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沉稳,却是半步也不曾动弹。方轻尘反应奇怪,抛不成,即刻又是向内拉扣,原本他这样迷迷糊糊,也是拉不动秦旭飞的,但秦旭飞看他脸色不对,担心他的身体。虽是沉臂对抗,却没敢发力,初时抛倒还罢了,现下往里拉。正好是相反的力道。秦旭飞猝不及防,竟是让他拉着身子向下沉。跌向床上。方轻尘地左手飞快扬起,对着他胸前又是掌,真正是又准又狠,秦旭飞立掌及时拦在胸前,挡下这掌顺便猛然抓住方轻尘的左手,还不及喘口气,心中警兆忽生,右膝抬起,向下狠狠压,以毫厘之差,压住了方轻尘那正往他的鼠蹊处撞去的左腿。电光火石之间,他连续变招数次,还好应对迅速,要是刚才稍有失误,他不是丢了性命,也是终身残缺,当不成男人了。此时秦旭飞哪里再敢放手,手脚全狠狠压在方轻尘身上,刻也不敢放松,气急败坏之时,全不觉二人这等样子有多么诡异不雅,又不敢高声让外面人听见,只压低了嗓子怒喝:“方轻尘你干什么”用小楼干同来说,方轻尘是标准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本来在战事刚结束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只是他不却不肯像秦旭飞那样,放松自己,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虚弱.而是直倔强地强撑着,不肯露出来。看着秦旭飞跌下马,他却直端坐马上,动也不动下,其实,只是觉得身子发软。有马代步还好些,真要自己到处走动,跟堆人挤在块,他肯定会露出破绽来。于是,全军上下,还自忙个不停,他却第时间就找地方休息去了。为怕被人撞破,也曾再警示祁士杰和守门的卫兵,也亏他脸皮够厚,连夜梦杀人这种事都能拿出来当借口。把房门关,往床上躺,身心放松下来,便任凭那种疲惫软弱混乱晕沉以及几乎已经习惯了地痛楚将自己淹没。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感觉身旁有人,他当然抬手把扣住就向外抛。这个时候,他的神智都没清醒,只是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让他的身体自然地想要把这个时候接近他的人给扔出去。抛之下,居然抛不动,他人仍然没有醒来,只是凭着顶尖高手的本能自然而然,变化劲力,甚至手脚兼施地攻了出去。先是所有地攻势都被强力阻住,接着耳边响起声怒喝:“方轻尘,你干什么”那声音太过响亮,方轻尘震了震,神智终于勉强拉回来了大半,这才觉出身上压着个偌大重物,双手还被狠狠扣着。他睁开眼,眨了眨,很努力地想要尝试理解眼前的诡异状况,看着秦旭飞愤怒的面容,慢慢用目光引领秦旭飞低头看看清楚二人奇特的紧贴姿式:“或者应该由我来问你吧,秦旭飞,你干什么”秦旭飞这时也终于发现,自己这样恶狠狠压在方轻尘身上的样子有多么不雅观,连忙腾地声跳起来,脸上阵红阵白:“好端端地,你向我出手做什么”方轻尘这时头还是阵阵发晕,胸口也是闷痛得厉害,恨不得赶紧把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赶出去,自己闭了眼,管他是睡是晕,至少先让世界清净下。他伸手抚着额,做沉睡初醒状:“我提醒过外头的兵士,我有夜梦杀人的毛病,你本来就不该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来。”秦旭飞皱了眉,看他抚额的样子,轻声问:“你是不是病得有些糊涂了”方轻尘怒瞪他眼:“谁病了”秦旭飞不说话。脸上红得象有火在烧,身上热得滚烫,这么明显的事实,如果某些人还硬要抵赖,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怪物,生怕旁人相信他是好人,也生怕让人看到他丝毫的脆弱和疲惫。听祁士杰说,他路护着难民逃生,可是每回发病,都不许人靠近,就是睡觉,也孤零零个人远远躲着众人,只怕也是唯恐让人看到了他的虚弱和无力吧。秦旭飞心中莫名地阵柔软又阵恻然,低声问:“你这是怎么落下病根地”方轻尘气结:“我没病,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忍不住又瞪他眼,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无聊的家伙,我至于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吗秦旭飞实是很想与他理论番,可是看他神色憔悴,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明知道这人逞强,自己追问得再多,他肯定也是要赖到底的。要是他这样浪费精力来应付自己,反而会使疲惫的身体更得不到休息。他忍了忍气,叹道:“好,就算你累了,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暂时不打扰你。”他冲方轻尘点了点头,倒真是干脆俐落地转身出去了。方轻尘也没想到,这个固执地家伙,这回会这么好说话,反而是微微怔。呆呆看着那打开又关上地房门,过了会,才莫名地叹了口气,闭了眼,复又躺了下去。着方轻尘的面,秦旭飞虽是好声好气地不与他硬顶,看到了方轻尘的状况,他自然不可能真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出来便召了下属,让他们赶紧去寻访大夫。本来军队里该有医官的,可是他们这两支人马都是急行军过来,后勤人员都没跟上。现在周围空有几万士兵,能看病的人却是个也没有。将士们身上的外伤,凭着多年做战积累下的经验,用现成的伤药自己处理下也还好,方轻尘这疑难杂症,却是没人能诊断了。这会子要去民间寻访医者,却也是谈何容易。这方圆百里之内,都经了战火,兵荒马乱的,百姓流离,片混乱,偏秦旭飞还要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四面撒网,细细梳,铁了心要立刻找出两个好医生来。几个将领心下不解,私底下问过秦旭飞,得知是和方轻尘的病有关,便没有人再提什么反对意见了。大家也都得了秦旭飞的提醒,和方轻尘撞到处时,千万不要露出什么关心在意的样子来。心里明白方轻尘的身体不好就是了,嘴里那可是句都别说。好在方轻尘大部份时间,都是个人躲在房里,不与旁人接触,偶尔出来走几步,见了人可总是冷冷的,连招呼声都欠奉。他这样无礼,分明就是存心要得罪人,偏偏秦军上下都感激他救了秦旭飞,救了这两万兄弟,无论他如何无礼。大家也都不与他计较。这下方轻尘可是既郁闷又无奈了。他这样故作骄横,不过是为了尽早脱身。本来他晕沉沉,睡了整天后.终于可以勉强提起精神,很努力地用内力把发作出来的毒势再压了回去,马上就装做无事人般,跟秦旭飞提出要走。秦旭飞已经脱险了,他还留着这里做什么若是不知道方轻尘有病,秦旭飞便是不舍,也是不会留他的。他本来也无意让方轻尘牵连进秦国地内争中来,自己面临的局面这么艰难。凭什么要硬拖了方轻尘和他起面对呢只是,既然是知道了方轻尘的身体有问题,又早知道,方轻尘是个不懂得要善待自己的人,秦旭飞哪里还敢放他走,于是找出种种理由来挽留。斗嘴他当然斗不过方轻尘。条条理由被方轻尘驳尽。他哑口无言就索性拍桌子用强,直接下令。不许方轻尘离开秦军的营地方轻尘有些气急败坏。这里的几万兵马,全是秦旭飞多年带出来的精兵。真要是硬打,他虽然武艺高强。也还是没本事冲出去。当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硬打,问题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真和他们硬打。别的不说,他挥枪。后面某人若是大叫出来揭了他的短,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伤在身还会发病,现在是为了不看病要逃走那也太丢脸了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困住,方轻尘开始对自己多事跑来救人的行为,十分悔恨。待人便越发得冷淡傲慢,简直就是以得罪人为乐。他地本意恐怕就是专意要挑挑矛盾,好让秦旭飞为难,奈何干秦将谁也不同他置气,大家对秦旭飞都还发发脾气,顶顶嘴,对他却是人人忍让十分,退避三舍,由着他摆架子使性子便是。这以柔克刚的策略,使得方轻尘有拳打进棉花里,多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的郁闷感觉。来去,转眼僵持了好几天,秦旭飞派出去的人,终于找来了两个在民间据说颇有些名气的大夫来。只不过,要想让方轻尘乖乖听话,接受诊治,却又是件极麻烦地事了。在两个大夫被直接扔出房,四五个卫兵被踢出门,七八个劝解地将领被方轻尘毫不客气地赶出来之后,秦旭飞终于站了出来他没象所有人以为的那样,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而是把推开方轻尘地房门,冷冷道:“方轻尘,你有两个选择。第,好好接受诊治,不要为难大夫。第二,我把你绑起来,然后再让大夫来给你诊治,如果你不介意在几万人面前丢脸,我很愿意成全你。”众皆愕然,秦旭飞却是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众人的表情,只目光凶狠地死死盯着方轻尘:“你选哪样”方轻尘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活了几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不留余地地威胁过,更让他懊恼愤恨地是,除了屈服,他还真不可能有别的选择。秦旭飞这种人,平时虽好说话,性子却是极固执地,旦决定,绝无更.若再逞强,这家伙真能叫人把自己绑了硬来。最终他不得不咬着牙忍下了这口气,不得不丢脸地受人胁制,不得不让那两个打着哆嗦的所谓大夫,给自己诊脉,甚至不得不忍受那两个无聊人物扯开他的衣服,看他胸口地伤。好在秦旭飞也是颇知分寸的,既然方轻尘肯接受治疗了,他就绝不会让帮人在旁边看着。这是顾全方轻尘的脸面,当然更是替他这帮手下的小命着想,谁要真看见了方轻尘的狼狈,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让这个性子偏激的家伙给宰了灭口。至于方轻尘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扑过来,把他活活撕了的表情,他就努力视而不见了。他自己亲自带领了众人离开,却也不走远,让士兵们团团围着方轻尘的住处,大大方方地下令,如果方轻尘再敢把大夫赶出来,就直接动手不用客气。旁的祁士杰听得满头冷汗:“殿下,真动手啊”秦旭飞挑眉:“你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他”祁士杰挥汗如雨:“这个,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对方侯动武,怕是不妥。”“难道是我想对他动武,谁让他如此不自爱。”秦旭飞咬牙,心中莫名地愤怒起来。“可是可是,这样得罪了方侯,将来,怕是无有宁日了。”秦旭飞却不觉笑,神色竟有些遥远了:“这正是我期望的。”祁士杰忍不住伸手擦了把汗:“这个,万方侯索性出手把大夫杀了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两位大夫,现在要想再找到别人怕是”“他不会的,这个人啊”秦旭飞叹息声,摇摇头:“凶狠也不过就是放在嘴上罢了。”他注目凝视那紧闭的房门,想着这回,他可真算是把方轻尘得罪惨了。此人表面上是个大英雄大豪杰,骨子里却只是个睚眦必报,极度任性偏激的家伙,将来怕真是生难有安宁了。不过,这么些年来,时不时去得罪方轻尘下,惹那位楚人敬如神明的方侯生气,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种乐趣了,想来也习惯了。情愿着这人心中怀恨,将来来折腾他报仇,也不愿他就这样,闷不吭声,只个人孤单地和整个世界隔离,无声地折腾他自己。秦旭飞直在外头守着,等到两个大夫出来,直接就问方轻尘的病因。“这位方公子在不久以前,胸前曾受过极重的剑,而且很明显,没有认真治疗处理过。眼下剑伤虽愈,却遗留下许多的麻烦,天气稍差,伤处便要发作,身体若是疲惫,也会引发旧创。”“方公子身上似乎直有种顽毒,纠缠不去,到底是哪种毒,我们却也无法确定,目前也只能勉强判断出大致的毒性罢了。”秦旭飞微微蹙眉:“那毒可会有性命之忧”“伤及性命倒是不会的,只是,伤身却总是难免。身上带着这样的毒,本该好好调养身体才是,可是方公子却似乎不太注意休息。人越是虚弱,毒性越是容易发作,每发作回,又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秦旭飞脸色阴沉,复问:“那剑伤可还能治”“若是当初刚受伤时,好好治疗,自然无妨,如今剑伤都已经完全愈合了,又怎么再去治疗”“毒可能驱除”“我们也无法准确地查知是哪种毒,对毒性只有个大致的猜想,不敢胡乱用药。更何况,方公子中毒最少也有年多了,这么长的时间,怕是毒已入髓,哪里驱得出来。唯今之计,只是好好调养身子,尽量保持他身体强健,不要让身体太疲惫,不要让身体受伤,尽量让毒发时的伤害减到最小。”大夫有些战战兢兢地把他们的看法说明,秦旭飞只是沉默着点头,对于这两位大夫倒并无什么苛责和不满。毕竟,这年头,不是随手就能抓到个神医的,这二人只是民间较有口碑的大夫,面对方轻尘那种强悍的,喜怒无常的病人,能把病情诊明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旁的祁士杰却是无比惊奇:“胸口有严重剑伤谁的武功能够重伤方侯,还有,中了年多的毒,那岂不是,我们还在楚国时,就已经有人给他下毒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不知爱惜
士杰错愕道:“胸口有严重剑伤谁的武功能够重伤中毒年多了那岂不是,我们还在楚国时,就已经有人给他下毒了”秦旭飞摇摇头,低声道:“这是他自己的私事,你不用多说多问,也别在他面前多嘴了,小心他翻脸无情。”祁士杰打个寒战,非常感谢秦旭飞的提醒。秦旭飞自己却只是沉默着出神。谁的武功能重伤方轻尘或许,要伤他,根本不需要武功。谁能给他下年的毒,他却不知道又或是,他只是直装作不知道吧。那毒会是下在哪里会是下在哪里,最为方便是那坛又坛的酒吧。杯杯喝下那剧毒的美酒,继续冷静而严格地调教他的弟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地抗拒任何人的提醒和关心。对于方轻尘的事,他知道的远远比别人想象得多,所以从当初听说方轻尘失踪,就隐隐有些猜到真情了,这时自然不似祁士杰这么吃惊不解。想起自己当初冒着惹火方轻尘的危险做出的提醒,想起自己离楚时,对赵忘尘那全然无用的旁敲侧击,只觉得心间说不出地沉重难过。直直,他看得比谁都明白,偏偏却什么都做不了。又或者,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努力去为那人做什么,努力尝试为那人去阻止什么吧那些软绵绵的,阵风就吹得散去无踪的话,有什么用呢为什么当年,他没有大声揭穿真相,为什么他当日,就不曾直接出手,好好地打醒赵忘尘呢终究是,不曾真的尽心。没有真的把那人放在心上吧。他咬咬牙,努力挥去心间的黯然,淡淡地吩咐两名大夫:“不管怎么样,先开几服药,助他调理下身子吧。“――――――这是场极安宁,极闲适,也极悠长的梦。梦里总有股温暖,层层叠叠,绵绵密密。将切寒冷悄然驱尽。因着那温暖,所以黑暗也不逊于光明,所以独自人,亦不觉孤单寂寞。这样的暖意,层层将他包围,点点入肤入骨,入了肺腑。这种暖洋洋的感觉,这种被关怀,被爱护。被守候地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快乐,然而然而,只要他开始依恋这温暖。开始沉迷这美好,切就方轻尘心间倏然凛,最初睡梦里的懒散闲适,温和慵懒,全变做锋芒与防备。原本放松的身心。忽然间绷紧,原本任那悄然而入的暖流,点点驱尽体内霜寒,这刻,却是体内真气如惊涛怒浪,呼啸着反噬过去。耳旁传来声闷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了几点在他的脖子上,似乎有极沉重的东西。猛然间压下来,只是,这样地沉重,也依旧是温暖的。这该死的。让人愤怒的温暖。方轻尘猛然睁眼坐起。毫不客气地将无力地伏在他身上的秦旭飞直踹出去。为什么每次他睡觉,总会被这个人打扰。为什么这回他醒过来,这个无聊的家伙,居然又会趴在他身上,做些诡异的事情秦旭飞手掩唇,把口鲜血硬生生重新咽了下去,只觉体内内息四下乱窜,四肢百骸奇痛无比,要不是他性子生来坚忍强悍,只怕在这措手不及,被撞出去的时候,连站都别想站稳了。纵然如此,这时候,他心里想的却也不是自己地伤痛,只是暗自遗憾。只差点,就可以探出方轻尘中毒到底有多深了,可惜这人醒得太快,反击得也太猛烈了,要不是他自己内力也算深厚,只怕立刻就得命丧当场。他这里懊恼不已,方轻尘的心情也绝对谈不上愉快,冷眼望着他,寒声问:“你在我的药里,动了什么手脚”以他的本领,就算是有些晕沉,也不可能任人跑到自己床上来,对他上下其手,胡乱摆弄,甚至被对方的真力侵入经脉那么久,也不警觉的。要说秦旭飞没下药,真是鬼也不信了。秦旭飞勉力压下紊乱的内息,方能低声道:“我只是让大夫在你调理身体地药里,加了几味会加倍诱发毒力的药,原想着若是能把毒力激发出来,我用内气探查,你人之力逼不出来,合我们二人之力,或许就能成功。”然是番好意,纵是绝顶高手,若非是至亲至近之人能这样拼着真气损耗,去为旁人如此驱毒的。更何况,他为的是个完全不肯领情,不愿合作的人,这般苦心施为,不但是拼上他地真元武功,甚至可以说是押上了性命来的。方轻尘的脾气,方轻尘的武功,他都清清楚楚。如果刚才方轻尘反击时的真气再猛烈个两成,他自己的性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可惜啊,知道他如此番苦心,方轻尘没有丝毫感动,有的只是愤怒。这个世上,怎么有人可以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而自己,居然会这样毫无防备地上当与其说他恼怒秦旭飞的无聊多事,倒不如说,他为自己在秦旭飞面前的不设防而惊怖莫名。他是方轻尘,从来没有人可以轻易给他下药。当初赵忘尘费尽心思,找那无色无味之药,每回都只在酒里下极轻微地点点,慢慢积少成多,才能造成毒害。然而,就是那么轻微的毒力,他其实都是立刻察觉了的。现在倒好,只不过是两个民间大夫动的笨拙手脚,只不过是由秦旭飞亲手端过来,很凶狠地瞪着他,非要亲眼看他喝下去,才肯放过他地药,于是,他便真地毫无察觉地口喝光了,即使后来毒性忽然发作地厉害,他居然也没动疑,只当是那两个大夫的医术太差罢了。他竟然从没有怀疑过秦旭飞丝毫,他竟然从身到心都对这个明明不算亲近地家伙完全没有防备。这个事实让方轻尘愤怒如狂,如果这里不是秦军的营帐,如果不是点仅余的理智,让他知道,现在出手跟秦旭飞打架绝对没有好处,要照着他自己的性子发作起来,只怕秦旭飞剩下的半条命,就得交待在这里。纵然如此,他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怒声喝道:“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管我的闲事”秦旭飞深深凝视他:“你又为什么也老要管我的闲事”方轻尘怔,沉默了极短的瞬间,才迅快地说:“我救你,是为了楚国,如果让别的强国吞并了秦国,国力就会更加强盛,与秦国有大片疆土接壤的楚国,也就暴露在威胁之下了。”这个道理,似乎也是很说得通的,只是,秦旭飞眼里看到的却是,刚才方轻尘那仿似漫不经心,垂下去了的眼眸。那样理直气壮的话,为何居然不愿正视着他说出来。他不觉笑,便是胸口真气乱窜的奇疼便也不觉得了:“你说是为了楚国,便当是为了楚国吧,但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你救了我,都是事实。”“其实我也只救了你的军队,不是救了你。以你的本事,若是只求自己脱身,是没有人能困住你的。”秦旭飞笑摇头:“方轻尘,你曾经出兵助过我两次。次,你救了阿恒,次,你救了我的无数手足兄弟,下属伙伴。不错,这两次,你都不算救我的命。可是,你该知道,这比你亲手救了我,更加叫我感激。”方轻尘冷哼了声。秦旭飞也不以为然,只从容道:“但是,我不愿意你受伤害,我想要你可以过得更好,这切,不是为了感激,不是为了报恩,只是因为,你是方轻尘,你是我极重视的人,所以,我见不得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这般”他倒是口气说得痛快,方轻尘的脸却是越来越沉。这人到底是他的谁啊,哪里来的闲心闲功夫,整天对他指手划脚。又是不爱惜,又是糟蹋这人怎么就随便找两个词,都能让自己火冒三丈呢方轻尘莫名地咬咬牙,几乎是有些恶意地笑了笑。极重视的人啊哪种重视呢,关心是重视,仇恨也是重视吧秦旭飞,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你何曾见过我的真面目,你何曾真的明白我如果你知道,秦国的这场连绵兵祸,万里灾劫,无尽死伤,无数苦难,皆是我手操纵,你又会给予我哪种重视呢
第二百五十章 私情私谊
轻尘本来就是极偏激任性之人,此刻莫名地被秦旭飞怒起来,心中竟然涌起种冲动,要将真相告诉秦旭飞,然后冷漠而邪恶地,去看秦旭飞会有怎样的抉择,去看这个无聊多事的家伙,是不是还能这么坦坦然,大声说,你是我极重视的人这个念头升起来,就如魔鬼般盘旋不去,他几乎是恶意而疯狂地想要看到秦旭飞的痛苦和愤怒,至于他自己被困在秦旭飞的大军之中,会有什么下场,他却是丝毫也不去顾及了。.b2.他看着秦旭飞,微微冷笑起来,那奇异的眼神,让秦旭飞莫名地身心寒。“其实,我”“殿下,紧急军情”门外祁士杰的大声呼喊,让方轻尘本来极有可能脱口而出的惊天之言终于没有机会说出来。秦旭飞看了方轻尘眼,莫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门出了。方轻尘默默地原样坐着,想起自己刚才那可怕的失控,忍不住伸手抚额,低低叹息了声。这是怎么了秦旭飞又算是什么人竟然值得他这样偏激疯狂地生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念头来。直以来,会让他这样疯狂,这样肆意而为,这样任性地不顾自己也要伤害的人,好象从来只有他摇了摇头,却又低笑声,笑声,有些惨淡。秦旭飞刚走出房门,祁士杰便凑到近前,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京城陷落了。”秦旭飞脸色不变,只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吴燕卫三国联军及时回兵,迎头对秦王派来的二十万大军就是番痛击。秦军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大败溃逃。然后,那支联军,果然攻向了京城。路所过之处,秦军均是溃不成军。这些,秦旭飞都知道。而他们的军队,却没有再去救援。.b2.他们在休整三天之后,才分拨了支人马,不紧不慢地远远缀着联军的后面,收拢接应那些溃散的秦军。偶有发现有小股的联军在和尚未溃散的小股秦军作战,他们也不急于现身,而是隐在暗处。冷眼看着那边的秦军将领战死,士兵们陷入必死险局,这才出手相救。很多事情,并不是多么高深,多么复杂。不去做地人,并不是蠢到不懂得该怎么做,而只是出于种种原因,选择了不做。而人的心旦冷了硬了,要去做出来。又能有多么困难。就这样,段时间下来,他们整编收纳了二万多秦军。二万多失去了“高级将领”的秦军。那些高层的将领,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带伤被他们救下之后,没过多久,便静悄悄地“伤势发作”死掉。同样都是秦人。剩下的这些最底层的,听令而行的士兵,并没有任何罪过,而多保全个人,也就能多为国家保存分元气。这时候。秦旭飞在秦人间的威望名声,才终是令他们得了极大的好处。虽然原本是隶属于秦王地军队,但是士兵们也是样仰慕他,六神无主之时,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来投奔他,不但是被秦旭飞派出的兵马救下的人,很多被打散的秦兵,尤其是那些年轻热血,有报国之心的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路打听着主动投奔过来。这些投奔过来的军兵,从训练从素质上说,自是尚且远远不如秦旭飞手下的老兵,但却也都是死心塌地。肯为他所用。在老兵的带领下。他们正迅速成长起来。在秦王手上所控地军力步步损失怠尽的时候,在吴燕卫的联军和秦王的军队血拼而次次蒙受伤亡的时候。他们却在弥补损失,扩充实力,渐渐此消而彼长。秦旭飞安坐在这里,等着他的军队休整恢复元气,等着四方筹集的后勤补给,渐渐送上来,等着四下派出地小队人马,替他队队带回秦王那些四散的溃军收归己用,等着等着远方异国的军队攻打他大秦的城池,杀戮他大秦的军队,抢掠他大秦地百姓等到今天,京城陷落的消息。.b2.“他是死是活”“现在京城里的消息,我们是探不到的。不过,他总不会勇敢到肯殉国吧,而联军若是抓住了他,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死。”祁士杰语气悻悻,显然有些遗憾。“柳将军的亲人呢有没有及时逃出京城”祁士杰叹息声:“我们现在,除了京城失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秦旭飞咬了咬牙,才问:“他们是否屠城”“现在还没有,不过,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祁士杰的语气终于沉重起来。秦旭飞默然,点点头,再说不出什么了。祁士杰迟疑了下又道:“殿下,事,与方侯有关。”秦旭飞注目望向他。“我们派出去各方打探消息的探子,听说了许多与方侯相关的消息流言,现在到处好像都在轰传。”秦旭飞皱皱眉,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方轻尘很郁闷,为什么每回自己躺在床上,想好好睡觉时,某人总要很没礼貌地闯进来。明明是皇子王孙,怎么就连敲门这么简单的礼节都不懂呢他可是被下了药,诱发了毒性地人,刚才能及时清醒过来,只是因为理智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现在他需要休息,需要时间力气,慢慢再把这股毒性给好好压下去,实在没有力气应付无聊人士了。然而,秦旭飞完全无视他的表情,毫不客气地直接推门进来,最多也就是为着他的面子着想,反手替他把门关上,不让第三个人看到英明神武的方侯,现在有些晕晕沉沉,想起又起不来地样子。“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方轻尘伸手抚着额头,真想呻吟着说,就是天塌下来了,我现在也不想知道。“我把你在我军中地消息放出去了,现在到处都在传,楚国方侯在我大秦军中,所有人都相信,楚国将会全力支持我们。”秦旭飞沉声说。方轻尘挑挑眉,既然是到处都在传了,那肯定是好些天之前就要开始往外放消息了。既然是好些天前就往外放消息了,你又为什么会直到现在,选择他正在极其不爽的这个时候,对他来说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旭飞:“你也是刚才才从祁士杰嘴里听到地吧消息是柳恒有意散布出去的,对吗。”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将军很不错啊,当着他的面客客气气,转身就给他捅刀子,这花样耍的,够狠。他这明摆了是要把楚国拖下水来,就算楚国不出力,最起码也要借借他方轻尘的名头招牌,借借楚国之势,定定秦国混乱的民心军心,寒寒联军的胆魄志气。因为毒性发作,方轻尘有些头晕,脸色出奇地绯红,眼神也有些朦胧,然而,思绪却居然仍就如此清晰。看他的样子,秦旭飞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虽说是阿恒做的,但他本来就是在为我筹谋。我们这个集团本来就是个整体,而我是首领,自然算是我做的。”站在柳恒的立场,尽切力量,让局势更有利于他们,原是他的本份。可惜,他根本就不明白,方轻尘这个人,骨子里的偏激,到了什么程度。柳恒怕是还想着,既然方轻尘肯出手相助,那事后就算恼怒,也不至于翻脸的吧。方轻尘低笑:“你怕什么,怕我把柳恒宰了”能不怕吗秦旭飞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个人有多么疯狂任性,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柳恒敢背着他做出这等事情,这样利用他,算计他,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其实,依秦旭飞的本意,就算方轻尘极好说话,他也不会愿意这样利用方轻尘身后的力量。无论方轻尘是否承认,他都清楚地知道,他与方轻尘彼此之间确是有那点相惜相重之意,然而,这纯属私情私谊,和国家大事从来扯不上半点关系。而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动用自己身后的力量,来为这点私心服务。柳恒也知他的性情,料他不肯利用方轻尘,所以才悄悄自行其事,就是得罪人,也是他柳恒的事,总不至于让他做恶人,叫他为难就是。怪责柳恒的念头,他自然是想也不曾想过。很多事,他没有对柳恒说明过,很多心意,他也不曾直接对柳恒表态。既然他自己没有事先杜绝流言出现,又怎能把错误放在心为他筹谋的人身上。所以,他只想着怎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他只是希望,方轻尘最好不要真生气,便是生气,也最好不要冲着柳恒。只可惜啊,就算是毒性发作的时候,方轻尘也从来不是好骗的。方轻尘笑笑,有些无奈地揉着阵阵发晕的头,披衣站了起来:“我要写封信。”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如研如磨
旭飞看他脸色越发红得厉害,不觉皱眉,开始后悔自的手脚。.b2.这番好心,怕是反要害人受回折磨:“也不急在时,你我合力的话,也许真的能把毒给”方轻尘冷冷眼,让他的话头无奈止住,过了会,才轻轻叹:“你是骄傲到不想也不屑接受任何人的关怀帮助,抑或只是,你其实根本不愿意治好你自己”方轻尘刹时间眸如霜雪,几乎有些森冷肃杀地看向他。因着毒发,他的脸火烧也似的红,可是眼神,却霜封冰锁般地寒。他本就容颜俊美,眸光清华,此时此刻,这两种极端的火与冰,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容色愈美,而眸光更清,倒是叫秦旭飞时看得怔怔的,只是心中却莫名地悲伤起来:“伤你的,不止是赵忘尘个吧。若是只有赵忘尘,你不会这样完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不会这样刻意不愿治好你自己,是不是”“秦旭飞”方轻尘的语意冰冷:“如果你不想我有朝日找柳恒算帐,最好记得,对别人的私事,不要干涉过多。”秦旭飞默然,只慢慢替方轻尘将纸张在案上铺开,伸手拿了那方泥金松墨,就着清水,慢慢在砚台中为他研磨:“等墨磨好,还有点时间,你就算不喜欢我插手,至少可以自己试着把毒压下去。”方轻尘却不理他,只是径自在案前坐下。毒发又怎么样,那些胸膛里的痛楚,那些身体深处的无力,那些艰涩的呼吸,那晕沉的头脑,那有点迟滞的身体,又有什么不好切切,都在提醒着他。原来自己依然还是在以这副肉身,活在人世间,原来曾经发生的切,并不只是梦幻空花,并不是场游戏。让这肉身的切疼痛和不便,提醒着他,多少人的痛苦无助无奈和悲凉,提醒着他,这干净修长整洁漂亮地手。曾经翻手风云,覆手烟雨,毁灭了多少人的幸福安乐,这切,又有什么不好他低低冷笑声,伸手拿了笔。.b2.然而,微微抬眸,看着前方砚台上,那只手稳定而有规律地。徐徐为他研磨。那样只手,干燥,宽大,握刀握枪握长戟,万马军中逞英豪,如今却只是如此轻柔而平静地,为他研磨。这个人。这些年就算是颠沛流离,到底还是王子皇孙。只怕这辈子,还从没做过这等替旁人打下手的活吧。偏是替他做起来,倒是这般自然从容,全无半点不自在的拘束样子。亏得这位大秦王子。大军统帅,这般委屈自己,难道只是为了怕他迁怒柳恒纵然是心思苍凉如雪之际,他却还是略略牵动了下唇角。因为他这时候正低头看着案上的笔墨纸砚,秦旭飞倒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看着墨研好了,笑便抽身退开数步,避嫌不去看方轻尘写什么。其实,又何必多看呢。将心比心,他也能猜得出来。自然是叮咛楚国诸人,不必理会这些流言,也不用猜想他身在何处。想要做什么楚国现在要做的。就是牢牢守住国门,好好建设曾经破败的国家。不可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去做可能会损伤国力的决定。就算是大秦军中有人派出说客,也不用理会那些人嘴里地天花乱坠,或者恶意要挟。秦旭飞心中片明了,却也片平静。作为个对国家,对百姓,对军队都有责任的上位者,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就是理所当然。换了是他自己,他也绝不会损耗秦国或秦军的利益,而去帮助方轻尘。所以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旁,看方轻尘在案前写信。见多了方轻尘的的白马银枪,阵前风华,见多了方轻尘的白衣闲适,月下饮酒,却是从没有见过他在案前行文书信的样子。.b2.当年的大楚方侯,日夜操劳,为那个年少地皇帝处理无数琐碎国事时,是何等的精明,何等的能干,又是何等的风采,其实已经遥不可知了。无论如何,不会是这样吧。因为衣服只是随意披在身上,所以显得身体有些单薄,因为毒势直没有压下去,所以脸色总是异样的潮红,到现在仍是阵阵头疼吧。所以,他手写信,手却还支着额。这样的种虚弱和困顿,竟然真的就这么不再掩饰地直接暴露在他地面前了。叫他心中不忍的同时竟也有种说不明白的欢喜。方轻尘却是不知道身后秦旭飞的心境变化,头阵阵地晕,心口阵阵地疼,胸闷欲呕,精神不振,却还要费心费力,思量词句,斟灼下笔,哪里还有空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旁人在身边,他就是再不舒服,也要装做浑若无事,只是对着秦旭飞,他早就无力了。这个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礼貌界限,总是理直气壮地干涉和隐私,且全无丝愧疚不安。如果对着这个人,他还要自找麻烦地强撑无事,只怕这人立刻就能完全不懂礼貌地直接给你点出来,倒不如索性放松回罢了。他几乎是抱着种无奈且放弃的心思,任凭自己的虚弱展现在秦旭飞的面前,匆匆写完了信,信手封好,略略沉吟,秦旭飞却已道:“我知道你在秦国,应该也是有人手的,不过,现在到处片混乱,要想联络上旧部未必那么容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派人替你送信,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就是。”方轻尘不觉笑,如果信得过他从来不曾想过,原来秦旭飞是可以信不过的。就算是刚才被激怒到几乎脱口说出真相,就算是自己的身体里,现在还被秦旭飞方才下药诱发的毒性折腾着,就是算在很久很久之前地当年是眼前这个人与他为敌,设下封伪信,点燃了那根导火索,他也从没有想过,秦旭飞不可信。只是。让秦国人将封绝对不要出兵帮助秦国的信交给楚人,这却也是太诡异,太有趣了点。他莫名地笑,信手便将书信递了过去:“如果柳恒有心的话,应该能截住这封信的。”“我地手下,他大多能指挥,我地事,也从来不瞒他。他若有心,真要截这封信。自然是截得住,但是,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秦旭飞笑,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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