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30部分阅读

作品:大雅之堂|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3 03:37:29|下载:大雅之堂TXT下载
  很多。真的!”林恒的咖啡什么都没加,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他早已习惯喝这样的苦咖啡了,“闽乔,我知道你和楚天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因为你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又彼此信任了解, 可是羽明的情况就不同了,他恐怕没有那么幸运。我看得到结果,现在就看得到。可是羽明他现在根本听不进我的话。闽乔,能说说你的想法吗?你对羽明结婚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林伯伯,他是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那是他的选择的话,我愿意祝福他。”闽乔仍旧在不停地搅动咖啡。

  “这就好了,我知道了你的态度,这件事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林伯伯,我明白您的用心,但是请原谅,我没有立场和资格去做什么去说什么。那是他的婚姻,我…我能说什么呢?我又凭什么要求他不结婚?”

  “闽乔,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是伯伯不好,有这个想法就不应该。不过我的心情相信你是会理解的。”

  “林伯伯,您慢慢坐着把咖啡喝完吧,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了。”闽乔一边说一边起身。

  “既然有事就去忙吧。闽乔,今天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

  “林伯伯再见!”

  “再见!”林恒恍惚地答道,心中空荡荡的。

  闽乔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闽乔的脸上已然满是泪水。

  闽乔离开后林恒一边继续喝咖啡一边反反转转地想,终于得出了他的结论。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向往和追求过真正的美好,只是这份美好却不属于他。就在几个月前,自己不是也曾经告诉过他,闽乔已经名花有主了,让他止步的吗?现如今他止步了,他要娶徐晓晓,就算他想用自毁的方式来断掉对闽乔的念想,又有什么可以去指责他的呢。如今自己见到了闽乔,虽然也只是见这一面,但是从前间接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印象和感觉因这一面而立体了而生动了。他也因此知道了他也无法替儿子想出个齐全的法子来,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放下这样一个女孩子,却没有伤痕没有后遗症没有副作用的法子。羽明始终是那么重情重义的孩子,如今让他可以像从来没和闽乔相识过一样,去用心经营属于他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别说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羽明做不到,换作自己,就真的能比他做得好?

  大雅之堂(122)

  离开咖啡厅,闽乔没有回家,也没有回旅行社,更没有去楚天的酒吧,而是一路漫步着去了后海。又是黄昏时分,闽乔不知不觉到了几年前和羽明相遇的那个地方,原来的理发店早已经不是什么理发店了,店面已不知改了几改换了几换了,今天是干洗店,明天是鲜花礼品店,后天是面包房,门口的招牌仿佛几天就会换张脸。时光在流逝,岁月在变迁,而人的命运更是在中间不断起伏动荡飘摇。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幸福能够代表明天的什么,今天的相遇能否延伸成明天的相守?这里原来的那家理发店,曾经也是生意红火顾客盈门,可这才几年的工夫,就都散了。不知道原来在这里工作的店员如今都在以何谋生,曾经常来这里的老主顾们如今又会去哪里料理他们的头发和胡子?就在此刻,闽乔站在这里,理发店店员和顾客们的欢笑声还犹然在耳,可他们的踪迹却早已无处可寻了。

  微风拂过,闽乔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虽然春天已经来了,可是冬的余韵仍然流连在什刹海的湖畔。料峭春寒还真是能沁到人的骨头里去呢。

  天渐渐黑了,可闽乔却仍于这料峭春寒中徘徊着犹豫着矛盾着挣扎着,几次拿出电话调出那个号码,却都没有拨打就又放了回去。又怕自己把持不住,干脆把电话关掉了,虽然她明知道再打开也不过是按一个键那么简单,但是除了关掉电话她再找不到其它的方式来向自己表达决心。而这个时候她特别地需要自己对自己表表决心。否则她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感情几乎就要决堤了。

  因为得知了羽明就要结婚的消息,她的心里很难受。她难受是因为她知道他正在走向一个怎样的婚姻,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知道如果自己能给他一个希望,哪怕在感情上稍有回应,他也许就不会做这样极端的选择。她觉得竟是自己把他逼上绝路了,这让她痛苦极了。她从来不对人说,他在她心里是什么,她只把他放在那里,一个人呵护珍惜着。对楚天有如兄长般细致入微的呵护和爱她心中的感动和感激要胜于男女之情。而对羽明,她心中少有感激,多有柔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拨动的都是爱的琴弦,扯得她心痛,却总能聆听到优美的曲乐之声。有关他点点滴滴的记忆,从不曾于岁月中浅淡下去,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牢牢印在她的心里。从十八岁起,她就知道他孤独又寂寞,他和他自己的妹妹还有妈妈虽血脉相连却意隔千里,她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所以才知道他为什么孤独又寂寞。她一直都很心疼他,非常心疼。但是因为被现实的种种原因所缠绕,又因为被理智的丝丝脉络所羁绊,她不得不让自己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一个人在沼泽中痛苦挣扎,她不听他的召唤,不回应他的爱情,更没有向他伸出援手。过去没有,重逢以后更没有。开始她还觉得自己这样没有什么不对,这样是为了所有的人都好。虽然有时她会为此心痛内疚,但是她也觉得为了楚天,为了父母,为了自己这都应当承受。自己和羽明从来就不在一条路上,羽明他始终要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可是如今他真的去走他自己的路,那样的一条路,这让她的心痛和内疚不可避免地升华成了罪恶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要仍然像以前一样继续做冷眼旁观的人,还是对他伸出手去,冒着自己也掉进沼泽的危险,拉他一把?发自最本心的意愿,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可是她又怕,怕对他伸出手的同时让另外一个精心爱着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淋在脸上,冰得刺骨。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了,她这样想着,兀自伫立在雨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站在路口往四下里望去,虽然下着雨,可每条路上四面八方每个方向上都有人在来来往往。天要下雨,人也还是要走路,这也许就是生活?她就那样茫然地伫立在雨中的街头,忍不住地猜想,不知道在这样冰凉的雨夜里,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正在某一条街上独自徘徊,或是正孤独地站在他们律师楼的窗子前凝视这城市的夜景?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她的心开始战栗,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声音,他就要结婚了,结婚了,结婚了……

  他要是能幸福就好了,他能幸福吗?他怎么会幸福呢?她又想。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唇上,润到嘴里,沁上舌尖,咸咸的,涩涩的。她终于忍不住掏出电话,重新开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喂,闽乔吗?”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暖和煦亲切。她仿佛看到了和他的声音一样温暖和煦亲切的笑容,她总是能于他的声音里捕捉到父亲的痕迹,于他的笑容中看见父亲的影子。这感觉总会让她不自觉地就恍惚了,意乱情迷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有多少力气来抵抗这种感觉。此刻才只听他问了这一句话,她就已经后悔给他打了这个电话了,她想她太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还能够像那日在雍和宫与他重逢时一样,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并好好地跟他讲几句话。可到了这会儿她才突然之间发现,她已经做不到了。

  “喂,闽乔,是你吗?你在哪里?”听不见她的回答,他有点急。

  “羽明,是我…”闽乔终于答出了声音,泪水滚滚而出。

  “找我有事吗?”

  “没…没事,就是打个电话,想知道你好不好!”闽乔感觉自己就要哭出声音来了,她强忍着。

  “闽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过去找你!”

  “羽明,你不要过来。”

  “你的情绪好像不对啊!楚天呢,楚天在你身边吗?他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他人呢?你让他听电话。”羽明听出不对头了,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第一个反应就是闽乔大约知道了羽清喜欢楚天的事。

  “他不在这儿,他什么都没对我说,我们挺好的。我…我今天见到你父亲了,他告诉我说你要结婚了,我想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跟我们提起呢?所以才想打个电话问问的。” 闽乔好不容易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出了这么多的话来。

  “哦,是这件事啊!”羽明舒了口气,沉默了一秒钟,继续说道,“闽乔,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的生活本来也就这样,现在就是这么走下去,结不结婚都不说明什么。和你也没有关联,不要为不该自己负责的事感到内疚,我跟你保证我会好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羽明,结了婚,会不会幸福?”

  “………”羽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说会幸福那是扯谎,说不幸福她心里会难过。他犹豫着,是要撒谎还是要让她难过,最后他选择了撒谎,“会,为什么不会?”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话?可是林伯伯他,他说……”

  “我不知道我爸爸说了什么,不管说什么,你不要信。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感觉当然要以我说的为准。”

  “那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还在商量呢,所以才没对你们大家说。不过对不起,闽乔,我不能邀请你们来参加婚礼。有很多原因,有些你知道,有些……”

  “我明白的,不去参加婚礼没什么。不过祝福总是要的,羽明,我希望你了解,我是真心盼望你能幸福,不论是结婚还是不结婚,幸福都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闽乔,你的心意我知道。”羽明的声音突然有些低沉。

  “闽乔……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羽明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想好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和闽乔说,他只是舍不得,只是舍不得让她就这样挂了电话。

  “你说吧,我听着。”闽乔应道。

  她总是这么可人这么乖巧,他的心痛极了,“闽乔……保重!”他也只说了这几个字。

  “你也保重!”闽乔挂上电话,更多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知道他撒谎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撒谎,可是她不能揭穿他的谎言,她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这个魄力,揭穿了他证明他不会幸福,然后怎样?说不要结婚吧,羽明,我会嫁给你,我能让你幸福?她知道,这样的话她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雨水把头发衣服都渐渐打湿了,闽乔冷得发抖,电话响了,她看了看,是楚天。她颤抖着手接通电话,“喂!楚天,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里,赵元和玲玲也都在呢,等着你一起回来吃火锅呢,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怎么关机了呢。”

  “噢,是关掉了一阵儿。妈妈在吗?”

  “她和梁叔叔都在厨房忙着呢,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了。”

  “天下着雨呢,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骑摩托车一会儿就到了。”

  “我在护国寺街,离家又不是很远,而且我已经淋湿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那不行,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店没有,随便捡一家进去等我,不要站在街上,听见没有,我马上就到,你等着我。”楚天说完不等闽乔回答便匆忙挂上了电话。

  闽乔进了一家卖手机的商店,还没有五分钟楚天就又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了护国寺街,问她在哪里。闽乔说了地址,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楚天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当她看见穿着黑色皮衣骑着摩托车带着头盔的楚天,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的心中充满着暖暖的感动。他就像一个童话中的王子,骑着白马翻山越岭来救遇难的公主,他就是这样永远带着侠客的气质传奇的风采,让她信任,依赖又崇拜。

  楚天的摩托车刚一停下,闽乔便冲出门去,楚天下了车,摘了头盔,迎着她一把把她抱进怀里,“都淋湿了,下雨了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呢?一定冻坏了,你看直打哆嗦呢。”楚天放开闽乔,给她把头盔戴上,又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裹住她,“咱们回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就暖和过来了。”楚天一边说一边跨上摩托车,随手把另一个头盔从车上摘下来带上,“来,上来,抱住我的腰。”

  闽乔乖乖地上了车,她抱住楚天,脸紧紧地贴住他的背。她感觉好累,很想就这样趴在他的背上睡一觉,虽然她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到家的,她没有睡觉的时间。

  她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摩托车飞了出去,她的手臂仍然抱着他腰,脸仍然紧紧贴着他的背,她知道他会一直像这样带着她飞驰的,她相信,他一定会。

  大雅之堂(123)

  一年半后,2oo2年深秋。

  赵元总算盼来了迎娶玲玲的日子。为了照顾生意和上班方便,玲玲和赵元就把新房设在了天元旅舍的里院儿的一间房里,那里没有对外开放,玲玲妈平时就住在那个院子里。

  因为天元旅舍今天要举办婚礼,整个龙口胡同里都跟着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笑声不断。天元旅舍更是被一团喜气包围了。门上是大红的喜字,从大门开始每间正房的门上都贴着新婚喜联:依次是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永结同心);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喜结连理);方借花容添月色,欣逢秋夜作春宵(珠联璧合)。迎着这一道道喜联往里走,贺客们也禁不住喜上眉梢了。此刻,院子里院子外房前屋后站满了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邻里。婚礼还没有开始,新郎和新娘也都还不见 踪影,孩子们里里外外的嬉戏打闹,大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彼此寒暄。香烟,瓜子,糖果在人们的手中不停地传递着。一根烟,一把瓜子,一颗糖在平日里随处可见,不是什么,但今天,都因为这是个大喜的日子而沾染上了吉祥和喜气,让每一个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分享一二。

  羽明和徐晓晓也来参加婚礼了。徐晓晓本不想来,但是因为羽明非来不可,她不放心他一个人来,就只好跟来了。为什么不放心呢?当然是担心加油站旁边摆着的那颗炸弹了。闽乔如今真是成了徐晓晓的心腹之患。患就患在她和楚天至今仍然没有举办婚礼,两个相恋多年的人迟迟不举办婚礼,这让徐晓晓心里对他们的关系很有些吃不透了。而羽明呢亦是整天有事无事地往他们这里跑,对闽乔的旅行社更是关照倍至,但凡他能插得上手帮得上忙的地方,他无不尽心竭力。他对闽乔的关心远远胜过了关心他自己,哪怕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只要是和闽乔有关的他都当作头等大事去办。虽然她知道,羽明来这边也多半是和楚天还有赵元在一起,并没有和闽乔单独相处,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羽明的心。徐晓晓发现在她成功的占有了羽明这个人以后,她并没有任何一点的成就感满足感,反而是相当的失落。她这才知道,她要的原来不仅仅是羽明这个人,她更想要他的心。可他的心里却只装着闽乔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她徐晓晓的一点位置,空占着一个妻子的名分,却有名无实,这让她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可是羽明又没有任何出轨越格的行为,让她能够用来做把柄和他闹别扭。于是徐晓晓便把这种不幸福不愉快的根源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闽乔的头上,她想只有梁闽乔彻底远离羽明的视野,她才可能得到丈夫的心。可是她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闽乔离开,或者让羽明不去见闽乔,想不出办法,徐晓晓便一直陷在苦恼之中。

  然而最让徐晓晓头痛的还不是梁闽乔,而是林羽清。

  自从和羽明结了婚,徐晓晓就没过过一秒钟轻松的日子,虽然羽明对她还算说得过去,可始终不是幸福夫妻该有的感觉。除了晚上回来睡觉,他很少会呆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律师楼,然后就是和楚天他们在一块儿,给他们帮忙,再就是陪羽清,带她出去玩儿,给她买东西,买礼物,买衣服,还带她去看电影,看话剧,听音乐会,甚至还带她去游乐场。开始的时候徐晓晓还陪着一块儿去,可没几天她就腻味透了。虽然说羽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沉默寡言的,从来也不主动要求什么,总是被动地服从别人的安排,而且全把徐晓晓当作透明人,差不多是视而不见,很少会主动跟她讲话,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干扰了徐晓晓的婚姻生活。徐晓晓渴望和羽明独处,可是羽清总是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夹在他们中间。她的病也总是好不彻底,今天好点,出院了。明天就又不好了,再进医院。她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又复发了,是不是要一辈子这样好好坏坏的,总得有人看着照顾着。总而言之,她的心里对羽清真是烦透了,她总是夹在自己和羽明的中间,虽然她也明白,有时候羽明也是为了躲避自己才去陪羽清的。但是她想如果没有羽清,羽明也找不到这个做由头了不是。于是这个患了严重抑郁症的小姑子便成了她眼中的一根刺,肉里的一根钉,让她整日里如坐针毡。

  对闽乔的担心以及对羽清的厌烦让徐晓晓越来越焦躁。公公林恒对自己也一直很冷淡,而婆婆李静呢,也让她苦恼。本来刚结完婚那阵儿,她因为生了一场重病,也没什么精神,都不提楚天那档子事儿了。这不后来身体养好了,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始催她让她没事的话多往闽乔那里跑跑,探探她和楚天到底怎么样了。还说如果感情当真那么好,怎么还不结婚?徐晓晓的确是按李静说的做了,经常去看闽乔,但是她可不是抱着和李静一样的想法和态度去的。对羽清暗恋楚天的事她一个字都没对闽乔提起过,羽明一再地关照她不要对闽乔提起关于羽清的任何事,否则自己绝不原谅她。而李静呢又一再地暗示她让她有技巧地把这件事情透露给闽乔知道,探探闽乔的反应。徐晓晓没有照李静的话去做,不是她故意违拗婆婆而顺从丈夫,她想的是她自己。她不想破坏楚天和闽乔的感情,她只盼着他们快点结婚,盼着楚天能快点把加油站旁边的那颗炸弹搬走。羽明的这个要求实在很符合她自身的利益,她没有理由不照他说的去做。仅此而已。

  今天来参加婚礼的路上,徐晓晓的心情就很乱。这会儿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看不见新郎新娘,楚天和闽乔是伴郎和伴娘,可能是和新郎新娘在一起吧,反正也不见踪影。 羽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和梁渠聊天,两个人也不知道聊的什么,看上去好像很投缘的样子。徐晓晓觉得无聊,只好出了院子,往梁家去,想看看闽乔在不在。

  果然,玲玲闽乔,玲玲妈还有李云霜都在闽乔的房里,还有请的一个化妆师,大家忙活着给玲玲做头发化妆换嫁衣呢。

  “晓晓来啦?”看见徐晓晓从门外进来,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招呼着。

  “哎呀,新娘子可真漂亮啊,这一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呆会儿新郎官儿看见了还不得两眼放光?”徐晓晓发出夸张的惊叹之声。

  玲玲听了忍不住撇了撇嘴,“就他那个小眼睛,我早都不指望能放出什么光来了。”

  “呵呵呵”徐晓晓忍不住笑了,“看你说的,人家不就是眼睛小点儿吗,小眼睛也不耽误发光啊。”

  “行了,都到了这会子啦,我也只好认命了。谁让我和这个小眼睛有缘呢,想甩都甩不掉。”

  “赵元就是不在这儿,他要是听见你说这些,那可就有得对付了,我们也就有得听了,想笑不破肚子都难。你们两个真是活宝!”闽乔一边给玲玲的胸前戴新娘花一边说道。

  “她呀,这是在幸福地卖乖呢!”李云霜在一边笑着插话道。

  “玲玲都结婚了,什么时候轮到闽乔做新娘呢?李阿姨,是不是你舍不得让闽乔出嫁,所以到现在还不让她结婚的。”徐晓晓接着李云霜的话说道。

  “舍不得倒是真的,不过我早都想开了,女儿结了婚,我们不是少了一个女儿,而是多了一个姑爷。所以,我也盼着早点把婚事给他们办了。”

  “那怎么还不定日子呢?”徐晓晓又问。

  “你别急,这回真的快了!”玲玲忍不住插嘴进来,“你不知道这一年旅行社的事儿有多少,我们几个整天是忙活得昏天黑地的,哪有精神考虑结婚的事儿。最近都上道儿了,才好些,呵呵,又被我和赵元抢了先,她和楚天也只能再往后靠靠。”

  “往后是什么时候,有个具体时间,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徐晓晓仍然不死心。

  “结婚的是闽乔,你做的哪门子心里准备?”玲玲说话永远都是这样

  “咳,看你说的。老同学要结婚,我总要尽全力帮忙啊。有个日子,也好帮着筹划不是。”

  “那倒也是。五一节, 楚天的父母是这么说的。原打算这个春节就办的,可是春节梁伯伯要去香港又要去广州,要去两三个月,所以只好订在五一了。不过五一挺好的,天气也暖和了,有哪个新娘子愿意在冬天结婚的,想穿婚纱都不行!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当然要选个谁都可心的日子,你说是吧?”玲玲一直在几里哇啦地讲话,还不停地回头看徐晓晓,弄得化妆师都没办法继续给她盘头发。这丫头倒是放松得很,好像今天要结婚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说得也是,哈!”徐晓晓心不在焉地答道。

  “就是的,五一,春暖花开的时节,那个时候结婚多好啊。”玲玲叹着气说到,显然对自己结婚的时节并不是很满意。

  “硕果累累的金秋时节,结婚也很不错。”闽乔笑着插话,“你能不能不要乱动,我是说你的头,不要摆来摆去的。”闽乔一边说一边把玲玲的头摆正,化妆师这才开始继续弄头发,闽乔站在一边给化妆师递卡子和头饰。

  “什么硕果累累呀,秋天是万物衰败的时节!”玲玲接着嚷嚷道。

  “你这个死丫头,大喜的日子怎么就不能说点儿吉利话?!”玲玲妈终于忍不住过来用手指用力戳女儿的额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话。也不知道人家赵元看上你什么了,那么好的小伙子,总说人家眼睛小。眼睛小怎么了,配不上你?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塌鼻子,还说呢!”

  “不说就不说!”玲玲用小声嘀咕,“我也没有说我鼻子不塌,可他眼睛就是太小了嘛!”

  “你再说?!”玲玲妈又要来戳玲玲的额头。

  “好了,妈!”玲玲终于求饶了,“我不说了,真不说了,行了吧!”

  大家在一旁听了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她们大家在一起心无嫌隙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场面,徐晓晓的心里即羡慕又妒忌。这样的生活氛围她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她也知道她永远都不可能享受到,因为无论和谁她都永远做不到心无嫌隙。这样的生活她也只能羡慕着嫉妒着。

  玲玲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在对面的院子的新房里,楚天和赵元也忙成了一团。赵元是衬衫的钮扣也扣串了,领带也不会系了,新郎花带歪了,皮尔卡丹的腰带也找不见了,鞋子放反了还硬往里蹬,不但他自己满头是汗,弄得楚天的汗都下来了。

  “你说你紧张什么呀,你第一天认识玲玲吗?你看看你弄得,简直是乱七八糟。” 楚天忍不住说道。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等着,我等着看你娶闽乔的时候。我看你比我强多少。”赵元一边说一边胡乱打着领带,“再说了,呆会儿还有一帮子洋鬼子游客要来看婚礼,我能不紧张吗?弄不好这人都得丢出国界去。你说这帮洋鬼子怎么对什么都感兴趣怎么什么都想看?”

  “不是这么弄的!行了,我来吧!” 楚天上前帮着赵元系领带,“他们看他们的,他们的任务就是看热闹,你的任务是结婚,是娶玲玲。你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不用管他们。”

  “我的任务我当然要完成了,要让别人完成我也得干呢!哎呀,总算是熬到这一天啦,没给我出什么叉子。我跟你说呀,那个丫头片子,难弄着呢。没事儿总跟我炸刺儿,总让我觉得这心里头没着没落的不踏实。这下好了,她算掉我网里头了,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行了,别吹了,就你那点儿道行我早就见识过了。玲玲往你跟前一站,你走路立马就顺拐了,我夸张了吗?玲玲多好啊,你就乖乖就范吧,也别挣扎了。”

  “我……”

  “元子!元子!”赵元刚要说话听见母亲在门外喊自己,“你好了没有,主持婚礼的人都到了。”

  “妈,你和爸先接待一下,我马上就好了。呆会儿就出去!”

  “你快点儿!”

  “知道了!”赵元大声答应着,楚天也已经为他把领带打好了。

  “稿儿呢,我的稿呢?”赵元又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翻。

  “什么稿儿啊?”

  “我的发言稿,新郎的发言稿!”

  “没听说新郎发言还要稿子的,那个时候想要说什么话还不知道?还得照稿念?别找了!”

  “我怕我……”

  “别怕,我保证婚礼会顺利完成,你和玲玲有情人一定会在今天终成眷属。出了任何问题,你找我算帐好了。快出去吧,一整院子的人都等着呢!”楚天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我先出去,去闽乔她们那边,看看她们准备怎么样了。”

  “站住!”赵元一声断喝,“你不许去!”

  “怎么了?”

  “你现在过去不是要比我先看到玲玲?”

  “是啊,那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今天是我结婚,我得第一个见到她。你不能过去!”

  “咳,你可真行!”楚天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那你也该出去了!”

  “稍等一下!”赵元说着一步串到镜子前,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照了照,这才转身对楚天说道,“可以了,咱们出去吧!”

  大雅之堂(124)

  楚天说得没错,婚礼的确进行得很顺利,超乎想象的顺利。不用看别的,只看赵元弯成了月牙儿型眯成了一条缝儿的眼睛就知道,这个他盼望已久的婚礼让他感觉非常满意。

  这个日子是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却也是让其他没成眷属的有情人羡慕向往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楚天和羽明都以自己所特有的心境体会着感触着新郎官儿的幸福。 前来参加婚礼的每一位贺客都知道,玲玲是新娘,赵元是新郎,他们是今天的主角。大家的注意力也自然而然地集中在新郎新娘的身上。没有太多注意新郎新娘的人恐怕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楚天另一个就是林羽明。

  楚天的眼睛一直在闽乔的身上打转,即使偶尔看着玲玲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想象的也都是闽乔做新娘的样子。他在好朋友好哥们赵元的婚礼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幸福日子,并被那幸福温柔了心情陶醉了精神。这种情绪让他忍不住在婚礼的间隙里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接近他未来的可爱的新娘,并会忍不住偷偷地对她做几个亲昵非常的动作,在她耳边轻言几句炙烈的情话,那动作那情话绯红了闽乔的脸颊。她在他眼里亦越发美丽动人了。而他对属于自己和闽乔的那个日子的憧憬和向往便于她脸上飞起的红霞中往更深更远处延伸着。

  眼睛一直在闽乔身上打转的不只是楚天,还有林羽明。整个婚礼上林羽明的温暖和煦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伴娘,追随着他心之所想情之所系却不能与之相爱更不可能与之牵手走上结婚礼堂的人。她注定永远都是他心中的主角。不过他的心境体会自然和楚天不同。从他停住走向她的脚步的那一天开始,他便把心中所有爱和渴望融入了这静静地关注着她的目光里。他可以停住走向她的脚步,却停不下心中对她的眷恋与深情,更停不下这唯一可以用来触摸到她的东西——就是视线,就是目光。他知道,他今生也只能这样默默地注视她。这是他生命里仅剩的一点点可怜的幸福。如今也只有在这样注视着她的时候,他才可以摆脱现实世界的一切束缚,在想象的空间里恣意的放纵他自己。也只有在那个空间里,她才是属于他的,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他坚定并执着地守护着这仅存的自由。并于这自由中绝望地向往着她渴望着她。

  参加完婚礼回去的路上,徐晓晓没话找话东拉西扯,从新娘的穿着打扮扯到了一个人的修养和品位,从中国传统的婚庆习俗扯到东西方文明文化的差异,从北京胡同里的四合院扯到了美国白宫,总而言之,她全部的话题无不是在刻意精心的打造一种意识,就是玲玲她们这一伙儿无非是一些土到了家没有什么层次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市民而已。而羽明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希望用抬高羽明身份的方法来界定一根线,一条沟,一道坎。她的意图很明确,无非是想通过制造这么一种东西来拉大羽明和那几个人的距离而已。

  虽然徐晓晓的目的明确想把羽明和楚天闽乔他们分开的心情也很迫切,可是徐晓晓就是徐晓晓,行事从来都不会像李静那么直白和露骨。在把任何一个行动计划付诸实践之前徐晓晓首先要做的都是把自己伪装掩护好,并找好退路。她知道她必须讲究计谋和方法,尤其在对待自己的婚姻问题上,她更要小心谨慎。她很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所扮演的角色和李静没法比。林羽明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结束和他母亲的关系,但是他一定有办法结束和自己这个所谓的妻子的关系。她很清楚自己危机四伏的脆弱的婚姻实在经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震荡。

  尽管徐晓晓绕来绕去讲得辛苦卖力,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无论她说什么,羽明都很少搭话,有的时候根本就是不置一词。这让徐晓晓既失望又尴尬,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使出浑身解数累得满头是汗努力想博观众一笑,却不想这个唯一的观众却并不买帐,而且对她的表演显然是兴味索然。而最让她难受的是他对自己的这种兴味索然和他参加婚礼时对闽乔不离不弃的目光里饱含的关注与深情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这对比刺激得她太阳|岤一跳一跳的疼着,心也跟着一阵阵地绞痛。

  “羽明,晚上咱们去看电影吧!”徐晓晓见自己的谈话丝毫未见成效只好转移了话题。

  “晚上我要带羽清去一个朋友那里。”

  “哪个朋友啊?”

  “我们律师楼的同事。”

  “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同事那儿?她那个样子你不怕她……”徐晓晓本想说不怕她给你丢人,又一想这话要是说出来必然惹得羽明不痛快,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晚上要按时吃药的,你带她去别人家里,当着外人的面儿,怎么吃药啊!”

  “不会去很久的,到了吃药的时候我会带她回家的。她需要出去认识一些朋友,和别人交往,这对她的病有好处。在家里整天闷着,就是好人也会憋出病来的。”羽明说道。

  又是羽清,徐晓晓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在结婚之前种种境况她都想到了,然而她的顾虑大部分都是关于闽乔和羽明的。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结婚以后自己和羽明之间最大的问题最碍眼的人竟然会是患了严重抑郁症的小姑子。她实在是让她烦透了,她甚至连闽乔带给她的压力和威胁都一并算到了羽清的头上,她想如果不是羽清暗暗痴恋着楚天,李静一天到晚惦记着打楚天的主意,自己对闽乔也不会这么担心了。毕竟她看得出来,她对楚天是死心塌地地好,一心想要嫁给她的。反倒是自己的婆婆不识时务,这一切让徐晓晓的心里对婆家人充满了厌烦。在这个家里除了羽明她讨厌甚至憎恨所有的人,而这所有人中最最让她讨厌和憎恨的无疑就是羽清了。

  吃过晚饭以后,羽明带着羽清一起出门了。李静一直泡在徐晓晓和羽明的房间里问她婚礼的事儿。当然她对新郎新娘毫无兴趣,只问楚天和闽乔的情况。而且问得相当详细,像楚天都说了些什么,他说他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了吗?这样的问题反反复复地问了好几遍,问得徐晓晓快要疯掉了。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算是把李静给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