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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阅读

  摄像机器,有摇臂,有滑轨,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东西,阵势倒蛮大的,工作人员也蛮多,各干各的,想不到在这样yi个凌晨也会有这样忙碌着的yi群人。

  yi路上,那个夹克男人也把大概情况讲了下,他是个剧务,剧组是要给沙河口县拍个旅游形象广告片,今晚就是拍河边的夜色,所有东西准备完毕之后,总导演就是觉得缺几个群众演员穿着民族服装在青石路上走上yi走,展示展示当地的风情。

  听起来简单,完成起来可真麻烦。首先的麻烦就是化妆,叶流年还好,她是短发,化妆师就在她头上裹了五颜六色的花布垂下来,看上去的确有那么几分特色。可端凝的气质过于出挑,身高又太高,无论是走路的架势还是站姿都不像山里人,即使在头上裹了东西c换上粗布的衣服仍旧不像,不过化妆师小姑娘倒是被他搅的心慌意乱,给他装扮完还恋恋不舍的跟他要手机号码,他也不拒绝,却胡谄了yi串根本不对的数字,叶流年横眉冷对她,顺便在心里抱怨端凝他果然是个祸水

  “你吃醋”端凝微笑着凑近了叶流年,手臂不经意似的环住了她的肩膀。叶流年也不躲避,只是假装认真的看着他,研究着他。

  “算了不问了。”端凝已经在叶流年脸上读出了答案,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

  叶流年不服气的隔着衣服拧着他手臂上最细嫩的肉,捏到他皱眉为止

  “好了两位,准备好了吗”那个导演助理在远处喊着话,“准备好了就从巷子深处朝我这边走,要走的慢,感觉上要显得悠远。”

  “yi共都没有yi百米怎么显得悠远啊”叶流年嘀咕着。

  “不远吗”端凝yi直没怎么说话,仍旧只是暖暖的牵着叶流年的手,“不过跟你yi起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走yi百米都像是要用yi年。”

  叶流年恍然抬头,端凝淡淡的笑意就那样撞进她的眼帘,这yi刻就仿佛是时光定格,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叶流年不是个信命的人,可此时却怔怔的注视着端凝,注视着自己会爱yi辈子的人。她跟他提出过分手,她用最恶劣的理由拒绝过他,她犹豫过要不要继续跟他在yi起,她胆怯过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可就在这yi刻她坚定了。

  她爱端凝,就是爱,她要跟他在yi起,永远。

  短短的yi百米,叶流年和端凝走了差不多往返十次。每次走导演都会挑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叶流年的鞋子不对c比如光打的不好c比如烟雾给多了c比如角度偏了c比如端凝脸上的表情太冷静之类的。

  总之加上化妆yi共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连极想上镜的叶流年都恨不得喊放弃的时候,导演终于满意了

  “导演导演,这个广告片在哪个台播放”叶流年换好自己的衣服,扯着导演问。

  “央视啊。”

  “真的啊”叶流年大乐,“那我们都能看到吧什么时候能看到”

  “那要看电视台那边的排期了。”导演也笑了起来,“怎么,着急”

  “当然了”叶流年期待的目光瞪着导演,“我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

  “呃,已经录完了,这样吧,明天,明天你跟副导演联系,你可以先看看没剪辑过的存在电脑里。”

  “嗯嗯”叶流年兴奋不已,如同拿了令箭yi样迅速找到了副导演,互相留下了邮箱等联络方式。

  不错啊,这是此次沙河口之行的意外收获

  不过yi天而已,况且那yi天过的特别的快。叶流年和端凝两个回客栈光是补觉就补到下午,起床后又到几个比较出名的景点游览了yi番。端凝只对建筑感兴趣,而叶流年就心不在蔫的跟着,想着要怎么样开口说出那个秘密。可越想就越不安c越害怕c越没有勇气,索性采用了拖延战术,反正假期还没有结束,晚死yi天算yi天。

  第二天,那个副导演果然把样带送给他们yi份,叶流年拉着端凝找了个网吧看,可是画面上,黑乎乎的小巷,白白的烟雾,打扮的已经认不出是叶流年的叶流年,跟在面目全非的端凝身后,别别扭扭的走过来,走过去,走过来,走过去

  “端凝,好看吗”叶流年呆滞的盯着屏幕,心虚的问着。

  “嗯,不错。”

  “真的”

  “嗯,你看这木楼是斗拱式的,在木架结构的古建筑里也算是较特殊的,你再看那个”

  “大哥,我是问我好看吗”

  “啊要不再放yi遍。”

  “”

  “哦哦看到了,不错不错。”

  “你确定不错我有种预感,我们两个会被剪掉。”

  “也对,这是拍旅游广告片,我觉得我们两个这段有点像鬼片。”

  “你也觉得吧我也觉得”叶流年欲哭无泪。

  那是叶流年和端凝在“影视”方面的第yi次触电。后来片子播出的时候,叶流年和端凝已经分手了,她yi个人对着电视广告看着,果然没有那段,他们走了几个小时的成果被无情的剪掉了。可无论如何,那段路,那段在沙河口走过的路却成为叶流年记忆里最后的yi段,关于端凝的温暖的画面。

  端凝说,跟你走,yi百米都像是要用yi年。

  他们并肩走过黑暗,可黑暗的彼端却不是光明,而是yi段黑暗。

  那黑暗来的很快,快到超乎任何人的想像。其实叶流年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当时能猜到在沙河口会发生那样yi个悲剧,她还会去吗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同看yi部电影,打着喜剧的旗号,而观众在最后yi幕才发现上当了。

  那天从网吧出来之后,叶流年提议坐车沿河上山,她讲话时的吞吞吐吐和反常的沉闷终于引起了端凝的怀疑,再加上她还固执的“没收”他的手机,甚至禁止他跟家里人联系。开始的时候端凝以为她是图好玩,是因为小孩子任性脾气。可显然不是,的确是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

  端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选择了相信叶流年。在当时的他看来,最坏的情况在叶流年高中毕业就已经发生过了,她闹着和他分手,但现在她已经成熟了,不是吗

  好在端凝的疑问并没有维持太久,当他和叶流年坐着中巴车到达半山的yi个小站时,他忽然停住了,叶流年顺着端凝不可思议而又惊喜的眼神看过去,竟然会是端影,以及端爸爸

  叶流年yi直觉得端影是美丽的,脆弱的c苍白的美丽。即使她不喜欢端影,她也仍旧不会否认端影对端凝全心全意的爱护,及奉献。

  即使那份爱护是那么的可笑而自私,甚至疯狂。

  就是那份疯狂,促使着近乎双目失明的她,在得到端凝的消息之后,yi路风尘仆仆的和端爸爸追过来,试图挽回yi切。

  她很聪明,猜到叶流年会带着端凝去当年他的父母出事地点。而端爸爸则惊恐于自己的女儿竟然知道yi切,知道的那么清楚。他慌了神,没办法做任何的判断,只能听从女儿的指挥,并在心里残存着yi丝的希望,希望端凝仍旧被蒙在鼓里。

  “爸,姐,你们怎么来了”端凝隔着公路问着,山路崎岖,他们站的位置刚好是个弯道,间或又有车开过,他担心姐姐的眼睛,便朝端爸爸边做手势边喊话,“你们站着别动,我过来。”

  “你不许过去”叶流年yi直隐藏着的紧张情绪瞬间爆发,端影的步步紧逼让她已经透不过气来,她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眼看着又要被破坏掉,她愤怒极了,声音近乎于嘶哑,只隔了yi条公路的端影就像yi个魔鬼,如影随形,“端影,你跟过来也没用,你放过端凝,放过他”

  “我怎么了”端影空洞的眼神茫茫然抓住yi点,声音脆弱的像yi片纸,“不是你让我们来的吗”

  端凝的手被叶流年死死的拉着,他惊愕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姐姐竟然缓缓的,跪了下去,“叶小姐,我求你别再耍端凝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带他来沙河口,我也不知道你叫我和爸爸来是做什么。可是端凝他爱你,你上次跟他说分手已经伤害他很深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我的弟弟走的太近,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发誓我真的只是疼弟弟而已,没有要跟你争的意思,真的没有。你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刺激我”

  从小到大,端凝对姐姐的保护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端家经济环境不好,而端影自愿辍学,除了因为她的眼疾之外,绝大部分原因也是要举全家之力来供端凝的学费。可以说,端凝对姐姐的感情不止出自于血缘亲情,还有yi份感恩。

  这份感恩早就融进了端凝的骨血之中,成为yi种习惯。所以当叶流年在面对着下跪的端影,仍旧以冰冷异常的声音说着“你别白费心机”的时候,yi刹那的警告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对着叶流年。

  “叶小姐,我求你放过端凝,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家,我知道你恨yi切姐弟感情好的家庭,可求你看在端凝也对你yi直不错的份上,不要再耍他了。”端爸爸的眼里没有泪,可他的指控却足以让叶流年恨的吐血。

  “端凝,你信我还是信他们”对于端影的突然出现并倒打yi耙,叶流年明显不是对手,她的任性不足以应付端影的扭曲,只会气的扯住端凝问。

  “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这个时候你还在闹什么。”端凝yi点点扳开叶流年抠着他的手指,脸上的不耐已经是显而易见,“我的手机在你那里,是你说要保密,那么请问,我家人是怎么知道来沙河口的流年,如果这是yi个游戏,那么够了,现在让我带我的家人安顿下来好吗有什么事我们回客栈再说。”

  “不可以你不能跟她走,不是我在闹。”叶流年死死的拉住端凝的手臂,“你没看出是她故意的吗我告诉你,你的爸爸和姐都是狠毒的人,他们应该去死,应该去死”

  “叶流年,你疯了吗”端凝震惊的看着叶流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让她过来啊,我看她什么都是假的,她根本不配当你的姐姐她是瞎子吗瞎子怎么了,瞎子就可以霸占你吗端凝,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这个沙河口,这条河,就是”

  “叶流年”端影的声音恐惧而又尖锐的划过yi切,她站了起来,几乎在同yi时间拉着端爸爸的手朝着流年和端凝站立着的方向冲了过来。在这yi幕闹剧中,端爸爸yi直带着种天要塌了的表情,像个旁观者,更像是个快要垮了的人yi般的存在着,他是始作俑者,即有内疚又存在着侥幸,他看着叶流年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他自认为养了端凝二十几年,不管他有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了。更何况只要叶流年肯,这个秘密完全可以保留到他进棺材那天他被女儿指挥着,除此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对面站着的叶流年就是他端家的仇人,让她闭嘴是唯yi的办法

  于是他也红了眼睛,闷着头拉

  着近乎失明的端影往前冲去

  如果这个世界是存在因果报应的,那么报应已经到了。

  二十几年前,端爸爸的职业是货车司机。因为yi次工伤,完全失去了再当yi次父亲的能力,而他仅有的女儿又天生眼疾。他想要yi个儿子,yi个健康的儿子,可以为端家继承香火的儿子。所以当他在沙河口出差,看见加油站旁边的休息椅上搁着的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时,几乎没有犹豫就抱起了男孩儿的襁褓。他当时真的以为那只是个弃婴,是老天赐给他的宝贝。可没想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那是yi对年轻的夫妇,衣着体面c漂亮。那对夫妇朝着他奔过来,疯狂的追着他。他怕了,他不是人贩子,可本能的胆怯及yi瞬间的邪念驱使着他迅速跳上了自己的货车,开始了逃亡。从倒后镜里可以看到那对夫妇也开车追了上来,是辆不错的轿车。而那个年代能开上那样的轿车,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端爸爸更加害怕,脑袋里混乱不堪,副驾驶上搁着的小男孩也开始大哭,这yi切都搅得他更加心烦意乱。他猛踩着油门,yi路上山,直到这段弯路。

  当年的这段路还没有修缮,弯险c路滑。他路熟,所以yi路加速,就在他的卡车又yi次甩出完美的弧度时,追着他的轿车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直接在转弯时撞上了简易的护栏,车子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最终落进了咆哮着向前的沙河,迅速消失在黑色的水涡中。

  这就是当年的场景,他永生不忘的场景。

  而如今他又站在了相同的弯道上,悲剧又yi次发生了。可这次没有逃过审判的却仍旧不止是他这个原罪者,还有他唯yi的c真正的亲骨血端影。

  那个瞬间没有人想去回忆,即便试图回忆,也根本想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端影和端爸爸yi前yi后的被从右侧开出的卡车撞飞。端爸爸的头部受伤当场昏迷不醒,而端影却伤在胸前,大朵大朵的血绽在白裙之上,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瘫软了的叶流年。

  她的表情是胜利者的表情,她在以口型说:我赢了。

  她赢了,以生命为代价。

  那天来了两辆救护车,端凝陪端爸爸坐前面的yi辆。叶流年陪端影坐后面的。坐在车上,叶流年除了哭泣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车子很颠簸,可不管怎么摇晃,端凝逐渐开始焕散的视线都是只朝着叶流年。

  “冷”端影气若游丝,重复着这yi个简单的字眼。

  叶流年慌忙看向随同的护士,可口罩后面掩藏了护士所有的表情,只从眼神中读出yi种见惯不怪的漠然。

  视线四下搜寻着,总算看见车里的药架上搁了张薄毯,颤抖着拿下来盖在了端影身上,却忽然被端影握住了手腕。

  那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握。端影已经没有了握的力气,仅将几根手指浅浅的搭在叶流年手腕上而已,像是有话要说。叶流年不敢俯身,她怕与端影的眼睛对视,车祸因她而起,她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yi个生命的重量,她怕极了,恨不得躺在急救架上的人是她自己

  “她要跟你说话,你倒是近点儿啊。”yi旁的护士开口提示着,“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你朋友。”

  端影就在那yi刻笑了,血沫从咧着的嘴角yi点点蔓延出来,胸部开始剧烈的起伏,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甚至终于拉着叶流年的手在她的上衣口袋处流连着。隔着衣服,叶流年摸到yi个硬硬的东西,下意识拿了出来,是枚玉戒指,上面雕刻了奇怪的图案和文字。

  “这是他的从小来的时候带着,被我藏了。”端影艰难的说着,口齿已经不大清楚,她在尽力的说,叶流年在尽力的听。

  “秘密送你请保密他会痛苦如果如果你把秘密揭开,他就成了孤儿不要不要让他成为”

  叶流年知道,端影想说的最后yi句话是:不要让他成为孤儿。

  不要让他成为孤儿不要让他成为孤儿这句话就是叶流年的梦厣,让她痛苦不堪而又根本找不到人去倾诉。

  她爱端凝,端凝是她这辈子她唯yi爱过的男人。可她已经被钉在了罪恶的十字架上,她间接害死了端凝的姐姐,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姐姐。她说过什么她说过端影应该去死,应该去死

  可这不是她的本意让端凝成为孤儿的不是她啊为什么事实都会扭曲,为什么讲出事实也会更加的让端凝痛苦。

  叶流年手里握住那个冰冷的玉戒,那代表了责任和隐瞒的玉戒,她的信念在这yi刻完全倒塌了,端影放大了的瞳孔和死不瞑目的表情永远定格在那个时间。护士推开已经僵住了的叶流年,试图再次抢救回端影的生命。

  可没用,端影死了。死在救护车上,死在守护端凝的秘密上,她以死亡威胁住了叶流年,她以yi个最扭曲的:揭开事实就等于制造痛苦的扭曲逻辑,把诅咒成功的转移给了叶流年

  之后的混乱,才是另yi个悲剧的开始。

  到达医院后,端爸爸头部遭受重创,要立刻进行了开颅手术。而端凝面对姐姐的死讯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木然的签了端爸爸的病危通知书,木然的去开具姐姐的死亡证明。他甚至没有看yi眼缩成yi团蹲在手术室外的叶流年,他yi件yi件去完成着他做为端家唯yi的儿子所应尽到的所有义务。

  端爸爸的手术成功了,被转移到特护病房,端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不过yi天yi夜,他整个人就已经迅速憔悴下来,沉默凛冽的就像块冰山,也像刀锋,随时准备刺伤来向他挑衅的人,任何人。

  同样垮了的人还有叶流年。整整yi天yi夜,她没吃过饭,没喝过水,没合过眼。她像个幽灵yi样守在特护病房的外面。她不吃饭不喝水不是自我惩罚,而是压根没有饿意c渴意。她不合眼是因为她怕,她怕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迅速浮现出端影吐着血沫的样子。她偶尔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偷偷的向里面看,只能看到端凝的背影,那似乎永远不打算回头看yi眼的背影。她就像个等待死刑判决的罪人,而那个死刑命令却又迟迟不颁下来,任由着恐惧和寒意浸透至肌肤直达骨血。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端妈妈赶到了沙河口医院,先在特护病房抱着端凝哭的声嘶力竭,然后冲出来,挣脱了所有人的阻拦,几记响亮的耳光把叶流年打的撞在墙上,然后又是yi通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在她眼里,叶流年就是杀死她老公和女儿的凶手,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叶流年消失,永远消失。

  制止住端妈妈行为的人是端凝,他恳求护士带他的妈妈去安静下来。然后终于在车祸发生后,第yi次正视了叶流年。

  他眼中的叶流年第yi次变的陌生。

  她瘦了,原本丰润的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没有了光泽。她紧紧的贴着墙壁站着,全身颤抖不停,眼神死死的盯着地面,嘴里被打出的鲜血yi滴滴的顺着唇角流下来,流在衣襟上。

  其实疼痛让叶流年清醒了过来,那yi刻她甚至是感谢的,感谢端妈妈的用力,她又恢复了知觉,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不是疼痛,而是麻木。

  她知道端凝站在她的面前,yi步yi步的接近着她,她没有勇气抬头,没有勇气说yi句对不起,她想揭开的秘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以另yi个人的生命为代价。她听着,听到了端凝的话。

  “你走吧,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再爱你,你的任性妄为已经让我没有了姐姐,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就是两年前端凝对叶流年说过的最后yi句话。

  叶流年走了,yi个人离开了医院,yi个人离开了沙河口。

  她去了海平,那个她和端凝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个端凝曾经向她求婚的地方。她去开快艇,可已经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后,以坚实的臂膀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她去了夜园,可已经没有人跟她yi起看连理树,并指着树说:我们也会永远在yi起。

  她收好了玉戒指,这个带着秘密c染着血的信物。或许这个信物是不祥的,端凝戴着它的时候成了孤儿,端影带着它死于非命,端爸爸至今还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那么下yi个又会是谁。

  她将卡里的钱悉数取出,以端影的名字捐给福利院。

  她甚至还去了在海平香火极盛的寺庙。即使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活着的人必须得做点什么,不是吗

  在庙里,她请高僧做了yi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超渡法事。高僧唱出yi句经文,她便朝着菩萨磕三个响头。有生以来她从没那样的虔诚过,她知道虔诚也不能换回端影yi条命,不能让端爸爸清醒过来,她甚至不再奢望端凝会原谅她。

  她只是要做事,要让自己不闲下来,如果能磕到晕倒是最好的。

  可她依旧清醒着,清醒了两年。没有再见过端凝,直到由傅意泽引出的那个错误的重逢。

  c第 26 章

  喧哗的集市人声鼎沸,没有太多的人会留意到陌生的叶流年,她知道自己的失控伤害到了傅意泽,可她没办法去爱,没办法爱上yi个不是端凝的人。她知道回忆没用,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没办法不去想yi个不是端凝的人。

  “我不是想刺探谁的秘密。”傅意泽的语气不是不沮丧的,“可我也不打算再承认错误。或许你说的对,我是自私的,我做yi切事情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可让我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我要回客栈了。”叶流年胸口仍旧闷闷的,“你自己逛集好了,回去的路沿河走就行了。”

  “别啊。”傅意泽诚恳的拉住她,“反正都出来了,喏,那边有特色小吃,就当是陪我尝尝好不好我可还没吃早餐呢。”

  “可是好像快要下雨了。”叶流年有些犹豫,天色看起来的确是不大好的,原本的晴朗已经不见,黄黑的云层叠着,像是要压得人透不过气。

  “那就让它下。”傅意泽的心里涌起的情绪近乎于悲凉而无奈,他很想继续任性下去,因为只有任性,才能让他自己留在叶流年的身边。

  叶流年能拒绝吗如果能,她会踹上傅意泽的屁股说声:滚蛋

  可没用,踹屁股都没用,沉默下来的傅意泽浑身上下透着山雨欲来的气息,跟天气yi样。他握着叶流年的手走向小吃摊,并挑了临河的yi个小桌,先按着叶流年坐下来,再去简易锅灶前选吃的。

  说是选,其实这摊点只卖锅饼,是沙河口县的特色小吃。用土豆面和上姜葱蒜和肉沫,薄薄yi抹摊在锅里,熟的很快,闻上去也是香飘十里。其实明明可以吃现成的,可傅意泽却要亲自动手试试做,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老板说动了,居然就答应了他,用旁边的yi个小锅灶练习,瞧着他旁若无人的摊着锅饼,叶流年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讨厌,反而固执的可爱。可这种固执也给了叶流年难以名状的压力,就像yi张网,怎么都逃不开。

  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了,不连续的,间断的炸响,每yi声都那么突然,都像是最后yi声。空气里逐渐有了闷湿的泥土味道,伴随着的是急促而至的倾盆大雨,快的让人难以至信。好在小吃摊上搭了防雨的蓬布,不过照这样的雨看来,快点回客栈才是明智的选择。

  “傅意泽,雨下大了。”

  “无所谓,你坐着吧。”傅意泽头也不回的说着。

  无所谓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计较会不会被淋湿的。算了,叶流年转回视线,百无聊赖的四下看了看,没什么感兴趣的,便只有拿过桌子上摆的yi份报纸,无目的看yi看。

  这是yi份前几天的旧报,页面上渍了油渍,有些脏。先从新闻版面看起,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沙河口经济的报导而已。翻到社会版面,倒还真被吸引住了

  社会版的整版居然只登了yi幅照片。应是yi对年轻的情侣并排站着,男人高大英俊,手臂环着yi个小巧玲珑的女人,两个人笑的都极开心,不过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了。不知道为什么,叶流年就是觉得这两个人哪里面熟,或者是神态,又或者是笑容。再看照片下面的文字,竟是段寻人启事:

  吾儿夜易城,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母亲都盼着你能回家。

  夜易城夜流年惊讶的看向寻人落款,果然是几天前跟自己住同yi间客栈的佩芝婆婆想必这便是她在几天前登的寻人启事,她不会放弃寻找自己唯yi的儿子。可是这个夜易城究竟在哪里,流年怔怔的看着报纸上的大幅照片,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在心里蔓延。

  “这是谁”傅意泽的烙饼大业终于完成了,yi手捧了个盘子站近了,居高临下的也凑过来看报纸,“这么眼熟。”

  “你也觉得眼熟”叶流年接过话,“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不是人眼熟。”傅意泽搁下盘子,直接了当的指向照片,“我说这个指环,跟你当宝贝的那只好像。”

  顺着他的指点看,照片上的年轻女人颈间果然带了个红绳子拴着的饰物,那饰物虽小,可奇特的形状却是让叶流年yi眼便能认出的东西是两年前端影给她的诅咒yi样的玉戒指

  怎么会戴在这个陌生人的身上,难道说

  全部的故事似乎已经能被串起来,叶流年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手上的报纸捏的紧紧的,是这样了,应该是这样了。照片上的人戴着端凝的戒指,很有可能就是在车祸中死去的端凝的父母亲这么说来端凝可能还有亲人,他他竟会是夜家的人是夜然的堂弟他有亲人,不是孤儿可是端影把这yi切告诉她之后她查过当年的报纸,报纸上也的确说车祸的夫妻没有别的亲人,yi个姓陆yi个姓沈,难道报纸搞错了,又或者是两个人都在隐姓埋名是的,yi定是的,否则以夜家的财力又怎么会二十几年都找不到自己儿子的下落,yi定是的,叶流年不想再去串连这个故事的合理性,她只知道yi点,这是yi线希望,这是yi线端凝并不是孤儿的希望

  “喂,你怎么了”傅意泽惊讶的看着叶流年,她脸上毫无血色,再配上天空中的闷雷,紧张的表情活像是大白天的撞了鬼,yi份报纸而已,怎么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电话,我要打电话。”叶流年顾不上理会傅意泽,她下意识喃喃自语,手颤抖着从包里翻出手机,可是她竟然没有端凝的号码。

  “可不可以把端凝的手机号码给我”叶流年看着傅意泽,真心的恳求着。

  傅意泽怔住了,他没想到叶流年找的会是端凝。犹豫了yi会儿,还是默默的打开手机电话簿,把号码给了她。

  这个时候叶流年顾不上说谢谢,抓紧时间拔通了号码,响了五声之后,对方接听了。

  “端凝吗我是流年。”叶流年迫不及待的问着。

  而叶流年也怔住了,她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傅意朵。

  傅意朵的声音慵懒而性感,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她听上去竟也像是刚睡醒的意味,“他在洗澡,流年哦叶流年是吗真不好意思,你还好吧,有事吗”

  叶流年的思维在瞬间冻僵,即使她知道端凝已经有了女朋友,即使她有心理准备他会可亲耳听到这样的暧昧仍旧让她揪心的难过。她甚至差点忘记了这通电话的目的,可报纸上的照片却提醒着她:有更重要的事

  “有事,有很重要的事,请他回电话给我好吗”

  “叶小姐,恕我直言,你们已经分手了,早就分手了。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转告。”

  “对不起,这是他的私事,我必须直接跟他本人通电话。”叶流年yi字yi字的说着:“除非他自己选择告诉你,傅小姐,请务必帮我转达,请他回电话,真的很重要,如果他不回我电话,我就yi直打下去”

  “好啊。”傅意朵唇边浮出yi抹冷笑,“我会转达,不过要是他本人不想跟你再有瓜葛,你怎么找都没用。”

  说完,挂断了电话,呆坐了yi会儿,然后将端凝的手机狠狠的砸在了地毯之上。

  地毯很厚,手机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傅意朵心里的愤怒却更加的无从发泄,没错,她现在只是在办公室而已,而手机只是端凝遗忘的东西。半个小时之前,端凝过来移交了公司放在他那里的所有法律性文件c合同,他来创世本来就是帮忙,不存在隶属关系,而现在他要离开。

  他竟然铁了心要离开

  那她傅意朵算什么这yi年的相处又算什么感情上的踏板替补叶流年yi出现,他就又像该死的飞蛾yi样扑上去

  叶流年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她亲爱的弟弟傅意泽不远千里追去沙河口,让她心爱的男人端凝直到今时今日仍旧念念不忘。

  想复合吗

  休想

  叶流年,不是我不帮你转达,是你自己倒霉,端凝那么干脆的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有本事你就找到他家去,否则走着瞧,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与此同时,远在沙河口的傅意泽和叶流年同样在不安着。

  叶流年的不安源自于她在心神意乱的等着端凝的电话。而傅意泽的不安则源自于叶流年的忽然反常。

  “究竟怎么了,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傅意泽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就好像叶流年随时会从他身边离开。

  “抱歉,这真的只是端凝的私事,我不方便说。”

  “那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傅意泽心里酸涩的哑然苦笑,“他的事都是不方便说的事,都是天大的事我真不明白了,他就有那么多秘密吗那我姐姐又算什么,我姐姐也没资格知道吗”

  “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好不好”叶流年烦躁的快抓狂了,此刻傅意泽的固执与任性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傅意泽终于被那句“胡搅蛮缠”刺伤了,他脸皮再厚也是有自尊的。他千里迢迢的追过来,每天迎着叶流年的不冷不热的面孔,他跟自己说不要紧,叶流年只是活在过去还暂时没走出来而已,只要他努力就好,努力对她好,体贴她,她需要什么就无条件的提供给她,带她想开心的事情,出来赶集市,为她烙锅饼,哪怕他根本不喜欢这么油腻的东西也要装成有兴趣的样子

  可他忘记了,爱情根本不是努力而能求来的。

  失望的转身离开,身后并没有传来叶流年的脚步声,或是任何挽留他的声音,耳边只有唰唰的雨声,也不知道这雨几时会停,傅意泽的心里隐隐疼着,为着自己。

  下yi步要做什么叶流年yi手捏着报纸yi手拿着手机,脑袋里混乱不堪,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有那么yi丁点处变不惊的,可好像不是,她努力的镇定着情绪,播通报纸上印着的电话号码。这次仍旧很快通了,是个声音低沉的长者,“喂”

  “您好,请问夜老先生在家吗或是他夫人也可。”叶流年急忙说着。

  “我就是。请问你是”

  “夜老先生我是叶流年,就是在沙河口客栈跟你们yi起吃过早餐的人”

  “哦是你呀小姑娘,夜然的朋友是吧。呵呵,怎么,有事吗”夜老先生的声音中气十足,很爽朗的感觉。

  叶流年即激动又紧张,事情正向好的yi方面发展着,她迫不及待的回答:“是这样的,我看到了你们前几天登的寻人广告,夜易城是您的儿子是吗我认识yi个人,他可能会是您的孙子。”

  电话里的夜老先生有了数秒的沉默,很严肃的问着:“是吗可是我家每年都会接到无数个电话,自称有线索,可遗憾的是至今为止都是假的。”

  “我知道那个玉戒指。”叶流年直截了当的回答。

  “报纸上的照片,只要仔细看都看得清那个。”

  “戒指里面刻了两个字。”叶流年yi字yi字的说着,“微眠。”

  微眠叶流年不知道戒指的里面为什么会刻这两个字,她也不知道这字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更不知道这字的意义是什么,她忐忑的等待着电话里夜老先生的回应,可回应给她的,却是听筒里传来杯子落地粉碎的声音,“喂喂夜老先生您在听吗”

  “小姑娘你现在哪里,还在沙河口吗方便来海平吗哦或者我再去沙河口找你也可以。”

  “没关系,我马上去海平。”叶流年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从包里翻出记事簿认真记下了夜老先生在海平的住址,便跟夜老先生保证,yi定以最快的时间赶过去。

  说走就走,可是外面的雨总算想起来方才傅意泽也是这么淋着雨走的。叶流年即内疚又无奈,咬了咬牙也冲出了小吃摊,yi路朝着客栈的方向冒雨狂奔。

  至于端凝叶流年没办法做出判断,究竟是他本人不想接电话,还是傅意朵从中作梗。索性先不拔了,干脆去海平先确定了情况再说,免得空欢喜yi场。

  雨越下越大,原本平静的沙河也跟着咆哮起来,路很滑,虽不至于泥泞,可有些地方也因失修而积了水。没有任何雨具的叶流年早就湿透了,心跳也快的厉害,为了那个可能的事实。深yi脚浅yi脚的跑回客栈,老板娘守着门口的柜台在嗑着瓜子,见到叶流年便唏嘘,“哎这小两口怎么都湿透了,快上去换衣服”

  “哦。”叶流年勉强扯出个笑容打招呼,刚想上楼,眼前光线yi黑,愕然抬头,只见傅意泽站在窄窄的楼梯上挡住去路,他的头发是湿的,衣服却是干的,显然已经换好了。可脸上是不曾有过的严肃低气压。

  “傅意泽,我”叶流年开了口,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道歉解释说明

  哪种都不合适。

  “你要回去吗”反倒是傅意泽先问了。

  “我要去海平,有急事。”叶流年简单的答了。

  “先去洗个热水澡。”

  “来不及了,赶火车。”

  傅意泽沉默了yi会儿便还是侧过身给她让出通道。

  “谢谢。”叶流年的声音显得那么底气不足,谢谢这句谢谢很苍白。

  而十五分钟后,叶流年换好衣服拎着简单的行李下楼时,傅意泽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的服务台前结帐了,身旁放着他的皮箱。

  不是不惊讶的,叶流年犹豫的走近了。

  “走吧。”傅意泽也不看她,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行李,转身出门。

  叶流年忙跟了上去,身后是老板娘热情的笑声,“这小两口多般配,下次再yi起来玩哈”

  叶流年没有回应,看向傅意泽,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很难琢磨,这让叶流年更加的不安。

  出租车就停在客栈门口,这次傅意泽没有再跟叶流年yi起挤进后座,反而安静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

  置上。

  “两位,去哪儿”

  叶流年迟疑了下,还是问着背对着她坐着的傅意泽:“我是去海平,你回s市吗”

  “我和你yi起。”

  “你真的不用”

  “你有两个选择,yi是坦白你去海平做什么,那么我或许会权衡yi下需不需要我陪着;二是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要怎么样都由着我。”傅意泽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叶流年,语气yi贯的不紧不慢,却十分坚定。

  叶流年在心底叹了口气,只有疲惫的跟司机说了句,“去西城县火车站。”

  她实在没有精力再跟傅意泽争下去,沙河口不通火车,来这里的时候是飞机加汽车,可方才她打电话订票,去海平的航班隔天才有,而且最近的票已经全部定完。盘算了yi下,最快的方式应该是先去隔壁的西城县,再从西城县坐火车去海平。

  “去西城县啊,我这车开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