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来”云起一头雾水,对着清晨阳光,仔细端详那剪下来的贴字,莫名其妙。
“什么叫勿来”
云起百思不得其解,而后恍然大悟,八成是“务来”,可见错别字害死人。
其实并非拓跋锋贴了错别字,而是他翻了半天那书,找不到“务”字。
装疯卖傻
云起好奇地端详朱棣许久,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疯,这很值得研究。疯的心态究竟是怎样的
换句话说,朱棣要伪装疯,自然也得懂得疯的心理,否则不就很容易露馅么
“姐夫”云起蹲在花园里,抓着朱棣的肩膀,摇了摇。
朱棣今天总算穿上王服了。
燕王嗡嗡嗡地拿着一根芦苇管,弓着身,挠了挠大腿,与云起大眼瞪小眼。
云起道“现没旁的人来,咱说说话,姐夫你先别装了,歇会儿。”
朱棣吹了个口水泡泡,伸长了嘴,要来亲云起,云起满脸通红,只得起身走了。
徐雯与一个和尚,一名官员路过花园,见到云起,怒道“弟,过来别跟那疯在一处仔细连你也疯了。”
云起哭笑不得,跟上徐雯。
“这位是你姐夫的好朋友,姚广孝大师。”徐雯笑着朝云起介绍道。
丫鬟们摆上烹炉,徐雯挽袖去舀茶,姚广孝却行了个抱拳礼,呵呵笑道“这位就是堂堂锦衣卫,徐云起正使可算见着真人了”
云起忙不住谦让,徐雯笑道“嗨,就是个小跑腿的,什么正使,姚大师把他当小辈儿唤着就是。”
那年官员则是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本与姚广孝熟络,又知云起乃是天座前红人,忙自我介绍,并着力巴结。
四人坐于一张镂金矮几旁,徐雯亲手烹了茶斟上,下人端上精致糕点,席间所说俱是谈论朱棣疯病一事,云起只恐说多错多,况且对北平政事不熟,便虚应着话儿,胡乱寒暄几句。
谢贵细皮白肉,肥头大耳,显是长期养尊处优,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此刻忧道“上回秋前来了府上,王爷还好好的,怎从北平回来,便成这模样了。张老昨夜还亲自来看过,唯今之计,只得让张老亲笔写了信,回禀圣上,再看朝廷如何发话了”
姚广孝道“王妃切莫悲痛过度,伤了身,照我看来,竟是王爷回北平时吹了风,或是染了外疾,一时迷了心窍,这病治得成”
正交谈间,云起眼角余光瞥见朱棣进来了。
朱棣嘴巴叼着芦苇管,嗡嗡嗡地在房里走了几圈,徐雯只当见不到,幽幽叹道“若治不成,我还是得回京城去,和云起相依为命了。”
桌前四人都不敢转头去看朱棣,朱棣却自觉地凑了过来。
云起看了朱棣一眼,只见朱棣叼着芦苇管,朝徐雯嫩脸上一戳,吱吱地吸了起来。
徐雯舔了舔嘴唇,道“弟,带你姐夫”
朱棣“啵”地松了口,徐雯脸上留了个吸得红红的印。
那席间客人表情极是古怪,云起茫然道“姐夫在做什么”
徐雯道“在学蚊带他出去。”
“”
云起巴不得快点脱身,忙半抱着朱棣,把他拖出了花园。
云起蹲在檐廊下,看着朱棣。
片刻后徐雯吃了茶,送姚广孝与谢贵出门,云起忙起身陪着送客,送客回转,又见花园里朱棣跟数只仙鹤站在一处,单脚站着,一手高举,戳在额前。
“这次是仙鹤”云起好奇道。
徐雯看了一眼,道“我们吃午饭去,别管他。”
午饭后,云起又路过花园回房睡午觉,见朱棣抱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
云起看了一会,同情道“姐夫,歇会罢,又没客人,装给谁看。”
朱棣“知了”叫声停了,两脚拍了拍树干。
“”
抱着树一下午,云起暗自钦佩,朱棣看来也是个武功高手。
睡完午觉出来,云起匆匆走到花园,要看朱棣又有啥新花样,一见之下,登时五雷轰顶。
“姐”云起抓狂大叫道“不成了姐夫他在吃他疯了”
朱棣蹲在花园里,抓起地上不知何处来的,软绵绵的,黄黄的条状物,吃得正高兴。
徐雯匆匆出房,身后跟着午后前来亲切慰问的张昺,徐雯尖叫一声,张昺登时转身去干呕。
“怎也不看着王爷”徐雯尖叫道“快来人”
张昺吐得天昏地暗,也顾不上告辞,便见了鬼一般地逃了。
云起全身汗毛倒竖,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也不用这么敬业罢你装仙鹤装蚊装知了就好了啊啊啊做啥啊天啊啊啊”
徐雯叫苦不迭道“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小声点儿。”
云起还处于极强烈的震撼当,看着朱棣吃得满嘴黄糊,肚内一阵翻江倒海。
徐雯道“那是蜂蜜和着面粉调的,走,咱踢毽去,别管他。”
云起思维一片空白,被徐雯倒拖着走了。
朱棣狼吞虎咽吃着蜂蜜面粉填肚,午饭没赶上,显是饿得狠了。
拓跋锋在花园拱门处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走近前来,狐疑地抽了抽鼻,蹲下去,与朱棣对视片刻。
拓跋锋捏了点尝,咂吧嘴,道“蛮好吃。”
拓跋锋伸出左手,手指钳着朱棣耳朵,右手则捏着自己耳朵,同时捏了捏,像是在比较二人耳朵谁的比较软。
朱棣终于破功了,怒道“你才惧内”
说毕将那蜂蜜糊了拓跋锋满嘴,怒气冲冲地撩了袍襟,朝假山上一跳,按照日程表开始学青蛙。
晚饭后,朱棣在花园里一蹦一蹦,云起见怪不怪,也懒得问他在学啥了。
徐雯懒懒倚在榻上,翻着本书,与云起姐弟俩随口扯着话,末了又打了个呵欠。
“当惯了差,一闲下来,竟是不困。”云起道“那朱锋呢”
徐雯道“被你姐夫派出城去,不知做甚,过几天回来再说。”
云起只得作罢,徐雯又道“姐吩咐了个小伺候你,房里端茶倒水的,喊他去就是。”说毕又喊道“三保”
白日间在院里扫落,把云起吵醒那小来了,三保一身干净灰袍,低眉顺眼地在厅外站了,年纪,身板与朱允炆相近,脾气亦甚是恭顺。
云了点头,徐雯又道“你夜里便让他住房里外间,要使唤得顺手,年后带回京去。”
云起哪敢朝宫里带小厮,哭笑不得道“宫里除了公公们就是侍卫,随便带男孩进去,背后非得被太傅戳死。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男人们凑作堆,多了个小,平日还不知怎么被欺负呢。”
徐雯漫不经心道“三保祖籍是云南人,本就得进宫,宫里选执事那会儿,你姐夫送了二十来个人,他家出了点事儿给耽搁了,没赶上趟,白挨一”
云起“嗯”了一声,知道徐雯想说白挨了一刀,这事说多了恐怕伤那孩自尊,遂道“我睡去了,咱俩回院里罢。”
徐雯嗔道“先是想那猪疯,现见了这三保就跟猴儿似的,该给你说门亲事了,价成日一身力气没处使,巴巴地指望大姐给你派小厮泄火不成。”
云起咬牙切齿挥拳道“没那回事”
徐雯扑哧娇笑,云起这才尴尬无比地跟着三保走了。
云起在院里停了脚步,问道“王妃吩咐你做什么”
三保恭谦温顺,答道“王妃吩咐我遂着小舅爷的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起想了想,随手掏了点碎银赏他,道“揽翠林怎么走你给我说说。”
三保躬身道“谢舅爷。”语气不卑不亢,又微笑道“那地儿说不清楚,我给舅爷画张图。”
说着入了房,三保扯得纸来,便草草几笔勾出城地形,又标了名,云起道“哟,你这字倒是漂亮,女孩儿似的,念过书”
三保谦道“小时爹教过点,进了王府,零零碎碎又跟王妃学了点。”说毕一笑道“舅爷晚上想出去走走”
云起“嗯”了声,道“你不可跟着,也别给我姐说,约了人,自去转转。”
三保搬了张椅,看着门,云起便走了。
揽翠林云起边走边看地图,北平酉时甫过,全城华灯初上,煞是繁华。那路边又有老北平茶馆开着铺,说书的,弹唱的,天桥地下挑了五颜色彩灯,映着贩们的糖葫芦与面人,云起照着地图走了许久,却是被引到了北平最为繁华的地段。
这地儿有林云起一头雾水,四处张望。
“大爷,哎,问您这揽翠林在哪儿呢”
那路过老伯脸色尴尬,朝远处一努嘴,云起见那灯红酒绿间,对楼悬着一大招牌,上书三大字“揽翠林。”
“”
云起看直了眼,还未反应过来,倏然间瞳孔收缩,翻手亮出袖蝉翼刀
背后一人无声无息欺近前来,呼吸气息触及云起脖颈的瞬间,云起便疲惫松了口气,道“老跋。”
一只手横着揽过,蒙住了云起双眼,另一手搂住了他的腰,拓跋锋从背后抱着云起,低下头,在他脖侧迷恋地亲了一口。
“师哥”云起忍着心酸道“就知道是你。”
那蒙在眼上的手指修长温暖,纵是隔了这许多年,云起亦再熟悉不过。
然而拓跋锋沉默着,食指朝后轻划,变戏法般扯出一块黑布来,蒙住了云起的双眼。
“要做什么”云起有许多话想对拓跋锋说,不料他却来了这一手,紧接着,拓跋锋松了手,为他扯直衣领,一手揽着云起的腰,迈开步,带着他朝前走去。
云起黑布条蒙着眼睛,辨不清方位,只听得出拓跋锋朝着人多的地方走。
“师哥”云起狐疑道“你不能说话么是那药的结果”
“能。”拓跋锋生硬地回答道。云起放下心来,且看他搞什么玄虚。
花厅丝竹声停,梁上悬的鹦鹉呱噪道
“贵客到贵客到”
拓跋锋站稳脚步,云起不安地侧过头,倚在拓跋锋肩上。
“大爷”
“唔。”拓跋锋一手将那上来迎的小倌推了个屁股墩,漠然道“参军设的席在哪里。”
揽在云起腰上的手臂轻轻一紧,云起沉默不语,跟着拓跋锋上楼。二楼叮叮咚咚,小倌展着清脆嗓唱道
“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尾音绕梁,渐不可闻。
一人洪亮声音大笑道。
“哟,朱兄弟来了来来来”
二楼花厅设了数张矮茶几,每张矮几后俱有男人席地而坐,见拓跋锋来了,均大声招呼。
拓跋锋拥着云起入席,淡淡道“来迟,自罚三杯。”
一人声音浑厚,笑道“朱兄弟这可不地道,宿柳还带自家小厮来的该罚”
云起坐下,拓跋锋仍一手抱着他不放,云起不自然地倚在拓跋锋左身,只听拓跋锋道“头次来,带云儿出门玩,见识见识。”
这是什么地方便是揽翠林是嫖小倌的楼云起心念电转,想了无数问题,拓跋锋带自己来做什么探听情报对面那几人是谁
若所猜没错
果然席间有人道“王参军,您老近来可是忙得很呐,接钦差,办公,怎有空摆花酒来了”
那浑厚声音答道“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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