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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作品:白羊与狮子|作者:萌诗滴|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03:27:44|下载:白羊与狮子TXT下载
  低谷,他忽然能够明白子默看到他搂着别的女人时那悲切的表情哦可是至少,他还会心存内疚地去找她,搂住她,吻她,像是想要给她安慰,即使那同时也是他在安慰自己。可是刚才的施子默,让他觉得害怕,连手指也感到不安,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漠然,不带任何感情,就好像他们是两个陌生人,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他发动车子,没有系安全带,猛地踩下油门,飞驰出去。

  头顶的灯在旋转在闪烁,仿佛多看会儿就会让人头晕目眩,耳边是乐曲混合着人声鼎沸,投影在墙上的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2:00”,夜店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项屿拿着玻璃杯,威士忌在杯底浅浅地铺了层,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然后猛地仰头全部喝下去。

  “喂,”有人在身后拍他的肩膀,“好久没在这里看到你。”

  他转头,那人已经坐到他身旁,原来是陈潜。

  陈潜看了看他面前的杯子,眼神有点错愕:“你没事吧”

  他摇头,叫酒保再来杯,酒保露出为难的神色,陈潜立刻心领神会地替改他叫了杯“阿华田”。

  “你自作主张什么,”项屿手托着头靠在吧台上,“我才不会喝那个鬼东西”

  陈潜叹了口气,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狰狞:“会没大没小,就说明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说吧,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垂下头,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项屿,你从来不在这里喝酒的。”陈潜无奈地说。

  “那又怎么样不可以喝吗”

  “你喝得够了”

  “”

  “你知不知道自己脸上写着两个大字”

  “”

  “失恋”

  项屿趴在吧台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背影沮丧。

  陈潜连忙过来拉他的胳膊,他只得抬起头,粗声粗气地说:“你放心,我没有哭”

  陈潜松了口气,又回到座位上,冷热两杯“阿华田”送上来,他把热的杯推到他面前,自己用彩色吸管孩子气地喝着冷的那杯。

  “喂,”陈潜说,“我直以为你很有套”

  项屿挑了挑眉:“你指哪方面”

  “当然不是指围棋”

  “”

  “女人都被你吃得很死,尤其是子默,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忍气吞声。”

  “谢谢夸奖”他自嘲般地微微笑。

  “可是现在,情况却改变了”

  “那不关你的事吧”他拒绝再说下去,再下去他要抓狂。

  可是陈潜全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啊想起来还是觉得惊讶,上次她竟然跟我说爱情是有底线的”

  项屿转过头,皱着眉:“她跟你这么说”

  “是啊,就在这里,我也同样点了杯阿华田给她。”

  他很想掐住陈潜的脖子说: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问我,如果被爱的人背叛了,会怎么做。”

  项屿觉得自己胸口像被打了拳。

  “我说,我会原谅的”陈潜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黯淡,但随即又像平常那样耸耸肩,“不过子默的意思,好像是不应该这样。现在想起来,她好像是在酝酿什么”

  项屿垮下肩膀,沮丧得想捶桌子。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在嘈杂的环境中,两个男人沉默着,各自想心事,久久没有再说句。

  忽然,陈潜转头看着他:“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

  “你到底算不算爱她”

  “”

  “如果是的话,”陈潜看着他,“你是抱着种怎样的心情去伤害她还是说你根本已经不爱她了”

  项屿不知道陈潜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个问题,他从他眼里看到了丝认真,但又觉得,他想知道的答案并不在自己这里。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无法回答,他只是在心里祈望周末是下雨的。

  窗外的天空映着火红的晚霞,子默趴在窗口,看了会儿,就回厨房煮饭去了。施子生不收她房钱,却要她在家做牛做马,洗衣服煮饭打扫卫生奇书网,样都不能少。她常常怒目相向,他却总是浑然不觉,脸疲惫地打个哈欠,摆摆手说:

  “好了,灰姑娘,快去煮饭吧。”

  她只得愤愤地去了,想跟爸妈告状,却又没有胆量。

  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子默再见到顾君仪的时候,两人只是默默地看了对方眼,什么也没有说。她的工作又渐渐多了起来,她想那定是顾君仪的功劳,她也想去谢她,可是又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她。

  其实说到底,顾君仪和陈潜怎样,与她无关。她是个旁观者,微乎其微的旁观者,没有任何资格和权利去说谁对谁不对,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但她就是觉得愤怒难过,拥有了那么多幸福的小顾姐,竟然要亲手毁了它们

  她无法接受。

  炉子上有锅猪脚汤,正用慢火炖着,子默检查了番,便转身去客厅,拿出背包里的相机和电脑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工作起来。

  屏幕上跳出组照片,是陈潜和项屿。个面无表情,个微笑动人噢为什么她还要用“微笑动人”来形容项屿呢,她早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不会再为他的笑所蛊惑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他的笑脸,仿佛,连眼神也在笑,迷惑人的微笑。

  额前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他半颗眼睛,但他看着镜头的样子很专注,曾几何时她也希望他能够这样看着自己,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甚至于,有些愚蠢。

  她张张地看下去,屏幕上是很多个项屿,又仿佛只有个,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从来都分不清。

  手机上有条提示信息,有人给她在语音信箱留了言。她打去听,原来是于任之,用他那醇厚的声音说,如果愿意的话,就回个电话。

  子默失神地靠在沙发上,对于这位先生前几天突如其来的表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事实上,她强烈地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爱上她她看着他的眼睛时,看不到任何波澜,可是他又不像是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所以她不清楚他的意图他就像个未知的谜团,让她充满了疑惑。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给他回了电话。

  “喂”她怯怯地说,“是我”

  “啊,”他总是用这声“啊”来表达自己的恍然大悟,“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没有被我吓到吧”

  “没有”

  “那就好,晚上起吃饭吗”

  “对不起,我在家煮了饭,等我哥起回来吃。”

  “没关系,或者吃过饭也可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那好吧。”有时候她觉得,于任之也有做侦探小说家的潜质,总是喜欢卖关子。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

  “那你来我的工作室吧,就在项峰家旁边那幢的三楼。”

  “哦”

  “那么等下见喽,找不到的话可以打我手机。”

  “好。”

  挂上电话,子默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忽然想到这个男人也算是在“追求”她,而她就这样贸然答应去他的地盘,会不会有点

  但转念想,又觉得自己顾虑太多,于任之是个大方得体的人,她应该以种成熟自然的心态去跟他交往。于是吃过晚饭,她就独自开车去了,项峰住的社区就只有两幢高层大厦而已,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

  于任之来给她开门,微笑着请她进去,她想表现得幽默大方点,就故意揶揄他说:“上次你还说不愿意随便透露自己的住址”

  他想了秒钟,回答道:“可是现在的我们不同了啊,我在追求你嘛。”

  他说得那么自然,子默却不由得窘迫起来,终于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工作室很空旷,只在墙的边上放置了排长长的桌子,上面铺着很多纸和绘画工具,还有台看上去很高级的电脑,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不难想象他是如何工作的。

  “给你。”于任之从凌乱的桌上拿出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递到子默面前。

  她接过来,仍然是彩色铅笔画,是她捧着玫瑰花受宠若惊的样子,尽管画得不那么细致,却把她的表情演绎得很到位。

  “你知道吗,”他掩着嘴像在笑,“我觉得你被吓到的样子很有趣”

  她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当场发火。

  “那么,”他摊了摊手,“对于个插画家的工作环境你有什么评语吗”

  “嗯还算干净。”

  “算过关了吗”

  “过关”

  “是啊,你不是说,要先了解我,再做其他打算吗”

  “啊这个”她有点不知所措。

  于任之靠在桌上,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不用紧张,我也没有要用工作来为自己加分。”

  子默尴尬地垂下头,抿了抿嘴,忽然看到他墙上贴着几张五彩缤纷的铅笔画,都是世界各地的景色,非常美丽,于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最近的工作之,为本旅游图文集画插图,作者要求我把他提供的照片全部变成铅笔画。”

  “太漂亮了”她忍不住赞叹。

  “是啊,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世界奇妙之旅。”

  “奇妙之旅”

  “嗯。”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铅笔画,说:“什么是奇妙呢是指那些,不平凡的人或事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于任之双手抱胸,看着她,露出种温柔得有些古怪的笑容,说:“奇妙也许就是人们料想不到的事吧。”

  之后的几天,子默每天都会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蓝天和白云占据了上海的上空。周五傍晚,她依旧看着那布满了晚霞的天空,在心底里想:明天要是真的下起雨来,那就是件奇妙的事吗

  可是她苦笑,那怎么可能呢,夕阳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那些布置外景的工作人员们现在定还在工作吧,在绿地上搭建座布满白色纬纱的帐篷,还有门口那粉色的百合花明天她会很忙碌,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忙碌。

  然而第二天早,当她醒来拉开窗帘的时候,却发现奇妙的事,竟然发生了。

  七中

  子默躺在床上,惴惴不安,恍惚之间又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语音信箱的提示短信,于是她鼓起勇气打过去听,都是项屿的留言:

  “打给我。”

  “下雨了,打给我。”

  “施子默你给我醒醒下雨了”

  “喂,你不会食言吧”

  “我不喜欢对着机器说话,听到后快打给我”

  她有点哭笑不得,他向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仿佛是他在主宰这个世界或者,他操控的,仅仅是她的世界

  子默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去洗脸刷牙。子生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他昨天很晚才回来,想必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然后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想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打给项屿。

  “喂”才响了几秒,他就接起来。

  “你定时间和地点吧。”她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他愣了愣,说:“我们不能在家里谈吗”

  瞬间,子默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曾经有过个“家”,但那真的可以称之为“家”吗如果是的话,她又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离开呢

  “还是在外面吧。”她回答。

  “”他沉默着,听不到任何气息,所以也无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那么,就我们常去看球的酒吧,怎么样”

  “好。”

  “我现在就去,你准备好了就过来。”

  “嗯。”

  挂上电话,子默也出发了,下着雨的周六上午,路上显得灰暗而冷清,等红灯的时候,她看到对情侣依偎在同把雨伞下,甜蜜地从面前走过。

  她忽然觉得,女人要的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当刮风下雨时会有个人可以坚定地站在身边,用把雨伞为她撑起片天空而已。但这样小小的愿望,有时候也是种奢侈。

  她把车停在酒吧隔壁街的路边,下了车,撑起雨伞,快步走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个黑色的身影动了动,然后她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子默”

  她停下脚步,站在雨里看着面前的项屿。他向没有带伞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只在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防水外套,但全身还是被淋湿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显得他的轮廓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已经忘记,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叫她,也许是很久了吧。他只有在恼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通常他只叫她“狮子”,或者干脆是“喂”。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样叫自己的用意是什么,难道说,是为了表示尊重吗

  怎么可能

  “我没想到,他们上午是不开门的。”他双手插袋,在细雨里讪讪地笑。

  “你应该回车上等着。”她站在原地,没有要上去为他打伞的意思。

  可是他却自己走过来,低头钻进她的雨伞,说:“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

  子默看着项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只有几公分,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如果低头也可以吻到她的唇。但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彼此,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去车上吧。”子默终于说。

  “嗯。”项屿微笑着点头,搂住她的肩,把她带到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打开门,把她塞了进去。

  子默苦笑,他并没有真的变得温柔,潜意识里,他还是习惯于掌控她的切。

  他们坐在后座上,面向前方,关了车门,淅沥的雨声就消失了,整个车厢里很安静,甚至有点沉闷,只看到水像溶化了般滑过车窗,看不清外面的状况。她觉得他们仿佛是电影里坐在洗车间里谈判的间谍,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与世隔绝。

  “你住在子生那里”项屿摸了摸鼻子,说了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

  “嗯。”她把雨伞折好,放在车窗旁边。

  “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我想了很多”然而下句,他又回到主题。

  “”

  “你还记得我妈妈吗”

  “记得。”她只在十七岁的时候见过次。

  “她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因为患了产后抑郁症,她觉得没办法再在这个家呆下去,所以就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悄悄看着他那张侧脸,觉得这是个她并不认识的项屿。

  “我直觉得这是我的错,但项峰说不是。”

  “我也认为不是”她轻轻开口。

  项屿淡淡笑:“是吗,可是我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我五岁那年的生日,在心里悄悄发誓,如果妈妈可以回来的话,我就不再吃我最爱的菠菜。”

  “菠菜”子默转过头,想要笑,却又觉得他在说这样个悲伤的故事,自己不应该笑。

  然而,项屿的那张脸也是笑的,就是常常会让她手足无措的笑。

  “那时候的我,真的很爱菠菜当然也爱妈妈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吃了,然后发现,妈妈直都没回来。”

  “”

  “早熟的小孩真是可怕,不是吗,五岁就懂得发誓,懂得什么叫做报应,但我幼儿园的那些同学却连菠菜和青菜都分不清。”

  他顿了顿,双手抱胸,继续说:“我第二次发誓,也是在生日那天,十九岁的夏天。”

  她错愕地转过头看着他,心里闪过个稍纵即逝的念头,然后,她听到他说:

  “我那天其实很早就从训练班回来了,下午的比赛点心思也没有,我知道你订了个冰淇淋蛋糕”

  “你知道”

  “嗯,”他点头,面带微笑,“个星期前,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了。”

  “啊”

  “你在蛋糕店里跟营业员反复确认说,要冰淇淋的,千万别搞错了。”他看了她眼,调皮地皱皱鼻子,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原来你知道”她嘟起嘴。

  “我在离蛋糕店四个街口的拐角等你,因为我知道你定会从这条路走,可是最后我却没等到。”

  他侧过身,抚上她的额头,那里有道疤,被头发遮掩住,连她自己都几乎要忘记。

  “那天晚上我很害怕,比任何时候都害怕,我坐在急诊室外面,不敢抬头看头顶那个红色的灯,我很怕灯灭的时候,医生走出来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他有点哽咽,说不下去。

  子默第次从项屿的眼里看到悲伤,她印象中的他,常常脸平静满不在乎,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所以她固执地不断地问:我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而他却从来没有回答。

  窗外的雨声几乎听不见,项屿用种从容的,就好像在开玩笑的口吻说:“所以我在心底发誓说,如果你能够安然无恙的话,我可以放弃你。”

  “放弃我”

  他点头:“是的,放弃你离开你,或者干脆跟你说再见,然后再也不回来。”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他,想要知道答案。

  他苦笑着,笑得很温柔:“为什么因为我直觉得自己是个不详的人,因为我的出生,父母开始常常吵架,妈妈得了忧郁症,爸爸不愿意回家,哥哥失去了疼爱他的父母,我觉得切都是因为我所以跟我在起,不会有好结果。”

  子默沉默着,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没有看他。

  “还有,项峰说的是真的”

  “”

  “那天晚上我的哮喘又发作了,很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我在病床上休息了几天,才恢复过来。”

  “你来看过我,”她说,“半夜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他诧异。

  她看着玻璃窗上的雨水,只是轻声说:“我又不是植物人”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怕,好像差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像在眷恋着什么,“我辈子都忘不了”

  “”

  “我想对你冷淡,或者说,我已经试着那么做,可是最后还是发现,我办不到。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我跟别的女人在起,以为能慢慢忘记,但是每次你站在我面前,我都忍不住想吻你。我也想过,如果你被我次又次地伤害,也许你会离开我,那么我终于可以说服自己但你没有,你还是远远地站在身后,当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对我傻傻地笑。”

  子默别过脸去,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堪。

  “慢慢的,爱你伤害你,就变成个永远没有尽头的循环,我身不由己。我甚至不知道那算是种习惯,还是说,我们早就已经麻木”

  说完,项屿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扳过她的脸,沉默了很久,忽然用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眼神看着她,说:

  “可是子默,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清楚地知道我爱你。”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直想要听的话,终于从他口中听到了,但她却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的手指温柔而坚定,好像不容许她移开视线,只能够看着他,看他的眼睛,看到他心里。

  旁边有车开过,溅起阵水花,隐约能够听到轮胎与地面以及雨水交错摩擦的声音,就像有什么被撕裂了。

  子默以为自己会流下眼泪,或者发疯般地捶打他,但她并没有。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用种平静得几乎可以称之为愤怒的口吻说:

  “这就是你的借口吗”

  “”

  “也许你是爱我的,”她顿了顿,“但我没有体会到。”

  “子默”

  “我能够体会的,只是你的自私和不安,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根本不懂”

  说到最后,她尖叫起来,带着点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好像面前的不是项屿,而是个魔鬼。

  项屿放开手,眼神是惊恐而错愕,也许他以为只要和盘托出,只要说出心底话,她就会扑到他怀里,说她也爱他也离不开他

  “你以为句我爱你就可以抹去我所有的曾经受到过的伤害吗不会的就像你说的,我辈子都忘不了”

  说完,她打开车门,跳下去,踏着地上的雨水而去。她没有拿那把雨伞,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懒得拿,也许是想要留给他,告诉他,下雨的时候,我们需要只的是那把平淡无奇的伞,而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防水外套。

  她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却还在前行。她知道,真正模糊了视线的,并不是从天空中滑落的雨水,而是从她眼眶流出的泪水。

  这天晚上回到家以后,子默就病了。她躺在子生给她的那间小小的客房里,觉得天旋地转。

  子生半夜才回到家,她无力地叫了他声,他走过来,手掌放在她额头上,吓得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但她不肯,颇有种革命烈士宁死不屈的精神。

  昏黄的灯光下,子生担忧地看着她,副兄长的表情。

  其实她有点想笑,因为他不常露出这样的表情,但她又笑不动,只是抓着他的手,说:“给我碗粥还有药片,明天,我就会好的”

  子生终于还是站起身,打算去给她煮粥,恍惚之间,她听到自己说:“你别告诉项屿千万不要不然我跟你拼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子生说,“要是我跟他说你烧成这样我都没带你去医院,会跟我拼命的是他”

  子生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子默已经听不见了,她觉得自己睡着了,或者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被绑在群彩色的氢气球上,随着气球在天空中飞舞,脚下是蓝色或灰色的屋顶,屋顶上有许多人,抬头看着她,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担忧,她就随着气球越飞越远,终于,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甚至于,连屋顶也看不到了

  她想,她定要把这个梦记住,好去问问蒋柏烈,这算不算是种暗示,如果是的话,暗示着什么

  她觉得冷,非常冷,她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连手指也在发抖。

  黑暗中,有个温暖的怀抱圈住她,握着她的手,布满青涩胡渣的下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她睁不开眼睛,却在想,这是真的还是她的梦境是子生吗还是

  她被灌下了点粥和几粒药片,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粗糙而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的额上,然后她听到模糊的声音说:“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她很难受,浑身无力,忍不住呻吟几句,却还倔强地说:“我不去”

  她不知道最后究竟是谁胜利了,因为她失去了最后点意识,眼前是片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等到醒来的时候,子默发现自己还是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床的边被床帘包围着,另边有把空荡荡的椅子但她忽然就觉得,有人坐在这椅子上,陪了她夜。

  “咦,你醒了。”子生出现在她眼前,手里提着只保温壶。

  “嗯”她轻咳了几下,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不是说过不来医院吗”

  子生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但你昨晚真的烧得很厉害,不来不行。”

  子默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吊针,小心翼翼地用另只手撑起自己,子生连忙过来扶她。她坐起来,看向窗外,发现天空仍是黑的,于是问:“我睡了多久”

  “整天,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这么久”

  “是啊,”子生坐到那张椅子上,“昨晚真是吓死人了,你要是真的有事,我就百口莫辩了。”

  “”

  “要是让爸妈知道你陈尸在我家里,他们会杀了我的。”

  “”

  “饿吗,吃点东西吧。”

  她点头。

  子生打开保温壶,舀了碗粥出来,递到她面前:“吃吧。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要我喂的话我不保证粥不会跑进你鼻孔里奇.书,所以你要想清楚。”

  “我自己吃。”她示意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用没有插吊针的那只手拿起调羹喝了口。

  “怎么样,还不错吧。”子生笑得诡异。

  “你告诉他了”子默边喝,边平静地问。

  “什么”哥哥错愕地看着她,就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男孩。

  “施子生,”她好笑地说,“打死你也煮不出这样的粥。”

  子生撇了撇嘴,知道无法否认,却还嘴硬地说:“会煮粥很了不起吗”

  “昨天是他带我来医院的”

  “还有我”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喂”子生不满地瞪她,“我开始就说要带你来了啊,昨晚到底是谁宁死也不肯来的啊”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把我丢给他”

  “”

  兄妹两人沉默了会儿,哥哥终于忍不住说:“你们现在到底算怎样互相折磨吗现在还流行这套啊”

  “那么现在流行哪套”妹妹反问。

  “我不知道,”子生拿出根烟,没有点,只是叼在嘴里,“我又没在迷那些爱情戏。”

  子默哭笑不得,原来爱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出戏。

  “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你”像是为了说明效果,他又补充了句,“比我还紧张。”

  “谢谢,现在我知道我们的兄妹情谊深厚到个怎样的程度了”

  “我说,”子生的额头上有三道抬头纹,每次叼着烟皱起眉头时,都能看得很清楚,“你是不是对项屿那小子做了什么”

  “”

  “你知道吗,我觉得他变了。或者说,你们的关系变了,他好像真的紧张你。”

  “就是说以前都是假的”子默苦笑。

  “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们的恩恩怨怨不太了解,我只知道你直喜欢那小子,但他不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就是了”子生摸摸鼻子,像是怕自己的话捉到妹妹痛处,“可是昨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他,问你平时都吃些什么药,他立刻就赶过来了。尽管什么也没说,但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清二楚。”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沙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这么帮他说话”

  “怎么会呢,”子生认真地说,“说到底,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罢了。”

  子默看着哥哥,忽然觉得,也许他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鲁钝,也许他直默默地以自己地方式关心着家人,也许,他就是那种愿意为了她做很多事的大哥。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微笑,子生却因为气氛倏然变得温馨而脸尴尬。他轻咳了声,站起身,说:“我去楼梯间抽烟。把粥喝了。”

  子默第二天大早就出院了,却直没有见到项屿。他没有来医院看她,没再给她煮粥,也没有在她的语音信箱留言。

  他就好像是,忽然之间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七下

  蒋柏烈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时不时地看向窗外,心里早就开始不耐烦,却不愿意表现在脸上。他诊室那张黑色的皮椅上正坐着个人,也许他应该庆祝番,因为他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个男性的病人如果那人愿意称自己为“病人”的话。

  “所以,你把她留在医院,自己却个人跑来我这里发牢马蚤”

  “可以这么说。”项屿低沉地做了个总结。

  “你跟子默样,都是怪咖”

  “怪咖”

  “就是怪人的意思。”

  “我说,你每次开始治疗之前都要这样东拉西扯浪费时间吗”

  “好吧,听着,”蒋柏烈挑了挑眉,按耐住心里的不悦,“首先我希望你能明白件事:你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

  “”项屿脸上的表情有点危险。

  “如果你接受了这个事实,治疗才能进行下去。”

  “我不需要你的治疗。”

  “你也可以当作是种帮助,我对你的帮助,当然我的帮助从来不是没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蒋柏烈靠在椅背上,露出个暧昧的微笑:“你说呢”

  “你对子默的帮助也是有条件的”项屿的声音很冷,在这个闷热的夏日午后,简直要让人不寒而栗。

  蒋柏烈摊了摊手,无奈地抿了抿嘴:“好吧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希望你明白,对女人我会很有耐心,脾气很好,对男人可不会。”

  “”他还是冷冷地看他。

  蒋柏烈在心底发出声感叹:究竟,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要帮眼前这个“混蛋”的忙啊

  “你的生日是”

  “”

  “我问你生日是哪天”

  “昨天”

  蒋柏烈不禁停下翻书的动作,看着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啊,又个难忘的生日”

  项屿除了皱眉和瞪眼之外,脸上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怪不得”蒋柏烈笑着轻咳了两声,然后继续翻书。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抬起头,发现项屿正怒目而视,于是蒋柏烈沉吟了几秒,继续说,“怪不得,子默说不要告诉你。”

  “”

  “她大概怕你就此被困在生日的这个魔咒里。”

  “”项屿皱起眉头,像是变得苦恼。

  “啊,在这里,”他饶有兴趣地说,“我们的狮子是森林之王,理所当然喜欢呼朋引伴,有些耐不住寂寞。他们有冲劲,虽然粗枝大叶,但为人讲义气,也蛮有人缘。

  “在十二星座中,狮子座是最具有权威感与支配能力的星座。通常有种贵族气息或是王者风范。受人尊重,做事相当独立,知道如何运用能力和权术以达到目的。

  “狮子座的本质是阳刚**具有太阳般的活力宽宏大量乐观海派光明磊落不拘小节心胸开阔,不过也会有顽固傲慢独裁的面。对弱者有慈悲心及同情心,对自己很有自信,是个十足的行动派。

  “狮子有时候也相当浪漫,喜欢美丽的事并爱炫耀豪华及被人围绕与赞美。他们热爱生命好享乐勇敢坚持原则及理念。个性温暖友善体贴外向对人慷慨大方,很容易交朋友,人缘当然也很不错天呐,”蒋柏烈忍不住插话,“我第次觉得这书也许就是个狗屁”

  “”

  “狮子座的人相当自信,甚至有的外表看来很稚气,仍很自负。对爱情的态度也如此。他们喜欢身处爱中,霸气地掌握爱人的切。另外,他们外表虽总像个大男人或大女人般的保护着,但相对在内心里,却孤独脆弱如猫咪,很容易受伤的不要被他乐观自负的态度所骗;他可能等你离开后,就赶紧找地方偷偷舔伤口,很惨的嗯,这还算贴切。”

  项屿用手指揉了揉鼻梁,终于忍不住问:“蒋柏烈,你刚才罗里八嗦地说了大堆,到底是想说明什么”

  “”

  “我只是想来问你,我该怎么办”第次,他看着蒋柏烈的眼神,既没有厌恶,也没有烦躁,而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蒋柏烈淡淡笑,合上书,说:“你为什么以为,我会知道你该怎么做”

  “因为你了解她”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说,“你比我更了解她。”

  这瞬间,蒋医生忽然得到了种,从医以来最强烈的满足感。噢没有什么比项屿拉下脸来“苦苦哀求”更让人满足了

  “基本上,”蒋柏烈轻咳了两声,脸高傲,“我认为你是个始终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你有自己的准则,你从来不会去管别人是怎么看你的,并且你觉得所有无法适应你的准则的人都很愚蠢用不着否认,你就是这样的人。”

  项屿翻了个白眼,垮下肩膀坐在皮椅上。

  “你自视很高,习惯于掌控自己和身边人的切,也许是你运气好,你周围的人要么情商很高,不跟你计较,要么就是像子默这样因为爱你所以再纵容你,才让你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我觉得子默说得很对,她体会不到你的爱,她体会到的只是伤害安慰再伤害再安慰,那是你的自私和不安在作祟。”

  项屿脸认真,没有说话。

  “说到底,你害怕的不是哪天因为你那个可笑的誓言失去她,而是你根本就无法鼓起勇气面对永远失去她的这个事实。因为那次车祸,你终于认识到自己的软弱,你以为她没了你不行,却没想到自己也是样的。所以你不过是在自私地逃避现实罢了,她说得没错,你不懂得爱。”

  “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我该怎么做”

  蒋柏烈想了想,说:“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是爱,爱是很复杂的,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可是我相信有天当你真正体会到自己心底的那种情绪时,你会明白的。”

  “”

  “至于说,你该怎么做,这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己的心。”

  “也就是说,”项屿阴沉着张脸,“你根本就什么问题也没有帮我解决喽”

  “怎么会我至少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支持你的。”

  “支持我”他错愕。也许他从没想过,会从蒋柏烈嘴里听到这句话。

  “所以说,人或事都不能只看表面,”蒋柏烈站起来,走到书架旁,指着块贴满了各种报事贴的板,微笑着说,“你觉得这是什么”

  项屿双手抱胸,眯起眼睛:“记事板吗”

  蒋柏烈得意地看了他眼,猛地拉开那块板,里面是啤酒矿泉水和牛奶。

  “觉得很惊喜吧,”医生脸上是种令人觉得莫名奇妙的得意,“这竟然是个冰箱呢”

  整个诊室在接下去的分钟里是静止的,人静止了,空气静止了,甚至于人脸上的表情也静止了,唯还在运动着的,只有墙上的挂钟突突地吹着风的空调,以及那不得不运转的冰箱。

  项屿忽然站起身,边向门口走去,边说:“谢谢你的支持,我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打开门出去了,蒋柏烈在他背后说:“喂,有件事忘记告诉你”

  但他已经消失在门口,诊室又安静下来,蒋柏烈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的脚步声。

  医生耸耸肩,从冰箱里拿了罐冰镇啤酒,坐在椅子上喝起来:

  “忘记告诉你,所谓的支持,就是不在背后诅咒你而已”

  子默坐在车里,等待面前的红灯变为绿灯,周二的下午,雨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晴朗的天气,人的心情也会为之明亮的晴天。

  她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个男人温和而婉约的声音:“各位听众下午好,你们收听的是正在直播的地球漫游指南,我们的直播时间为每周二下午三点至六点,重播时间为周六早晨九点至十二点,我是主持人彦鹏,从上周开始,我们的节目增加了两位嘉宾,分别是项峰和见飞。”

  子默有点错愕,把收音机的音量增大,想要听清楚些。

  或许是另两位嘉宾正互相谦让地想要请对方先报上大名,所以电波空白了几秒钟之后,才传来梁见飞的问候:“各位下午好,我是见飞”

  又是阵沉默,直到项峰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麦克风前说:“嗯,各位火星的朋友能够听到吗这里是地球漫游指南,上周我们的节目播出后,有些火星的朋友发电子邮件来说信号不是很清楚”

  直播室里传来片爆笑声,甚至于子默自己也不禁大笑其起来。

  然而项峰仍然本正经地说:“所以本周我们进行了声波调整测试,请各位火星的朋友继续发邮件来向我们说明收听情况,以便我们改善,谢谢。”

  “好,”彦鹏的声音还带着笑意,“那么我们首先来播报下本周地球上的有趣资讯吧。”

  “好的,”见飞的口吻很平淡,“近期,英国科学家通过不懈研究得出结:长期撰写侦探小说的人,得心脏病的几率是普通人的32倍,得白内障的几率是普通人的58倍,得神经病的几率是普通人的94倍,得早老性痴呆症的几率是普通人的108倍。”

  “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