓地做着深呼吸,身体柔韧如丝,白色锦袍铺展开,宛若天上凋落的一片云,出尘脱俗的气韵,在荒寂的背景里仍是绝美。
拓跋晗提着食盒进来时,见到这一幕,不禁停下脚步。
他一身沉静的黑色龙袍,伟岸身形映在地上,影子却颀长落寞。
他本以为她会在廊下枯坐一夜,哭得眼睛红肿,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难过,反而更惬意。
第297章 皇后不乖
严薇知他已经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多时,仍负气地只当他存在。不见的时候,已经不争气的想他,若是多看一眼,她……恐怕会失控。
纵然已经当他不存在,他威严锐利的气势却还是咄咄逼人,让她暗觉压迫。
这色胚,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他那种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穿衣服似地。如果他要用眼神把她凌迟,也不必那么温柔吧!
他有没有搞错?她是他的仇人,他竟然还那样看她?
不过,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她接着起身做向后下腰的动作,细软地腰肢柔若无骨,长发流泻于毯子上,俨然如黑色丝缎,因为大弧度的动作,她的领口微敞,露出两抹酥白的丰盈。
凝视她柔媚的姿态,他竟想起她在怀中的销魂感觉,她肌肤上的味道就萦绕在舌尖上……晨风卷着她身上的馨香沁入鼻息,心神不尽随之一震,小腹竟隐隐起了反应?
他慌忙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把食盒放在院子里的八角石桌上。
他不明白,为何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反而像是他做错了似地?
昨晚,他没有回王府,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几个孩子和蓝宏的质问,更不想在踏入她喜欢的寝室时触景伤情,便独自夜宿承鸾宫。
坐在床头一夜未眠,手上拿着折子,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满脑子不是死去的母后,不是死去的师父,却尽是她的一颦一笑。
母后多年的犀利与逼迫,让他心寒地没有了孝心?还是,师父咄咄相逼的残忍,让他忘了多年的师徒情分?为何他竟只顾了担心严薇?
他担心她会被夙清宫里的蛇鼠吓到,他担心她会在清冷床榻上痛哭不止,他担心她会被那些欺软怕硬的宫人刁难……
一早,他坐在龙椅上也尽是看着她曾陪自己坐过的龙椅,那些大臣在说些什么,他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心中矛盾地暗责自己不孝,却还是忍不住,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腿双脚,在下朝后亲自送饭菜过来给她。
她是杀死母后和师父的凶手呀!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就像是她质问他的,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冷宫里,而不是大牢?而不是直接杀了她?
见她仍是动作不停,他迟疑了一下,举步拾阶而上,进入殿内。
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地上没有她喜欢的地毯,因为这里唯一的一张毯子已经被她铺在外面的宫廊下练功。
不知多少年前装点用的帘幕,早已经破败地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不是窟窿,就是碎布条,风一过,阴冷阵阵,会闹鬼似地,阴森可怖。
横梁上还有厚厚的蜘蛛网,吱吱……一只老鼠大摇大摆溜出洞来,从正对门口的椅子下穿行而过,留下两颗“黑米粒”。
床榻上,只有她昨天穿在身上的锦袍,竟连被褥也没有。
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倒是稍稍舒心了些,虽然他好想念她,可至少,他没有善待她这个“凶手”,他并不是徇私不杀她,而是要让她在这里“受苦”。
“啊——”门外传来她的惊呼。
他慌忙奔出来,就见她已经仰躺在毯子上,右腿伸着,左腿则诡异的蜷着。
“怎么了?”
“腿抽筋……好痛!好痛!”
他蹲下来,熟练地给她按摩可怜的左腿。
她怀孕时时常抽筋,他总是这样给她按摩。
“你到底在这练了多久了?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隔着轻薄的布料,感觉到他掌心指尖的温度,她面红耳赤,没有回答,半撑着身体看着他在自己的腿上又揉又捏的手,满眼的不可思议。
刚才见他去了内殿,怕被他发现包扎手臂时用的药和布条,她才故意装抽筋引他出来,没想到,他会如此紧张。
他不杀了她也就罢了,还这样关心她,他到底有没有拿她当仇人?
如果他就是这样对待仇人的,她还真得为他所有的仇敌庆幸,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得到他如此的“关切”。
被这个发现惊得满心欢喜,对他的怒气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他却还在担心她的腿,“我问你还疼不疼?”
“疼,很疼……轻点,轻点……”她佯装尝试着挪动修长的腿,提醒他,“再往上点,往上……”
他迟疑了一下,手还是按在她柔软的大腿上,“这里吗?”
“嗯嗯,再往上。”她悄悄坐正,整个身体几乎倚在他身上,嫣红的唇也几乎贴在他的脸颊上,凤眸却忍不住贪恋地盯在他白皙的脸上猛瞧,当发现他眼睛下的乌青时,偷偷地在心底笑出来。“嗯——痛,哦……哦……啊——晗,还是有点痛……”
这婉转的低唤让他神经几乎绷断,身体却僵硬胀痛。他却并没有发现她是装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看她澄澈空灵的眼睛,只能隐忍身体的反应继续给她按。
注意到他脸颊和耳朵上的红晕
还有额头上细细的汗,她隐忍着大笑的冲动,放心地贴在他的身上,微仰着头,唇瓣也贴在了他喉结上下滚动的脖子上,贪恋地深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
“讨厌啦,你就不能轻一点吗?人家抽筋本来就很痛了,你还用这么大力。”
他这才注意到她在做什么,整个人触电似地弹跳开,与她拉开距离。
某妖精偷香得逞,抿着妩媚的红唇回味无穷,无辜地眨着水灵灵的眸子瞅着他,“晗,你怎么了?我的腿还没好呢,你再给我按按呀。”
“……”他绷着脸,阴沉不定。
“我这可是给你生孩子留下的病根儿,一辈子都好不了的。”说完,状似忙着起身又站不起来的样子,又抬手按着额角,“刚才下腰久了,头也好晕,这冷宫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昨晚连个送饭的都没有,哎呀呀……全身都快虚脱了。”
“……”他绷着脸,冷观她尽兴表演。他倒是要看看,这妖精还能如何折磨他脆弱的神经?!
“晕了,要晕了……”她刚刚站好,就又倒下去,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他直接走向宫门口,不想理会她。
但是,一边走一边回头,见她仍是躺在地上,却又担心她是真的晕倒了。
这宫殿是老鼠蜘蛛的地盘,破败地连恶鬼都不稀罕住,她向来敏感,爱干净,又吹毛求疵,十指不沾阳春水,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一夜安睡?
而且,昨晚他也的确是只顾了安排师父的后事,忘了命人送饭菜给他,还下了那该死的命令,没有他的圣旨,任何人不得来探视。
他叹了口气,还是折回来,“薇儿,薇儿?”见她躺在毯子上一动不动,确定她真的晕了,他才放心地释放出心底的温柔,轻轻地抱起她,进入殿内却又委实不知该放在何处。
殊不知,他左右为难的神色,都被半眯着眼的严薇看在眼里。
最后,他抱着她出了幽冷的夙清宫。
因后宫里没有了妃嫔,除了照应花草林木的宫人之外,多余的都被遣返回家,整个宫道上寂寂无人,他抱着她穿过,反倒生怕会突然有人经过。
远远地见到有两个拿着水桶的小太监正朝这边走,他顿觉像是做了亏心事,抱着严薇一拐,踹开宫道旁一座寝宫的大门,在院子里站定,见几个宫女正在庭院里采花,他忙又收住脚步。
宫女们却比他还惊愕,不知所措地,甚至忘了跪下行礼。不知是谁突然轻咳了一声,大家才又回过神来,慌忙跪趴在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跋晗这才想起,昨晚上他下令让辛文压下太后被杀的消息,并发了圣旨昭告天下说太后去了皇陵拜谒祖先祈福,而师父的死,除了辛文和几个心腹之人,其他人更是不知。
因此,他根本不必担心别人会说他这个皇帝罔顾仁义孝道,宠怜自己的仇敌。
“皇后身体不适,暂且在这宫里休息。这里原是谁住的?”
宫女们愕然,明明宫门之上的牌匾写了“珍芙宫”三个大字呀,皇帝不识字,还是走路不抬头?
“回皇上,这里原是珍贵嫔住的珍芙宫。”
第298章 皇后不乖
珍芙宫?拓跋晗一条眉毛挑高,名字很熟悉,可是宫殿好陌生,这是他先前为珍贵嫔取的宫殿名字吗?可他却连那女人的容貌都不记得了。
“你们去承鸾宫里取皇后的衣裳,再让御膳房传些皇后喜欢的饭菜过来。”
“遵命。”
“等一下。”他看了眼怀中“晕厥”的严薇,又命令,“再传召总管,让他马上去严府接夜凌子先生来珍芙宫。”
“是,奴婢们马上去办。”
能伺候难得一见的皇上皇后,可是天大的福气呢!宫女们欣喜地丢下精心照料的花草分头行动,不知道稍后皇上会赏赐些什么。
夜凌子背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进入殿内。
见拓跋晗正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子,他不禁怔住。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听说,拓跋晗把小姐抓起来关入了冷宫呀。珍芙宫,应该不是冷宫吧。
“夜凌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薇儿把脉?”
“小姐怎么了?”
“晕倒了。”拓跋晗厉声责备,“你平日到底是怎么伺候的?一顿饭不吃,她竟也能晕倒,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你看不出来吗?”
无辜的夜凌子只得上前去给严薇把脉,脉搏正常。
可……怎么会晕倒呢?他疑惑地眯起眼睛,又端看严薇的脸色,双颊红润,很健康呀。
忽的,他注意到严薇的唇角极快地扬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
“启奏陛下……”
拓跋晗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快说,她到底怎么了?刚才朕喂她喝水,她竟然一口都没有喝下去,而且,她的身体还忽而热忽而冷……”
夜凌子抬手拂额,佯装犯难,“陛下,小姐阴虚气亏,身体忽冷忽热,可能是因为……”他绞尽脑汁,“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心中积郁,无法纾解。”
受了刺激?该受刺激的人是他这个丧母又没了师父的可怜人吧,怎么会是这个妖精?“这要怎么医治?”
“陛下最好不要让小姐再受刺激,而且,一定要让她喝水吃饭,不然,性命难保。”
“性命难保?怎么会这么严重?”
夜凌子这便背起药箱要遁逃而去。
拓跋晗狐疑拉住他,“你不开药方吗?”
“属下去御药房亲自为小姐熬药,陛下可放宽心。”
“可……我要怎么让她喝水吃饭?她还没有醒过来呀。”
“陛下,关心则乱,您怎么连最简单的喂水方法都忘了?”夜凌子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他的肩,奉上无限同情。
在夜凌子离开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拓跋晗才想起他所指的“最简单的喂水方法”——就是口对口嘛,这个夜凌子,故弄什么玄虚。
他端着水坐到床边,见严薇又满脸浮现可疑的娇红,忙喝了一口水,对上她的唇。
水成功喂入她口中,唇舌上传来的甜蜜触感却让他周身一震,耳朵里是软腻到让人骨酥肉麻的嘤咛声,他怀疑地想坐起身,唇却被诡异吻住,脖子也被柔软却又蕴藏了强大力量的藕臂缠住,坚实的胸膛上,被高耸的柔软挤压——这可是血淋淋的诱惑呀!妖精,妖精,这狡猾的妖精……他手上的碗啪啦碎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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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中本应进行的婚事因为陡然剧变而泡汤,新娘子不知所踪,病体未愈的新郎——楚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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