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恐怖所以,理论上来说。小容现在应该是世上最怕死的人。因为他要死了。就真的比下地狱还可怕了。”方轻尘咬牙切齿了会才道:“张敏欣,你就不能跟教授说说。小容地情况特殊,更改下对他的处罚也好。”“拜托,罚他的是时空局,不是学校。就是学校不追究他的违规使用力量也不行啊。什么时候学校地校规能大得过政府的政令。”方轻尘长叹:“你找教授问问,也许能找出办法把他弄死又不用被困在肉身中。”风劲节皱眉问:“到底为什么,你这么想把他整死就算他回了小楼,知道你这样算计他,能饶了你”“顾不得了,再让他这样圣人下去,我得给他活活气死。早知道他蠢到这个地步,当初我就不该暗中推动他和燕凛重逢。”可能是感觉到事情多少和自己有点牵扯,所以方轻尘就越发地气急败坏。风劲节叹气,放弃了和方轻尘继续纠缠,直接问:“张敏欣,到底怎么回事”张敏欣苦笑:“我能把事情全告诉轻尘,是因为这件事与他不会有直接关系,对他在现实中的人生走向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小容既然向你求救,你已经被直接卷入事件中,照规矩,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我们就不能多说了。总之,这事另有隐情,反正轻尘是气疯了。”风劲节笑道:“好了,轻尘,你要是不放心小容,就也抽空去看看他好了。”“呸,我去看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我又治不好他。哼,我自己也只剩下口气了,可经不起再被他气。真要到了燕国,我要么是把他宰掉,要么是当着他地面把燕凛那个专门惹麻烦的家伙宰了,于是世界从此就清静了。”方轻尘说得甚是愤恨,虽然是气话,却还是让风劲节悄悄打个寒战。这家伙可向是说得出做得到,天下第狠绝之人。老天保佑,这家伙这辈子还是别有机会去燕国才好。“不管了,张敏欣,你帮我连通小容,我不痛骂他顿,消不了这口恶气”方轻尘愤愤然地大喝了声。风劲节心神动,还想追问,为什么方轻尘怒至如此地步,却还是气息不稳,中气不足,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吧。何必非要在人家气头上添乱呢反正他还这么有精神,满世界找人骂,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他叹口气,终于任凭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发作通,又莫名其妙跑走去骂人的家伙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的通话,皱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到底是怎么回事轻尘,不是这么耐不住性子地人啊什么事,能把他激怒到这种地步唉,小容你可真有本事啊不理会风劲节的纳闷,方轻尘直接等着脑海中的回路接通,劈头盖脸就是通骂:“小容,你脑子有毛病要找死地办法多得是,你至于这样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吗”容谦地回应自然是虚弱无力地:“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当时的情形如果我不出手”“如果你不出手天就塌了是不是那么个高手在旁边,你也不懂得要利用燕凛没有死定了不成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副聪明样。其实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你更笨地笨蛋了”容谦居然还能低笑两声:“我不忍去骗狄。这些年,他也太难了。更何况,这种人是好骗的吗眼看希望达成之后的失望会让他施出最可怕地报复手段,你别忘了他是什么人。”方轻尘冷笑不止:“先利用了再说,事后再找个由头灭了隐患不就是了。以你的权势地位,有什么办不到。”容谦在心中腹诽。得了吧,你也就嘴里说得恶毒,事到临头。你做起来,搞不好比我还糟糕呢。他自然也知道方轻尘是片好心,毕竟这个时候,联上精神回路不停地同他说话。强大的精神波,就可以隔绝他对肉体的感知,让他稍稍从无边无际的苦痛中舒缓下。当初幸好正是月末,他身体崩溃没多久。张敏欣就立刻和他接通信息,把他通又通地教训,直到把到当月的时间用光。然后很快就是月初了,又有了通讯时间。他们大概是掐着劲节赶来的速度,轮着班的天骂他小时,让他天天能喘口气。今天这不又轮到方轻尘把他通臭骂了。“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地。值得你这样掏出心来对他。他算什么东西整天疑神疑鬼。猜这忌那,天天盘算来。盘算去,好象全世界的人都亏待了他你对他但凡分不诚,半丝保留,就足够他暗中结成心病。这种小气东西,你送我我都不要。”容谦忍了气道:“他是皇帝他自有他的立场与为难。”“皇帝,我呸”这阵子方轻尘自己也实在是大大不痛快,听到皇帝两个字就来气。本来对燕凛有十二万分不满,现在立马转成二十万分。容谦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方轻尘选择的模拟对象不是燕凛,否则照这位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地性子,燕凛还不知道会给他折腾整治成什么样直在旁听的张敏欣终于忍不住道:“小容,你和轻尘实在是各走极端得过份了。你操心太过,他狠心太过。你过于宽容,他过于绝情。你过于替别人着想,他过于关注自我。要是能融合些,你们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容谦暗自诧异,这个色女怎么了语气居然如此怅然,简直都不象她张敏欣了。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大呼小叫,什么什么美丽无私感人的爱情,什么什么,你们还不肯面对现实吗这类让人郁闷到吐血地话才对吗然而,张敏欣却只是又长叹了声:“小容,你不明白,其实,我们谁都不觉得燕凛值得你这般待他,你你”她忍了忍,最终又是声叹息。容谦更加奇怪,这人不大叫大跳,赞美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却反而如此抑郁,这还是那个疯狂的同人女吗方轻尘在旁插话,冷哼道:“咱们急死又有什么用,这个白痴自己觉得值得,所以落到什么下场都属他活该。”容谦苦笑,活该,是吧,大概是的。当初他出手救燕凛,弄得身体支离破碎,惨不堪言,之后直安慰自己那是时冲动,如果有机会重来次,肯定不会那么头脑发热,还闲了没事就暗中痛骂燕凛来出气。然而,这次,他有足够地时间考虑,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做选择,旁边还有狄可以尝试求救,只要他肯违背自己的原则就好。然则,最后,他做出地还是和当年般无二地可笑决定,且由始至终,心灵都是平静地,所以现在,他日夜受尽煎熬,却居然连骂骂燕凛的力气和精神也没有了。这次,他骗不了自己。这不是冲动,这不是时地错误,这是他自己清清楚楚,为自己做下的决定。活该吗当然。值得吗谁在乎呢原来不管再重来多少次,不管有多少怨念不甘,他总是不可能真正坐视燕凛受任何伤害的。只是似乎真的很可笑,很愚蠢吧容谦这样暗自叹息着,听着方轻尘如狂风暴雨般地怒斥痛骂,心中很是佩服方轻尘的本事。这么长的时间,骂人的字眼也不见他换换,这么高深的骂人造诣,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此刻,听到同伴这样痛骂自己,是很有亲切感的。其实想想自己干的傻事,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狠狠骂顿。然而,联络的时间,毕竟只有短短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方轻尘骂到最后,也意识到时间到了,情急间只交待了句:“劲节很快就到了,你忍着”句话没完,通迅中止。排山倒海的痛楚侵袭而来。容谦想着那个面恶心软的家伙,骂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交待下风劲节的行止,不觉暗笑。念着方轻尘骂人虽骂得高山流水无比畅快,可是明显气息却渐渐微弱,偏又被他训得连插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是想问也找不到机会,心中又隐约有些担心。然而,肉身的痛苦是如此剧烈,便是精神强大如他,渐渐也有些崩溃迷乱,再也无力去思索方轻尘的状况了。在这片黑暗迷乱中,他痛得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渐渐丧失了,只有个念头,直在心间沉浮。燕凛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他直直,都不在我身旁为什么
第二百十章 空自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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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初,燕凛是直陪伴在容谦身旁的。回京的路上,他直守在他身边,直唤着他,然而,容谦却不再能听得到。他五感俱失,身体的伤痛难以忍受之外,外界又丝毫不能感知,竟是彻底被困在了这黑暗静寂的牢笼之中,度秒如年。所以当小楼的通讯在他受伤后忽然第次接通,张敏欣把他能臭骂之时,他是感激涕零啊。他更庆幸的倒不是这段时间不用再感受身体的痛苦,而是耳根不得“清净”。静空无要好受多了。他心里边想着,边嗯嗯啊啊担心着燕凛,基本上没什么诚意地应付着张敏欣的愤怒。张敏欣这么精明的人,岂会发现不了他根本心不在焉,又气又恨又是无可奈何。虽说很想干脆切断通信,让这家伙直接感受肉身的痛苦去,但手指按在控制钮上,又怎么也不忍心真的按下去。最终不觉深叹:“小容,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为了那个小子不顾死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去找劲节现在限于规则,我们都不能直接通知劲节你的事了。只要你不说劲节的事,不把劲节直接拉进你的生活中,我们就可以把事情当八卦讲给劲节听。反正他是违规入世,不用守规矩,听你的情况,马上就可以动身来找你,中间少了山长水远传消息的功夫。你能少受多少罪啊”“如果我不跟燕凛说明白,我受伤,劲节就自己急巴巴赶来有什么用他虽是医术天下第,却并没有名气,燕凛会让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我治病吗中间再周周折折,冲突争执,闹出堆麻烦来,搞不好时间反而耽搁得更多。就算劲节最后有本事取信于他。给我治病,燕凛自己又要后悔是他的疑心耽误了我治伤的时间,何必呢”容谦笑道。“你你”张敏欣气得跳脚:“这么烂的借口,你也真好意思和我说凭劲节地功夫。他要见你,需要先得到你的小皇帝的许可吗啊还有你那个义妹不守在你身边吗她不认识劲节吗只要青姑开口说劲节就是上次治好了你的人,你那个小皇帝怕不跑来给劲节下跪求他治你啊取信个鬼”呃容谦没词了。这借口的确有够烂。“你个白痴,什么都替他考虑为了他少点无助少点自责。你就白受好些天的罪,你知不知道,你你”她气得大喘气,时竟说不下去。容谦怔:“我知道什么”“你唉这该死的规则总之。小容,你是世上第蠢材,现在比起来。阿汉都比你聪明。”眼看着时间显示已经指到最后的几秒钟。张敏欣恨恨地叹了口气:“小容你等着。我们”通讯悄然而止,剧烈地痛楚侵袭而来。容谦暗自苦笑。蠢材嗯,这还用那位同人女提醒吗自己可是早就有觉悟了。所以才次又次地自讨苦吃。严格来说,这次的伤势并不比上次更严重,可是,现在他的体质却已经比起当年,差了太多太多了。所以,当年他还是可以神智清楚地看天看地看世界,神态自若地和青姑聊天。可现在,他却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做不到。容谦的精神全部用来忍受痛苦了,所以方才外界地感知才渐渐几近于无。但是人的韧性真是无以伦比的,而且做为小楼中人的他,精神力之强悍,也是常人难以想象地。他当年毕竟尝受过同样的痛苦,而且直长年受着各种病痛的折磨,这方面的适应力极强。最初身体急剧恶化地阶段过去,又有小楼的通讯能让他稍微喘过口气,他渐渐也就可以边忍受,边分神竭力去感知身外的切。只是,等到稍有成效之时,已经过去了很漫长地段时间了。等他终于勉力可以再用双耳去感知外部世界时,只知道自己已经回了京城,进了皇宫嗯,好吧,燕凛不放心他,想留他在宫中,留他在身边最近地地方,这是合理地。可是,为什么,他隐约听到四周有人在提,这里是清华宫拜托,清华宫啊,这是皇帝的住所,别说大臣,就是后宫嫔妃里,也只有皇后才可以无旨主动进入这里地。皇宫那么大,有的是可以让外臣住宿的宫殿楼阁。般国事繁乱之时,重臣们偶尔在宫里住两天不算什么大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小子要把我安置在他自己住的地方。就算想要离得我近些,也用不着这么不顾体统吧这不是拿我放在火上烤吗将来还不知道让人怎么责难呢想起自己住的是燕凛的屋子,躺的是燕凛的床,容谦点感动温情都没有,满心满意都是郁闷懊恼。其实皇帝的床他也不是没睡过,当年燕凛幼小之时,他抱着幼帝理政,时刻也不敢离开他,唯恐让有心人谋算了这个孩子。同饮同食,同床而睡,那是属于又当爹又当妈又当老师,极辛苦地把小孩拉扯大,但如今毕竟时移世易了。那个幼弱无力的孩子已经长成个伟男子,已经可以个国家了,有些分寸规则,还是不能逾越太过的。容谦有些闷闷地想着,因着心里太生气,竟也就忘了身上的剧痛。只是烦恼,烦恼,很烦恼。烦恼自己被这小子扔到这种境地里。等将来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朝臣的非议责难。烦恼四周堆人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在他身上乱摸乱按,虽说人人都尽量小心不用力气,且明显是在替他查伤,可是,这个时代的医生哪里见过这种伤势。基本上帮老头,吓得按在他脉膊上的手都不停得哆索。被燕凛问起话来,只敢叩头请罪,这个说。此伤非人力可治,那个说,此伤非凡人可以承受,个说得比个严重。他看不见,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燕凛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我说你们没本事就没本事吧,至于这么惊乍。大惊小怪的吗这样的伤我当年又不是没受过,就算劲节不来救我,我也死不了。只是得直残废着罢了。等过些日子。我精神好些了。也许就能睁眼,甚至能说话了。这年头。练武的,打架地,谁没断过几次骨头只不过我次断得比较多而已。又不是真的全身骨头都碎了,你们用得着当我是怪物吗这种态度,这样的论断,你们也不怕把你们的皇上给吓坏了想想燕凛听到太医们说自己完全没救时是什么心情,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容谦对于太医的无能就越发地腹诽起来。耳边果然传来燕凛嘶哑着声音的吼叫,他那样疯狂大叫,愤声质问的是什么内容,容谦时竟没听清,唯地念头只是,他嗓子伤得太重了,如果再不治果然四周又是御医们迭声地苦劝,这个要给他看嗓子,那个已经准备开方子拿药了。然而,不出意外,能听到的只是疯狂的大叫:“滚开,朕不用你们理会,容相的身子都这样了,你们还只知道向朕献媚。”“什么献媚,给你看病是人家地本份好不好”如果不是不能动,不能说,容谦真恨不得坐起来,痛骂这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子,好好儿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还指望别人替你上心不成。早知道你这样折腾自己,我又何苦为了救你把自己累成这样。然而,不管他如何愤怒,如何急切,如何拼尽全力,想要地尝试着睁开丝眼皮,发出点声音,却终究是做不到。这样竭尽全力地和可恨可厌的废物身体斗争了很久,容谦不得不承认失败。再强大地精神,被束缚在如此破败的身体里,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他无奈地放弃了挣扎,神智边苦苦对抗着痛苦,边依旧努力地感知着身外的切。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个沙哑的声音句句在耳边喊:“容相,我已经飞书去赵国了。我也派人去把青姑娘和安无忌接进宫了,容相,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来想我本来想”他直反反复复说着“我本来想”却又直没有再说下去。容谦可以感觉得到,他地手,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肌肤的热量,指掌地温暖,如此清晰,如此深切,可是,他却连略略用力,握紧这个自己多年来,直想牢牢抓住地人,都不敢。现在容谦地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力量了。容谦可以感知到有些灼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额上,那滚烫地温度,让人极不舒适。他有些昏乱地想着,天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还是个皇帝,旁边有没有倒霉的下人在,不会被吓得晕倒吧这大小孩偶尔两次心灵软弱,以后要是恢复正常,心里不自在,想要杀人灭口了,岂不是我的罪过还有,这小子是用左手握我的手,右手呢他的右手虎口上的伤有没有处理过,该不会还是任性地不肯让人给他治吧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我要知道你真敢直不治伤,等我好起来,看我能饶了你吗他直在他耳边说。他直在身体的深处,咬牙切齿地听。那样急切,那样悲伤,那样痛楚的声音,这样直直地听,其实比伤痛更加让他觉得不能忍受。其实,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很真切地去理解去分析,他的愤怒,只是因为他直说,直说,用那个沙哑的,受伤的,甚至在出血的喉咙,不肯停止地直对他说,仿佛这样说着,叫着,自己就会醒过来,好起来样。容谦听得烦燥无比,连身体的痛楚都顾不得了。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护自己,皇帝的嗓子好歹也算是国家的脸面之吧。有时候,容谦甚至胡思乱想,那偶然间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火热的液体是眼泪还是还是那喉间热血每每念及此,他就恨不得脚把燕凛远远踹开。我好得很,如果你不在这里吵我,我会舒服得多,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你还许不许人睡觉了这个时候,他的念头,那样单纯,他的愤怒,那样单纯。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想,燕凛屡次提起,却屡次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我本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他没有想到,后来,燕凛就真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对他说哪怕句话,个字。而这切,他昏乱地想着,是不是开始于青姑和安无忌冲进来的那刻呢
第二百十章 双目始开
于青姑来说,这切就像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从宫里传话说容国公伤重,召她进宫探看,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再是真实的了。跟着太监,兜兜转转,走在威严压迫,宏伟华贵的皇宫之中,这个本来胆小怯懦的小小村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得,只是叠声地焦急询问领路太监容谦的情况,又为那永远问三不知的回答而冒起怒火。她甚至看不到安无忌扬手对她打招呼,听不到安无忌大声叫她的名字。安无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上前,把拉住她:“青姑娘。”青姑这才略略醒神,看到这个生命中除容谦外最熟悉亲近的人,至此,才懂得要伤心落泪:“他们说容大哥出事了,说他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才出的门,他明明很高兴很精神地说要出去好好玩天,怎么才天就会”她睁大眼睛,看着唯熟悉的人,声声无措地问着,仿佛安无忌可以解答她所有的疑难。安无忌只是长叹。他何尝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人道旨意给叫了进了宫。此刻他自己也是满心混乱,却还是柔声安慰青姑道:“你先别急。太监只是传旨而已,说不定消息有误呢我们先进去,见了皇上和容相再说。”这里毕竟已经到了皇帝所住的清华宫,他总不能看着青姑太过失态,以后引来麻烦。青姑有了主心骨,总算不再惊惶无措,自然而然由他拉着手,路往里走。二人平时打架次数太多,身体的“直接接触”也太多,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是谁也不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问题。安无忌路拉着青姑往里走。心里也在揣度,容相受伤了,可皇帝把容相安置在清华宫嗯,这是皇上时情急晕了头,还是安无忌不禁皱了眉头。这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容谦的伤势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有心估摸思量这种闲事。就是当他和青姑并肩快步走进清华宫的寝殿。在龙床上,脸色青白,身体略显浮肿,不言不动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寝殿内跪了地的太医,人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而燕凛则直坐在床边。背对着大门处。安无忌从气氛上判断出情况,但还是不知道容谦到底伤得如何。青姑却已经是又悲又痛又惊地大喊声,用力挣脱了安无忌地手,直扑到床前去:“容大哥”当年容谦第次重伤时。是青姑日夜照料的,青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骨胳筋脉碎折断裂。全身不能动弹的情况。她几乎是眼就已经认出这是旧事重演。时间心胆俱裂青姑扑在床边。盼着他能给她个眼神,句笑语。让她心神安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害怕,那么恐慌。然而,什么也没有。容谦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青姑全身颤抖,苍白着脸,直直盯着容谦不,不该是这样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天绝地灭的日子,她心求死,却偏偏遇上了他。那时他身是伤,躺在泥泞之中,连只野狗都敢欺负他,可是,他看着她,眼睛如星子般闪亮,从此改变她的生。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他不睁眼,他不说话,他不笑着同她开玩笑,笑着数落她,为什么她猛然抬头,怒视燕凛:“怎么会这样”这刻,她完全忘了,这个人是她最害怕的皇帝,她的眼神,愤怒得象是头母狮直如泥雕木塑般呆坐在床前不动地燕凛,此刻却正也站起来用同样愤怒不解的语气,大声向青姑喝问了样的话:“怎么会这样”他怒视着青姑,怒视着这个应该和容相最亲近的人。容相地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怒目相向,天雷对地火,眼看就要炸。安无忌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青姑是个粗鄙村姑,不知礼仪,陛下切莫与她计较。”这个时候,燕凛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只是字顿地重复着问:“怎么会这样”安无忌阵头疼,硬着头皮道:“陛下能否告诉卑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卑职才能明白,该怎样为陛下解疑。”“朕与容相去猎场打猎,遭到刺客攻击,容相为了救朕,射了两箭,就忽然倒地不醒,且有全身许多骨头断折碎裂”燕凛呼吸急促起来,即使只是简单地重述下发生的事,依然让他感觉不能忍受。安无忌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容谦,眼神渐渐沉重。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呢,即使是善意地谎言,到最后也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可悲结果。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述说,丝也不隐瞒地,将切都坦露开来。最初容谦的身体是怎样虚弱无力,而容谦又是怎样通过长期枯燥且艰难痛苦得让人发狂地复健,慢慢让身体恢复至看似正常,甚至连自己仅仅因为旁观就生起的不忍和烦燥,自己他曾大声地反对容谦这种过于急切地做法,他也样坦然说出。他说着,在当时,容谦怎样只是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敷衍他,之后又继续意孤行安无忌惨然道:“所以,陛下,你看到的容相切状况正常,除了身体看似稍稍虚弱,别无问题,其实这全是假地。他地身体外表完整,内里千疮百孔,全是靠他自己不可思议地意志力,才可以直坚持行动如常。他这样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聚集全身内力发箭”燕凛直默默地听,他努力抑制颤抖,却又止不住颤抖。他地双拳不自觉紧紧握住,却又茫然松开,再握紧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他大喝着问出了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他要他要”“为什么”安无忌强忍着心底生出的愤怒,神情只是沉痛的:“为了陛下你啊。容相所有的切努力,不过是为着陛下看到他地时候。不要太为他伤心。”安无忌凝视双眼失神的燕凛:“陛下,不是你碰巧撞见了容相,其实容相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安无忌终于叹息了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是因为燕凛是他的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心。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燕凛呆呆地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地声音,却很轻很轻地响起来。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地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地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的吧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她说起那风雨之后地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的她。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夜又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地骂她,笑她,教导她。那些远去的岁月,如水般在她地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的日子,他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地笑语,他地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边疼得全身冒冷汗,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她边说,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地眼睛”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直直,是他在救她。容大哥,没有你地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地抽动着。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直直都不知道。他派人查过当年的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会了解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直守着他,护着他的这个小小村姑,才白,真正记得。可笑的是,他却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他所有的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的真相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青姑声声哭。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容大哥,为什么,你的伤和过去样,你却不能睁眼看看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青姑娘,你别急,容相地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的,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地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然地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定是这样的”安无忌惊异地看向燕凛,想不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语气还这样尽力温柔。说到最后时,他甚至还努力地想让唇角往上勾下,似乎想要用点些微的笑意来缓和这悲伤的气氛。然而,那双眼睛里,那无穷无尽的悲痛绝望却又分明在疯狂地呼啸着,几乎要溢出来吞没整个世界。安无忌身为密谍首领,见多世间阴冷丑恶出卖背叛,此刻却也觉彻骨生寒,竟不欲正视。他咬着牙移开眼眸,却看见容谦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边痛哭不止。心里莫名地烦怒起来,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会不明白,青姑不会追问,他却终于是忍不住“陛下行猎,难道不带护卫的吗何至于要容相亲自出手”那缕强挤出来地笑纹僵在燕凛的唇边,然后慢慢扩大,燕凛慢慢惨笑出声,他极慢极慢地摇头:“都是我的错,我”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忽得脸色惨变,抬起头来,惊惶地交换了下眼神。良久,燕凛慢慢放下手,脸上竟然空茫茫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平静:“容相晕迷前,已经指点了朕向何人求救。朕已经派了特使出去,很快就会有最好地神医进宫来,你们不用着急。”他回头再看看青姑,语气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宫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就是。”青姑怔怔望着容谦,不抬头,不答话,甚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燕凛的话,旁人也说不清。燕凛也不以为意,又对安无忌道:“朕知到你与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没别的亲友仗恃,许你每日可以宫中停留个时辰,多陪陪他们。”以安无忌身为男子,且官职较低的身份,能有这样地待遇,实在是大大地破例。安无忌当即应声称谢。燕凛也不答他,只是声音轻而飘忽地说:“你们守着容相吧,我朕还有很多事先走了”他向前走出两步,忽得迟疑,回了身,深深望着容谦,犹豫了会,轻轻伸手,那样小心地想要碰触他,指尖却在触到容谦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断然垂下手,转身大步离开。他就这样漠然地从安无忌身旁行过,那刻,他的脸上,无喜无悲,连伤痛悲苦都看不见了。安无忌怔怔看着他这样看似毫无留恋地大踏步离开寝宫,却在迈过门坎时,脚下跘,跌了下去。清华宫内外到处都是服侍的宫人,人人动作灵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住:“陛下小心”燕凛不答话,只随意将那人推开,径向前走。那刚才扶着燕凛的手免他跌倒地宫人,先是怔,后是恭敬地垂头,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声喊:“血陛下”然而,燕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几个太医相顾失色,最后毅然地追了出去。安无忌深深皱眉,想着刚才燕凛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口心头血来了。念至此,心中到底不由软了些。这时才想到,刚才说话时,燕凛那极为沙哑涩然地嗓子,分明是受了伤了,而自己和青姑,却根本无心注意他其实,也已经伤得很重了吧安无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俯首看着晕迷地容谦,眉宇间尽是深深忧色。
第二百十二章 人去何处
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容谦不是真的人事不知,他只晕过去而已。他的意识还在身体的深处,无比清醒地忍受着痛苦,感知着切。他只能听着青姑的愤声责问,听着安无忌刻意地讲述旧事,听着燕凛沙哑着声音追问他听得心急火燎,忍着痛,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能跳起来,他定会冲着安无忌的屁股狠狠踹上脚。青儿是不懂事,忍不住。可你小子这不是存心的么我用你来打抱什么不平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小子这不是纯粹给人添乱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刺激他,真把个皇帝弄病了,弄伤了,怎么办那些国家大事,你能替得了他处理么他然而,他再急再焦躁,也还是无法动根手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也还是无法睁开眼来,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燕凛这刻的表情,看不见燕凛这刻的目光,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想象之中,燕凛的伤痛,更加让他焦燥不安。要有怎样的伤心,他的声音里才会有那样的忧伤,要有怎样的痛悔,他那剧烈的颤抖,才可以让自己已不灵敏的双耳,也捕捉到那佩饰相击的声音。可是,这切,并不是他的错啊是自己太过喜欢粉饰太平,是自己厢情愿地想着,不愿他伤心,所以不告诉他真相。是自己将切考虑得太简单,浑没想到有朝日,他还有被逼着不能不动手的时候他原本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由他来承受这切呢这刻,容谦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然则,除了被困在虚弱得只剩口气的躯体中,独自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听着燕凛居然还能声音柔和地安慰青姑。忽然间,心头便酸涩起来。几乎希望着时光倒转,那人还是小小的,雪玉般可爱的孩儿,这样,他才可以伸手抱他入怀,轻柔地告诉他:“如果伤心,便哭出来。别担心,全都不是你的错。其实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需要多休息几天。”然而。他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根本动不了。他已经习惯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而这样的性情,却是他手造成的。多少次莫名地思念起他过去的样子。怀念着那样肆意地亲密和交流,然而,鸿沟分分明明就在眼前现在地燕凛,再多的伤和痛。也只藏在心里,逼得自己心力交瘁,却不肯流露丝毫。而他自己。却连劝慰他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容谦在黑暗中听着那人声声地咳嗽。那样剧烈地,那样撕心裂肺地咳嗽。仿佛要将那颗破碎的心,都生生咳出来般。深沉的无力感,让他的心境忽得深深沉寂了下去。即使面对着世上最可怕的肉体伤害,他也可以让精神微笑着承受,嘻笑着面对,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自取其乐。然而,那人就在他的身旁受苦,他看不见,可是,他分明可以感觉得出他地颤抖。他就在他的身旁,方寸之地,痛得五内俱焚,心如刀绞,然而,他甚至不能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给他个安宁的眼神,笑着说声:“傻小子,你以为这点伤就能难倒我吗”除了忍着,听着,感受着,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听着燕凛最后平淡地交待,听着燕凛远去地脚步,听着燕凛险险绊倒的巨大声响,听着听着宫人忽然有些惊惶地大叫“血陛下”他只能听着,只能听着如果他的精神有实体,也许那个小小的人儿,会在身躯里悄然缩成团,因为这刻,猛然袭来地剧痛,而皱紧了眉头。燕凛就这样离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连几天,容谦的精神都因为剧烈的肉体痛楚而无法安睡,只能无时无刻不清醒地感受着,忍耐着。清华宫里直有太医守着,宫女太监也轮着班照料他。给他喂食喂水,为他行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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