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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明朝的死弯儿|作者:飞腿脚|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6 11:55:46|下载:大明朝的死弯儿TXT下载
  配吗他是巨啊如果我来做首辅,应该可以实现你政通人和再无党争的理想了吧。也许他周延儒还想当首辅,但周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周延儒要这样想,那基本上是属于痴心妄想,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温体仁完全可以控制好局面,所以党争断不会在大明官场出现。

  党争是要讲实力的,势均力敌才能形成党争。

  但是,现如今,该如何消除皇上的疑心呢

  温体仁长叹口气,觉得这真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

  皇上是什么人,天子啊。天子要起疑心,那就像天上有了形迹可疑的云彩,你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所谓白云苍狗,幻化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乌云密布了。

  所以,要消除皇上的疑心,基本上属于不可能。

  但是换个角度想问题呢

  皇上怀疑我搞党争,同样也怀疑周延儒搞党争啊。

  所以说到底,我不是和皇上博弈,而是和周延儒博弈。

  皇上是老虎,我和周延儒是兔子。

  奔跑的兔子,逃命的兔子。

  皇上在后面狂追,我和周延儒在前面猛跑。

  其实皇上的胃口并不大,他只能吃个兔子朝廷毕竟还是要有人做事啊。

  所以,只要我跑得比周延儒快点儿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温体仁无声地笑了。

  温体仁考虑再三,最终使出“金蝉脱壳”这招。

  皇上的利爪已经伸过来,不给他点吃的是难逃厄运了。

  必须要牺牲闵洪学。

  作为吏部尚书,闵洪学够分量。皇上抓在手里,应该感觉沉甸甸了。

  皇上吃了闵洪学,肚子应该饱了吧。

  即使没全饱,也应该半饱。

  接下来,他还会吃我吗还是转过头去吃周延儒

  温体仁觉得应该是后者。

  他愿意打这个赌。

  他也只能打这个赌。

  温体仁对闵洪学说,天上已经打雷了,好日子快到头了,聪明的人也该跑路了。你收拾收拾,告个病退,向皇上申请回家养老吧。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们的事情败露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争取主动。记住,在我们的人生里,态度决定切。同样的件事,不同的态度决定了不同的结果。你就诚恳地写检讨书告老还乡书吧。再次记住,要催人泪下,越催人泪下,事情越有转圜。说不定柳暗花明有惊无险,你还能当你的吏部尚书。

  温体仁对闵洪学说,今天你跑路,明天可能就是我跑路,总而言之,人生无非就是“跑路”二字。你跑路,我还能当你的保护伞;我跑路,那才叫路凄凉啊。所以,心里不要有什么委屈。人生不相信委屈,各人都有各人的命

  闵洪学对温体仁说,我佩服你的人生观,由衷地。

  崇祯接到闵洪学的告老还乡书时点都不意外。

  这是温体仁在出招啊,他这是壮士断臂,给我台阶下啊。

  接不接招,还不还招,这是两个问题,但其实也是个问题。

  这问题就是,处理党争时要达到怎样的深度和广度,处理党争到底有没有底线。

  底线问题事关个王朝的生死存亡,模糊不得。

  但把握底线问题时又要注意原则性和灵活性的有机结合,要有定的弹性。

  第四节皇上的利爪已经伸过来了2

  崇祯决定分两步走:分别砍去温体仁和周延儒手里的重器:批准闵洪学的告老还乡书,扣罚华允诚半年工资,不予重用;二口头警告温体仁和周延儒各次,警告他们别在内阁搞窝里斗,凡是搞窝里斗的人,绝没有好下场。两人今后都要为朝廷实心做事。

  崇祯以为,所谓的政治高手其实是玩平衡的高手。平衡就是稳定,稳定压倒切啊。

  要想稳定,就要使跷跷板的两端势均力敌。

  崇祯各打五十大板,本意就是要让双方都不感到委屈,都别出头,都别搞党争。

  他不偏不倚不左不右,与温体仁和周延儒保持等距离的心理关系。

  但他没想到,温体仁和周延儒却把等距离的心理关系看作而非终点。

  他们要拼命地缩短自己与崇祯的心理距离,拼命地拉长对方与崇祯的心理距离。

  如此,必须要采取行动打压行动。

  新轮的党争又开始了,不可遏止地开始了,变本加厉地开始了。

  周延儒要他的亲戚翰林院修撰陈于泰出面,上了道陈时政四事的折子。当然陈时政四事是虚,借陈时事攻击温体仁是实。温体仁也毫不含糊,叫了宣府太监王坤弹劾陈于泰的科名大有问题,目前时政四事最主要的还是周延儒科场舞弊事。周延儒见引火上身,忙指使给事中傅朝佑攻击太监王坤内臣干政,妄议朝政。而且个太监,写起奏折来这么有攻击性,实在不像是去势者所为,而是包含另有其人。这个“其人”是谁呢应该是欲望强烈阴险诈之人

  周延儒和温体仁刀来剑往,口水战打得好不激烈。朝廷中众官员心里明白,当下分成两个阵营加入战阵,整个大明官场硝烟四起血肉横飞。崇祯冷眼旁观,苦思破局之策。就在这时,个正直却不识时务的官员上了道奏折,无意中使得崇祯龙颜大怒平衡之局终被打破了。

  这个官员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志道。王志道并不想掺和周温之争,而是对内臣越职提出了批评。他上疏说近来内臣的举动,几乎手握皇纲,而辅臣终不敢问句,至于身被弹击,犹忍辱不言内臣轻议朝政之端,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

  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崇祯愤怒了:好家伙,你小子是绕着弯儿在骂我啊。内臣议政是我力排众议搞起来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监督你们这些大搞党争的官员吗你们这些个言官,把参劾内臣当作自己的护身符,这是在拆我的墙啊说什么流祸无穷,为万世口实,还不如说我崇祯遗臭万年呢这个王志道真是可恶,人家是在党争,你却和我争,这不是转移视线,问罪于我吗崇祯忍不住拍了桌子。

  但是,对于个正直却不识时务的人来说,拍不拍桌子并没多少区别。王志道据理力争,说辅臣周延儒被个太监所参,举朝人心不安,都为大明的纲纪法度而担忧啊皇上不去问罪太监王坤却怪起我来,好像我有什么目的似的

  崇祯眼神阴得能吓死人,他先盯眼周延儒,再将双眼死盯王志道:你敢说你没有目的吗

  周延儒被崇祯这么盯,立刻觉得大事不好皇上定以为王志道是我的同党了。说实在话,王志道是我同党倒没什么,但王志道反对的目标不对啊,他竟然拿“内臣议政”来开刀,这是不知轻重不知死活啊。“内臣议政”是皇上改革的重要成果,官员们都知道只许歌颂不许反对,王志道这不找死吗王志道不但自己找死,还拉着我块垫背在皇上眼里,我周延儒作为首辅大臣在搞党争的同时还暗中反对朝政,真是其人也阴其心也狠啊

  周延儒明白,现在要马上做两件事:狠狠打击王志道的嚣张气焰,让皇上明白自己和他不是伙的;二坚决拥护“内臣议政”的改革成果,欢迎内臣监督内阁,尤其是他这个内阁首辅。身正不怕影斜,首辅不怕监督。

  周延儒做这两件事时表情生动爱憎分明。他打击王志道时用词之狠之毒举朝震惊,就像他们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王志道闭上眼睛,深深地体味个首辅的演讲风采,体味人性的悲凉与丑陋。周延儒拥护“内臣议政”却又是那么的发自肺腑催人泪下。他不惜诋毁自己,以表达权力失去监督必然要导致**,由此引出内臣日不监督,国事日不可为的观点,以邀圣宠。周延儒做这两件事都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进行的,温体仁何等聪明,下子就明白,这老家伙是在解套呢。

  第四节皇上的利爪已经伸过来了3

  解套人人都会,各有手段不同。

  见过作践自己的,没见过如此作践自己的。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周延儒能将自己屈到如此地步,怕是皇上不忍心对他下手了。

  如果皇上不对周延儒下手,那会对谁下手呢

  温体仁打了个冷颤:这周延儒是在以退为进啊。

  温体仁又想起了那个虎追双兔的比喻。

  皇上已被只兔子麻痹了,皇上会不会转而扑向另只兔子。

  圣心难测,圣心难测啊。

  崇祯终于开咬了:王志道风宪大臣,辄敢藐玩屡谕,肆意诬捏,借端沽名,臣谊安在本当重处,姑从轻革了职为民。

  革职为民,这算是温柔咬了。但是崇祯明白无误地向百官们传递了这样个信息:凡是反对改革者,绝没有好下场。

  不过崇祯对周延儒还是不忍下手。

  温体仁猜得没错,崇祯是被周延儒作践自己的勇气给唬住了。

  个人的心头对自己要有多少恨,才能作践到如此地步啊

  这种作践完全是触及灵魂的。所谓诛心者,怕也不过如此。

  崇祯对周延儒说,个人犯了错误不要紧,重要的是认识错误和改正错误。认识错误,你已经很深刻了;改正错误,想必会同样深刻。我想再给你次机会。

  周延儒如释重负。

  但这是最后次机会。因为个人,不可以反复作践自己

  周延儒心头凛:难道皇上,看出来了

  崇祯:反复作践自己的人就不是人了。

  周延儒:

  崇祯:我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做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做人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做神,像我,做个天子;要么做鬼,下地狱。

  周延儒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臣愿堂堂正正地做人

  崇祯拍拍周延儒颤抖不已的脊背,感慨万千:起来吧,起来吧。你啊,是个人才啊,会载入史册的。尤其是你抨击王志道那些话,很精彩啊,字字如刀,句句见血,很精彩啊。会载入史册的。

  崇祯缓缓踱步,转身离去。周延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皇上,说到底是把他看轻了。的确,个人要是没有底线了,那是相当可怕的件事。底线都不要了,那还在乎什么呢也难怪崇祯对周延儒会敬而远之,周延儒可是大明堂堂的内阁首辅啊,内阁首辅竟没了底线,那大明还有什么底线好言呢切都是短暂的平衡,切都会风云再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生就是在个风云与另个风云之间穿梭而行,就看能不能安全躲过。周延儒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双手,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向前走。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很像个人。

  温体仁没有等来崇祯对他的惩罚。

  温体仁在第时间知道了崇祯找周延儒谈话了。

  这是次触及灵魂的谈话。传说中周延儒趴在地上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传说中崇祯对周延儒说了很多意义深远的话。

  只老虎围着只兔子转了两个时辰却迟迟未下嘴,不是这只兔子不好吃,而是这只老虎心情复杂。

  他是时不忍心下嘴啊

  必须促成老虎尽快下嘴,因为这老虎直以来都饿在那儿,必须赶快想办法让老虎吃饱了趁着老虎对这只兔子产生深刻的信任危机之时。

  否则我这只兔子就会始终处于不安全的状态中。

  温体仁明白,要给周延儒最后的致命击了彻底把这只兔子送进虎嘴里。

  温体仁叫刑科给事中陈赞化上疏弹劾周延儒,说他招权纳贿。周延儒本能地予以反驳。

  但是有件事他却怎么也反驳不了。陈赞化揭发周延儒曾经对辅臣李标说过这样的话:上先允放,余封还原疏,上即改留,余颇有回天之力。今上,羲皇上人也。

  什么意思呢是说皇上对待奏疏的态度听我摆布,我周延儒颇有回天之力。当今皇上,是伏羲以前的远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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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皇上的利爪已经伸过来了4

  崇祯大怒,说我是伏羲以前的远古人,这不骂我蒙昧,未开化吗我励精图治事必躬亲,你个内阁首辅,不与我同心同德倒还罢了,反而如此蔑视于我,我真是瞎了狗眼查,这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陈赞化诬告,陈把脑袋留下;如果是周延儒口出狂言,周把脑袋留下。

  天子怒,注定是要人头落地的。

  周延儒赶忙找李标帮忙,李标给他跪下了:周大人,这这话你真说过啊。

  只要你咬死我没说过,那陈赞化就是诬告了。

  这个我不敢,谁知道那陈赞化会不会从别的方面将这事给坐实了。

  你要不帮忙,我可就死路条了。

  那哪能呢,周大人,皇上对你直宠信有加。你认个错不就完了

  这事,太大了,我看皇上这次是真火了,不是认错能挽回的。

  呵呵,既然皇上是真火了,我怎么敢瞎帮忙呢

  你是怕引火烧身

  不敢。

  那是为什么

  还是怕引火烧身。你以为躲得远远的,这火就烧不着你吗

  周大人

  在内阁,也就我俩走得近点,我现在熊熊燃烧了,你怎么着也得出手相救啊

  周大人,我

  你现在泼点水过来,还能把火给灭了。可你要是见死不救,可别怪我过来抱住你

  周大人,你

  要烧起烧,也不枉我们同事场。

  周大人,做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关键时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周大人,请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泼水过来

  我泼水过来已经于事无补了

  这话怎么讲

  据我所知,陈赞化已经另找上林苑典簿姚孙渠给事中李世祺以及前湖广副使张凤翼为人证,要坐实大人之罪啊

  我跟你在密室里说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知道

  隔墙有耳啊,大人。

  那怎么办

  只有个办法了。

  你说。

  找温体仁。

  为什么要找他

  陈赞化干的所有这切,背后都是温体仁在指使。

  让我向他求饶我首辅的尊严何在

  关键时刻,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什么意思

  周大人,做人不能不无耻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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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周延儒跪在温体仁脚下1

  周延儒最终还是选择了跪在温体仁脚下。

  曾经,他只跪崇祯。现在,他跪温体仁。

  崇祯是皇上,温体仁是他部下。但在周延儒看来,这两人没什么区别。

  都是能决定他命运的人。

  而周延儒敬畏命运。

  为躲过命运之劫,必要时可以委曲求全。

  温体仁拼命拉周延儒起来。周延儒誓死不起他要温体仁放他马。

  作为交换条件,他将让出首辅的位置,甘愿做他的副手。

  俩人调个个儿。

  温体仁心里冷笑: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在仕途上混啊,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但表面上温体仁脸委屈:周大人说哪里话,我可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啊。至于你说的陈赞化所干之事,那确实不是我指使的。我我指挥不动他啊。

  周延儒落泪:看来温大人还是不肯救周某命啊

  温体仁诚恳异常:周大人太抬举我温某了。你我之命都捏在皇上手里,我哪有什么能力救你周大人的命呢

  周延儒考虑了下,咬牙:如果我举荐温大人为首辅,我我选择告老还乡呢

  温体仁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老东西,又往后退了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周延儒提醒他:温大人,周某经此劫,已无心于仕途,只想安生度个晚年,老死于林下啊。难道这个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周延儒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又哑哑地哭开了。

  温体仁心软:那你要温某怎么做呢

  周延儒:很简单,让陈赞化撤疏。

  温体仁很为难:这疏已经上到皇上那儿了,怎么撤得回来

  周延儒:他只管撤疏,剩下的事我来做。

  周延儒话说得果断,温体仁心里却是激灵:剩下的事你来做你会不会把我做进去呢陈赞化撤疏,你温体仁算是洗白了。那么陈赞化算怎么回事,很明显,在皇上眼里,他就是诬告。陈赞化诬告那就难逃惩罚啊光惩罚陈赞化人就可以了吗你周延儒会不会把我也咬出来农夫与蛇的故事这年头可是天天在上演啊

  温体仁几乎可以肯定,按照周延儒的处世,他是百分百会这么干的。到时候,他的首辅位置安然无恙,我却要与他说拜拜了。

  温体仁硬起心肠:我很想帮你周大人,但爱莫能助。

  周延儒僵持了下,从地上站起来:看来温大人是决心已下啊。

  温体仁不说话。

  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

  因为难以启齿,所以选择沉默。

  周延儒声冷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温大人,你我可是同条船上的人,三思啊

  温体仁:同条船上的人此话怎讲

  周延儒长叹:你我同在党争之船上,皇上可直在冷眼旁观哪

  温体仁不语。

  周延儒阴阴地道:我们做的那些小动作,皇上可直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啊。温大人要是以为我周某去了以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荣升首辅,那未免太过乐观了。

  温体仁不自信地道:我可直没有和你搞什么党争,皇上应该明白这点。

  周延儒快意笑:明白,明白,皇上什么都明白。倘若皇上真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周某奔赴九泉之前定会让皇上将所有这切明白得透透的。

  温体仁惊:周延儒,你敢威胁我

  周延儒:温大人多虑了,我个将死之人,怎么敢威胁个未来的首辅呢

  温体仁权衡了下利弊,终于做出决定:好吧,周大人,我会想办法让你全身而退的,但你也要好自为之。

  周延儒:温大人尽管放心,我周某是怎样的人,你日后自然会看得很明白。

  周延儒的引退程序正式启动。

  先是陈赞化停止了告御状,但陈赞化并没承认自己是诬告。他让切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

  第五节周延儒跪在温体仁脚下2

  在所有的状态中,模棱两可的状态是最好的状态。

  它进可攻,退可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切视周延儒的态度而动。如果周延儒有所企图,陈赞化将选择进攻,并亮出最终的底牌;如果周延儒老老实实,那陈赞化将不再做出切对周延儒不利的举动。

  周延儒明白,这些都是温体仁的安排。

  高手伸手,便知有没有。

  温体仁是高手,周延儒也是高手。聪明的高手。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老老实实。

  这样,才能双赢;这样,才是高手所为。

  紧接着周延儒写了份称病告退的奏疏,温体仁则利用票拟职权,批准了周延儒的奏疏。

  但是,票拟到了崇祯那里,崇祯却迟迟没有批红。

  沉默。

  难言的沉默。

  充满杀机的沉默难道皇上真的要置周延儒于死地

  周延儒突然想起皇上上次跟他说过的最后次机会难道他真的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周延儒不敢往下想。他找到温体仁,明白无误地告诉温,必须要出手相救了。捞起他周延儒,才能确保温体仁不湿身。

  温体仁脸委屈: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救你吗

  周延儒:可还不够。

  那怎样才叫够

  必须要陈赞化明确态度,他是诬告。唯有如此,皇上才能放过我。

  那不可能。

  那我只好当面找皇上说清楚了。

  不行你不能去

  要是我非去不可呢

  你别逼我。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你到底想出什么办法没有

  我想,还是我去见皇上吧。

  你为什么你去这事能成吗

  我想了下,我去比你去效果好。你去找皇上说,那叫求情;我去说,那叫劝谏。

  温体仁终于站到了崇祯面前。

  崇祯看他滔滔不绝,表情诚恳有加。看他为周延儒好话说尽,似乎这个姓周的就是古往今来第首辅。

  温体仁还深情地回忆起他和周延儒在朝局最危难的时刻如何团结心,在举朝反对的情况下坚定地站在皇上身边,为皇上实心做事,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

  温体仁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延儒不可能每句话都说得正确无误,总有失言的时候,况且周延儒是否真的说过错话,还有待调查。现在的言官,风闻言事的多,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皇上如果就凭言官的句话,就将个内阁首辅给杀了,未免未免失之于轻率啊

  那你说,陈赞化现在为什么态度游离,不参他了

  崇祯突然发问。

  温体仁考虑了下:可能可能陈赞化他有所顾虑吧。

  有什么顾虑

  毕竟周延儒是首辅,万参不倒他也要考虑退路。

  崇祯似乎释然:是这样啊这么说周延儒失言并无确凿证据了

  温体仁擦了擦汗;应该如此。

  崇祯淡然:那还告什么退呀,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你刚才又把他说得花似的,我看他就别走了,继续做他的首辅

  温体仁急了:不可啊,皇上

  崇祯心里声冷笑,这老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到底党同伐异,到底党争已现,我大明无望了。

  为什么不可

  崇祯的语调有些冷。

  温体仁急了,汗又刷刷地往下淌:虽说周延儒失言并无确凿证据,但是但是也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周延儒并无失言,所以

  温体仁嗫嚅着,不敢往下说。

  所以终究不可用,所以要让他滚蛋,趁早回家养老。

  崇祯把温体仁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温体仁忙跪在地上:皇上圣明

  崇祯苦笑:我圣明什么呀,还是温大人圣明。对了,那个陈赞化前后态度不,查查,查查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他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他

  第五节周延儒跪在温体仁脚下3

  温体仁大骇,将头砰砰往地上磕:皇上圣明还是皇上圣明啊

  崇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阴得像是马上要下雨。

  温体仁不断地磕头,额头上已经出血了。

  崇祯不为所动。

  温体仁额头上血流如注。

  崇祯轻叹声:好了,表演该结束了。

  温体仁泪流满面:微臣罪该万死啊

  崇祯:别,别介,你要死了,周延儒回老家了,我内阁不是没人了吗

  皇上

  所以,还得用你啊,明知你有错还要用你,明知你搞党争还要用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除了你们,我大明无人可用我大明人才辈出,人才济济,人才到哪里去了,都被挤走了呀,为什么就容不下他人呢他人是地狱啊想我大明官场,党争此起彼伏,**前赴后继,我堂堂个天子,对此竟竟无可奈何,是我太软弱,还是你们太猖獗

  皇上

  所以我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矮子里面挑将军。所谓帝王之道,正大光明;帝王之术,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可我常常是不得不为啊对你们讲帝王之道,你们配吗你们蝇营狗苟,哪个上得了台面,搞得我我也只能在夹缝中求光明,在党争中求治理。就说你和周延儒吧,未进内阁时两人是同心协力,不除党争,那是誓不罢休。你们的勇气和激情让我拍手称快,我相信你们是我大明官场的新空气,是我大明吏治激浊扬清的希望所在可是进了内阁以后呢,你们俩人之间竟然开始党争,由此带动了满朝官员长时间的内耗我就奇怪了我,难道我大明内阁是党争的发源地吗去了旧党争,来了争,难道我大明是党争之国党争之朝吗还要我赶走多少人才能把党争赶走,杀多少人才能让党争也人头落地真的要杀尽满朝文武杀得我崇祯遗臭万年才能迎来太平盛世吗

  由于说得过于激动,崇祯猛烈地咳嗽起来。

  温体仁匍匐在地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崇祯苍凉地挥挥手:我的身体再怎么保重也没用,国事**如此,怎能不让我处处动气时时忧心啊

  温体仁:皇上,别说了,微臣真的知错了。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微臣有个建议,周延儒周大人继续留下来,还是做他的首辅,微臣定和他和衷共济,决不再搞党争

  崇祯沉默了下:你能有这个认识,很好。但是周延儒还是按你票拟的那样去做,让他归家养老吧。

  温体仁没想到崇祯会做如此安排。

  平衡之局打破了,真的打破了。内阁没了周延儒,也没了首辅。那么接下来,皇上会任命我为首辅吗在内阁,我可是仅次于周延儒的次辅啊。温体仁心里阵砰砰跳。

  虽说有那么瞬间,温体仁被崇祯感染得名利之心全无。可名利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温体仁还是有所期待。

  人总是靠梦想活着的。没有梦想的人生是乏味的人生。

  温体仁抬起充满期待的双眼,偷偷地看崇祯。他希望皇上有下文,真的有下文。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应该有下文。

  崇祯的双眼无限地望着远方,片苍茫。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喃喃自语:就让他归家养老吧。不管他说过什么,还是没说过什么。

  就此没有下文。

  很长时间以后,没有当上首辅的温体仁才明白,崇祯开掉周延儒并不是对他温体仁的信任,而仅仅出于己之心。

  皇上也是人啊不管他说过什么,还是没说过什么说到底,皇上还是记恨周延儒曾经的失言了。

  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哪怕你贵为内阁首辅。

  这是温体仁从周延儒身上获得的个深刻教训。

  处世的第要义就是学会说话。

  把话说到心坎上那是高手的境界。

  把话说得恰到好处却是人人必修的功课。

  第五节周延儒跪在温体仁脚下4

  但是皇上为什么不让我温体仁当内阁首辅呢

  这恐怕不仅仅是该如何说话的问题,而是皇上另有深意在里头。

  说到底,皇上对我还是不信任。

  个有党争前科的人会在夜之间不搞党争吗别说皇上不相信,我温体仁自己也不信。

  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就像黄鼠狼满脸诚恳地给鸡拜年,鸡还是要吓得连连后退。

  温体仁声叹息。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与诱人的蛋糕只有步之遥,却怎么也抓不到它。

  更要命的是那蛋糕还不断地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香气。

  首辅位置空缺,次辅温体仁天天在内阁上班,简直是要抓狂了。

  半缘修道半缘君。半缘修道半缘君呐。

  第六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1

  周延儒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

  他在老家宜兴的退休生活表面上平静,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个官员退休,除非你老迈得要用三只脚走路了大家才觉得理所当然,否则就是犯了错误被遣返归家的。

  这是大明人民的通俗看法。

  周延儒也未被免俗。

  他怎么可能被免俗呢他和温体仁在朝廷上的明争暗斗丰富了多少大明人的餐桌生活啊。

  人民总是追求低级趣味。他们总喜欢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于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高官争斗故事。

  现如今,故事的主角之从庙堂跌落到民间,这让人民兴奋不已,也让周延儒难堪不已。

  说到底,他周延儒还是栽了。

  个男人栽到另个男人手里,到底意难平。

  何况这另个男人是他的副手啊。

  何况他曾经跪在副手脚下苦苦哀求啊。

  虽然这个副手没有进步地落井下石,但这何尝不是他出于自己利益的考虑呢

  周延儒有种屈辱的感觉。

  必须要扳回来,不计代价地扳回来。

  事实上也谈不上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他已经退到底,退无可退。大不了,还剩条老命。

  屈辱的老命。

  可温体仁呢赢得起却输不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话糙理不糙。

  但是,怎么扳回来呢

  现在的周延儒还有什么实力去扳回来呢

  皇上将其撸到底,温体仁却纹丝不动。说到底,皇上还是相信他温某人

  但是且慢皇上真的相信他温体仁吗

  这内阁首辅的位置已闲置多日了,皇上为什么不将温体仁扶正呢

  皇上定在犹豫。

  皇上定在等待。

  这是个历史的空当,这是个历史的不确定性。

  我周延儒要及时地插进去,见缝插针,为皇上选个他满意的首辅。

  这个首辅身上定没有党争的阴影,但他定要压着温体仁。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在大明官员们众口词的推荐中,崇祯将目光锁定在年前归隐的何如宠身上。

  归隐的人总是神秘的。

  何如宠就很神秘。

  当年,他和周延儒同时入阁,在内阁中的地位还在温体仁之上。

  但很快,何如宠就辞官了。

  辞官以后何如宠还语重心长地给崇祯写信,希望崇祯案头要常备通鉴,看看古人是如何反腐治乱的。

  这让崇祯哭笑不得。

  何如宠,何如宠,名字是好名字,却怎么学了陶渊明,做了朝政时局的看客呢

  现在百官们强烈要求他复出,想必其清廉的名声应是不假。

  温体仁是个干臣,何如宠是个廉吏。

  到底用谁呢崇祯觉得不需要做选择大明,太缺清廉的名声了。清廉的名声就意味着民心啊。

  大明现在要有了民心,大明的江山就还是铁打的江山。

  崇祯下旨,要何如宠速回内阁,担当重任。

  何如宠却觉得腿软得不行。

  他是聪明人,的确是聪明人。他知道,百官们众口词推荐的背后定有周延儒的推手。

  这个老狐狸,下野了还想让我再搅进时局中去,好替他泄私愤。

  当初周延儒和温体仁各自设局,我成了第三者。

  炙手可热的第三者。

  他们两个为了争夺我,那叫个软硬兼施啊。

  党争是不允许第三方力量存在的。

  党争最重要的任务之,就是争取第三方力量。

  但是我怎么能卷进党争里去呢

  所以,我谁都不靠,主动选择出局。

  有些时候,出局者生,入局者死。

  周延儒的下场就说明了这点啊。

  所以,这样的时刻,我千万不能重新入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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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2

  何如宠几乎可以看见温体仁那阴险毒辣的目光他是太想坐到首辅位置上去了。他好不容易赶走了周延儒,结果摘取胜利果实的却是我何如宠他能不找我玩命

  国事不可为,这是我几年前就认识的道理。而到了现在,国事更不可为了。

  但是皇上下旨,不出发是不行的。先出发吧,在路上再给皇上写信,总要想办法推掉才是我可不愿意做周延儒手里的枪,不留神走火伤了自己的性命。

  崇祯在接到何如宠于路途中发出的第三封请辞信之后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用这样个优柔寡断裹足不前的人到底对不对呢想当年,他为了辞官归里,那是九次上疏啊就那么急着要回家吗不错,他是为官清廉,但在我大明为官,光清廉就可以了吗看见不正之风绕着走,为了保持自己的清名不敢与党争**现象对着干,这不是我大明应该有的好官风更何况他要做的不是般的官,而是我大明堂堂正正的内阁首辅

  就在崇祯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之时,刑科给事中黄绍杰却向崇祯进言,说何如宠之所以徘徊于道路,瞻前顾后,全是因为温体仁的存在。俗话说君子小人向来誓不两立,有温体仁这个小人在,何如宠何君子是断不会来的。而温体仁这些年的政绩怎么样,大家是有目共睹。他和周延儒两人是在搞党争啊,去周延儒而不去温体仁,人心不平。现如今,再不去温体仁的话,连内阁首辅都没人当了所以,应该叫温体仁引咎辞职,他走人以后,何如宠才会来。

  大凡言官,说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要在平时,黄绍杰这么说说问题倒也不大,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崇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用这个蔫不拉唧的何如宠时,黄绍杰却建议他废了温体仁这触到了他的痛处:都以为我包庇温体仁哪这不大明没人可用吗能干的干臣大多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自诩清高的廉吏却是中看不中用,撑不起台面,谁不喜欢用又红又专的人啊,切还有,说什么温体仁走人以后,何如宠才会来。何如宠如果是这样的软蛋,我要他来干什么

  崇祯没好气地朝黄绍杰摆摆手,叫他不要说了,黄绍杰却跪了下来:请皇上速去温体仁

  崇祯阴阴地看他眼:你这是死谏啊

  黄绍杰豁出去了:如果臣死能去温体仁,臣死而无憾

  崇祯冷漠地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黄绍杰:这不是臣个人的想法,而是百官们都作如是想。

  百官们都作如是想。百官们都作如是想,崇祯念叨到这里,心里突然动,电光石火般地想到百官们的身后,是不是有周延儒的幽魂在作祟啊

  党争竟然已深入大明的骨髓,挥之不去。崇祯恶狠狠地走到黄绍杰面前,把揪起他,用力摇晃着:你敢危言耸听我要惩罚你定要惩罚你黄绍杰被摇得晕头转向,难受异常皇上这哪是在摇个人啊,他这是在摇心头的伤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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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有人心的地方就有党争1

  何如宠彻底终止了行程,掉头回家。

  因为崇祯确实处罚了黄绍杰,将他降职外放了。

  何如宠知道,黄绍杰是因为他而走人的。

  在这个世界上,走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黄绍杰希望崇祯要温体仁走人,崇祯却让他走人。

  原本,崇祯是希望何如宠来京的,何如宠走到半路上却选择自动走人。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走的人却走了,百官们长叹唏嘘。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走的人却走了,温体仁心中窃喜。

  只要首辅的位置直空在那里,那就是他温体仁的胜利。

  内阁再有没有个人位居温体仁之上,那他不就是事实上的首辅吗

  虽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可这个世界上,名不正则言不顺的事太多了。

  存在即真理。

  温体仁要掌握真理。事实上,在如今的大明,也只有温体仁才能掌握真理有他在内阁,谁敢过来做首辅啊

  但是温体仁突然感受到了丝怯意:我这样的霸气,皇上到底能够容忍多久呢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