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总和黄总把下次谈判时间和谈判纲要敲定下”
“对对,”郝总经理,抬起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看让黄总定吧”
“那黄总,您看”程副总经理转脸征询黄晓军的意见。
黄晓军有些为难地看看邱建,他当然明白,在这种场合由他们来安排下步的事宜并不是太合适。
“我看这样吧,”邱建接过话,对程副总说,“还是听大姐和程副总的吧。我们保证服从领导安排就是了”
郝总经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我看这样吧,回头让我们小程搞个今天咱们谈判的纪要和下次双方要谈的内容大纲,再转发给你们。至于什么时候谈,我想是尽快安排吧。怎样,两位老总”
黄晓军和邱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异口同声回答:“大姐说了算”
话音落,大家都乐了。
送走客人以后,黄晓军和邱建又回到办公室。两人的情绪都很高涨。
“你觉得怎么样”黄晓军问邱建。
“估计问题不大。”邱建把握十足地回答。他分析道:“他们的项目我早就考察过了,如果按照他们原来的规划设计,肯定有问题。要倒退几年,点问题都没有,可如今,他们的观念和市场定位都过时了。所以他们自己没有把握”
黄晓军点点头。接着又问:“你觉得郝大姐这个人怎么样”
“比张河林这种王八蛋强多了。国营企业,尤其是郝大姐这种企业,只要我们把事情做到位,利润分配相对合理,我有她有,全都有了”
黄晓军乐了。他明白邱建所说的“全都有了”的意思。提起张河林,黄晓军顿时就有股热血直冲脑门儿顶。他不知道这些天耿迪那边的情况进展怎样。卞昆舅舅那天和耿迪吃饭时,谈到的些内幕,连他自己从前都不知道。他在国外花的那些钱,远不止是仅仅枪毙了两个变节的毒犯,甚至左右了整个案件的后期审理方向。他回国以后,之所以没有再碰到任何麻烦,和他的代理人当时在国内利用他提供的经费,上蹿下跳,成功地运作有很大关系。他是从耿迪那里才知道,那家伙后来死了。这些天他直在怀疑,他这位“代理人”的死有些蹊跷。
“你怎么了”邱建见黄晓军的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
“没怎么,就是有点累。昨晚白姐在我那儿”黄晓军信口搪塞了句。
邱建于是释然,接着又坏坏地乐了。
随着这些天和有关方面的接触,耿迪对当初黑子案件的整个内幕有了初步的了解。其中最关键的人物,那个死在外地的家伙,其背景的神秘和复杂都远远超过了他原来的预料。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黄晓军当初是怎么找上了这个人的还有就是卞昆的舅舅那天提到的在黑子案件审理后期,有份很重要的卷宗不翼而飞的悬念。那份丢失的卷宗,恰恰就是关于黑子集团财产和毒资的有关线索。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帮黄晓军铲事,倒像是个正在侦破大案的中纪委反贪局的要员。黄晓军没有明确告诉耿迪,黑子到底有多少毒资转移到他的手里,但各种迹象表明,那是笔相当可观的资金。他想不明白,既然黑子拥有那么多的金钱,为什么不潜逃出国,而是干等在国内受死呢联想到当初他因为涉嫌行贿被收审关押,如果不是有关各方的默契配合,以及所涉及到的有关上层人物的暗中帮助,他也许永远只能待在牢里了。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就有股凉气直往下蹿。而他这次为了黄晓军,从他手里出去的现金就已经不下50万了。如果张河林单凭现在手里掌握的那些材料,已经不足以对黄晓军构成太大的威胁。但问题是在没有把所有的漏洞找出来之前,任何盲目的乐观都可能带来无可挽回的遗憾。这两天,张河林的电话也催得很紧,因为又牵扯到笔两千万的佣金要返还给“新维多”。看来,这次张河林是无论如何要有所动作。耿迪把他所掌握的所有情况在脑海里又细细地过了遍,他在确信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之后,又想了招万无失的方案,那就是赶在与张河林摊牌之前,让黄晓军出国,暂时回避段时间,等事情真正解决之后,再做打算。
当夜,在盛京大饭店的大堂咖啡厅,黄晓军和耿迪边喝着咖啡,边窃窃私语。黄晓军的表情十分黯然。
“也好,我正好利用送黑子的妹妹出去留学这个借口。我想带白姐也出去看看,你说呢”黄晓军征求耿迪的意见。
耿迪点点头,说:“我看这样也好。还有件事,我觉得适当的时候,你还是应该给邱总大概说说这件事。你们的关系这么好,依我看邱总也是个明白人,他应该理解这种事。你觉得呢”
黄晓军点点头,表示同意。
“张河林那边该付的佣金,你尽管放心,我会尽全力跟他要。实在不行,就按邱总准备的第二套计划,彻底灭了丫的。”耿迪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黄晓军苦笑了下。他用带着丝伤感的目光,真诚地看着耿迪,说:“我走,这大摊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就仰仗迪哥您和邱总了。邱总毕竟年轻,而且书呆子味道比较浓,面上的些事,迪哥您就得多操心了。和郝大姐她们合作的事得抓紧进行,这是次难得的机会。另外,迪哥您自己也要多保重,张河林是他妈个疯狗,卞昆也靠不住,你可千万别让丫们逮着什么把柄”
耿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有,抽空你抓紧也办本护照,凡事多准备手,没坏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好好的,愣让你贼似的满世界东躲西藏。我这次出去干脆把身份换了,了百了。另外我想在那边弄块好地,有朝日实在混不下去了,咱们就都他妈撤了。还有件事,我这次出去可能要多带点美金现钞,机场海关有路子吗”
“你准备带多少”耿迪轻松地问道。
黄晓军想了想,说:“如果要在那边买地盖房换身份的话,怎么也得五六十个吧”
耿迪沉思了会儿,咬咬牙说:“好吧,我想办法吧”
“迪哥,还有件事,我没想得太明白。”黄晓军压低嗓门儿说道。
“什么事儿”耿迪问。
“你说,我那个死在广州的哥们儿,真的是自己死的吗”
耿迪看着黄晓军脸疑惑的神色,笑着说:“反正不是被人掐死的。你知道丫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黄晓军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他是干什么的”耿迪追问道。
“他不是那谁的小儿子吗”
“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
耿迪乐了,说:“算了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反正呀,他幸亏是死了。要不然这件事可能会更麻烦”
“我明白了”黄晓军轻轻地嘀咕了句。
十天之后个清晨,耿迪和邱建各驾驶辆车向机场驶去。邱建的车上坐着白姐和黑子的妹妹姐姐。黄晓军和耿迪在个车上。黄晓军的情绪比起前两天好了许多。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张河林在电话里跟我说,他祝你黄泉路上多保重,他就不远送了你说这王八蛋,丫多不够揍”耿迪笑骂道。
“迪哥,你估计他的那封信走到哪儿了”黄晓军笑着问。
“没准儿阎王爷把这封信收走,直接转给他老爸了。”
“你说这张河林,丫傻阵儿精阵儿的。难道他就真的以为迪哥你跟他个心眼儿我就纳了闷儿了,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丫这号人”
耿迪笑笑,没有说话。黄晓军这次出国避风头,时机赶得不错。和郝大姐的合作意向,也已经签订了。张河林是前天把那些材料寄往盛京的,在此之前,他听了耿迪的话,又打过来了笔款子。耿迪告诉他,黄晓军看完那些材料以后,心情很矛盾,在是否向他妥协的问题上,直犹豫不决。但项目的后期销售,肯定不能松劲。如果黄晓军旦现在就撤,首先“新维多”已经收回了前期的各项投资,且还有定的盈利。就算黄晓军向张河林妥协,张河林样也将面临捧着锅夹生饭,满处找火的尴尬境地。张河林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尽快在盛京组建自己的销售班子,利用和黄晓军矛盾升级关系破裂的时机,举接管后期的全部销售工作,将“新维多”彻底挤出去。反正概念是现成的,就连广告词都不用变。张河林完全有信心,凭借“新维多”已经创造出的现成观念和手段,以及在盛京市场打下的良好基础,在没有“新维多”参与的情况下,完成后期剩下的三分之销售工作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张河林通过耿迪似乎是无意识地引见,认识了黄晓军公司售楼部的个部门经理,并以最快的速度,暗中收买了这个经理。任务是随时向张河林通报盛京的销售情况,和切有关“新维多”的情报。旦黄晓军撤走,这位经理将公开脱离“新维多”,投靠张河林,以支撑盛京的局面。然而,张河林万万没有想到,他再次迈进了黄晓军和耿迪给他设好的陷阱。实际上,盛京的销售节奏,完全控制在邱建的手里。其进展程度,是根据张河林支付佣金的情况和他在黄晓军这个问题上的举动来确定的。他们既要让张河林感觉到这个项目的后期销售大有希望,又要让他在定的时间段内,在某种程度上有所顾忌,而不敢随意翻脸。直到“新维多”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以后,再以张河林的所作所为为借口,制造矛盾并使其激化,最后来个金蝉脱壳,干净利索地撤出整个项目。这样既避免了被卷入张河林与客户们将要爆发的系列危机,把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在整个行业的道义上占了上风。到时候,人们会这么理解:这个项目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开发商鼠目寸光背信弃义见利忘义所造成的。这是个张河林无论如何想像不到的高招,当然,也是相当毒辣的阴招。黄晓军准备牺牲千万,来换取这样个最后的结局。
“迪哥,还是那句话,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和邱总就多多辛苦了。还有黑子这事儿,给迪哥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咱不提这个。你放心吧,好好在外面散散心。有什么事,我和邱总会随时跟你联系的。”耿迪的语气诚恳轻松,他说,“如果不出意外,黑子的案子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对张河林的节奏把握不好。这家伙忒善变,天个主意,会儿股坏水”
得知黄晓军离开盛京的第二天,张河林匆匆赶到盛京。这次,他没有先见耿迪,而是十分神秘地拜见了他父亲从前的些老战友,基本上都是些人大政协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希望老家伙们能够出面过问黑子案件背后的黑幕。
在位人大常委委员的家里,张河林和老头儿有过这么段对话:
老头儿:“你不是搞房地产的吗怎么会过问起这种事情来了呢”
张河林:“您知道老百姓现在对**有多么的痛恨呀这是个有良心,但没有勇气的普通**员,冒着风险交给我的。我看完了这些材料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我又能干什么呀心里就是难受就想哭。我们这些干部子弟,从小就受正统教育,但现在的很多事情让我们觉得痛心失望想到叔叔您和我父亲代人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让群王八蛋给毁了,我们真的是欲哭无泪呀”
老头儿:“是啊是啊,所以我们首先就要严格要求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看到了,最近处理的这几个大案要案,啊,这个这个副委员长怎么样要是犯了法,我们党照样铲除掉。是的,改革开放以后,我们的党风干部作风,还有这个这个其他些领域里,确实出现了很多问题,可是我们也在解决嘛,是不是不能对我们党失去信心啊中国**有坚强的群众基础,老百姓还是信任我们的嘛。你要不信,让国民党来试试,你看看他有没有市场,没有嘛**问题也不仅仅是我们党家独有的,当然,作为执政党,我们必须要求我们的每个党员每个干部奉公守法,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问题要解决,而且也定能够解决。这是早晚的事陈老总在世的时候常说的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我看我们现在的好多同志倒是应该天天想想这句话。”
张河林全神贯注,脸诚恳的样子,还不住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在用心听讲。
“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我们党不是哪个人的党,出几个败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出个抓个,我就不信,几千万的党员都没好人。最近中央开的几个会,都是关于惩治**方面的些问题。要坚定信念呀,同志”
张河林点点头。他把手里的材料递给了老头儿。
“反映问题的渠道是很多的嘛。这个这个,我最近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这样吧,材料我不看了,如果问题属实,证据确凿,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找有关方面的同志,把材料交给他们。你看这样好不好”
张河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他心想:这个虚伪的老家伙,跟我瞎扯了半天,还是屁事儿也不办。
从老头儿家出来以,已是下午5点了,张河林决定先把这件事放放。他给被他“策反”的那个“新维多”售楼部经理打了个电话,约他起吃晚饭。
耿迪和邱建正在探讨与郝总下步的谈判计划,那个售楼部的经理进来了。
“小姜,有事吗”耿迪和善地问。
小伙子看了看旁的邱总,有些犹豫。
“是张河林那边的事吧”耿迪问。
小伙子点点头。
“把门关上,来来,坐吧。没关系,这步棋是我和邱总起走的。说说看,怎么个意思”
小姜五十地把张河林要约自己吃晚饭的事,向二位老总做了汇报。
“是吗,你怎么说的”邱建笑眯眯地问道。
“我找了借口,没马上答应他。我想来问问耿总,我去吗”小伙子谦逊有礼地请示耿迪。
“我看这样,你还是去见他。如果像上次那样,他又要给什么钱啦物啦什么的,你也照收不误。想吃什么点什么,反正是羊毛出在狗身上。”耿迪说。
“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我觉得,我还是别去见他算了。我挺怕跟他这种人打交道的”小姜喃喃地说道,“上回我照耿总说的,编了大堆瞎话,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小姜,你别担心,”耿迪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张河林不是个什么好人。他背信弃义,拖欠公司的佣金,过河拆桥,故意破坏两家的合作。现在又无中生有,到处造谣,毁坏新维多的形象,甚至把手都伸进我们公司内部来了。我们为了自己的正当利益,对他让再让,可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他现在还欠咱们公司两千多万的佣金没有兑现,你们部门的奖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如数兑现我和邱总天天急得火上房。你也看见了,自从开盘以来,大家天假也没休过,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业绩辉煌,可得到什么了大家又说过什么了没有我们有这么好的个团体,我们作为公司的管理人员,难道就没有责任吗邱总曾经讲过这么句话:公司的利益高于切;个人的利益是企业的生命。在这场和张河林的较量中,我们每个人,特别是管理层的干部,都应该有个明确的立场,要坚定必胜的信念你不是在为你个人的私利玩弄权术,你是为了公司为了你手下的那帮销售人员,也就是说,你是在为正义而战。这根本牵扯不到个人的恩怨和品德问题。”
小姜抬起头,用种信任和感激的目光注视着耿迪。
“我听邱总介绍过你的情况,这些年,你对公司的发展,做出过很大的贡献,也是黄总最器重的爱将。这次和张河林的周旋,之所以让你出面,是因为黄总对你的特别信任和期望。在这场斗智斗勇的商战中,你和我实际上是在扮演同类型的角色。说句笑话,我们俩还真有点像当年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
耿迪说到这儿,大家都乐了。
小姜于是释然。
“那我跟他说些什么呢”小姜依旧缺乏自信。老板们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这么做,将来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当初耿总跟他谈,要他有意识主动接触张河林,争取其好感和信任,因为张河林是公司的客户,是“上帝”。可转眼间,“上帝”成了敌人骗子小人。
接下来,邱建系统地把应该如何跟张河林打交道,应该说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跟小姜做了交代。小姜离开以后,耿迪陷入了沉思。
“想什么呢,迪哥”邱建笑眯眯地问。
“你说这个小姜靠得住吗”耿迪问邱建。
“小姜是三年前从人大毕业的。老家在云南,家境比较贫寒,人很聪明,悟性也高,但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提他当部门经理的时候,他还犹豫过好几天。当然,最后还是同意了,而且干得不错。后来他偷偷跟别人讲,他之所以同意当这个经理,主要是因为看上了这个头衔下面丰厚的岗位津贴,要不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干这份差事的。”
耿迪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张河林在盛京城家相当华贵的海鲜餐厅宴请小姜。面对张河林的热情款待和大加赞扬,小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和受宠若惊。要不是他从老板们那里得知了这是个笑里藏刀的坏人,他肯定会把他视为那种礼贤下士求才心切的开明老板。他按照邱建给他提供的谈话要点,巧妙地与张河林周旋,其目的只有个:稳住张河林,拖延张河林最后完全拒付佣金的时间。尽管如此,出于专业角度的考虑,小姜还是忍不住提醒张河林,如果旦完全从“新维多”接管了销售代理以后,作为开发商的他,可能会陷入首尾不顾的尴尬局面。
“所以我才真心希望像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的公司。”张河林举杯,向小姜敬酒。他似乎在犹豫和思考着什么,接着,他以种认真严肃的口吻说:“小姜呀,按理说,有些事情不应该和你讲,但我考虑到你年轻有为,是个人才,将来定会有自己更加广阔的天地和事业。可如今这社会忒复杂,有些事儿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我不忍心因为意外的变故耽误了你的前程。比方说吧,你了解黄晓军是个什么人吗”张河林说到这里,有意停下来观察小姜的反应。
小姜摇摇头,他不知道张河林指的什么。
张河林高深莫测地微微笑,说:“黄晓军曾经跟个贩毒集团有很深的瓜葛,他现在摇身变,好人样干起房地产了。实话告诉你吧,他以前的那些事还没完呢。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到国外去了吗他不是去度假,二不是观景,他是去避风头的。我听说,最近司法部门正在调查你们老板从前的些事,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公司可能很快就会有很大的变动”
小姜呆呆地看着张河林。张河林幸灾乐祸之后给自己点上支烟,随即抬头,向空中吐出个特规整的烟圈
黄晓军从加拿大给公司打来电话,耿迪和邱建都在。他说他那里是半夜,但他睡不着。出国快半个月了,他也挺想公司的,不知道家里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耿迪含蓄地回答说,切正常,让他放心。张河林那边已经有了些动作,但问题不大。有关方面的朋友表示,情况并非原来想像的那么严重,因为证据不足,如果重新翻出成年老账,势必会造成系列的连锁反应。当然,也不排除张河林还会采取进步的行动。由于详细情况电话里不方便细讲,他们只能跟打哑谜似的,彼此心照不宣,点到为止。最后,耿迪话里有话,他告诉黄晓军,如果没什么要紧事,就多玩段时间再回来。
自从黄晓军出国以后,邱建几乎天天和耿迪在起,他从耿迪那里了解到了许多有关司法部门内部的情况。他对耿迪精于官场上的权钱交易和人际交往,深感敬佩。权力和金钱如同妓女和嫖客,二者既是对立的矛盾又是统的结合。彼此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同时也在相互鄙夷算计对方。耿迪觉得,事已至此,他没有必要再对邱建有什么隐瞒。张河林不惜动用几乎所有的关系,要置黄晓军于死地,只是为了图财。黄晓军不惜代价,让他耿迪摆平,为的是保全自己。这两天,他直在密切关注张河林的动向。官场上变化莫测,张河林通过人大代表的介入,的确给事态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现在看来,尽管情况还没有超出他能控制的范畴,但并不说明就没有可能不出现突变。就像当年,他被“请进”派出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进去就是年多的牢狱之灾。那么多的关系那么多的后台,也只能是在他铁嘴钢牙,熬过了无数的审讯和巨大的精神折磨以后,才有了作用。
“迪哥,黄总这事儿到底有没有麻烦”邱建忧心忡忡地问。
耿迪点上支烟,默默地沉思着,他没有马上答复邱建。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张河林的活动能力不能说不算大,这段时间,围绕着是否重新审理黑子案件的明争暗斗,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曾经负责这个案件的有关人员已经纷纷感觉到有定的压力了。尤其是对最后枪毙的那两个有立功赎罪表现的毒犯的判决,也已经有了些风言风语。具体的内幕他暂时还没有搞明白,但有点是可以肯定的,黄晓军在国外支付的那笔钱,对两个毒犯的最后判决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而这里面,惟知道详情的人又不明不白的死了。至于黑子集团在崩溃前,转移了多少财富转移到了什么人手里这是件除了死鬼,可能就剩下黄晓军才能够讲清楚的事情。贩毒从来都是现金交易,毒犯们的毒资来无影去无踪,就连他们内部的同伙有时候也不定知道这些资金的来龙去脉。黑子和黄晓军之间的切,恐怕也再没有第三者知道了。按常规推理,黄晓军应该不会有任何麻烦,但耿迪还是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那些曾经受过贿赂的人员,很难讲不被其他的事情牵连出来。耿迪当然知道,个人旦在这方面开了口子,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迪哥,你怎么了”邱建问。
“没事儿,放心吧,狗屁事儿没有”耿迪笑着说。
“可我总觉得你心里好像有事儿似的”邱建笑眯眯地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劲。”
“为什么”
“你跟媳妇怎么样了”耿迪不着边际地反问邱建。
“迪哥,你有时候特邪”邱建乐了。
“是吗可能是吧”耿迪自嘲地笑了笑。
第七章 今晚我想带个人来
转眼又是个星期过去了。耿迪在这个星期几乎天天宴请拨又拨的大小官员。席间大家谈笑风生,偶尔也会涉及到些相互间比较关心且敏感的话题,说者有意听着也有心。都是聪明人,话不用多,点到为止。耿迪通过各种途径,渐渐对黑子案件是否能够重新审理的有关信息及各方的态度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还有个重要的信息,是他前两天才知道的,黑子案件的辩护律师,是由检察院指定的。而这位律师也参与了为后来两个毒犯的法庭辩护。整个辩护过程完全是走形式,甚至是在帮倒忙。这位律师在案件结束后不久,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盛京,到国外定居了。这桩看来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案子,却被张河林捅出了个窟窿。看来张河林的活动能力和手段比他预想的要强得多。尽管没有了卞昆的帮助,张河林还是利用手里掌握的材料,把黑子案件又重新推到了人们的面前。按照协议,张河林目前已欠“新维多”售房佣金将近四千万。现在看来,要想追回这笔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张河林急于搞垮“新维多”有三个目的:是赖掉四千万,二是接管盛京市场的后期销售,三是为自己出口恶气张河林曾对小姜讲:黄晓军心太黑,个策划个销售,竟然赚取了如此之高的利润,完全是乘人之危,吃人不吐骨头。这口气我永远也咽不下去耿迪突然觉出了个有趣的现象,张河林现在的所作所为同当年黄晓军花钱买别人的人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耿迪觉得有必要和张河林见次面。他想弄清楚张河林在做这切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即使他能灭掉黄晓军,但由此可能会在盛京,甚至更高层引发出系列反应和震动,这也许会超过他的想像。因为黄晓军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以他现在的财力和地位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还有,黄晓军与黑子案的审理并没有直接关系。就算案件幕后的那些勾当可能会有破绽,但黄晓军也不是直接当事人。要说“新维多”是靠毒资起家,最多也就是名誉会受到损失,至于证据呢,谈何容易。翻过来看,以张河林现在的做法,很可能会得罪相当批权贵,树立大批的敌对者。说到底,大家是为了钱,有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如果有了钱日子反倒难过了,那这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耿迪搜索枯肠,他要找出足以说服张河林暂时休战的理由。从本意上讲,耿迪当然不希望有人被卷进这个漩涡,甭管大小官吏。同时,如果有可能,他会尽量促使张河林再支付出笔佣金。到目前为止,“新维多”在张河林的项目上,已经赚取了将近八千万的利润。短短半年的时间,这已经是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按照当初黄晓军给耿迪的承诺,他已经是千万富翁了。这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和容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快的崛起,甚至本能地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了。
应耿迪的邀请,张河林再次来到盛京。耿迪将这次会面安排在了市郊家豪华的私人公寓。两个人在没有任何外来干扰的环境下,进行了次彻夜长谈。耿迪极力规劝张河林放弃这场无谓的争斗。他列举了许多理由,企图说服张河林。然而,张河林认定了这次要完全搞掉黄晓军。除非双方重新改签协议,“新维多”退还已到手利润的50,作为对张河林公司的赔偿。否则,现在即使他想退出来,也是欲罢不能了。
“按道理,我不应该上赶着这么劝你。如果你执意坚持做下去,我只能退出来。首先我不愿在你和晓军中间充当调解人。还有,我发现这件事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肯定会远远超过你我所能料到的结局。最近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很多,表面上看,你是给黄晓军施加了很大压力,但实际上真正被触动的,并不是黄晓军。”
张河林自信地摇了摇头,但他没有插话,继续耐心地听着耿迪的下文。
“你真以为黑子案件能够重新审理吗我实话告诉你,很难,几乎就不可能。我也听说了,你找了些人大代表,也托了不少的路子。可是你也知道,中纪委现在每年要办的大案要案很多。就算错杀了两个毒贩子,说到底也是个量刑过重的事儿。还有,你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黄晓军是黑子集团的财产继承人。这段时间我也听说了不少这方面的消息。说句实话,你真没必要这么做”
张河林无声地笑笑,接着又抬起手臂,示意耿迪继续往下说。
耿迪深深叹了口气。他实在有些厌烦了。
“好吧,老耿,你不想说了,那我就说,”张河林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其实我之所以要这么做,说穿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黄晓军欺人太甚,我当初就说过,灭他是早晚的事。老耿,我实话告诉你吧,黑子的案件即使不能重新审理,我也要把盛京城闹出个动静来。我当然知道现在我的手里没有黄晓军的直接证据,但保不齐别人就没有。当初黑子转移毒资的时候,也不是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据我所知,如果不是因为有关人员故意放水,黑子根本就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把那么大笔钱顺利地转移出去。现在他黄晓军自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敢逮谁吃谁。我还是那句话,老耿,只要你我联手,灭他是几分钟的事。我现在是敲山震虎,他黄晓军要是知趣,就按我的条件办。我张河林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老耿,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耿迪淡淡笑,说:“既然张总执意要这么干,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也表个态吧,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过问你和黄晓军之间的任何恩恩怨怨。你和晓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把自己卷进去。我做人的原则从来是向理不向情。我帮过你,但那是因为我觉得那30是你应该得的。你真以为你给的那几万块钱就把我买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在新维多每月的工资加上晓军给我的股份,远远超过了你对我的许愿。还有,今天我约你来,是想劝你见好就收,息事宁人。不错,黄晓军现在躲到国外去了。你以为他是真怕你了黄晓军是何等人这段时间我也看出点眉目了,他给你玩了个圈套,先让你满世界忽悠个够,等你把人得罪的差不多了,他再出来收场。就像当初我那样,爱谁谁谁,我自己把事扛了,结果怎样那帮人个个活得挺好,我耿迪也没死。再者说了,当初你答应过我的,那30里面还有我的份儿呢。你别急,我还没开口问你要。按照你和黄晓军当初的协议,到这个月底,剩下的四千万佣金就该兑现了,黄晓军几乎天天从国外打电话来催,我跟你提起过吗没有昨天他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让我转告你,这四千万,你看着办,给也好不给也好,他不想再费心思了。他只要你句话,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摊牌了,他什么时候就回国。”
张河林依旧来回踱着步,他想弄明白,在他和黄晓军之间,耿迪到底是在帮谁
“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公司那个小姜可能最近要跳槽。我知道这跟上次你和他的谈话有关系。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呀,把小哥们儿吓得不轻。前两天他找过我,问了好多关于晓军和你的事。嘿嘿你到底都给他讲了些什么呀”
张河林乐了,说:“这个小王八蛋,我没跟他讲什么呀。我只是说,你们黄老板的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赶快投降吧,意大利当局是不会枪毙你们的。哈哈”
看着脸狂妄的张河林,耿迪心里很不是滋味。世界上就有这么种人,固执和愚蠢加在起,好话歹话听不进去,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吧,我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你下步怎么和晓军斗都与我无关了。你需要我带什么话给晓军吗”耿迪微笑着问。
“条件我都说了。怎么跟他讲,你看着办吧。有点,老耿,你我现在是条船上的人。在这场斗争中,你可不能袖手旁观。我知道你在公检法有不少朋友,再说,你我也是在为民除害。我答应过你老耿的事,绝不会食言。”张河林从西服衣袋里掏出了个存折放在耿迪面前的茶几上,笑着说,“这里有五十万,用你名字存的。你先用着,等事情了结之后,咱们再最后结账。怎么样,我张河林说话办事还行吧”
耿迪没有动那张存折,他沉思了会儿,抬起头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张河林在耿迪身边坐了下来,字句地说:“我要新维多这些年的财务报表”
耿迪侧脸看着张河林,冷冷地回敬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张河林并不理会耿迪的反应,他伸出手臂搭在耿迪的肩上,诚恳地说:“你呀,这么多年了,吃亏上当还少呀黄晓军是个什么东西,你真不知道你把他当朋友,他拿你当什么当傀儡,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人面兽心,什么坏事干不出来。你真以为到时候他能把股份分给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丢掉幻想吧,我的同志说句言重点的话,咱不至于为了几个钱就认贼作父吧”
耿迪乐了,他没想到张河林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好吧,我再想想。还有呢,你还要我做什么”耿迪问。
“我跟检察院和法院已经接触过了,当然,都是公事公办的走形式。我想请你老耿出面,或者你不用出面,把关系交给我,我自有办法搞定”张河林胸有成竹。
耿迪摇摇头,说:“怕是没那么简单,但我可以考虑考虑。”说着,他拿起那张存折,翻开看看,又不屑顾地扔回到茶几上。张河林笑了,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晚,几分钟后,他转过身,说:“好吧,明天我让公司拿百万现金送过来。加上这五十万,怎么样,老耿咱们可以成交了吧”
耿迪点点头,说:“我尽力而为吧”
“哎,这就对了”张河林疾步跨到耿迪的跟前,双手按着耿迪的双肩,情绪激昂地说,“干死丫的”
两天以后,在“新维多”总部,黄晓军办公室,邱建和耿迪开始共同策划对付张河林的个大胆的骗局。邱建笑眯眯地说:“迪哥,这会儿咱们算是玩大了”
耿迪:“财务报表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邱建:“最多三天您放心,别说是张河林,就连我都看不出来是假的。还有,你最好让张河林把这百五十万的税再替咱们补上。这就万无失了。”
耿迪乐了,说:“行,羊毛出在狗身上,让丫补上。还有件事”
邱建:“迪哥您说。”
耿迪:“明天你给晓军通话的时候,告诉他,当初我们可能低估了张河林。现在看来他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检察院那边最近有点动静,具体情况我还得再了解了解。在电话里讲话适当含蓄点,涉及到人名和事情的时候尽量不要说明了。还有,你让晓军最好弄个手机和咱们联系。过几天我就让小姜去海南岛出差,考察个十天半月的。你觉得呢”
邱建:“行,迪哥你安排就行了。反正这块儿也快收摊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你说,怎么不踏实”耿迪好奇地问。
“你觉得到时候张河林旦醒悟过来,咱们又把他玩了,他肯善罢甘休吗”邱建忧虑地问。
耿迪嘿嘿乐,接着诡异地说:“这就不是你我操心的事了”
邱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站起来,走到旁的文件柜里取出本文稿,递给耿迪:“迪哥,我把郝大姐的项目方案全部搞完了,明天就派人给他们公司送过去。你要不要先看看”
耿迪笑笑,说:“我不看了,你是专家。咱们分工明确,铁路警察各管段。今天晚上我还有个约会,”又压低嗓音,补充道,“我替张河林请人吃饭,临了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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