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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半世浮萍随逝水|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4 17:16:01|下载:半世浮萍随逝水TXT下载
  怎么想的?”

  闻此,李眠儿亦在心头暗叹一口气,别说疏影弄不明白,就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要意欲何为!

  周昱昭顺利登基,初建大周朝,按理自己定当开怀才是,周昱昭为了自己,不设后宫,自己更当开怀方为合理,然事实上,这两件事,哪一件都她让心思更重。

  有时,她真是羡慕疏影的简单与洒脱,爱憎分明,所以当初在沈州城里碰到顾流苏时,就曾因为她的率真和坦诚而暗下里赞赏过,可惜红颜薄命,而自己难辞其咎。

  瞅着李眠儿神思缥缈,疏影摇摇头,忽而听到远处传来儿子动秋的哭声,忙起身侧耳聆听。

  李眠儿亦听到哭声,跟着起身,携疏影回自己所住的园子。送走疏影后没多久,她就听闻战讯:历经几个月的休整,加上暗中加紧赶建的渡船已好了七七八八,陈王终于按捺不住,于天亮时分发起猛烈的进攻,甚至有十余条船一度即要登岸。

  王锡兰不在,周昱昭相当于少了一支臂膀,李眠儿不由提心吊胆,陈王憋了这么久,此番攻击定是详密布署,好在,周昱昭早有防手,一个冬天几乎没有闲着,一样在为开春后的战争作准备。

  但这些还不是李眠儿最为担心的,兵贵神速!她最是忧心的却是守在南境的大梁边军会否于近日现身,王锡兰才将上路,距离南秋还有十来天的路程,更遑论与秋尼尔嘉的谈判了,如果就在这此间隙,陈王同边军两下互通好,给应天来一个前后夹击,则应天危矣!

  此后的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虽想到周昱昭可能不在,但晚间她还是特意跑到御书房去找周昱昭,果不其然,宫人说他昨夜里就出了行宫,一直不曾归。

  李眠儿回到自己屋里后,一夜未眠,等到天一亮,她便命人送她到大江岸的军营。

  到了军营,还是没有碰到周昱昭,只听守兵报,他正身先士卒奋勇在江心,领着将士们御敌。

  营中守兵有不少是识得她的,还有甚至在南境时便已见过她,所以当李眠儿不畏险,亲自跑来前线,不管出于惊艳还是出于敬重,整个军营地有那么一会儿的喧哗。

  虽免不了一阵羞意,但早已习惯别人类似的眼光,而且事已至此,关乎名节,关乎声誉的东西业已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来!

  呆在周昱昭的营帐中,直到天色煞黑,周昱昭才进来帐中,却浑身湿透,沾满血迹,双唇乌白,发丝凛乱。

  “你不来,我一会儿也要回宫的!”周昱昭接过卫兵送来的干净军服,放下帐帘,走到李眠我身边。一上岸来,就听得守卫禀告,当下他也顾不得整理什么仪表,径直跑来营帐了,省得她多担一分心。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六)

  “你先将湿衣换下!”李眠儿左右查看一下,帐内没有火炉,暗叹一口气,眼下这天气虽不是寒冬腊月,但仍是够阴冷的,她见周昱昭只把衣服放在左臂上,没有立即要换上的意思,忙提醒他。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周昱昭亦睨了眼帐内,除了一张木榻还有一张书案,空荡荡的并无其他物事,发白的双唇不由抿成一弯上翘的微弧,伸出右手,一件一件揭起掿在左臂的衣物,待最底下的小衣露出来时,他指着白色小衣对李眠儿谑道:“现在就换?”

  李眠儿眨眨睑,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拿自己开玩笑,真是拿这个人不得法!然相较于自己的羞涩,他的身体自然更重要得多,于是,她转过身去,对背后的周昱昭应道:“现在就换!”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

  瞬时后,周昱昭焕然一新地立在自己身前,原本发乌的唇色也渐渐红润,虽然发丝仍然不太齐整。

  “战士们都撤回来了?还只是你先回了?”帐外来往有人不断走动,但无法判断是不是士兵们全部撤回。

  “对岸撤,我们自然也撤!”周昱昭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帐门口,转身走回,“我送你回宫!”

  “明日呢?”明日还会再战吗?

  “我把你送到即折回头!”周昱昭伸手捋捋额前坠下来的几缕发丝。

  也就是明天还得再战了!李眠儿不依:“明日让人给我拿身军服,我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闻言,周昱昭眉梢上挑,温声劝道:“两下离得不远,若是出的应天,我自然是要带着你的!”

  “在行宫,我又无甚事做。在这里,还能帮你打点打点!”

  周昱昭想到陈王这次进攻虽猛烈,但有大江做堑。若非巨大的力量悬殊,其很难占到便宜。今日一战,他该尝到苦头,不会再盲目硬来了,估计此役也就三两日的功夫,便再次转入僵持。

  这么一想,他便答应李眠儿的请求:“保重好你自己才最要紧!”

  见周昱昭应允,李眠儿绽颜一笑。笑得某人心头为之一荡,若不是战事在身,他定是要冒出些想法的。

  李眠儿瞅了眼身周,转眸示意周昱昭。

  周昱昭接到眼神。却无动于衷,只径直落座书椅中,道了一句:“你睡榻,我有椅子!”

  闻言,李眠儿不由有些轻愕。显然,周昱昭不愿在帐中添上一榻,是因营中没有多余的床榻了,大天黑,总不能临时现打一张。况将士们经过一天的拼杀,早已困乏伤痛。这里不是宫庭,更不是府宅家院,如何好为着一己之私,惊动劳军!

  心念一动,李眠儿不再多言,踱到书案前,斟了杯茶,递上前:“陈王他……”

  他该不是要强击硬攻吧?

  “呵!”周昱昭勾唇冷笑,“他以为这几个月我们都在混日子么?”

  听此李眠儿心下稍宽,看来今日陈王没有捞到便宜,但她还是难解心头顾虑:“南境那边可有动静?”

  “目前暂未接到白展的消息,就算有了动静,他们一天两天也赶不来!”

  “可万一边军分出大队人马过来支援陈王,而南秋那里又没有来得及谈妥的话,你却要如何应付?”李眠儿追问。

  周昱昭放下茶盏,目光迎向李眠儿的,眉梢连挑又挑,后来干脆起身,步到她身前,俯首贴近她的脸庞:“索性,我封你为军师如何?”

  军师?此职非同小可,岂能儿戏?

  李眠儿有自知之明,妇人家毕竟耳目短浅,光靠着书本,偶尔碰碰运气尚可中用,倘要当真用来,怕是缺斤短两,不能登得台面。于是,不管周昱昭是戏言还是真语,她果断拒绝,却是以进为退的方式将球踢回去:“你是要我抛头露面么?”

  抛头露面,我是可以,又不是头一回,只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到时该算谁的?

  “呵!”这一次,周昱昭是摇头无奈一笑,“罢,罢!”

  李眠儿抿嘴一笑,转身从床铺上抱过一床薄被子,将要往周昱昭肩上盖去时,被他伸手制止。

  没法,她只得重又把被子抱回床上,掉过头来发现周昱昭已闭目而眠,便轻手轻脚把油灯调暗,接着轻手轻脚地躺到榻上,和衣而卧,当后脑勺碰到枕头时,才想起周昱昭还没有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呢!唯等到天明再说了!

  闭上眼睛前,李眠儿再次打量自己所处的营帐,内里没有铺饰,白天进来时,外观上也与别帐无异,她转眸悄悄觑向微微仰面、呼吸已经均匀平稳的周昱昭。

  无论是从神态举止,还是从衣食住行,与登基称帝之前相比,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自己面前,更是连自称都依照原前。

  也许他这是还没有适应新身份,也许他这是在刻意锻造亲民的形象,也许他这是觉得还没有到火候,去年这个时候留守在龙州城时,他的奢侈华贵,自己可是亲身见识过的……

  想着想着,神识松弛下来的李眠儿,渐渐睡沉。然她睡着尚不足一个时辰,突地,帐外口角大作。

  周昱昭“嗖”地拔地而起,对着头顶吼了句:“枭鹰,你留下!”便飞速蹿出帐去。

  李眠儿乍闻号角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转瞬就反应过来了,想是陈王趁夜再次发动进攻,想打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睡觉,趿了鞋子,朝帐门冲跑,帘子一揭,却一头撞见由外往里头来的枭鹰。

  “穆姑娘!”

  李眠儿匆匆点头,身子一侧,绕过枭鹰,就要继续朝外走,却被枭鹰长臂一伸拦下:“穆姑娘!”

  唉!李眠儿暗叹一声,原地止住,抻脖子朝着火光亮堂处张望几望,哪里还能见到周昱昭的影子。

  口角还在尖锐地吹响,从各个营帐中爬出来的士兵们倒并不拖拉,手脚十分迅速有章,也没有人大声喧嚷,将领们个个指挥有度,大家似乎并不意外这突然的集结。

  “穆姑娘!”

  身后枭鹰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没有更多言词,但枭鹰催促的意思十分明显。李眠儿只好不再张望,转身朝帐中走去。经过枭鹰时,她忍不住朝他瞄了一眼,还是那副雷打一动的一张木脸,两只小而精亮的眼睛炯灿有神。

  突然,她不由好奇:他不是整日整宿地看护着周昱昭,按理眼睛不应该是睡眠不足得带着红血丝么?怎么这般黑白分明?

  枭鹰垂睑,瞅见李眠儿看了自己一眼后,蹙了一下眉头,他闷闷地不解何意。

  走到案后的椅子前坐下,李眠儿见枭鹰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帘处,忽地想起一事:苍鹰被派出去调查刘虎身世,枭鹰又被留在自己这里,周昱昭身边岂不少了两人,不晓得他是不是还派了其他哪头鹰出去办事!

  这么一想,她豁地站起,快步到枭鹰跟前:“你还是速速……”

  ……去保护你们家主子,我这里不需要人!

  可话说一半,她就放弃了:枭鹰何人?他怎么会置周昱昭命令不顾,反而听自己的呢?

  算了!由他了!

  她重新坐到椅中,侧耳聆听,只听喧嚣声渐行渐远,再一会儿,便什么都听不到了,白天过来时,她并没有注意到营地距离大江南岸还有多远,反正,此时的营地一片静寂,唯不时传来火把孜燃的“噼啪”声穿入耳中。

  这样也好,若是离撕杀场很近,两军对垒江中,势必一阵拼杀,那样的场面仅是听来已是惨绝。

  天明时,有个士兵送来一身小号些的军服,枭鹰放下军服,便自觉地避到帐外。

  李眠儿动作麻利地换上,军身上服,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至少在军营里不必如先那般扎眼了。

  整一个上午,也不闻有士兵归来的动静,也就是说陈王半夜试图偷渡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备为之。

  接下来的下午亦没有兵撤的痕迹,虽昨夜几乎未眠,但李眠儿一丝困意皆无,只盼着周昱昭早些领军回营。

  直到天色黑沉下来,远处终于有喧哗声传来,其中间或夹杂着伤痛兵者们痛苦不堪的呐喊。

  李眠儿听在耳中,揪在心里,她想出帐探看一下,却又被枭鹰拦下:“军中有军医!不必劳烦穆姑娘!”

  这枭鹰倒是学到了他主子的一项本事:读心术。

  一边退回书案前,李眠儿一边暗忖。

  人声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大队人马确是撤回了,只是伤亡、战况各是如何,李眠儿不得而知,这些得待周昱昭回来才能知晓。

  可她左盼右等,周昱昭始终不见身影,中间,她央了枭鹰几次,让他出外寻找,皆被拒绝,只说他主子不会有事,否则营地早就乱套云云。

  李眠儿心道也是,想着周昱昭一天里头也不知有没有饭吃,就让枭鹰传话,让备些饭食拿到帐中。

  又过许久,仍不见周昱昭人影,李眠儿急也不是,便学着枭鹰闭目静神,这一静就静到将近子夜。

  周昱昭一现身,李眠儿即迎上前去,见他嘴唇干裂,遂引他到书案前:“先吃点东西!”

  周昱昭点点头,挽起袖口,二话不说,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七)

  周昱昭才丢下碗筷,帐外苍鹰来报:“主上!”

  “进来!”周昱昭起身,李眠儿则将碗筷收拾起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苍鹰揭帘而入,也不絮叨,拱手即禀:“主上,刘虎原是多年前被贬西域刘勇将军的二儿子!”说完,他不忘抬眸看了眼周昱昭,眼中蕴含掩饰不住的折服。

  “他们一家什么时候来的金陵?”周昱昭听了苍鹰的话后并不怎么惊讶。

  “在刘将军七年前病世的同一年,几个儿子怕有后患,便分家各自逃难,刘虎六年前落户金陵。属下曾在村民中打探,刘虎其人似身怀绝艺,却一直低调行事,为人淳朴,村人皆喜之。一家人的生计靠他平日出门打野兽、贩兽之皮肉以度日,日子过得倒也不咸不淡!”苍鹰躬身说道。

  这些话被李眠儿听在耳中,她却是惊奇,刘虎倒还罢,反是苍鹰的本事令她咂舌。这才几日功夫,他竟是把刘虎的来龙去脉打听如此周全!

  周昱昭闻言,略一沉吟,尔后又朝苍鹰走近两步,俯首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消息有点得来全不费功夫?”

  苍鹰豁地抬起下巴,又低头一揖:“主上明鉴!属下亦觉蹊跷!刘将军世后,先高祖曾几次派人打探其各子下落,前后几年时间皆不得所获,何以属下短短时日便……”

  周昱昭直起身子,背负双手,勾唇轻笑出声:“想来,他也打探清楚我的来龙去脉了!”

  听他二人这番话,李眠儿顿悟。

  苍鹰之所以打探得恁般顺利,却是刘虎有意把自己的信息放出去。当初凭武王的人脉和本领,都寻不到刘勇几个儿子的下落,可见他几个儿子归隐的绝心及手段,若刘虎有心作梗,想来苍鹰不会这么快回来复命。

  而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份抛出。多半是有心出山,跟从周昱昭打天下了,毕竟他的生父曾是梁太祖的得力旧部,后惨遭梁太宗迫害,想必这份仇恨根植多年。如今。太祖亲孙揭竿而起,他不心动方叫奇怪!

  只不知道那日在将军山的会面,刘虎是不是已对周昱昭的身份做出猜疑了。因此,他才撒出饵以便周昱昭主动找上他的。

  罢!仅凭这条,刘虎,便是十二分地对周昱昭的胃口,再又此际,正是广缺人手之际。

  是以,能得刘虎相助,周昱昭怎能不喜不自胜!

  “明日,你随我一道去趟将军山!”周昱昭对苍鹰命道。

  “是!”苍鹰低头答应。却有犹疑,“只是,主上,这件事需要您亲自再跑一趟?”

  周昱昭摇摇头:“刘将军病世,与被贬一事不无关系,我们家总之有愧于他们一家!这一趟是必须的!”

  苍鹰躬身点头。

  “明日?”李眠儿听及此。忍不住问出口。

  “嗯!”周昱昭侧头看向她,简单地回应。

  李眠儿对上周昱昭探过来的目光,面上不由一红,含首低眉暗忖:想必陈王已经有所领教,跨江夺下应天府并非易事。须徐徐图之!而周昱昭这里,在王锡兰回来之前,他是不会主动出击的。是以,这两日的交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你们下去吧!”周昱昭视线从李眠儿身上移开,转而对门口立着二人吩嘱。

  苍鹰和枭鹰得令,眨眼间已飞出营帐。

  帐内登时安静下来,李眠儿抬眸觑向周昱昭的身上,发现他的衣服还算干净,远远地闻着,也没有昨日浑身湿透带回来的那股河腥味,想他许是到哪里清洗过了也不定。

  “明日一早,我让枭鹰送你回宫!”周昱昭把李眠儿的眼神看在眼里,又瞥了下她身上的军服,眸光不由跟着闪了闪,然后开口对她语道。

  李眠儿被他看得有点发怵,本来想打听晚上他做甚去了,见他这副光景,便收回打探的想法,自己步回床榻,侧身合衣卧下。

  周昱昭步到桌后,留着灯,倚座而眠。

  次日一大早,李眠儿醒来时,发现周昱昭已经不在,她跑到帐外,见枭鹰已备好马车。于是,简单吃了点干粮,她便随车回到行宫。

  约摸过了十来日,李眠儿这一天早上用过早膳,打算到书房找周昱昭打听一下王锡兰的行踪,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理应传回消息来,南秋的态度到底如何?

  疏影昨日哭哭啼啼地跑来,生怕王锡兰出什么差池,李眠儿好说歹说才把她哄回府去,对于王锡兰的人身安全,她倒是与周昱昭一样有信心。

  行宫本不甚大,她所住的园子与周昱昭的寝宫离得不远,她带了两个侍女,出来园子,便一路朝北,却见行宫里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宫人,男女都有,他们忙忙碌碌,或捧花,或背石。

  李眠儿不由纳罕,这些宫人是什么时候招揽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像是准备恭迎贵客!

  带着满腹疑问,她来到周昱昭的御书房外,不想正适逢刘虎从书房里头出来,二人迎面碰上。

  刘虎一身戎装,倍显精气神,他第一眼便认出李眠儿,面色不改,躬身拱手作了一揖。

  李眠儿忙福身还礼,然后与他擦肩而过,径入得书房。

  因为这座宫殿,被周昱昭视为行宫,而里面的陈设亦如一般行宫,四下里除了士卫,宫人很少!就连周昱昭本人的书房、寝宫都没有安排宫女,许多杂事干脆都是由普通亲卫一手包揽了。

  想是听到刚才外头的动静,是以,李眠儿进房后,就见周昱昭正负手长身玉立地迎面看着自己。

  李眠儿一眼扫过去,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又成熟了几分,面容愈加轮廓分明,五官愈加丰神俊挺,他的阅历见识时常令自己忘记他的真实年纪,其实今年,他也才不过戴冠之年,只是言辞间老成得让人不敢将他低看。

  跨过门槛,也不寒暄,李眠儿开门见山:“昨日下午,疏影跑到我这儿哭了好些时候,非央我同你打听一下侯爷的消息。”

  闻言,周昱昭眉眼微绽,薄唇轻启:“你自己便不想知道?”

  见他这副形容,再联想刚才路上所见,李眠儿判断王锡兰应是捎回来好消息了,只是外面大张旗鼓的,该不是为了迎接他凯旋吧?

  很快周昱昭就替她否定这个想法:“下月初六,距你生辰前两日,他会到达应天!”

  乍听得自己的生辰,李眠儿禁不住一愣,竟然又到了自己的生辰,十七岁了,她的心头为之一黯,可眼前还有比自己生辰更重要的事,于是她点点头,等着周昱昭接下来的话。

  “与他同来的,还有南秋使团!”周昱昭嘴角含笑,很少见他神情外露,笑得这般明显。

  “是么?”李眠儿听了亦难掩兴奋,南秋派使团来,意味着南秋认可大周朝的政权,那么秋尼出手相助自然不在话下,这还是周昱昭立国以来第一个来访的国度,想必诸大臣、各部将在闻讯之后,个个也免不了一场欣喜异常。

  然,李眠儿意念一转:“可是……南秋使团如何过境呢?”

  毕竟南边两广还不属于大周领域,南秋派来的使者欲前来应天,除了海路,若走6路,必经两广之境,现边境皆由大梁边军把守,王锡兰怎么带他们过境呢?

  周昱昭又是两声轻笑:“你忘了,白展还在西境呢!”

  那个有着与周昱昭几分神似、还假扮过他的白展?

  李眠儿了悟,接着在心里算算日子,今儿都三十了,也就还剩下不到六天的时间,她一算才恍然,王锡兰及南秋使团分明已经过得边境,在往应天的路上了!

  除了福建路,他们余下可能路经的江南、淮南、荆湖南皆是周昱昭的地盘,行动起来会方便快捷许多。

  “这个生辰,你有什么愿望不曾?”李眠儿顾着凝思,周昱昭的脸几乎快要贴到她的面门都没有注意,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边,被唬了一跳。

  李眠儿定睛迎上周昱昭的目光,粉唇嗫嚅,却没说出一个愿望,她近来被战事搅得神经一松一弛,压根就把生辰一事忘得一干二净,周昱昭突然问她想法,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周昱昭瞅着眼前的碧人痴痴懵懵,模样娇傻,神魂一动,伸臂就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把住她的腰,另一手扶稳她的后脑,迅雷间,俯首印上她的一双唇瓣。

  多久没有触过这对唇瓣了?周昱昭做梦都想着好好得再尝上一尝,只是每每日常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好容易能抽开身了,却又逢陈王挑战,应付走了陈王,又要忧心南秋结盟一事,总之,他所想的好事除了一个难字没其他字词可以形容。

  所以,这一刻他自要变本加厉地补尝自己渴求已久的了。

  于是他陷入极度忘情,数根手指几要将掌心那盈盈可一握的腰肢捻碎,嘴巴亦似要把口中的唇瓣及一条丁香之舌吞入腹中一般,极尽研磨之能事,直到发觉怀中娇人呼吸变得困难,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李眠儿重获自由后,立即转过身子大口喘息,她抚着胸口,暗暗腹诽:这家伙!就不该叫他心情好!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八)

  通红着耳根,李眠儿径自快步到窗口,推开窗子任清冷的风吹进屋来,背后的周昱昭则是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脑中一片旖旎。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过了半晌,李眠儿转回身子,恰碰到周昱昭腻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将将才平复的面孔再次氤氲,可话已到舌尖,只好强自略过他灼人的目光,把问题吐出口:“金川可是被你派出去干活了?”

  许久没有他的陪伴,平日里少了不少乐趣。

  周昱昭点点头,提步正要朝窗前趋近时,李眠儿怕再被占便宜,唬得拔脚就遁到门外,赶回自己的园子。

  回到自己的屋子,稍事休息,想到行宫里恁大动静,按理王溥、王铸定也已经得到王锡兰的行踪,只是疏影不知道而已。

  她轻叹一声,忆及昨日那丫头梨花带雨的可怜样,打算亲自跑一趟金陵侯府。当即,她书信一封叫人递去给佟夫人,之所以没有直接交于秦夫人,她还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毕竟目下,自己与周昱昭尚处于这么一种不远不近的境地。

  半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带回佟氏的请帖。

  李眠儿便简单准备好几份见面礼,用完午膳,又消了一会儿食,既而就乘车前往侯府。

  到得府前,佟氏已经领了几个仆侍迎在门口了。

  李眠儿见她面色红润,神情轻淡,并无一丝愁绪,看来嫡长子不日带着南秋使团回应天的事情她亦是知晓的。可见,王家当家者中,唯有疏影一人至今被蒙在鼓里,是了,她不过侯府里一个不大受祖婆及婆婆看重的姨娘,此等重大消息怎轮到知会于她,即便她给侯爷生下长子!

  面上不作声色,李眠儿一边与佟氏寒暄家常,一边朝侯府会客厅行去。

  才到得厅廊外。已闻得厅内有说笑声,至门槛时,原来秦夫人已坐于正厅高椅上,她的左手边坐着另一花白头发、装束不次的老太太,老太太旁边则是一个三十出头、打扮尊华的妇人。妇人手边坐着一妙龄少女。看样子像是祖孙三人。

  四人容颜欢愉,想来聊得十分投机,在看到门口的佟氏和李眠儿时。皆收住脸畔笑容。

  瞅见立在槛外的李眠儿,秦夫人脸上神情倒还好,那祖孙三人因着头一次见李眠儿,纵是端持惯了的,也不免神色微讶。

  秦夫人也没有站起,抬手对着右手边的两张高椅指了指,示意佟氏将李眠儿引入座。

  佟氏进门后,就座前,福身对着老太太告个礼。顺便将李眠儿介绍:“武老太太,宋夫人,这位就是穆姑娘!”

  武老太太随即颧骨一努,砌出一抹笑来,点点头:“哦——这位就是穆姑娘!”

  宋夫人跟着武老太太呵笑出声,而一双大眼睛一直盯在李眠儿的身上。

  李眠儿在听及佟氏对这二人的称呼时。已在心下揣测她们的身份,思想朝中姓武的大员,除了武仪举、武从吉父子,倒想不出其他人来,瞧这两妇人的年龄段。多半就是来自武家没错了。

  如此判断,李眠儿即跟着佟氏唤道:“武老太太!宋夫人!”不过却没有学佟氏给武老太福身行礼,再对着正位方向呼声“秦夫人”,就当作见礼完毕。

  坐下之际,李眠儿拿眼梢飞速扫了下秦夫人斜后方的高几,上面一字排开不少件礼盒,收回视线时候,又在武老太祖孙三人的容唇上瞄过,见她三人妆容精致整洁,不似有补妆的痕迹,身上的衣物也没有什么褶皱,估摸着是刚到不久。

  呵!李眠儿暗下一笑,这秦夫人和佟氏打得什么主意,明知自己下午专程过来,还叫来武家人,只不晓得是她们临时起意,还是之前两下早有约,却是自己冒然打扰了人家?

  不过,事实摆在这里,虽不喜武老太太祖孙三人打量自己的眼光,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就当算做看在武仪举父子二人的份上。

  李眠儿不谦不逊地同几人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半个时辰下来,武老太太只字未提自己的身世父母,从中,她已断出秦夫人在自己到来前,已将自己的身世托盘给武老太了。

  若不然武老太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般巧地避而不提这壶水的!

  尽管武仪举和武从吉对自己都相熟,但不代表他们会同家宅里的妇人详尽地说道自己。

  尽管早已改头换姓,但不代表秦夫人她们愿意忽略自己的过往身世,接纳自己的新身份,毕竟此时不比往时,不在大梁的地盘之上,原先所有的顾忌都不复存在。

  所以作为周昱昭的娘家人,在不知武王夫妇对自己所持态度的情况下,她们自然有权挑剔自己;所以作为王锡兰的长辈,她们更有权轻视自己的丫环——疏影。

  “宋夫人,怎么之前走访间,从没见着您把碧婵带出来走动走动?”佟氏一面瞅着宋夫人手边的小女儿,一面脸上笑意连连。

  李眠儿循声转眸,上下打量起对面坐着的武碧婵,倒是生得一副杏腮桃面,腰楚姿瑰。方才言谈确定她是武仪举的孙女,武从吉的嫡女!

  只听宋夫人在听了佟氏的话后,先咯咯笑了几声,开口准备应话的时候,却被一旁的武老太太抢了话:“秦老夫人,佟夫人,你们是不晓得我这嫡孙女儿阿,平日最怕抛头露面啦,就喜窝在闺里,看百~万\小!说阿,动动针阿,学学账什么的!今儿个,要不是因得了秦夫人的请,又在我们好说歹说之下,她断不乐意随我们出来的!”

  语毕,和宋夫人笑做一处。

  秦夫人听了这些话,面上一片欣赏,赞道:“不爱抛头露面的好!不爱抛头露面的好哇!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儿!我瞧着啊,您这孙女儿就特乖巧懂事儿!您老有福!教育有方!”

  闻言,武老太喜得乐呵呵地笑。

  至此,李眠儿总算了然,大概摸出秦夫人婆媳俩的用意了,敢情她们把武老太三人叫过来,是要当着自己的面,给王锡兰物色正妻人选呢!

  刚才几人个个话中意有所指,是在暗讽自己一个姑娘家不老实窝在闺中,却没名没份地跟着周昱昭抛头露面么?

  看来,周昱昭没给自己一个正经身份,倒是给这些妇人以可乘之机了!

  也正因此,秦夫人婆媳俩才敢肆意地试探自己、暗示自己、告知自己,就算自己有周昱昭的独宠,就算王锡兰有心抬举疏影,就算疏影给王家添了长孙,她们也不会答应让自己的丫环——疏影坐上金陵侯夫人的位子么?

  看着屋内几个主子说完一堆话里有话的话后,还其乐融融地笑语连篇,李眠儿没有微扬下巴以示不满,或示权威,她嘴角噙着笑,低眉拢了拢袖口。

  就算一贯讨厌这样的明讥暗讽和蜚语流长,但有些时候,老虎不发威,别人就爱当你是病猫!

  这两年来,原以为逃离了家宅争斗,也远遁了宫廷勾心,不想,到了金陵,却要应付起这些恼人的事情来。

  是以,相较于这样的安闲日子,自己宁愿跟着周昱昭漂泊涉险,起码不用费心神计较恁许多没意思的纠结。

  对于疏影,自己原本也挺倾向于满足她现在的身份,觉得不去争那正妻之位也好,免得整日介劳碌劳神,做个小妾,过自己的悠闲小日倒也清爽。但是往往现实很残酷,它会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娘亲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十几年如一日地躲在巴掌大的小角落里,然事实又怎样,毫无怜悯之心的现实不是照样将她生吞活剥?

  李眠儿暗下长叹一口气,然后抬首,转身面向佟氏,眼神清澈,面容逸丽,口齿轻盈:“佟夫人,疏影可在府中?坐了这么久,她手上倘没什么事,不若唤她出来陪我坐坐,也顺道好让武老太太看一看侯爷的大公子!武老太太想是还没有看过吧?”

  说着,她侧脸对武老太绽了一笑,这一来,就把难题抛给武老太了,秦夫人和佟氏就算不乐意叫来疏影,可总不好拂了武老太的意。

  果然,听闻自己这一说,武老太面上一哂,但又不好说不乐意见见大公子,毕竟是王家盼了许久的孙子,虽是姨娘所生,也是十分金贵的,遂忙拍手叫好:“穆姑娘说得可不是?早听说侯爷大公子人才小,却天生一副凤眉龙眼的!”

  听后,秦夫人跟着陪上一笑,那笑里有自豪,也有不少尴尬,强忍不快,她吩咐佟氏:“你使个人,去把她们母子带上厅来!”

  佟氏依言指了身后的仆妇跑趟腿。

  仆妇走后,李眠儿抿嘴轻笑,不及她人询因,便自顾自地把王锡兰给儿子取名“动秋”的典故讲与在座的听。

  秦夫人和佟氏早在李眠儿说到一半时就想打断,却又不敢表现得过头,好歹还得顾着面子,不能一棒打死,一点后路不留吧,是以,二人只得憋住劲任着她说下去。

  武老太和宋夫人在听完这个典故后,两相觑了一眼,而武碧蝉原本粉茵茵的面上止不住一白再白。

  若非傻子一枚,谁都能从王锡兰这取名之举中看出他对疏影的疼宠之意,在这样的世道,虽宠妾灭妻的事情不耻,但像王锡兰这样,二十多岁,只纳了这么一个女子,偏极致宠爱,任哪个姑娘家嫁进门之前,皆会生出顾虑。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九)

  半柱香后,疏影在那个仆妇的引领下来到厅外。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远远地,李眠儿就发现她的眼睛红红,想必还在为王锡兰担忧着呢!这丫头,当初嘴硬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倒好,才几日不见就念成这样!

  秦夫人和佟氏跟没看见似的,兀自端茶饮水。李眠儿站起身,缓缓趋向门口,迎上前去。

  原本一脸愁容的疏影抬头见来人竟是小姐时,神情蓦地激动起来,以为小姐定是给自己送信来的,差些就要扑过去,但转眸瞅见厅里还坐着秦夫人和佟氏,还有三个生人,忙脚下刹住,按捺住性子立在门槛外就给屋里的人一一见礼。

  待她礼毕,李眠儿主动拉过她的手,两手相握时,她有意捏了捏她的手,这是她们之间多年惯用的暗号,又用口形告诉她王锡兰没有事,再以眼神让她注意左身侧的武碧婵。

  疏影通通意会,手指回捏了捏李眠儿的手。

  虽然两人脾性各有古怪,但在默契方面,主仆二人可是天衣无缝的。是以,不过眨眼间,她俩已一来一往做罢沟通。

  李眠儿将疏影领到武碧婵对面的一张椅中,瞅见奶娘怀里的动秋眨巴眨巴着一双灵动大眼睛直盯着自己,不由心里一喜,凑近在他小嫩脸上亲了一口。

  不想动秋被她这一亲,竟是比她还来得高兴,挥舞着胳膊,张大嘴巴哈哈地笑起来,顿时满屋子里都是喜气。连一直不太舒意的秦夫人都跟着开怀,忍不住对奶娘招手:“快把动秋抱过来,给武老太太认一认!”

  自打疏影出现在门口,武老太太祖孙三人就有意没意地观察她,许是之前没有想到她会出落地如此标致,是以在看到本人时,几人面上都不大亮堂。

  这会儿,听及秦夫人的话。武老太太忙搁下心思,专心奉承:“来来来,容老身瞧一瞧大公子来!”说着抬起上身,伸长胳膊够着动秋的小手,冲他逗逗笑,“秦夫人,瞧您这大孙子长得。龙眉凤目,粉面朱唇的。将来必是气宇非凡,神采斐然!”

  宋夫人自然也围了上来:“老夫人说得可不是,这么点人,眼睛里透着全是神采!”

  秦夫人闻言,喜笑颜开,不住点头乐呵。佟氏干脆从座上起?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