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盏最普通的灯泡,还是最高端的主控电脑,都样属于仙家宝物,他也许会惊奇,也许会赞叹,但却不会敬佩,不会理解这些奇迹所凝聚地,无数代人的心血和汗水。 狄九却可以感到,他身边的方轻尘,松懈了下来。不必警惕,不必防备,不必掩饰这里,真的是他的家。 “怎么,有客远来,大家点迎客地礼貌都没有” 方轻尘的语气里,也是种回到了家中的轻松和自然。 张敏欣恶狠狠瞪他眼:“你就闹吧闹吧我们可全都通过了,没那个心情陪你起死。” “教授呢” 吴宇叹气:“教授早躲了他要是现在看见了你,还不得立刻就关你禁闭你也够胡闹的,反正现在要干什么你都自己干,我们不介入,也不会干涉。可最后触动规则的时候,谁也保不下他。” 众人都是对方轻尘怒目而视,但谁也不肯真的正眼去观察狄九。虽然他是千年以来,小楼第个地外来客。 屏幕里,大家都看过他这么多年地许多作为,看过他如何伤害了阿汉,却也看过他所以时间,谁也不愿意多和他说句话,谁也不愿意,更多地去熟悉,去了解,这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 狄九地心境直平定如水,此时此刻,却终于起了丝波澜。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方轻尘这次保他进来,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感激。 在亲眼目睹小楼的种种异象后,他更加清楚和小楼相比,自己的力量确实如同蝼蚁。更加确定,如果没有方轻尘,自己个人带着阿汉硬闯,除了白死之外,确确实实,对阿汉,他不能有丝毫助益。 他素来是个强者,也极是自负自信,但此刻看着方轻尘,看着这个个,容颜几乎都完美的男男女女,深切地了解到,这些人中任何个,也许只要动动手指,吹口气,就能轻易把自己毁灭掉的事实,心中不是不挫折沮丧的,只是,出奇的,怀里抱着傅汉卿,低下头,看着那人安然沉睡的眉眼,想着,这人原来也是他们中的员,这人原来也拥有他们样的力量,心里居然不觉得有多难过,多自卑,多凄凉了。 神也好,魔也好,如果他们之中能出现这种白痴,那么,自己这个区区凡人,又有什么值得自惭自愧,自觉不如人的呢。 然而,这刻,方轻尘却忽然说:“把阿汉交给我吧。” 狄九却没动弹,只抬眸望着他。 “在小楼内部,我们的仙器不会再主动攻击你了。而在你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前,这里所有的人,谁也不会对你出手。反而是你,在了解真相的过程中,也许会忍不住伤害阿汉,如果你为他好,就把他给我。” 狄九默然,低头看着阿汉。 这么亮这么亮的仙家法宝,这么神奇,这么神奇的神仙洞府,但他却依然看不清阿汉的眉目。这也许已是这生,最后次相拥,最后次凝眸,却依然,依然,看不清 从来没有后悔过,为阿汉重伤了眼睛,只是,终究懊恼,终究不甘。 他轻轻抬左手,大大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慢地抚过阿汉的额,抚上他的眼,抚在他的鼻旁唇侧,点点用手指描绘着他的脸形,点点在心中回忆着阿汉的容颜。 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也从不指望今生之债来生偿。只是,既然眼前的切神妙景象告诉他,直以来,他的有些信念是错的,那么那么他是否也可以希冀,也许这个世界上,也真的有六道轮回,也真会有地狱鬼界。 若是死后有知若是死后有知他希望可以记得,前生,他曾经遇上过个小白痴。这个小傻瓜的容颜,他希望,能够记得清楚些,再清楚些 不求来生相伴,不求来生重遇,不求来生能偿还今世的切相负和背叛,他仅仅只是想要记得。 他是神也好,魔也罢,狄九想要记得阿汉。仅此而已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亦幻亦真
整个主控室中,片沉静,人们沉默着看狄九的切动作。 原来在冰冷的屏幕上,隔着万水千山,看那幕幕如戏文般的爱恨苦痛,和眼前咫尺之间的生离死别是如此的不同。原来近在眼前的人,近在眼前的,活生生的生命,能给予人的冲击,是如此巨大。 只是,除了方轻尘那个疯子,谁肯为他违规,就算是肯违规,谁又有足够的权限用小楼那强大的科技,轻轻抬抬手,赐回他生命与幸福。 方轻尘从狄九手中接过了阿汉,回头轻轻交到张敏欣手上:“让他好好睡吧。” 张敏欣默默点点头,带着阿汉去睡眠舱。 高科技的睡眠舱,可以让人梦百年,身体的所有机能,切如常,又哪里要象凡世中那些人,费心劳神,用尽心力,勉强保得几年间,阿汉的身体健康,就当是场奇迹呢。 然而,这刻抱着怀里那除了沉睡不醒,切都无比健康的身体,想着在屏幕中,曾见过的,那几个人的所有努力,忽然之间,张敏欣无法为着他们的科技,再生出任何骄傲和自信来。 狄九直站在原处看着,直到自动门掩上,挡住了张敏欣和阿汉的身影,耳边才听到方轻尘的声音:“跟我来吧。” 方轻尘将狄九带进了间独立观察室,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那墙壁上忽然现出个格子来,方轻尘从中取出个三指宽的貌似银箍的东西来。 “闭眼,不要动。” 狄九安静地任凭方轻尘将那古怪的东西套在他的头上,压住他的眼睛。 那银箍如同活物,调整了松紧。轻轻地环住他的眼睛,鬓角,脑后。 然后,天地忽然亮,眼前片清晰。 狄九有些不习惯。半盲地时间久了,突然切纤毫毕现,反而让他感到陌生。 “这个法宝可以代替你的眼睛。可以让你看到切。然后,这边是盥洗室。按这里,是热水。这里,是冷水,这里” 狄九默默地记忆下种种操作。怎么洗漱,怎么从自动轻便门那里取到食物 最后,方轻尘引他在面对墙壁的软皮沙发椅上坐了下来,教他如何调整椅子的角度。让自己舒适,又教他如何打开以及关闭眼箍的种种功能。 “我给你的这仙境奇宝,可以让人看到过去。你将在这里看到整件事的过程,这个时间比较长,虽然我会适当地删减些并不重要的内容,只让你快速浏览重要地情节,但最少也要七八天你才能看完。所以你将在这里呆七八天。有什么需要,我刚才教你的那些使用方法都可以解决了。” 方轻尘犹豫了下,又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按键操作了什么:“而且,你看到地东西很重要也很神奇,我怀疑你会忘记进食。或根本不在乎照料你自己的身体。我会设定法器在察觉你没有摄取足够食物时,直接给你注射营养剂维持生命正常,你如果发现支铁手忽然冒出来给你扎针,不用惊慌躲避。” 他边操作,边闲闲地解释。。。等他这边整理好所有资料的播放程序之后,才站了起来。 “现在。你自己看吧。”他轻轻按了播放键。转了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观察室。将狄九个人,留在这空寂冰冷的房间里。 狄九静静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偌大面,空无物的雪白的墙,忽然消失不见,化成真实地幻境。 幻境里,有个少年,懒洋洋眯着眼打瞌睡。 他知道,那是阿汉。 容颜虽然不同,然而,那种懒怠,那样眯着眼,万事不经心的样子,不会出现在第二个人身上。 在那幻境里,有个女子,面带微笑地来到阿汉身边,笑嘻嘻地问:“阿汉,你想选什么样的模拟题” 方轻尘走出观察室时,张敏欣也已经回来了,大家齐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他。 “这回你的麻烦惹大了,想想会有什么下场吧” 方轻尘甚是好笑,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倒亏得这帮人个比个操心劳神。 他懒洋洋扫了众人眼,也没心思慢慢跟大家就这件事继续无聊无趣的争论,转了身就走。 “你去哪儿” “玩游戏去。” 漫不经心的回答,几乎没把众人全都气吐了血。把事情弄得这么不可收拾,他居然还有心情玩游戏。 “喂,方狐狸,你不要太过份,眼前这堆事,你就扔下不管了” “我没有不管啊,只不过狄九最少也要七八天才能把东西看完,难道要我坐在这里干等” 大家互相看几眼。也是。其实大家对于狄九现在地情况,也样是心痒痒的,只可惜,在小楼内部是不允许直接使用窥视装置偷看任何房间的,所以大家也只能起干瞪眼而已。如果真要干等七八天,是挺难熬的。 “你至少应该去见见教授,先和他道个歉。” 方轻尘笑了:“抱歉了,反正人已经得罪惨了,现在再怎么赔罪我也不可能让他既往不咎。而且我估计过几天没准我还得继续得罪他,所以现在就不用做这无用功了。” 众人都是呆。 吴宇脱口问:“你还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方轻尘懒洋洋向身后挥挥手,断续走他的路。 张敏欣也同样懒洋洋开口:“由他玩他地游戏去,咱们接着看我们的好戏,你们说秦旭飞这回,能把他这业余爱好坚持下去吗” 方轻尘在自动门打开的那瞬止了步。 秦旭飞业余爱好 不能不说这是非常拙劣的诱惑技巧,不过,手段不在于巧妙与否,只在于有效无效啊。 他叹口气,回了身:“你们现在还有空去关注秦国的的事” 众人失笑,起去看张敏欣。 张敏欣笑嘻嘻冲方轻尘眨眨眼:“秦国出了点小问题啊。个地方官,强行将大片森林划为官府专有,不许百姓进入砍伐狩猎。群好不容易在战乱后活下来地樵夫和猎手都没了生路,惨不堪言,幸好事情被派到当地负责整军地将军知晓了。你也知道,现在秦**方将领的地位有多高,那个祁士杰将那官员通恶狠狠地教训,外加明写了奏章回京。可谁知道,结果居然引了好几个御史联名写奏折指责皇帝,强烈要求皇帝改正错误。” 方轻尘甚觉莫名其妙。哪个时代,哪个国家,会没有那种毫无责任心,肆意妄为地官员就算秦国刚刚从战乱中挣扎出来,冒出几个不称职的官儿来也不算稀奇事,能有人及时发现,及时处理就得了,这事情追究下来,居然会牵扯到秦旭飞的不是这可真有些诡异了。 以秦旭飞的性情,他能做出什么祸及百姓的非道之事呢 嗯,那个,业余爱好 明明知道张敏欣这样绕着留了若干悬念的所谓说明就是在吊他的心,他却也懒得去斗心机,直接就大步走过去:“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秦国新任的皇帝陛下,忽然多了件业余爱好,那个”张敏欣忍笑忍得很吃力:“他喜欢养狐狸,而且是通体雪白的漂亮狐狸。” 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方轻尘额角的青筋,迸了那么下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业余爱好
张敏欣悠然欣赏着方轻尘的表情:“你说,好端端的,他这喜好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方轻尘心里后悔得要死,自己当初怎么莫名其妙,跟秦旭飞说起狐狸的事来了 好吧,好吧,他离开秦国也才个来月,秦旭飞现在也就刚刚登基没几天,理论上不是应该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的吗他现在怎么会有闲心,去玩白狐狸 张敏欣笑道:“其实也不能怪秦旭飞。那天他忙完了,就顺便巡视了下劫难之后的皇宫,路四下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以前皇家养着各种珍禽异兽的园子经过兵乱之后,这园子里的奇兽,基本上不是被人抓去吃了,就是因为无人照料而饿死了,偏偏有只半死不活的白狐狸撑下来了,还正巧让皇帝陛下给碰着了。那天皇帝冲着白狐狸发了会呆,就下令让宫里人好生照料,而且自那以后,不管有多忙,三天两头都跑去玩玩逗逗那只白狐狸。于是,关于皇帝喜欢白狐狸的消息,就自然而然传开了。” 方轻尘不知道自己该无奈叹气呢,还是该咬牙切齿。 后面发生的事,基本上也就不需要介绍了。上有所好,下头的人还能不急着去奔走效劳吗秦旭飞刚刚登上至尊的位置,不知多少人费尽心思想了解他的性情喜好。可直以来,秦旭飞除了喜欢带兵打仗,喜欢练武艺之外,就没有什么外人知道的爱好了。 这帮子人钻天打洞,打听出来的,除了登基之前莫名其妙流传了几天的男风流言,也就只有喜欢白狐狸这条了。 既然皇帝喜欢这种奇兽。那可不是道进身之阶哪处森林经常有狐狸出没,自然就会被有私心的官员们赶紧封禁,然后再组织人手到森林里到处搜捕。至于百姓们的生计,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然后偏偏如今秦旭飞为了整军,把手下许多将领都发到地方上去担任要职。这些人身负大功,手握实权,看到不顺眼地事,自然是要挺身管管的。 更要命的是。他们自命是了解秦旭飞的人,所以根本不会相信秦旭飞会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个喜欢养白狐狸的爱好来,于是自然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呈本上奏了,心里还想着要提醒朝廷注意辟下谣言,看看是谁在捣鬼,然后从根子上扼制这不正之风吧 不过。御史们会联名给秦旭飞找麻烦 方轻尘恨恨地咬牙。 虽然从他的私人角度来看,秦旭飞的这个业余爱好,非常之无聊无趣,但但养只狐狸怎么啦 他又没有明诏天下,让人给他大肆捕捉狐狸,也没有下旨说狐狸是他的吉祥物,以后猎人不许捕杀狐狸。他只不过是偶尔发现自己家里有只饿得半死地狐狸,然后让手下好好养着,闲了就逗逗方轻尘额上的青筋继续往外迸。 虽说他是自认很理智地判断着秦旭飞在整件事上地对与错,但只要想想,那家伙。无聊到养着只狐狸,经常抱在怀里逗弄,亲热喜爱得搞到流言满世界乱传,下头的地方官员为此扰民,那股股的无名怒火就直往上蹿啊。 可就算他最恼怒的时候,还是觉得。秦国的那帮子御史比秦旭飞更加无聊可笑。 整件事。秦旭飞并没犯啥大错 承认这点,方轻尘自己其实是极不甘心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先有帮御史在找秦旭飞地麻烦,方轻尘自己就要先给秦旭飞栽个天大的罪名了。 可那都是帮什么人啊还不是看秦旭飞登基之后,十分尊重文臣,行事也甚厚道,于是腰杆子就硬起来了。。 帮子干吃着闲饭的家伙,专爱挑剔皇帝堆无伤大雅的私人问题,自命为犯龙颜,批龙麟,以求千古留名。估计着秦旭飞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不过就是养了只狐狸,居然会被人扯上国家大事,社稷兴亡,百姓福祉,这种原则性大问题吧。 那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笨蛋,会不会完全傻眼 方轻尘闷闷地哼声,大刺刺在张敏欣身边坐下,伸手按动控制键,去搜寻他想要看的画面。 真是的,养只狐狸怎么啦 当然,无聊到要养狐狸,而且是白狐狸,确实很可恶,不过,我还没空去找他地麻烦呢帮迂腐的老头还想指手划脚,口沫横飞地给人戴大帽子不成 他眼中杀机毕露,冷冷哂。 出乎方轻尘的预料,秦旭飞的状况并不窘迫,至少,此时此刻,秦旭飞看起来非常悠闲。 温柔的阳光下,本来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无比狼狈地秦国新任君主,悠悠闲闲地坐在花园里假山的石头上,肩膀上趴着只同样悠悠闲闲的白狐狸。 人也懒洋洋咪着眼,狐也懒洋洋眯着眼。人狐都舒服地沐浴着阳光,惬意得很。 人是慢悠悠双目半睁不睁地喂狐狸,狐狸也是双眼半睁不睁地在享受喂食。 只不过,秦旭飞喂的不是食物,而是 他居然手拿着酒杯,手拿着酒壶,好像是似乎是看看某人脚下刚拍开了泥封的酒坛他确确实实是在喂那只小小的白狐狸喝酒 这哪里有丝毫他想象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明君形象,整个就只知嬉乐地昏君 方轻尘觉得心火肝火起往上冲,本来心里对堆不知是谁的无聊言官很是恼怒,现在所有地火气全部转移到秦旭飞头上了。 岂有此理自己这段日子,到处赶来赶去,替人费尽心思,刚才还在替他不平,他倒是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方轻尘忽然觉得,秦国朝廷所有官员联名起上折子,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淹没在唾沫的海洋之中,才是世上最合理最公正的事。 别说方轻尘看着冒火,远远的,柳恒看到秦旭飞悠然的样子,心里也觉得下子适应不过来。 自登基以来,秦旭飞哪天不是忙得人仰马翻,每次柳恒在宫里见到他,他都是埋在奏章里闷头苦干,也就是现在,好不容易很多事都渐渐上了正轨,他才算勉强有了些空闲,每两三天,能得了两个时辰的闲罢了。 换了旁人,怕是早就腰酸背疼惨叫连天,直接瞅空往龙床上趴着去了,也就是他,竟还能有这样的精神,跑来逗弄狐狸。 不过,与方轻尘不同的是,柳恒对此更多地只是感到庆幸。更让他高兴的,还是秦旭飞的心境。自从方轻尘走了之后,秦旭飞的心情就直抑郁难舒。因着自觉亏负着国家,亏负着许多人,所以几乎是以种压榨自己的方式在拼命做事。虽然国家荒败,百废待兴,虽然各处都缺人手,各种事务都需要皇帝亲自过问,但是这种忙法,是在透支他的健康甚至生命,岂是长久之计 以前有个方轻尘,三天两头上门找秦旭飞打架,让他可以暂时放松下来。可现在,却到哪里去找个如此神通广大之人 没想到,无意中遇上那只狐狸之后,他就变了。 当时的情形柳恒倒未亲见,只是听孙总管说,那时陛下呆呆看着地上那毛色灰败,骨瘦如柴,奄奄息的小狐狸,怔了半日,脸上直以来的抑郁之色,却点点散了开来。然后他极小心地把狐狸抱了起来,动作十分轻柔地抚着小狐狸,唇边渐渐掠起丝笑容,过了会儿,才似乎有些不舍地把狐狸交予其他宫人,吩咐好好照料。 其实也根本不用他多吩咐,看了皇帝这样的神色表情,谁还能不把那只小白狐狸当祖宗服侍啊。 听孙总管很细致地讲过当时情形后,柳恒自行在心中想象着秦旭飞当时那点点的表情变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也不甚明白,秦旭飞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对那只小狐狸有了喜爱之心。 从此以后,秦旭飞虽然仍是很勤勉认真地忙碌国事,但态度却相对轻松自然了许多,在辛苦操劳告段落的时候,也不会再抗拒偷得浮生两个时辰的悠闲了。 只是,皇帝忙里偷闲的方法是不是也太单调了点,永远都只是喂狐狸,而且还经常是拿酒喂狐狸。那小狐狸也不知是怎么的,居然也不拒绝,没几天已经是无酒不欢,整个变成了只醉狐。 就凭他对这只小白狐过份的爱惜和宠护,还真怪不得外头到处传说,皇帝恋狐成狂,搞得地方官员为了奉迎皇帝,偷偷去做天怒人怨之事。 柳恒有些无奈地叹息声,大步走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章 没事找事
秦旭飞懒洋洋倚石而坐,侧着头,看着小狐狸醉熏熏迷糊糊的样子,放下酒杯子,轻轻伸手,拔弄拔弄狐狸毛,扯扯狐狸爪子。小狐狸醉得迷迷糊糊,轻轻挣了两下,没啥效果,也就懒洋洋不肯多动了。 秦旭飞低低闷笑,情不自禁地想着方轻尘。 那个人,说他是只狐狸精,哈 其实也不是完全相信方轻尘的话,只不过,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方轻尘不太可能是凡人,又搞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自己本来也并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那么,就当他是只狐狸好了。 看着这醉得迷迷糊糊,懒得动弹的小狐狸,秦旭飞心里就忍不住幻想着,如果有天,能有机会,把方轻尘给灌醉了,不知他会不会不小心,就现出原形来呢 如果他真是只狐狸,肯定也是雪白的,只是,会有多大呢是不是,我双手可以轻轻抱在怀里,抚抚,挠挠,逗逗 秦旭飞好笑地伸手,摸了摸脸上当初为了救方轻尘而留下的伤疤。 算了,那家伙就算是只狐狸,也必定是只脾气极臭的狐狸,真要这般待他,他不挠得自己满脸爪痕才怪呢。 虽说心里明白,但还是不能自禁地去想,若真是自己这般逗弄,某只狐狸张牙舞爪,大发脾气的样子,越想,越是不能抑制地想笑。 柳恒正急匆匆大步向秦旭飞走,但远远地,看着秦旭飞在阳光下,完全舒展的眉眼,看着他以那样种悠闲懒散的姿态放松着身心,忽然觉得很眼熟。 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曾见过同样的情景呢 看着秦旭飞的眼神,越来越遥远,仿佛身体还在逗弄着小狐狸,心却已经飞到了世界的另端,看着秦旭飞唇边的笑意点点飞扬起来,那种愉悦,怀念里带丝忧伤。然而,就连忧伤。似乎都是美好地。 他在想什么,他在思念着谁 柳恒脚步顿。忽然间,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为什么切这么眼熟。 几个月前,在楚国之时,秦旭飞带了大军离去。他负责善后,留在了楚京时,因为军队集结出发,牵连着大大小小无数的琐事军务,所以他经常要到侯府拜访方轻尘。 而几乎每次去见,他总能见到那位被楚人视为盖世英雄,国家依靠的方大侯爷。不务正业地或坐或躺在花园某个最舒适的位置,拿着酒杯,懒洋洋悠悠然地享受他的闲适时光 就是这样的姿式,就是这样的神情 他才走了个多月,这另个人。却已经不自觉地在学习以他的方式来生活,以他地姿态来面对人生吗 才个多月而已他个字也未曾再提起过他,却是否 柳恒叹息了声,心间莫名地柔软起来,走到近处,轻声唤:“陛下” 秦旭飞的耳目极灵敏。但对于柳恒。他却从不设防。柳恒地脚步声,呼吸声。就象身边的空气和水样自然,由远至近,他却是毫无察觉,非要柳恒喊了这么声,他才惊觉过来,抬眸笑:“每回听你叫我陛下,都有些不习惯。” 柳恒微笑:“还是尽量习惯吧,总比我将来因为大不敬而不断遭受弹劾要好。” 想想那些言官,秦旭飞无可奈何,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柳恒坐下。 就这么坐在皇帝身边啊看来不管就君臣礼仪唠叨多少,这皇帝也还是样听话不听教。 柳恒心中叹气。算了,反正他早就做好让堆人的唾沫淹死的准备了。 他苦笑着在秦旭飞身边坐下:“皇上您很悠闲啊,现在还有心情逗狐狸。” “那你说我该怎么样拍桌子大骂,下旨拿人,还是满心感触,奋笔疾书罪己诏” 秦旭飞笑道:“我又不是没被弹劾过,早就习惯了。” 说起来,先皇几个皇子中,就他从小挨大臣的骂最多。从小就好武恶文,不爱读书只爱舞刀弄枪,还经常逃课不学好,多少大臣上折子骂过他。后来他要从军,大臣们又说他好大喜功,不务正业,等到他把秦国地军队搞起来了,打退了楚军,成了国家新英雄,要求反攻楚国时,大臣们居然还是上奏子弹劾他,方有小胜便不知进退,整日穷兵黩武,不顾民生 被人骂多骂惯了,皮也就厚了,那些人怎么唠叨,他根本就不当回事。你骂你的,我做我的,只不过这次居然要为这种小事挨骂,他确实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不就是养了只狐狸吗扯得上什么国破家亡,君主尚耽于逸乐,扯得上什么国已非国,君王却以民脂民膏以喂禽兽吗说什么百姓已然民不聊生,君王尚且纵容官员们为己之私而雪上加霜,还有什么什么不思上进,不务国政,不悯百官,不虑天下 总之,只狐狸,就让天下十恶不赦的罪过全是他的了。 “皇上能把那些折子给为臣看看吗”柳恒也很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为了狐狸骂皇帝的折子,到底都能写出什么道道来。 秦旭飞笑而摇头:“还是不看为好。何必让你也白生闲气呢。我已经打算把那折子淹了,绝不明发公议就是。” 其实刚开始看折子的时候他倒也是有点生过闷气地,可看到后面,那罪名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看那花样百出的结果,他从气闷渐渐到无力,最后反倒笑了出来。 唉,这些折子当成笑话看,还是很有趣的。 没错,他总是会将国家百姓的很多不幸归罪于他自己以往处事不够决断刚强,尤其是近日,更是时常自责。可是该他负的责任他不会躲,不该他负地责任,他可不会自愿背着。 他又不是那种生性自虐,喜欢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的怪物 这件事,他也认真自问反省过,结论还是他并没有因为喜欢只狐狸,而未做到任何身为君主该尽的责任。 什么耽于逸乐,不思上进,不务国政,不悯百官,不虑天下,这帮闲着没事,给他找麻烦的官员,有哪个干的活儿比他多。 什么用民脂民膏喂禽兽,小狐狸吃的那几口肉,用地那几两银子,是皇宫内库出地,算他的私房钱吧狐狸用不着绫罗绸缎,也用不着珠玉胭脂。真要强词夺理,说他这个皇上地吃穿用度,都算民脂民膏的话,那他们干嘛还成天想让他娶老婆女不织,民有寒者,宫里若是能少个妃子,够养百只狐狸了吧。 现在这皇宫,干巴巴就剩下他个主子需要伺候,太监群群地闲着没事做,干领着国家的俸禄。他们都是身体残缺之人,出了宫难以谋生,所以宫女他可以放出去,这些人他却只能留下。他找他们这些闲人来伸伸手,喂喂狐狸,哪点就对不起国家了。 至于说他纵容官员,欺凌百姓,就更是可笑。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将领,可是他的亲信手下啊。而之后的重重惩处,明发祗报,警示天下,都已足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这桩桩件件,真要慢慢分说,自能明辨是非黑白,但他绝不会真的中计,把奏折明发,在朝堂上跟臣子去讨论这种事去。 这年头,清流仕林总有那么点好名之风,当官的敢骂皇帝,敢跟皇帝甩着膀子辩论,不管你说得有理没理,出发点对不对,民间就是片赞同鼓励之声,名声腾腾得往上蹿。秦旭飞却哪里有那么好说话,会肯给人当梯子,让他们借机上位。
第三百三十章 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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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恒笑道:“我只是担心你时生气失算,中了他们的计么。” 秦旭飞冷笑声:“我这边还没把折子发出去,那边却已经是满朝风闻了。果然做了这种跟皇帝叫板的事,人人恨不得立刻传得满天下都知道。我手头上有能力的官员虽然是缺得厉害,但是有你们在,政务总也还应付得过来。还好不用过于仰仗他们,否则他们岂不是要越发嚣张了。” 随口言之后,秦旭飞和柳恒都沉默了会,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方轻尘。 秦旭飞手底下的人,本来差不多都是单纯的武夫,但是在楚国那几年,尤其是在议和之后,却是生生给磨练出来了。天天和楚人竞争着,防范着,这些人不得不咬着牙,硬着头皮,没黑没白地去学着理政处事。 资质所限,到现在,他们中间大多数人也依旧称不上是能臣干吏,但如今不管是放到下头,主管方军政,还是留在朝中,协助处理政务,这些人虽然不拔尖,却也称职。 正是因为有他们这样坚实的根基在,现在秦旭飞才可以挺得起腰杆,不用过多容让秦国旧有的文官集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方轻尘就在故意替他暗中培养磨练这些人,以为今日之用了。 短暂的静默之后,柳恒才笑笑,接着方才的话头说下去:“他们也是自觉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摸清你的根底,知道你是不会因言罪人的,所以这次才有恃无恐,试图借机扬名。” 秦旭飞笑道:“阿恒,这种无聊事,我早见识过了。当年父皇在位时,有次正值太皇太后寿辰。百官要在奉安殿前跪拜贺寿。那天正好赶上下大雨,父皇因为体恤百官,就下了旨意,让他们不必跪拜了。结果这群名儒们便跳起来上折子,说父皇如何如何不孝。父皇初时不当回事,那折子却是越来越多,副要把人生生砸晕的架式。最后父皇无奈,也只得下旨含糊认了错。这才了事。然后那群无聊到非要争取在雨地里下跪磕头才舒服的官员,也就威风凛凛地去应祝他们的大胜利了。” 柳恒不觉失笑:“如果他们仍如当年般。不依不饶,不停得上折子,最后串联更多的人,你却如何是好” “你说如何是好”秦旭飞笑问。 “如果陛下不甚在意这件事,倒不如索性如了他们地愿,小小地认回错。严旨传谕天下,郑重宣布从此不再养狐狸。这样他们没了闹事的理由,陛下也耳根清净。实际上,顺势而为的话,这件事,好处比坏处多。” 小楼深处,方轻尘听着秦旭飞最好的朋友给出这样的意见。淡淡笑。 拿样无关紧要的小事,满足下那些文臣言官的虚荣心,省得他们还要费心费力,拿着放大镜去找皇帝的小错处给自己争名。如果运作得当,好好作回秀。这件事还可以弄成史书上桩体贴民生,勇于纳谏地美谈佳话,让百姓长久传颂的。 换了是燕凛地话,这件事,他很可能就点头答应了。那个少年皇帝,除了在容谦身上情感过于深厚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是十分合格的君主。他深深明白,君臣间的角力。什么时候应该妥协,什么时候应该坚持,在无关原则的方面,以适当的退让来换取更好的名声,这似乎是笔很不错地交易。。。 可是秦旭飞他骨子里是个豪杰,不是个君主。 方轻尘低低笑,想着秦旭飞会有的回答。 “当然不行。我没有错,这只狐狸也没有错,我为什么要认错” 柳恒叹气。你自然是没错的,可你记不记得你是皇帝了皇帝做事,需要的只是理由,考虑的只该是得失,哪里是对错 “阿恒,我记得小时候和兄弟们起读书,那天太傅进宫,撞上二哥新得了只雪白狮子狗,玩得十分高兴。太傅就沉了脸,拉着二哥,说了足足个多时辰关于玩物丧志的话,最后二哥哭着派人把那只狮子狗给杀了。” 秦旭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这件事传出来,人人都说是美谈,父皇还重重厚赏了太傅,说太傅极为尽责,而二哥也很是听教听话。可是我私下问二哥,他又不是在上课时玩狗,也没有耽误课业,既然他什么也没做错,狗更加没有错,为什么他要认错为什么他要杀狗二哥说,他是皇子,要做天下人地表率,玩狗这种事,再正当,说出去也不好听。太傅严格教导,就算再过份,说出去,也是美谈,他杀了狗,就是听教听话尊师重道的天下楷模,他若要和太傅争,不但在父皇母后那里要挨骂受罚,便是在朝中的名声也要完了。” 他眉间隐隐有郁色:“二哥说的似乎很有道理,我听着却觉得很是没有意思。凡事对就对,错就错,哪里要有那么多计较,那么多算计。那些名儒文士们拘泥严肃成那个样子,让人越发厌憎,越不愿亲近,所以,后来我就经常逃课,不去读书,只爱练武。父皇母后罚过我多少回,太傅气得白胡子都翘起来了,但我坚持到底,最后还不是没人能奈我何。” 秦旭飞这时又有些得意:“那时我的名声确实极顽劣,可是我过得很痛快,很开心,又为什么定要妥协” 柳恒笑:“是啊,我还记得,那阵子你极不听教听话,累得我也跟着吃了许多排头。换了旁地王子,早把我这个伴读抛出去顶罪了,你却死死护着不让。亏得我当初感激得要命,原来你不过是把我看得和你二哥的白狮子狗差不多,只是他受不了压力杀了狗,你就死顶着不肯杀罢了。” 秦旭飞哈哈大笑:“是你拿自己比作白狮子狗,与我可不相干。” 柳恒轻笑摇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另类的王子死心塌地的呢,就是在当年吗 他虽然出身高贵,却也明白,所谓的皇子伴读,名号听着十分尊贵,实际上,却也并不比陪着皇子们玩的小猫小狗金贵多少。 太平时日,小心翼翼陪玩陪读,皇子犯了错,替皇子顶罚,罚抄书,罚跪,罚打,多少委屈受尽,如果皇子不长进,最后责任还是伴读地,白吃了无数苦头,还要背着罪名被赶出宫去。 那时候,几个皇子地伴读,也只得他个人,从来不受这等委屈,有什么错处,都是秦旭飞自己硬顶硬当的。 秦旭飞这种另类地作风,连先皇都有些无可奈何,还曾经特意为此把这个爱子召去,好好训示了番。 当时秦旭飞答的好象也是这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犯错的是谁就追究谁,为什么要别人去为我做的事情负责任” 那样坦白的语气,那样澄明的双眼,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能如少年时般,如此坚定地守着他心中的是非与原则。 “阿恒,这件事,我没错,这只狐狸也没错。虽然这罪名我顶了无伤大雅,但是,我不顶,我也不会平白牺牲这只小狐狸。阿恒,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是皇帝,但我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好恶,是皇帝,就定会有人想要讨好。如果想要永远不出这种事,那我这个君主,就要永远漠无表情,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反应,那不是皇帝,那是冰块,是石头。” 秦旭飞冷哼了声:“今天,我喜欢狐狸,有人会封山害民来搜寻白狐。明天我要是多看了哪个美女眼呢会不会有人要搜括美女进宫后天我要是不小心批阅奏章的时候多看了眼砚台,是不是又会变成喜欢文房四宝,雅物珍玩,,让民间喜好收藏雅物的百姓被盘剥这种事,查出来就要杀儆百,我也会多下几道旨意,严格禁止肆意压榨天下以奉人的行为,然而,我不可能禁绝我个人所有的欲望和爱好。今天,我可以扔掉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白狐狸,那明天呢我爱名马,爱宝剑,难道我就从此不骑马,不佩剑” 秦旭飞笑道:“那样做法,只怕没几年,我就要闷成个老头子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个人问题
柳恒微微笑。 他之前的进言,是他作为臣子,对君主的建议。但作为朋友,他也早就料到了秦旭飞不会答应。 “既然已经决定不理会这些无聊人的无聊话,那你可就要想好,如果他们变本加厉,谏个不停,应该如何应付。毕竟,言官可以闻风言事,那是他们的本分,你不可因言降罪啊。” 秦旭飞笑道:“管他们写多少折子,我概不明发朝议,全部给他们淹了,写得再多,我看也不必多费功夫看,不理不睬,他们自然就没力气了。当年父皇被言官们烦得头疼时,也是这么办的。”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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