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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Ⅱ(共4卷)|作者:娇阳映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01:33:50|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Ⅱ(共4卷)TXT下载
  人世后为国家做地切,就自以为是的把切美化,谁也不去再看那骨子里的污秽和朊脏。他轻轻叹息:“陛下,我累了。我再没有力气。去和谁相知,和谁相厚,为谁拼命,为谁掏心相待了。”少年望着他,慌乱地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可是,方侯,我有什么不如太上皇我和他样年少,样需要教导,需要帮助。我我比他坚强。更比他懂事,你看,这些年,这么艰难,我也过来了。我虽然懂得不多,可是绝对不笨,只要有个好老师,我定是最好地学生。方侯我会相信你,我不会负你,我会”“你真的知道,你会做什么吗”方轻尘转过身,带着出奇温柔的笑意,看着这个少年,心神恍惚地想着多年前,在这片御花园里。拉着他不肯放手的那另个,和眼前之人,眉眼间有三四分相似的少年。“如果我帮你成为真正的至尊。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会做什么吧。”他看着小皇帝,眼睛却分明穿过他,望着时空尽头的那另个人:“最初,你会很高兴。很快乐,很喜欢,很信赖我。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愿望你都会满足,然后,年年月月,你习惯了那至高无上地权力,你会开始担心失去,害怕被推翻。因为拥有的太好,太美,太贵重,所以你的担忧也就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你。你开始防备你身边每个权重位高之人,这其中,自然肯定有我。别人任何句无心之言,点无意的表情,你都会去细细琢磨,疯狂分析,你的枕边人,你的儿女,你的切至亲至近至信之人,都会成了你的敌人,你”少年被方轻尘那如同诅咒般地话语说得脸色苍白,疯狂摇头:“我不会的,我不会的”方轻尘低笑:“这是君主的地位使然,没有谁真能够摆脱这样的命运。只是看谁的理智更强,更能控制这样的猜忌,不至疯狂罢了。就算是最英明的君主,也曾猜忌防范,甚至使用不公正地手段对待他们的重臣和亲人,你又何能例外。”他轻叹,伸手,拍拍小皇帝的肩膀:“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没有那权力,对你未必就是不幸。那个至尊之位,真就那九出的宫殿,比七进七出的,到底高贵舒适在哪里。绫罗绸缎,也不是总比棉布麻衣贴身和暖。明黄色的用具,是否真的就比别地颜色顺眼。旦坐在那种位置上,你就会不自觉地去在意很多事,防备很多事。那些从衣食住行,到朝堂应对,尊卑上下,种种繁琐的规矩,限制的不但是他们,也是你。那样,其实很累”他摇摇头:“像现在这样,你还可以保有自己颗柔软地心,做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还可以敢于爱,敢于恨,敢于拥有些普通人的快乐。因为权力不够大,所以你不用那样胆战心惊,草木皆兵,时时刻刻警惕着瞪大了眼,生怕别人来抢夺。因为权力不够大,所以它便不值得你为此牺牲你的婚姻,你的人生。你可以尝试寻找你喜爱的女子,你可以放心地爱你的孩子,而不是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每个皇子,也都当成潜在的对手。你可以信任你的兄弟,你的亲族,而不用担心手足相残,骨肉相争。相信我吧,眼前的失意,再过若干年回头再看,也许反而是种幸运。”少年怔怔看着他,只觉心中空荡荡,又是失望又是失落,终于黯然道:我不相信,方侯,我不相信象我这样软弱的皇帝,怎么会是幸运的人呢你既然不肯要这切,为什么又不肯帮我助我,我这样当皇帝,还不如做个普通老百姓”方轻尘眼神凛,低斥道:“当皇帝不如当个普通百姓你真知道普通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你知道农家男女,才不过三十岁,就操磨得象是垂暮老人吗你知道普通人,生辛劳,得到的也不过是最微薄的衣食吗而你呢,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你的亲族家人,甚至旧日仆役,现在都有了官职,得到礼遇。朝廷政务,你可以直接参予意见,虽说大家不是样样依你,却也不会不加理睬。哪怕是卓凌云这样坐拥数万精兵,千里河山的藩镇,对你也会低头下拜。上次耕籍礼,你时忽发奇想,要多耕会,累得文武百官都要辛苦下田种地,可就算是权威高贵如秦旭飞,情愿自己出丑,也不曾驳过你半个字。这样的日子,你真就觉得生不如死,不能忍受”小皇帝低了头,黯然不言。他现在的安逸尊荣,比之当年战乱时飘迫无依,真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何尝不知道,京城内乱时,无数宗室惨死,他何尝不知,国家纷乱时,多少凤子龙孙,在流亡中生生饿死。他又何尝不知道,普通百姓辈子做梦都想要有他这样十分之,甚至百分之的尊荣富贵。说什么这种皇帝当着没味道,真要他现在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只怕三天下来,他就得饿死了。方轻尘轻叹声:“你看人心从来不得足。如果有朝日,你大权在握,其实并不会觉得比现在更好。”他转了身,终于不再停留,飘然而去。小皇帝怔怔望着他的身影,忽然大叫声:“我到底哪点不如太上皇”“你没有不如他,你比他好得多。只是,你来得晚了。而我,已经累了。”这次,方轻尘没有回头,没有停步,淡漠地答了句,转眼已然远去。小皇帝呆若木鸡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忽觉心中片悲凉苦痛,眼中酸涩,竟生生坠下泪来。方侯,你为何不信我。我不会负你,不会疑你,不会忌你,不会伤你只要你能助我,只要你待我,能如你待太上皇半那么好你说那些史书,那些故事,那些帝王,那些权位猜忌,君臣相疑,我相信,都是真的。可是,我知道,我将来就算会变,也绝不会负你的。方侯,你从来不知道,在楚国人心中,你是怎样的传奇,你从来不知道,所有的皇族少年,都有多么羡慕,多么向往,你和太上皇的君臣相知的故事。你为了他,为了楚国做的切方侯,我只想做你另个知己,另个值得你相信,值得你付出的君主。我不会象他那么傻,那么疯狂,那么无知。我见过宫外的世界,我当过真正的傀儡,我不会将最宝贵的东西视为理所当然,我知道什么才最值得珍惜,值得保护可是,你为什么不信我方侯,为什么,你不肯夺走我的切,你还愿意教我,保护我,开解我,却再不肯全力帮我。少年怔怔得看着前方,尽管那身白衣的飘逸身影,已经不可寻覓。方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真的被太上皇,伤得很重。你是不是,已经再不敢相信任何人,你是不是是不是直在恨他”已经远远而去的方轻尘,听不到他的心声。纵然听到,他也依然不会停步,不会转头,不会对另个用着期盼的双眼,苦苦凝视他的少年,伸出手去。方轻尘的心,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他的胸膛之中了。宫禁重重,出了道宫门,还有另道。方轻尘抬脚迈过又道门槛,却见前方个太监,满头大汗地跑了来,远远见着他,便扑通声跪下去,喘息着大声喊道:“方侯,太上皇”

  第百七十八章 物是人非

  太监伏在方轻尘面前两步之处,几乎语无伦次:“奴们照料不周,让让太上皇撞着头了。”方轻尘眉头锁,不过伏在地上的太监,自然看不见他的脸色,只是在那里汗流浃背:“太上皇太上皇说话了”方轻尘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奴才们刚扶起太上皇,还没来得及去呼唤御医,太上皇就说话了。他在叫方侯,他喊着是他害死了方侯,他直在问,奴才们将方侯的尸体藏到哪儿去了。”太监越说越是慌乱:“太上皇的喊叫很混乱,可是神志却并不象疯狂,只是不管我们怎么解说,他都不信方侯没有死,他直说,他害死了方侯,他他不断挣扎着要去撞墙撞柱子,现在还打碎了宫里摆放的花瓶,拿着碎瓷片就要割脉割脖子奴才们六七个人,还是几乎拦不住”他抬起头,想乞问这楚国事实上的第人,他们下步应该如何应对,眼前却只有片空寂。方轻尘,早已踪迹渺然。听到太监说楚若鸿在呼唤自己,方轻尘便再没听下去,直接掠而起,奔甘宁殿而去。几重宫院,转瞬即至,甘宁宫外,人迹渺渺。这被尊崇,却也同样被幽禁的太上皇居处,从来就是皇宫中最冷清的所在。甘宁宫内,自成个世界。太医驻守,宫人轮值。而这甘宁宫外,无论是巡逻的侍卫,还是来往地宫人,从来都只是远远地避着那寂寞的宫墙行走。没有个外人听到了甘宁宫内的异声,除了方轻尘。他武功通玄他耳力远胜常人,因此遥遥尚在甘泉宫外,他就已经可以将那嘶哑凄惨尖利到极点的声音,听得清晰。“放开朕你们放开朕我要去找轻尘。”方轻尘真气滞。如受重击,竟是提不住气,飞掠中直接从空中跌落下来,脸色片苍白。那疯狂而凄厉的声音,沙哑生涩,几不成声。然而,方轻尘太过熟悉这个声音,因此。他十分清楚地知道,那变了调的,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其实是属于谁。方轻尘定定地看看前方的宫门,闭上眼,静静听着那个声音在门的另侧,疯狂呼号。“放开朕全都给朕滚开你们逼我害死了轻尘,现在又把他藏起来。不让我去找他全滚开只有轻尘才会在乎我,关心我,朕不用你们装出这假惺惺地样子来放开朕朕朕要将你们满满门抄斩放开朕”那声音如此熟悉。仿佛多少年来,直印在心头。只要听个音节,半个词,他便可以知道,是那个人。在呼唤他。那声音却又如此陌生,那么多年相守相伴,他却何曾听过他这般哀恐震怖。凄厉惨号。只有那日只有他摘出自己那颗心的时候,他曾经听得那人呼号如狂。然而,却只瞬。只有瞬,那颗离开了胸膛的心,便在他自己的手上,停止了跳动。他魂归小楼,从不曾再回头查看过小楼中记录的那幕绝望的毁灭,从来不曾再去听过,电脑之中,那无尽的呼唤。只是到了现在,他才完整地听到他的哀号和悲鸣,他地绝望和恐慌,他的无助和悔恨。方轻尘徐徐睁眼,目光中,竟是片平静。他步步向前行去,不急不缓,不停步,也不犹疑。“为什么你们要拦着我你们骗朕骗朕轻尘死了,他死了他把他的心给了我,我却害死了他,我要去找轻尘,我要和轻尘在起,不要拦着我,我求求你们,不要拦着我”由愤怒,到疯狂,转至哀求。那人要的,不过是个死亡,个解脱,次追寻,个渺茫地,可以相聚的希望。是谁负了谁,是谁害了谁是楚若鸿的软弱多疑给了方轻尘最后击,还是方轻尘的冷漠绝情,毁了楚若鸿的切。方轻尘面容沉静,只如止水。他走进宫门,他看着御园里,那片混乱狼藉。那人地发已乱,衣已散。身上猩红点点,额上被乱发遮掩间,隐约是血迹斑斑。他双手死死抓着锐利的瓷片,滴又滴的鲜血,滑落出双手指缝之间。年迈地太医,不知所措地呆站在旁,六七个宫人,拼了死力,抱腿的抱腿,抓手的抓手,按肩的按肩,搂腰的搂腰。这么多人合力,竟然还是无法阻止那个人疯狂地挣扎。三个太监拼了命掰他地手指,却硬是夺不下他自伤的瓷片。几个人就这么纠缠成团,挣动翻滚,搅得烟尘滚滚,鲜血淋漓。“太上皇啊,您松手,您先松松手吧这先先后后的事儿,奴才们慢慢讲给您听啊,奴才们都讲给您听”“太上皇啊,方侯真没死,他没死,当初死地是个替身。您先松手,容奴才服侍您更衣治伤,好去叫方侯来见您啊”没有人注意到方轻尘的到来,而方轻尘也没有立刻冲上来,解救那个想要为他自尽的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旁看着这片混乱,看着那个披头散发鲜血满身的少年,不断挣扎着想要毁灭自己的生命。楚若鸿醒来了。即使他的神智感知,似乎还停留在许多年前,那个溅血的宫殿之上,他到底还是从疯狂混沌之中,醒过来了。这世事是否真的总是这样传奇可笑,那么多的灵丹妙药,那么多的心血努力,经年累月,全无半点用处。而这疯狂痴呆。失忆迷茫,原来需要的却只是简简单单地当头棒,就可以治愈他,让他醒来。方轻尘有些奇特地笑,不知是否是在自嘲,那笑意,竟是冰冷如霜。他淡淡道:“放开他吧。”这声,语气极平淡,可是混乱之间。众太监宫女,却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声音虽淡然,却似乎含着不可违逆的力量,大家甚至没弄明白是谁发的令,就如着了魔般,同时放开了手。楚若鸿得自由,手上的瓷片。便重重向脖子上抹了过去。而方轻尘却只是站在原处,轻轻唤了声:“若鸿。”这声喊得其实极轻,既没有放声大呼,也不曾暗运内力。然而,那疯狂的少年,听见了。他已来不及收手,指间的力气却散了,瓷片。只是在他的脖子上,又添了道深深的血痕。少年的手,僵硬地停在脖颈上。他极慢,极慢地,几乎是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终于,他看到了方轻尘。。便是是漫长得仿佛百年,死般地肃静。在这片让人窒息地沉默中,少年极慢极慢地站稳。极慢极慢地垂下染血的手。披散的头发,刺目的血痕间,是他那幽幽深深,几乎不似活人的,鬼魂般的眼。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个人。然后,他轻轻唤:“轻尘”那么轻,那么轻的声音,连他自己或许都听不清。然而,所有人却又分分明明明,知道,他唤得是什么,叫的是谁人。方轻尘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言,不动,毫无表情。楚若鸿轻轻伸手向前,两三个人死命也掰不开地五指轻轻松开,染着他鲜血的瓷片落在松软的地面上,只有极轻极沉极闷的声响。血在他五指间滴下,他浑然不觉,他只是尽力伸长手臂,展开五指,极力地向前,仿佛这样,便能触碰到那个遥遥站在十余步之外的人。然而,那人不动,不理,不上前,不回应。“轻尘”他再叫了声,声音略略提高,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刚才七八个人都止不住他疯狂的挣扎,而现在,众人退开,他却似已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连站立行走,都已是勉而为之。他路向前,路踉跄,几番蹒跚,几番跌撞,滴了路的鲜血。他路怔怔望着那个身影,唤着那千千万万遍从不曾停止地名字。“轻尘”他的声音渐渐清晰可辨。“轻尘”他的呼唤,由低弱而渐渐明晰。他看不见脚下地土地,看不到自己滴落的鲜血,看不见满身的伤痕,看不见四周众人骇然的眼神。天上地下,苍宇红尘,他只见那人,衣白如雪,霜眸如雪,神容如雪,冷心如雪。“轻尘”声声呼唤,没有应答,次次向前,不见那人动。他的声音渐渐凄厉而绝望。他步步接近他,双手起向他伸过来,眼睛里却分明有着三分希翼,七分恐惧。他希翼地是什么可是那人轻轻伸手,握住他的手可是那人微微笑,化尽天下霜雪可是那人含笑开口,如多年前那般,再轻轻唤他声,若鸿。他恐惧的又是什么。可是如此容颜不过飞灰,如此血肉,只是烟尘。可是这活生生站在眼前地人,也不过是他那疯颠幻境中,另场永不醒来的梦。下刻,他触到了他。血肉的柔软,血肉的温柔,活生生真实的存在。他呐呐地张张嘴,忽然间唤不出那个名字,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让嘴角上挑,笑笑,却发现,原来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再肯听从他的指挥。他极慢极慢地靠近过去,极慢极慢地靠在那个胸膛上,闭上眼,微微侧头,去寻找那人左胸处生命的跃动。在跳的,是他的心,还是他的。活着的,是方轻尘,还是楚若鸿他极慢极慢地张开手臂,猛然用尽全力抱紧那个躯体,然后,终于最后唤出那声:“轻尘”这声,用尽他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心神,全部的感知,全部的爱和恨喊出来,沉默的皇宫听到了,安静的花园听到了,无声地旁观者听到了,永恒的天地听到了方轻尘他听到了。方轻尘也同样极缓慢地低下头,静静凝视着他,过了会,才轻轻挣脱开被他抱住的只手,极柔和地替他慢慢把散乱地头发理到身后。他那伸长的五指,次次穿过少年漆黑的发,看着那夹杂在其中的,丝丝的银白。今年,这个在他怀中疯狂呼唤的少年,也才不过二十二岁。堪笑多情,白了少年头。点点,他替他理顺长发。点点,他眼中冰霜渐渐溶去。然后,他凝眸,打量着他。已经年过弱冠了,可是,他的身量却还如十六七岁少年。再怎样锦衣玉食,灵药珍奇,也依然养护不住,也依然是身形憔悴不胜衣。他本来是个俊俏的少年,可是,现在他的脸色枯黄削瘦,眼窝深陷,少年风华,抵不过那支离倦态。不是下人服侍不尽心,只是这黄金的宫宇,粘不回那碎了满地的真心。他的额上满是鲜血,有数处青肿,也不知道除了最初的不小心跌伤,还疯狂撞了几回头,又被下人们怎样拉扯阻拦的。他脖子上数道伤痕,血流不止,也不知在他到来之前,他已经用那粗糙的瓷片,疯狂地割了自己多少回。他浑然不知,他只是怔怔望着方轻尘,只是声声,喃喃地呼唤他的名字。那个就算是疯狂,就算是痴迷,就算是遗忘切,就算是脑子再不懂思考,只凭着本能,也永远铭记,永远呼唤的名字。方轻尘轻轻掏出条帕子,替他去擦拭脸上的鲜血尘土,张手帕都染红了,也没能擦干净。方轻尘随手弃帕子,信手撕裂自己截雪白的衣袖,重新替他擦,点点拂去鲜血,点点拭尽尘埃,点点看着少年的容颜越发清晰,而方轻尘脸上的冰冷,终于点点慢慢化作温柔。四周的人怔怔地望着他,竟是谁也不记得,这个时候,应该去拿毛巾,打净水,取新衣,奉良药。他与他之间,自成个世界。没有人敢于打搅,没有人敢于惊扰,天地如此静寂,宫宇如此寂寞。万里红尘,只有个刚刚从迷乱中回归的少年,怔怔地望着,他世间唯的,最重要的那个人。方轻尘拭了又拭,白衣染上泥尘,染上浓赤,然而,那么多鲜血和尘污,总是拭不完,擦不尽。最终,他放弃地摇摇头,再次看着楚若鸿的眉眼,眼神里,渐渐有了些悲和伤,眉宇间,慢慢升起没有人看得清的温柔与怅然。然后,他微微笑,便是日出霜融,云散雪消。这刻,所有人都几乎被那人的容华灿然,逼得不能直视。极淡极淡,声叹息。极轻极轻,他只说了两个字。“罢了”

  第百七十九章 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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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极淡,方轻尘声叹息。“罢了”那雪衣高华的男子,终于用个极轻极柔极温和的姿式,回抱住了那直在等待他回应的少年。少年的血,点点滴滴,染在他的身上,赤红鲜艳,如罂粟朵朵,溅开,绽放。他就是这样,伸出了手,抱住了另个人。平静地让那人身上的血污泥尘,污了他的飘逸高洁的素白衣衫。渐渐西沉的夕阳,将两个合在起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拖在地上的长长暗影,在花石树丛间曲折蜿蜒,不离不弃,宛如体。宫人们呆呆地望着他们,看不清这刻的景象,究竟是美丽,还是悲凉。他曾经漠然冷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曾冰眸霜雪,毫不动容地看着别人的疯狂和期望。他也曾经温柔地伸手相抱,关怀地理容整发,他曾经灿然笑,夺尽天地风华,他也曾经淡淡叹最后,却只说了两个字,“罢了”声叹息,淡淡语。无论是此时此刻,还是很多年以后,红尘中人,依然不曾真正了解。传奇中的那个神话人物,那声叹息,为的是什么。为何这本该是欢喜之时的叹息,却是黯淡怅然,只是淡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出。那声轻如微风的话语,“罢了”,又是为着什么他放下的是什么,放弃地。又是什么。方轻尘地拉了楚若鸿的手,慢慢将他领回内殿去,淡淡交待了句:“水和药。”众人如梦初醒,慌乱地行动起来。方轻尘平静地检查着楚若鸿被割得血肉淋漓的手掌以及手腕上的数道切痕,平静地亲手打湿了毛巾,替他擦拭,为他更衣,帮他上药。楚若鸿出奇地安静,出奇地合作。如果不是他的眼睛直眨也不眨地看着方轻尘。如果不是他那只手,无论如何,总要抓着方轻尘,人们几乎会误以为他还是象以前那样,痴痴呆呆,没有神智,所以也不会反抗任何事。等方轻尘重新把楚若鸿的伤口处理好,身上弄干净。帮他换好新衣服,已经是个多时辰以后了。方轻尘看看天色,低声吩咐,让上了碗粥。他亲自用玉匙将那粥搅得匀了,盛起匙,送到现在还有些呆怔的楚若鸿唇边。粥的热气让楚若鸿微微不安地向后仰了下,方轻尘笑了笑:“不烫的。”他收回玉匙,在自己唇边吹了吹。重又递过去,语气如哄幼儿:“乖,喝口”楚若鸿怔怔望着他。忽然轻轻道:“你没死”这是他自看到方轻尘之后,除“轻尘”二字以外,所说地第句话。方轻尘轻笑,放下碗匙,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让他用手掌去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楚若鸿还是有些痴痴呆呆地望着他,心中却不自觉地去默数那点点生命的跃动。喃喃地说:“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他猛然扑向前,把扯开方轻尘的外袍,见着里面还有中衣里衣挡着,急躁得乱拉乱扯。方轻尘苦笑了下,却丝毫也没有阻止他这样胡闹的意思,只是安坐着,任凭他将自己的衣裳件件扯开,直到最后露出平滑的,并无任何狰狞伤痕地胸膛。楚若鸿定定看着他的左胸心口处发呆,耳旁听到方轻尘低柔的声音:“我没有死。我的心还在,我的人还在。”至此,楚若鸿才终于能流下泪来。他低下头,再次固执地抱紧方轻尘,再次固执地将脸贴在他的左胸心口处,任凭那温热的液体,汹涌奔流,打湿了方轻尘的胸膛。方轻尘轻轻叹息。他手轻轻抱着他,手慢慢地,安抚般地轻轻拍在他肩上背上:“不用怕,那些只不过是场噩梦。我没有死,我直都在这里。”他地语气温柔异常,足以安抚人心。怀里的人,已经二十二了,但是他的心智,还停滞在十六七岁地少年。偏偏他又受了极大的惊恐和伤害,此时此刻,他的思考能力,恐怕是连孩子都不如。他需要的不是条理清楚的解释,而只是个活生生地人,是血肉肌肤的温暖,依恋和触摸。只要这个人活着,以前发生过什么,便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方轻尘的安抚劝慰,柔和而温存。此时此刻,他地心中,是否也是样柔软温和那切,从来都不是噩梦。他可以安抚他怀中的人,可以用温情的轻纱,将切朦胧。然而,他的理智,却从来不会忘记提醒他自己,曾经发生的切,从来就不曾是场梦。这天,甘宁宫中所发生的切,和方轻尘当时轻轻说出的那两个字,千载之下,依旧史册流传。罢了是罢休,是放弃还是去放过,去忘怀,去重新开始猜测无穷无尽,可无论是今生,还是后世,红尘之人,永远是看不透,看不清。人们所能知道的,仅仅只是,从那天之后,楚国的切,都不同了。但是,就是亲眼目睹了今天的宫人们,却也无法真正了解,今日这幕,对楚国的未来,到底曾经有怎样大的影响。太上皇醒来的消息,很快流传开很多人随之忐忑不安。没有人真的想过太上皇还会醒过来,而除了方轻尘之外,或许。也没有人真的希望过,那位曾经尊贵无比地君主,还能醒过来。个清醒的,才二十出头的太上皇,本来便令人十分不安。而楚国实际的掌权者,方轻尘,给予这位太上皇的关怀和照料,更实在已经太过份了。连数日,方轻尘没能出甘宁殿步。也没有离开楚若鸿哪怕瞬。起止坐卧,楚若鸿必要死死粘在他身上。在任何时候,总要有只手,拉着方轻尘,眼睛总要能看到方轻尘,他方能安心。方轻尘只要稍稍表示要走开下的意思,楚若鸿就要惊惶失控。每喝杯水,吃口饭。他都要方轻尘替他亲尝,与他同食,方肯依从。他不接受别人的照料,甚至其他的太监宫女靠近些,他就会烦躁惊恐地发起脾气来,所以最后方轻尘只好将所有下人们都远远遣开,完全自己亲力亲为,来照料他。几天下来。楚若鸿也问过几句当初的事,自然也没有得到过太详细地回答,只隐约知道。楚国有过许多纷乱,不过后来都平息了,方轻尘没有死,当初死的是个替身,他便也不再多追究。他不问方轻尘为什么派个替身来。不问楚国到底经历了什么,不问为什么个替身可以装得那么惟妙惟肖,瞒过所有人。更不问,现在楚国的政局到底怎么样。他只是安静地接受了现在的切,不去多问,不去多想。不知是他当初受的惊恐太过,已没有足够的思考能力,还是,其实当年的噩梦直深深压在心口,即使知道现在方轻尘活生生就在眼前,他依然害怕去过多地追问,过多地思考,过多地面对,也许极可怕的真相。方轻尘和楚若鸿虽说步也没出过甘宁殿,但他们地这些行止,外头的掌权人物,自然都打探得清二楚。楚若鸿的脆弱无助,疯狂依赖,倒是很好理解。但是,方轻尘为什么竟然会忍受这种依赖他为什么会任凭个半疯颠的少年,将他牢牢困住,任他予取予求大家不但困惑,而且震惊。方轻尘向来对楚若鸿很好,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好到这种地步在当年那桩旧事之后在现在这种情势之下为什么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非议什么,只是各自的心中隐忧,却是愈演愈烈了。方轻尘对楚若鸿过份的关怀和顺从,已经乱了宫中的礼法秩序。楚国众君臣也受了极大的困扰。秦人离去未久,朝中尚未平稳,朝堂之上,却少了个坐镇之人。按道理来说,太上皇病好了,最起码,从皇帝到群臣,礼节上,也都该来拜见下,道贺下,然后宫中开宴,国家举行庆典,大赦天下,走走流程。奈何现在楚若鸿整天死抓着方轻尘不放,对别人完全不理不睬,置若罔闻。而方轻尘也只安静地陪伴他,对于大家地这些困扰,竟如同视而不见般。大家万般无奈,烦恼不已的时候,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不经方轻尘的同意,就进了甘宁宫。而这个胆大妄为之人居然是向谨小慎微,不肯多行步路,多说句话地楚国现任皇帝,楚熙嵘。作为皇帝,知道太上皇病好了,自然是该有些行动和表示的,否则是极失礼且极不孝的行为。因此,这甘宁宫,他的确也应该来。自然,如果如果不是前阵子方轻尘常来看他,让他感觉方轻尘亲近了些,这趟,他肯定是不敢来的。可他实在是非常渴望了解,方轻尘和楚若鸿之间,究竟是如何种相处。他已经忍了好几天,实在是不能再继续忍耐下去,再这样袖手坐待。然而,甘宁宫内外空空寂寂,时间,居然连个传报地太监都没见着。楚熙嵘有些发愣。虽说知道甘宁殿的下人向少,而这几天,因为太上皇看到其他人就要烦燥吵闹,所以太监们全躲得老远,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偷懒。但小皇帝在皇宫各处出入,还从来没有到过个殿宇,居然连个通传和服侍之人都找不到。身旁唯陪着他进甘宁宫的总管太监低声说:“皇上,要不先回去吧,这样直接进去,总有些不妥”楚熙嵘思考了片刻,少年地眼中闪现出倔强的光芒:“不,我要进去。”他居然难得地大胆任性起来,大踏步便向里走,总管太监脸惨白,无奈地跟在他身后。重重殿宇穿过,直进最后的寝殿,本来楚熙嵘也绝不会无礼到不打招呼就直闯寝殿,只是那殿门根本没关,站在殿外,眼就可以看到里头的情形。而且,这情形这情形实在是偌大的龙床上,方轻尘发散衣乱,衣服全给扯开,露出整个胸膛来,楚若鸿只着件里衣,整个人半压在他身上,又搂又抱,双手还不老实地时不时在他胸口上乱摸这时听到脚步声,两人起向殿外看来,看到的便是楚熙嵘愕然的表情和总管太监惨白的面容。

  第百八十章 早晚之别

  迈的总管太监在宫中多年,服侍过楚若鸿那个荤素不数的老爹,什么之事没见过,可见这情形也不由得愣,然后急急低下头。天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啊,我的小命不保了他心里打颤,表面强自镇静,只顾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楚熙嵘却没有任何危机感。他虽然也算是宗室富贵子弟,但年纪尚小之时,就开始了苦难流离,后来当了皇帝,也直谨言慎行,之道上,他仍然几乎是张白纸。因此他完全没想到某些邪恶的方面去,只是隐隐觉得眼前幕有些奇怪罢了。方轻尘自己倒是大大方方坐起来,随手扯了下散乱的衣服,也没能完全掩住胸膛。他衣襟半松半掩,长发披垂,眼神又带点睡意朦胧,不过楚熙嵘自是没什么绮念暇思,只怔怔道:“方侯,这你”方轻尘笑笑,没有半点不自在:“皇上有什么吩咐”他笑得从容自若,楚熙嵘却莫名地有些脸红:“没事,我只是,想来探望下太上皇,我”他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那边楚若鸿却忽然高叫起来:“你是谁你为什么穿朕的衣服轻尘,你为什么叫他皇上”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而目光则充满敌视,听得楚熙嵘怔。方轻尘无奈地叹口气,轻声道:“若鸿,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你现在是太上皇。楚国立了新君,你忘了吗这位是楚国当今圣上,论辈份。他是你的侄子”楚若鸿呆呆看着楚熙嵘,神情渐渐惶恐不安起来。不等方轻尘说完,他已经叫了出来:“我不喜欢他轻尘,你叫他走我不要别人做皇帝,轻尘。你忘了吗是你让我登基的,你说你会直保护我,直帮我守着皇位的,我不喜欢他”方轻尘默然不语,楚若鸿已经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只是不肯去看,不肯去听。“轻尘我不喜欢他,你叫他走”方轻尘苦笑了声。看向楚熙嵘:“陛下,太上皇还没完全恢复,现在常说些胡话,请不要介意。你的来意我明白,只是,过几天再说吧。”楚熙嵘看着楚若鸿疯狂地样子。也知道此刻不便再呆下去,点点头,不说什么,转身出宫。而总管太监还是惊魂未定。手脚发软地跟了出去。楚熙嵘直沉默地在前走,总管太监颤抖着跟在后面,看着四周都没人,忍不住低声问:“皇上,要不要召几个亲厚之人。进宫商议下”“商议什么”楚熙嵘随口问。总管太监不敢答话。商议什么应对之法,保命之策啊太上皇醒了,方侯又那样宠爱他。他们又是您的位置有多危险您不知道吗更何况今日我们这样撞破了二人的好事,那杀身之祸,迟早是要落到头上来啊龙床之上,风流不风流那好说,可那风流之人是方轻尘,这怎么了得楚熙嵘回头看他:“李总管,不要费事了。安生些,也替朕劝那些人也都安生些。现在大家过得都不错,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我们现在能自由行动,能随意召亲人进宫来问话,那是因为别人对我们宽容。我们要是太不老实,他们随时都能让我们变成真正的囚犯,而所有可能支持朕的人,都会成为死人。就算是你老了,不想活了,朕还想多活几年呢。”李总管愣了愣,虽然知道皇帝向聪明,只是这样老成甚至有些冷漠地话,实在不象个少年会说出口的:“可是,陛下,眼前这个情形,方侯只怕最后必会偏着太上皇的,刚才太上皇又说”“偏着就偏着吧。方侯为人其实很好,就算真要保太上皇复位,想来也不会太委屈朕。这皇位本来就是个虚名,又有什么好遗憾的。本来,朕不就是已经准备禅让了吗”楚熙嵘轻轻叹口气,心中莫名地却也有些庆幸了。几年,他直没有真的掌权,也算种幸运吧。因正至尊的滋味,所以现在,他才终究是可以放得下。“回去当个衣食不愁,自由自在,不受限制的宗室,又有什么不好。”李总管低声劝道:“可是,从来被废的太子和皇帝,有谁是能得善终地呢。”楚熙嵘低低地笑了:“朕和他们不样。他们本来可以生杀随心,予取予夺,而废掉他们的人,也是抢去了他们这样独无二的权柄风光,还有谁肯轻易罢手可是朕本来就什么也不是,替代朕当皇帝的人,也不会有多少权力。他们又何必费心来迫害朕呢,朕这个皇位,不值那么多。”他依然在笑,笑容却到底遮掩不住那种落寞悲伤:“怪不得,怪不得方侯跟朕讲那些闻所未闻的故事。越是权力小的君王,果然越是安全。”如果是方轻尘掌权,他相信自己性命无忧。如果是楚若鸿要对付他,他相信方轻尘自然会拦下,只是若是那人定要记恨于他,先斩后奏,他也不奢望方轻尘会为他报仇。只是,无法避免地事情,又还有什么必要去介意。李总管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叹息了声,没有再说话。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如果他们真要灭口的话,首先会被灭的也该是皇帝,而不是他“李总管,你说,我到底,哪点不如太上皇呢”李总管愣。楚熙嵘却没有等他回答,径自喃喃:“我以前直在想,当年的楚若鸿到底有什么好,才能让方侯那样地盖世英雄,心意,为他助他。可是,刚才我看到了,他他疯狂偏激,任性无知他不如我。他不如我啊他到底是哪点好,为什么方侯可以那样对他,却不肯帮我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太上皇呢”李总管本来便已经是惊弓之鸟,此时此刻,又听见自家主子这样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竟连“朕”都忘记了用,时间只是在心中腹诽。怪不得皇上入京两年,也没宠幸过什么美人,原来不是国事多忧,不懂,而是,而是想起刚才在甘宁殿看到的香艳幕,再想想自家皇帝的忧伤失意,李总管悄悄感慨了声,皇家血统,果然脉相承。楚熙嵘少年心性,哪里有那么多暧昧念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大总管,已经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他虽年少,人却聪明,识进务,知进退,肯忍耐,在现实面前,懂得折腰屈服,但是,他也有冲动,也有理想,也有期望,也有热情。本来他直强行压抑着,却因为方轻尘近日的善待亲近,而让他萌生了点希望。盼望着可以做回真正地君主,可以得到最好的臂助,可以有段君臣相知的佳话,可以不负此生,不负祖宗,不负楚国。然而,鼓起全部地勇气伸出手,做出示意,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拒绝。这次臣子对君主的拒绝,也让他失去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最后希望,和最后的力量。遭受这样的失望,本来就够让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