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了两三次,双方便罢手,然后双方便公开签订了那早就私下议定的合约。燕国交出所有被占城池,退出国境,与秦国永结友邦,攻守互助。而秦国用这路追击卫吴溃军,所缴获的财物珍宝,支付给了燕军,以作为燕国助秦平乱的“军资”。当然,按照和约来说,秦国还欠着燕国大笔的钱,要分年偿还。只是,秦国其实并没有打算定要履约,燕国其实也并没有指望剩下的钱真能拿得到。和约,本来就是为着有朝日撕破而存在的。秦国如果强大了,自然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不认账,燕国对此也不甚介意。他们只需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可以让他们将在秦国几乎寸草不留地搜刮到的切,光明正大,安安稳稳地运回燕国,充实燕国的国库。那才是他们得利的大头。他们也只需要纸面上张漂漂亮亮的和约,可以对国内的文武百官,平民百姓们,有个交代。燕军不是败退,不是被迫撤离,而是任务完成,荣归故里呢。带着伤兵,带着死去的燕兵的骨灰,带着从血火中锻炼出来的新兵悍卒,也带着自秦国民间搜刮来地所有财物。还有本来吴卫辛苦搜刮而来,又由秦人转交给了他们的财物珍宝,燕军盆满钵满,浩浩荡荡,路荣归。吴卫不是不怀疑的,不是不愤怒的。但是没有证据,能说秦燕有何私下交易,却也无可奈何。其实,就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国与国之间。难道还真的有道义可讲。燕强而吴卫元气大伤,只凭这条,燕人就可以高枕无忧。国土已靖,秦国国内那些儒生清流们,终于有人开始感到已经足够安全,可以站出来指手划脚。痛斥将军们无能无勇,卖国求荣了。不过,这样的声音,在刚刚经历了战乱痛苦地百姓之间,就入泥牛入海,不起波澜。至于多年之后,安定的日子过多了,史书之上。会不会记载笔丧权辱国,秦旭飞不介意。柳恒不介意,军中众将,都懒得去介意。而此时此刻,方轻尘千里骑,也已经来到了大秦国劫后的都城。方轻尘来到秦国京城之外的时候。是个夜晚。城中仍在宵禁。别说是百姓,就算是官员们。此时要出入行动,都不是易事。不过,这切对方轻尘都不是问题。他轻易就叫开城门,轻易就从守城门的将军那里问出京城地大致情形,轻易就让人家将军大人安排亲兵领他去皇宫,也轻易地让守卫皇宫的将军给他大开门禁,亲自为他带路。方轻尘在秦旭飞军中呆了几个月了,平时又显眼得不行,招摇得可以,这军中上上下下,对他的模样脾性,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大家都习惯了他所享有的,连柳恒都比不上的种种特权,也都习惯了方轻尘的傲慢无礼,肆无忌惮,这些事,对于秦军地将领们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平常到都很正常了。可是,在这京城里办事的,除了这些将领们,还有帮着起守城抚民的文官,还有皇宫里负责各项琐碎事务的宦官呢。在他们眼里,秦旭飞就算现在不是皇帝,将来也是皇帝的,怎么可以让人这样,阴沉着脸,浑似人家欠他几万两似的,不通报,不等候,不听令,横冲直撞,大摇大摆地就来找他在秦旭飞目前所居的崇德宫外,总管太监正尽职尽责地守候着。他在皇宫里苦熬了几十年,在兵乱中担惊受怕,吃苦受累,终于等到三殿下入京,清算完宫里堆身居高位的秦王心腹权宦之后,随手就把他提拔起来担任总管了。知遇之恩,怎能不报,虽说三殿下和别地皇族不同,不喜奢华,总爱把宫人远远地赶开去,他也总要守在宫门之外。结果,今天晚上,远远看到位将领陪着个不认识的白衣人,疾步而来,大总管就皱起了眉头。虽说现在这皇宫破败得不像样子,但皇宫还是皇宫啊,规矩也还是规矩。要见殿下当然要重重通报,怎能容他这样乱闯作为个尽职尽责地大内总管,他自是挺身迎了上去,斥道:“什么人如此没有规矩,若是惊扰了殿下”这句话,他永远没有机会说完了。他真没犯什么错。没说错什么话,没做错什么事。他只是碰上了方轻尘。而且是很倒霉地被秦旭飞陷害,被迫打了个多月苦工,又连续快马奔驰好多天,又累又气又烦躁的方轻尘。方轻尘这路赶回来就是想找秦旭飞算帐,所以入了城,衣服也没换,马鞭也没扔,就往皇宫里来。所有识得他的秦军将领,看他的脸色,全都知趣地半声也不吭,句异议都没有地尽全力配合他,这时候,居然有个不长眼的冒出来惹事。规矩惊扰开什么玩笑他方轻尘要见秦旭飞,居然也需要讲规矩了方轻尘眼也没眨下,鞭子就挥了过去,真正是蛮不讲理,仗势凌人。可怜地总管大人额上顿时多了道血痕,手抚额,惨叫声,向后就倒。方轻尘带起阵劲风,横行直过,几个跟随大总管地小太监看这位俊美公子,杀气腾腾的样子,人人倒抽口冷气,缩脖子,到底谁也没敢拦。大总管爬起来,还想不顾切过去追过去抓住方轻尘,肩膀让人拍,那位给方轻尘带路地将领已经拉住了他,识趣地止了步子,眼瞧着方轻尘衣角带风地闯进崇德殿去,口里只笑道:“孙总管,这人你管不了。由他去吧。”“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上下尊卑就算是柳将军,现在来见殿下,也定是要先让我通报的”将领干咳声,为总管大人庆幸。幸好方侯这时已经进去了,否则,他要听到这老太监要求他跟秦旭飞讲上下尊卑,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孙总管尤自负气道:“我虽是卑贱之人,却是殿下亲命的大内总管,这般辱我,就是辱及三殿下我总要找三殿下,为我主持个公道的”这位将领擦擦额头的汗。唉,其实这位总管大人挨的鞭子,也就是破了层皮,在他这种沙场血战的汉子看来,根本不算是伤。方侯虽然经常故意给人气受,不过,从来不会太过份,出手的轻重,总是心里有数的。“孙总管,算了,这人你惹不起,多事不如少事吧。”孙总管委屈极了:“难道他这样猖狂,打的这鞭子,就白打了”这将领嘿嘿笑:“别说是打了你,就是”他望望崇德宫的宫门:“就是打了三殿下,也是白打”孙总管听这语气有异,倒是神色变:“这人还敢对殿下无礼不成”将领虽没立刻答话,但那表情已是说明了切,孙总管立时跺脚就要往宫里冲,让那人把扯住:“你做什么”“殿下把服侍的人都赶出来了,个人在里头喝闷酒,若是那人真敢冒犯,殿下虽神勇无敌,但”孙总管倒是赤胆忠心,焦急无比,将军大人却是好整以暇:“个人喝闷酒”他呵呵两声,拖了孙总管就走,还顺便冲那帮守在宫门前的宫人们挥挥手:“没你们什么事了,早散了吧,记着了,这宫里头就是打得天翻地覆,也和你们不相干,别没由来地去多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乾坤颠倒
偌大的园林片破败,曾经的碧阶玉瓦金饰,早就都被敲走剥光。只余枯木残石,断草冷池,片清寂。方轻尘怒气冲冲,进了崇德宫,顺着那冷冷清清的回廊走不多久,就看到了秦旭飞,然后,微微蹙眉,站住了。劫后的宫廷,凄凉也就罢了,周围还四处扔得都是酒坛子,满眼片狼籍。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本来是早已习惯的气息,却让方轻尘皱了皱眉头。那人懒洋洋坐在池塘边上,背倚着块奇突的巨石,神色竟然有些许颓废,几分迷乱。衣衫头发,也都凌乱不堪,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而那人自己,正抱了坛酒在喝。这眼前的切,明明他应该并没有见过,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方轻尘正口渴,却也先顾不上和秦旭飞发火了,大步走过去,把将秦旭飞手里的酒坛夺过来,高举过头,通畅饮,真是痛快。秦旭飞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久,此刻似已是醉了七八分,竟然迟钝到连方轻尘接近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突如其来地手里的酒坛就被夺走了,他先是惊,抬起头来,眼前倒有三四个方轻尘模模糊糊在晃动。秦旭飞叹了声,笑了起来:“轻尘,以前总是我抢你的酒,这回你总算可找着报复地机会了。”方轻尘微微怔。慢慢放下酒坛,低头看着这个衣发散乱,神情迷朦的人。是了眼熟不过是因为,这切,以前都已发生过许多次了。总是他在园中无聊闲饮,总是这人不请自来。总是他懒洋洋衣冠不整,礼节不守,总是这人,大大方方伸手夺了他的酒自己喝。只是今天,这切。全都颠倒了过来而已。为什么这个不管处在何等困苦境地里,也直坚持着不肯放弃,不愿示弱的人,这个可以大声讥笑他借酒浇愁的人,怎么会学他般,肆意纵酒。露出这等颓唐之态。方轻尘信手把酒坛抛,在秦旭飞面前席地坐下:“怎么,不高兴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都马上要做皇帝了,还有什么可以不高兴地。”秦旭飞笑着,随手拿起另坛酒,拍开泥封:“可是方轻尘,我又有什么可高兴。”他仰头痛饮了口酒。竟然被呛得咳嗽连连。方轻尘冷冷看着他:“要成功,还想不流血。安安稳稳坐上了龙椅,你却以为你的手还可以不脏”秦旭飞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轻尘,你果然知我。我不过是不知足而已。世人从来不知足,穷人想富有。富人想当官。官小的要做大官,大官当然就想当皇帝。而我。你看,就是当了皇帝,也依然觉得,我很吃亏,很倒霉,过得很不怎么样。我的国家残破,我的国土之上遍地死尸。而我和我地敌人签定和议,向他们卑躬道谢,奉上财帛珍宝。我的兄长被我杀死,我的亲人被我杀光,还有”他慢慢嘬着酒,笑着摇头。“我就要当皇帝了,可是为了那些小事,我竟然还是不快活,实在是很不像话。可是方轻尘,你又有多洒脱,多超然你知足吗,你快乐吗你又为什么个人,躲在自己的侯府里,天天喝酒”他用那带醉的眼,看着月色下,脸色煞寒的人:“方轻尘,你看似洒脱,可是,其实,对这个人世,对些人,你比我,苛求得更多。若说太不容易被满足是你,还是我”方轻尘地眉梢不由得跳了跳,咬了咬牙。很好,很好。秦旭飞,你强。都醉糊涂了的人,说出话来居然还可以句句刺心。能几句话就把我惹怒到这种地步的,这几百年还真的只有你个。他已经伸手挽袖子准备打架了,秦旭飞却是慢悠悠又喝了好几口酒,就很浪费地把酒坛往池中扔,随手又拿起个没开封的酒坛子拍开。“方轻尘,我知道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会有很多人热诚地求我登基,好象我不当皇帝,天就会塌下来。我会辞几次,让几次,然后,我会坐上那个位置。柳恒现在已经开始注意礼节,进退出入,都要让人通报,我身边的将领,对我也远比以前客气恭敬了许多。以后,他们对我当然会更客气,见了面,再不会象以前那样说说笑笑,而是要下跪,要磕头,要严肃正式地说话了。”他眯着眼,看着自己手新刚开了泥封的酒坛,举起来,却没有送到唇边,而是猛然向地上掷声脆响,酒坛四分五裂,美酒四溢,在地上流淌,染湿了地泥污。“我不能再随便在军中出现不能再随意上战场不能再和大家起笑,起闹,起喝酒纵情我要整顿这个国家,我要提拔人才,我会有永远理不完地政务要处理,我会含笑听着文官们互相指摘攻击,我会利用人心,使出手段,在官员势力之中控制平衡。对了”他向后仰了身子,放松了自己,靠在巨石之上,望着夜空,还是在笑:“我当然还要论功行赏,要分封我的兄弟同袍,然后,再开始防备他们。过几年,国家大定了,我会把文官地权力点点扩大,而那些陪我路走来的同袍们,我当然要安抚打压他们,控制约束他们。”他侧了头,看着方轻尘,笑容里是浓浓的自嘲:“对了,我还得找群女人放在宫里。群美丽又贤良,父兄又都很有势力的女人。她们可以给我生儿子。然后,这个国家就有继承人了,臣子们就安心了。然后,这些女人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斗得你死我活,等我地孩子长大后,他们也会彼此争斗,而臣子们则会红着眼睛,在我地儿子里挑选自己的新主人。呵呵”方轻尘默然。原来,这个人,其实是直知道地。知道成为君主之后,必然会面对的切。这多少年的失意,多少年的无奈,倍受排挤,郁郁不得志的时光,与其说他总是不知道怎样才能不被别人陷害,倒不如说,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知道成为君主,会失去自由和率性,他知道成为君主,必然步步和他的兄弟袍泽越行越远。所以,这个愚蠢的家伙,有意无意地,直让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可是,阴差阳错,他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步。在别人看来,他是幸运无双,他是最大的赢家,可是,他自己呢这么多年,绕了这样大个,吃了多少苦,连累了多少人。最后,这些他不想做的事情,这个他不想成为的人,他却终于还是避不开。看着方轻尘沉凝的眼神,秦旭飞低笑着站起来,有些摇晃地向他走近步:“方轻尘,打架吧”方轻尘怔,虽说他是想把秦旭飞狠揍顿,但这人不至于喝醉了还这样主动积极吧。“我现在,全力出手,同你还能算是伯仲之间,只怕等我将来,做了几年皇帝之后,就再没有与你争锋的锐气了。”呸,什么伯仲之间,你现在也不是我的对手。方轻尘怒视他,有种想把他脚直接踢进池塘的冲动。“打就打不过打之前你先醒醒酒,免得明天说我欺负你。”方轻尘没有脚踢出去,而是手把秦旭飞硬扯过来,然后抖手就准备往水里扔。秦旭飞倒是很顺从地拉就过来,只是被拉过来的时候,顺便就张方轻尘知道不好,手松,肩动,就要向旁掠开。奈何秦旭飞这时候却是借势伸手,直接搭在他的肩上,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故意存心,整个人几乎是施着千斤坠把重量全压在他肩上,拖得他的动作慢了慢。就这眨眼的功夫,秦旭飞已是嗷地声,吐了方轻尘身。废话分隔线秘书棕:唔,狐狸臭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惊天语
方轻尘被秦旭飞吐得身臊臭,真是勃然大怒,直接抬腿脚就踹出去。可惜,秦旭飞不是别人,他虽然喝醉了,武功身手,却是丝也不差的。他的身子本来就较方轻尘稍微高大些,这时人醉着双手搭在方轻尘肩上,身上也向下压过来,下盘的桩却把得极稳,硬受了脚,只略略晃,低低闷哼声,却是没退,二没闪,三没跌倒,眼神明明是迷朦的,偏又亮得出奇地看着方轻尘:“轻尘,你来了,真好”好好个屁方轻尘快给气疯了。被人吐了身,还让人死抓着脱不得身。想把这家伙扔出去,下子居然还扔不出,这个亏,真是吃大了“我很难受,轻尘。可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就是阿恒,我也不敢说。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让我走到这步,我不高兴,不感激,反倒天天愁闷,叫他们何以自处。可是,轻尘,我真的很难受。每天,每天,我都听得见那些声音。大哥曾经处处迫我害我,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待我极好。他是长兄,总是护着我们这些弟弟,领着我们爬树钻洞,我们犯了错,他就替我们出头,替我们顶罪。我的侄儿们,最后直哭喊着求我。他们小地时候,我都抱过他们,就象大哥当年待我样,领着他们到处玩,他们惹了祸。我替他们求情还有那些孩子,那么小,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最小的才五岁”方轻尘终于微微挑挑眉。五岁据他所知,秦王最小的皇孙,好象是岁吧哼哼,哼哼,很好。很好。这个白痴。肯定又偷偷摸摸做了些傻事了。“轻尘,那天晚上,大哥直瞪着我,眼睛血样地红。他直在笑,他说我假清高。假仁假义,他笑,他说。总有天,我会和他样。因为,那个位置就有这种魔力,可以把人生生变成鬼,总有天。我会变成他。轻尘”他的头靠在方轻尘的肩膀上,口中地酒气。喷在方轻尘的耳朵上:“轻尘,我已经变了。将来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变多少如果有天,我觉得阿恒的权力威望太大,我会怎么办如果有天,我觉得,那些曾经的同袍们,太喜欢讲过去的功劳,太喜欢摆老资格,而且他们手上又都抓着军队,我又会做什么轻尘,如果有天,我看着我那些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的其他宗族亲人们不顺眼那个位置,让小时候肯给我当马骑的哥哥,变得宁可毁家灭国也要杀死我,那么,最后,我又到底会变成什么”是酒气,还是人的火热气息,让方轻尘燥热而烦闷,他手扣住秦旭飞的腕脉,手推抛,总算把这家伙给抛出去了你爱变什么变什么去,关我屁事秦旭飞给他扔得直飞出去,顺意在空中翻折,轻飘飘落下,还顺手又捞了个酒坛子喝了三四口,但身体已经保持不住平衡,退了几步,终究站不住,依着身后棵大树,坐了下去。方轻尘低头看看自己那被吐脏地衣服,阵气闷,三两把将污了地外袍脱了,脸色肃杀地大步逼过去。别怪我乘你醉要你命,你这家伙,实在是太没酒品了“秦旭飞,我当你就是个白痴罢了,谁知道你喝醉了还会多愁善感”“多愁善感啊”秦旭飞已经醉到了九分,说话都已经大舌头了,只怔怔望着方轻尘笑:“方轻尘,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像你我以前直以为我可以和你相比,直到现在,我才真的能明白,你都经历了什么。和你相比,我的确是不如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方轻尘皱了眉头,站在他面前,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你不止软弱愚蠢,而且还对自己毫无信心。你觉得,自己定会变,是不是”“他们不是都变了吗”秦旭飞地神情黯淡,语声低沉。“谁”方轻尘冷冷问。“曾经疼爱我的父皇,曾经保护我的兄长,曾经被你保护疼爱地楚王,曾经”秦旭飞抬眼,深深望着方轻尘,迷朦的醉意里,似乎有清明,有悲痛。清亮的月光,在他眼眸深处,映出异样的晶莹华光。“还有,很多很多年前,深深相信相王的女王,很多很多年前发誓要保护她地丈夫地女主,很多很多年前,握着朋友的手,说如许江山你我共享地英雄,最终,他们都变了。”秦旭飞说到楚王二字时,方轻尘已是变了脸色,掌就对着他劈过来,然而,那人就在掌风呼啸里,安静地,动不动地,将剩下的话全都说完。方轻尘立掌如刀,停在他的颈侧,脸色在月光下,煞白如雪,手掌冰寒片,声音也只余清寒肃杀:“你在说什么”冰冷的脸色,冰冷的语声,冰冷的指尖,还有,这刻,倏然间冰冷若霜雪的心。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轮轮转转,七百年时光易过。却终是有人看穿了切虚迷幻境,看到了那个真正的方轻尘。那个隐藏在所有的大义凛然,所有的正直无私,所有的为国为民,所有的凛然担当之后的,真正的,恶魔般的方轻尘。这样的天机,从来不曾有人觑破。而觑破了天机的凡人,又有几人可以避过天谴耳闻惊雷,可是方轻尘居然感觉不到惊怒,混乱,或者迷惘。或者,是另种情绪太明显,太激烈,所以,叫他把切的惊怒迷乱,都暂时给忘了。他只是就这样定定地在月下望着他,眸如霜雪,肃杀凛然,指如霜雪,冰冷地停顿在那人的颈侧要害,心中居然无波无扰,无思无虑,这刻,有的,似乎只是片空白。那倏然停顿在颈侧的手指让秦旭飞不悦而不耐地皱了眉头,不是因为要害被制,而仅仅是为了那冰凉的感觉让人不适。他微微仰头,想要避让开去,但那手指却如影随形,直紧扣在他脖上命脉处。秦旭飞闪了两次,没能闪开也就罢了,却只是轻轻叹,笑了笑:“你既然已经听清了,又何必再问次。”方轻尘冷冷望着他,手指慢慢扣下去:“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没有丝多余的辩白或分说,他直接就默认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然后冷然追问。这次,他是真的动杀机了。颈脉受力让秦旭飞呼吸有些艰涩,只看着方轻尘极度冷静的眼,全身每寸皮肤,都感觉得到那透骨而入的,分分明明的,凛冽杀机。秦旭飞早就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惹方轻尘动怒了。只是以前,这人就算真的怒形于色,出手相搏,也不似这刻,冰冷到让整个天地都只余肃杀之气。这次,他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麟,戳了他的伤口,揭了他的隐私。然后,真的可能会为了这个将自己的性命给送了。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他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地看着方轻尘,伸手指了指方轻尘那恶狠狠扣在自己要害的手。我现在连气都喘不了了,还怎么出声答你月光下,方轻尘的脸色,仍旧是霜雪般地白。他冷冷地看着他,终于,点点地,松开了指力。秦旭飞却只怔怔看着方轻尘的面容。这样的种,不正常,不健康的煞白,绝不是只因为吃惊愤怒。这个人,在任性地毁灭别人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他自己的身体。夜风之中,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惆怅:“轻尘,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极敬重,极关心的人。我既然有这份心,关于你的事情,自然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曾经发生的事,必然会在你的身上心上留下印记,天长日久,你又怎么可能永远不露破绽,不留痕迹。”秦旭飞的叹息之声,几乎轻不可闻:“轻尘,你就算再强,也终究不是铁打铜浇。你也会脆弱,会失意,你也会象我,有忍不住纵酒浇愁的时候。这些事,只要是对你有心,又怎么可能完完全全无知无觉”几世历遍,他身旁那些最亲近最挚爱之人,却竟然从来不曾窥知真情。究竟是他在这茫茫七百年中,从来不曾有过次脆弱,半回失控,还是还是还是其实,他们都不曾用
第二百六十九章 恨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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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多少”方轻尘慢慢放开了手,可是,月夜下的肃杀霜寒之意,却越发浓得化不开。秦旭飞慢慢地把后背靠在大树上,又喝了两三口酒,才缓缓道:“我知道七百年来,有四个方轻尘。而这四个方轻尘,其实是同个人。同个骄傲,固执,连名字也不肯改下的方轻尘。同个不管有着怎样差异的身份,怎样差异的人生,但骨子里都样任性的方轻尘,我知道”他想他果然是醉了,所以才会说出最不该说的话,才会揭开本应该永远埋藏心底的秘密。可原来,他却不知道,人即使是醉意深重,心也依然能感觉得到痛。我知道,七百年来,有四个方轻尘,其实是同个人。同个苦苦跋涉,苦苦寻求,却再失望,次次被放弃,然后又次次愤然复仇的人。我知道,他肆意狠毒,疯狂偏激,我知道,他不是好人,甚至,他也许根本不是人。我知道,他也许是可怜复可恨,然而,我既不恨他,也不怜他,我只是只是难过七百年岁月流转,次又次,在那些绝望,悲痛,背叛,放弃之前,你是曾经有过爱吧有过全心全意,有过不计得失,有过倾其所有吧然而,转眼间,伸出手,掌心依旧空空如也,依旧什么也握不住。明明知道方轻尘不介意天下人地仇恨。方轻尘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可他依然无可抑制地难过,为着个,也许不是人,而是妖是魔的存在而难过。“除此之外呢,你还知道什么”方轻尘平静的问。语气冷得不起丝波澜。可是,秦旭飞真切地知道,从没有哪刻,方轻尘的杀机是如此迫切,如此森然。如此不可抑制。这次,不是玩笑,不是意气,也无需再有任何顾忌。不管他是人,还是妖,如此可怕的秘密被人知晓。杀人灭口本就是理所当然。也许,是酒让他地精神放松,心神麻痹吧,所以秦旭飞没有惊乱,没有焦虑,没有丝毫的不安,他只是低声笑:“这还不够吗我还需要知道更多吗”“不要再查探下去,真相内情不是你可以知道。可以了解的。”凡人欲窥天机,终为苍天所不容。秦旭飞已经踩在了生死线上。再过半步,便是天雷击顶,死无全尸。方轻尘不觉得自己在意他的生死,也不觉得自己在意,那当年的旧事。这人到底猜知了多少。他甚至仍旧很清楚地感觉得到那森冷地杀机。就在自己的心中,就在自己的胸间。就在他的每点血脉,每次呼吸里,他依然想着要杀了他。然而,这样冷然警告的话,他却还是自然而然说了出来。“我为什么还要查探下去你是什么人,还是为什么你不是人,你来自何方,你为了什么进入人间,很重要吗我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秦旭飞看着方轻尘,明月在上,流水在旁,他不知是醉还是醒,他不知是幻还是真:“我想知道地,只是,我的朋友他经历了什么。他付出切,试图得到过什么,他痛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我要知道的,只是他的心里,期盼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其它的那些闲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方轻尘冷笑,有些讥嘲,有些不屑。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坐在依树而坐的他,冰冷地问:“我经历过什么,我想要什么,你又何尝看得懂。便是真懂了,我地事,又与你什么相干你能算是谁”秦旭飞苦笑了声,手扶着树,有些摇晃地站起来。那着身白衣,面容煞白的男子,就在他咫尺之间,他伸手,想要去碰触去掌握,被那人很不耐地掌拔开。他酒力冲头,心思混乱,脚下终究不稳,晃了几晃,几乎跌倒,急忙弃了酒坛,扶了树,才能勉强站稳,轻声问:“轻尘,你不让我查下去,可是恐我遭遇不测。”“是。”方轻尘答得坦坦荡荡,毫不回避:“你要死,也该由我动手。”秦旭飞低低笑起来:“轻尘,这次,你是认真地。”“似你这样揭开旁人的隐密,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方轻尘终于开始有更多的感觉了。最初心中的空白冰冷,慢慢鲜明起来,慢慢有了活气。有了愤怒和气恼。“你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这样的隐密,就算是知道了,你也该装成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当着我,如此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为什么,要把曾经地伤口挖口,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我来面对这样地选择,这样的局面为什么,你偏偏对我地事,这么好奇,这么多事为什么然而,秦旭飞只是惨笑了声:“轻尘,我只是恨,只是恨,我说得晚了,若是,若是”他咬牙握拳,望着方轻尘的眼神里,终于浮起了愤怒。方轻尘莫名地皱了皱眉,被揭穿的人是他不是他,什么时候,轮到这人生气了。“若是,若是当初,我有足够的勇气,若是我可以放开切顾忌,我可以不管你我的身份,我可以大声对你说出这些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秦旭飞忽觉疲惫而苍凉,几乎想要低头再提坛酒,然后饮而尽去了。如果,当初,我可以不顾切地对你说明白,告诉你,我知道被至亲至近之人放弃背叛是什么滋味,告诉你,你不需要个人独自背负,四世的苦痛。如果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切,却不怜你,不恨你,不会轻视你,我只是希望,将来你若再次遭受辜负和伤害时,不要愚蠢地继续选择那自我伤害的绝然之法去报复如果,我当时可以对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也许不会受这次剑伤是不是,你也许不会让你自己中毒,是不是,你也许不会如此肆意地毁掉你自己的身体如果,我当时能够对你坦然说明白,即使对你来说,也许我并不算多重要的人,即使,对你来说,我的愤怒忠告和痛心,也许微不足道但只要我能对你有丝影响,是不是,在我走之后,那些伤你至深的事情,也许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步然而,我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我很礼貌地同你保持着距离,我很理智地,装成什么也不知道。我清楚切的局势,切的轻重,却独独还是忘记了你。和他们样我最终,选择的仍旧不是你。轻尘,我知道将这切说出来,有多么疯狂而不顾后果,然而,我只是恨,我当初,没有更早步对你说。可是,如此混乱的心绪,如此昏醉的身体,他说不清,也不想说。他只是再次直接大步逼向方轻尘。这次,方轻尘没有再避开,他抬手,掌,似轻实重地直接对着秦旭飞心口拍去,而几乎在拍实的那刻,秦旭飞的手掌,也贴在了方轻尘的胸前。这掌方轻尘不是避不开,他只是被种莫名的愤怒和痛苦所控制,刻意地不想去回避。然而,那掌轻飘飘,不含丝力气,就这样凝在他的胸口,隔着衣衫,那掌心的火热,却几乎灼穿胸膛。方轻尘的掌力凝,然而已有部份真气直攻入秦旭飞的心脉去。秦旭飞闷哼声,唇边溢出丝血来,眼神却是异样温柔,但也异样伤痛地看着他。他的手掌依然贴在他的胸前:“你总是这样,伤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要伤己伤害你所在意的人时,总是要先摧残你自己”刚才那掌,他若凝力击出,先受伤的,定是方轻尘。然而,他轻飘飘的手掌贴在方轻尘的胸口,方轻尘的脸色,却比受了重伤还难看。在那手掌所按的位置,曾经有把剑,从前胸,穿到后背,直到现在,他依然时时受旧伤发作之苦。在那手掌所按的位置,曾经有人,微笑着,拿了最钝的银刀,想要点点剖开他的胸膛,剖出他的心来。而今,那人的手不肯舍弃地按在伤处,眼神里的伤痛,让人不愿直视。忽然间,他就明白了秦旭飞所有没有说出来的话。我只是恨,只是恨,我说得晚了
第二百七十章 痛是不痛
方轻尘笑了。你说得早,说得晚,又有什么区别。我方轻尘的选择,与你秦旭飞何干。世又世,他很认真地对所有知情人说,我受伤了。然而,身边没有个人相信他,理会他,每个人都用冷嘲热讽地语气说着他的自作自受,说着他的狠毒残忍个伤害了他人的人,本来也就没有资格叫苦。可是,这个白痴,却觉得,他所有的偏激疯狂,所有的自作自受,都是他秦旭飞的错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就是说那番话,又可以改变什么心口莫名地痛起来,七百年岁月,剖心何止是次。当他平静地,点点将自己杀死时,当他冷静地,点燃宫殿的火焰时,当他几乎是漠然地,挡在那寒刃之前时又何曾没有冷冷剖开胸膛,挖出颗曾经火热,曾经激烈跳动的心只是点点,冷了,寒了,也就麻木了。也就再感觉不到。然而,这刻,这个人,只是用手轻轻按在这处几世几劫每次都不曾幸免的伤口处,他便痛了起来,仿佛那七百年来,累积的切苦痛,便在这刻,全然爆发,仿佛次又次,他漠然地笑,平静地面对,快乐地玩游戏,好象什么也不曾发生般地和同学斗嘴,看似可以很轻易地压下来地切失落彷徨。在这刻,已经完全失控。心口处,痛得如煎如绞。原来,不管几世几劫,不管换了几个躯体,不管外表如何光鲜平滑。那伤口直在,直在。在那暗无天日,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点点化脓,点点腐烂。点点将他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活力,都徐徐摧毁。却是直到这刻,它才露出它那狰狞的面目,在朗朗天光。他不是那骄傲倔强,永远不低头。永远不认错的方轻尘。骨子里,他脆弱,可笑,失意,落寞,和所有地凡人,并没有区别。“痛不痛”那声音含含糊糊,几乎听不清晰。方轻尘冷笑。他失意。他苦痛,又与旁人何干。又哪里用得着旁人来多嘴多舌,多作关心。“我很痛”秦旭飞慢慢收回手,按在自己心口处:“轻尘,我不如你坚强,不如你决绝。我不如你我差得太远。我亲手杀死了我的亲人。即使明白这是必须的,我还是痛得日夜不宁。我知道这是软弱愚蠢。可鄙可笑,但是我,还是会痛。轻尘你也痛的吧,世又世,所有因为你而发生的事,你也和我样,刻也不曾忘过吧,所有地鲜血和死亡,你也和我样,从来就不曾放开过吧”他喃喃地说,他和他,都不知道,这是不是迷乱的醉语。方轻尘怔怔地望着秦旭飞,终于再也说不得话。他以为,他问他的,是曾有的切失意伤害痛不痛。可原来,他却问他曾经对天下人的伤害,你痛不痛世又世,同学,教授,哪怕是最宽容的小容,也会指责他手段过于狠毒,哪怕是万事皆无所谓地阿汉,也会用不太认同的眼神望着他。可是,这是第次,有人问他,伤害别人,你会不会痛只有这个,其实对切都半知半解的人,会轻轻地问他。痛不痛,伤害别人,痛不痛当然不痛。怎么可能会痛若是会痛,为何还会次又次,眼也不眨地,遗祸天下。秦旭飞,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会为别人的苦难而悲痛。而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是我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不能让我快乐,我便毁了这世界,又何妨他怔怔望他很久,才能生涩地说出口:“宁教我负天下,不可令天下人负我。我为什么要痛”秦旭飞用那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明的醉眼看着他,然后微微笑。“轻尘,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毁灭天下人,你只是不肯为天下人,而委屈你自己。我永远不会有你的决绝和骄傲,可是,我知道,我会直直羡慕你的不肯妥协,你地绝对纯粹,你的任心纵情,因为”胸口忽得大痛,让他句话再也说不下去,伸手掩唇,吐出口血来,他低低笑声,刚才心脉处挨地掌力,受伤果然不轻啊。方轻尘漠然看他伤重吐血,漠然说:“死到临头,还只会说些无聊的话”秦旭飞抬头,看着方轻尘,也许是醉得厉害,也许是内伤发作,眼前的人,面目都看不太清晰了:“你不会的。”“不会杀你”方轻尘对他可笑的自信,极之不屑。“不会这样杀我,这不符合你地风格。你对重视地人,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方轻尘微微含怒:“你值得我重视”“值得”虽然眼前地切,渐渐模糊不清,秦旭飞却是挺了胸,自信而干脆地答出了这两个字,堵得方轻尘本来苍白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秦旭飞这才笑笑,把话头缓过来:“纵然,我比不得那几个人”他轻轻苦笑声:“你要杀我,也总不至于在我喝得半醉之时动手。总该等我醒了,和我明刀明枪打场吧。现在,我来喝醉了,二来受了伤,三来还是你弄伤我的,所以你要负责”他虽然看不清,当然也可以想象这刻方轻尘的脸色有多么难看。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快活地笑起来,但身子还是摇晃得厉害,到底撑不住,矮身,坐了下来。方轻尘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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