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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阅读

作品:渡心指|作者:几时余|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8 07:10:13|下载:渡心指TXT下载
  不,以后也不,如果你以为我和那些人样,这就是你的错误了”

  江尔宁恨声道:“我不信”

  又闭上眼,关孤低沉的道:“信不信在你,我原不需要你相信什么”江尔宁咬牙,道:“你不要狂,姓关的,我天生就有这么个脾气越不易到手的东西我越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

  睁开眼默默凝视着江尔宁,关孤的眸子里是片冷清的倦怠与片萧索的嘲弄,他淡淡的道:“譬如说,什么东西呢”

  江尔宁恨声道:“你少在哪里装佯”

  关孤平静的道:“我是么”

  凑近了脸蛋儿,江尔宁字字的道:“关孤,我给你面子你不要,你就不要怪我不择手段了,我心里想的东西,便必须属于我”

  关孤烦倦的道:“这是你的个性,与我无涉。”

  江尔宁气愤的道:“现在来说,正牵涉着你”

  关孤叹了口气,道:“江姑娘,你出身武林中的名门大户,有财有势,且你本人又美艳如花,有很多各形各式的男人追求你,仰慕你,但这全是你的事你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也任由你自己去张罗,这些,和我并不相干,我只希望你叫我静静”江尔宁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关孤,你真的不知道抑是假的不知道”

  关孤冷冷的道:“你到底要问什么想说什么”

  清晰的,悄细的,却也是蛮横的,江尔宁的形态活像只蹑着足欲待扑攫猎物的雌豹子:“我要的,我想的,是你”

  并不意外的笑了笑,关孤神色十分安详:“你疯了”

  江尔宁怒道:“我点也不疯,我比天下最冷静,最正常的人还要来得冷静正常”

  憔悴的面庞上浮现着抹倦乏的笑意,关孤道:“这是代表种什么样的意义呢表示你对我好,或是你对我有着某种的征服欲望”

  江尔宁咬牙道:“你这个麻木不仁的人”

  关孤摇摇头,道:“别胡闹了,丫头,快去歇着吧”

  干脆倚着关孤坐了下来,江尔宁的这个动作却是相当辛苦吃力的,身上的创伤牵扯,使她痛楚得脸色泛青,冷汗涔涔关孤有心想移开,却又不忍的伸手扶挽着江尔宁坐下,这个举动,却令江尔宁方才聚集的满腔怒气立时消除了半,她喘息着,斜脱了关孤眼,又是娇媚,又是刁蛮的道。“嗯,这样还多少带点人味关孤苦笑道:“丫头,别太不拘形迹了,光大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叫人看见不太合适扬脸,江尔宁嗔道:“不愉不抢,不苟不且,怕谁”

  关孤低促的道:“礼教,礼教”

  江尔宁哼了哼道:“请问,我们这样坐起,什么地方有亏礼教呀”

  将头靠在后面的坍墙上,关孤无奈的道:“你怎这么开通”

  江尔宁悻然道:“我这是大方,难道说,男女两人在起,就非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可简直笑话”

  关孤涩涩的道:“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休息,江姑娘,从今晚三更开始,直到大伙全到达关外断肠坡聚齐为止,我的身心全不可能稍得松懈”江尔宁道:“你放心,我只和你把话摆明,会留下时间来让你休息,对你的身体状况,老实说,我比任何人都关心”

  唇角微微抽动了下,关孤道:“我们已谈了很多了,江姑娘,有什么话何妨留到出了关之后再说”

  江尔宁任性的拧头,怒道:“你少来敷衍我,我现在就要说清楚”

  关孤半合上眼,叹了口气。

  江尔宁又凑近了些,近得关孤已可嗅到她口唇间的幽香,感觉得到她身体上的温热,她开口轻轻的暖气,便拂上了关孤脸颊:“姓关的,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卖力来帮助你们的原因”

  关孤沉沉的道:“大约是道义或同情心的驱使”

  江尔宁冷冷笑,道:“鬼的个道义和同情心,如今是什么年头儿了江湖道上有几个人还讲究这套真是笑话。”

  懒得和她争论,关孤闭嘴不答。

  江尔宁道:“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孤摇摇头:道:“不晓得。”

  江尔宁恨得咬牙,道:“你又装佯”

  关孤道:“我真不晓得你除了在道义感与同情心的促使下,还有什么理由来帮助我们,你不要利,也不要财”

  江尔宁垂垂的道:“我全为了你”

  其实早在意料之中,关孤却淡然道:“报恩”

  江尔宁道:“有部分,并不全是。”

  关孤冷冷的道:“我提醒你,我并没有做你裙下之臣的企图,我早已向你说明了,所以,你也别存着什么浪漫想法”

  江尔宁羞恼的道:“别说得那么肯定,姓关的,你也不是柳下惠”

  关孤正色道:“生死关头的前夕,江姑娘,你居然还有心情谈这些”

  江尔宁撇唇角,道:“现在不谈,以后找你谈更不容易,关孤,你不要派冷冰冰,硬梆梆的作风,你也不要自以为奇货可居”关孤悠悠叹,道:“我是个强仇四迫,亡命天涯的武夫,我几时又自认为奇货可居来倒是你这位金枝玉叶的名门闺秀,却在这里逼我,为何”

  江尔宁沉默了下,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姓关的,我很喜欢你,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有性格,有魄力,有果断,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女人就是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怎么样你和我,能凑合下么”

  关孤呆了呆,啼笑皆非的道:“凑合下”

  江尔宁道:“这个意思就是进步做朋友”

  关孤笑道:“只是这个意思而已”

  江尔宁嗔道:“这是形容下,我是说,让我们试着好”关孤摇摇头,道:“你去找别人吧,我高攀不上”

  江尔宁愤然道:“瞧不起我”

  关孤笑笑道:“不,的确高攀不上”

  瞅着关孤,江尔宁表情怪异的道:“哼,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我知道。”

  关孤愕然问:“你知道什么”

  用手指朝后面的篷车方向点,江尔宁悻悻的道:“是舒婉仪想霸占你”

  关孤脸色沉,不悦的道:“我是个男子汉,我有独立的人格与尊严,没有人可以霸占我,而且,我也并没有这般可敬可爱”

  江尔宁咬牙道:“少来这套,我是个女人,我懂得女人的心理,更知道他人情感上的微妙变化,舒婉仪看你时的眼神,与你说话时的表情,听到你声音时的反应,在在全证明了她对你十分有意,十分有心,听清楚了,不是点,而是十分,每次她见到你,就像恨不能把你吞了样惫毓碌统獾溃骸安灰担

  江尔宁冷冷的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面颊肌肉轻轻痉挛了几次,关孤苍哑的道:“江姑娘,你真能把人逼疯”江尔宁生硬的道:“我且问你,我与舒婉仪比,有什么地方不如她她是出身财势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我也同样是出自财势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她知书识礼,我也知书识礼,她长得不错,难道我就有半点差我比她强的地方可多着呢,我会武功,她不会,我有见识,有胆魄,有她所没有的各种江湖关系,你倒凭良心说说看,我和她哪个比较适合你”

  关孤几乎有些狼狈的道:“你帮帮忙,江姑娘,别这样张牙舞爪行不行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你真想建立点男女之间的情感,也不能用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法子呀”

  江尔宁坚持道:“对你这种冷心冷血的人,只有这种法子才奏效”

  关孤轻喟声,道:“你这个样子来对个男人说话,也不怕你家大人生气”

  江尔宁柳眉挑,道:“我家大人会生气真是笑话,我爹,我叔叔,我伯伯们直都夸我明快爽朗,行事果断,大有须眉之风”

  关孤道:“唉,真拿你没法子”

  江尔宁话风又绕了回来道:“说,姓关的,我和舒婉仪之间,你挑哪个”

  关孤忙道:“喂,你搞清楚,我与你,与舒婉仪之间,全是清清自白,毫无瓜葛的,我无权挑选你们二位中的任何位,而你们更无权强迫我挑选,这,这算怎么回子事嘛”

  江尔宁怒冲冲的道:“关孤,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关孤面红耳赤的道:“我什么酒也不吃,你少费心”

  咬咬下唇,江尔宁歪着头道:“看样子,要对付你还真有点棘手你越是这样,我越要试上试,看看到底你硬还是我强”

  关孤板起脸来道:“不要胡闹”

  江尔宁忽然转变得十分温柔的道:“对了,姓关的,舒婉仪那妮子较文静体贴,细声细语的腻得人心软,你定是喜欢这样个性的女人没有问题,我也会这套,只要你愿意我扮那种女人,我包会叫你称心满意”关孤大大的摇头,道:“你快回车子里去,江尔宁,再磨下去,我不用闯过古北口,就在这里便叫你给摆平了”

  格格笑,江尔宁道:“你越嫌我,我越不走”

  关孤索兴闭上眼睛,沉默着假寐起来。

  江尔宁轻轻拉了他臂膀下,道:“睁开眼来嘛,别装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朝旁连移过去些,关孤依然不吭不响,连眼皮子也没抬下。

  哼了哼,江尔宁也吃力的跟着朝这边凑了凑,这凑,简直整个人全依偎到关孤怀里来了。

  关孤缓缓睁眼,冷凛的道:“江姑娘,男女有别,万请莫太逾矩”

  江尔宁蛮不在乎的道:“我不管。”

  关孤又道:“请你替我设想,江姑娘,关孤半生江湖,未曾”江尔宁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歇着吧,这种大道理对我是半点也不中用,只要我们正大光明,没有做出见不得人来的事,谁敢放个屁”

  舐舐唇,关孤艰辛的道:“江姑娘,今晚之后,前途即是片荆棘,危机四伏,陷阱处处有许多豺狼虎豹分布八方,准备围截扑攫我等,那将是次漫长又难险的争斗,也是场生死缠绵的噩梦,能否安渡,犹在未定之天,形势上的不利,情感上的危殆,已够将人折磨得心力交瘁,在这样的惨愁时节里,你怎能再谈男女之私,甚且纠缠不休你不觉得这有些过份与不切实际么”

  江尔宁僵窒了片刻道:“那么,事情过了以后呢”

  关孤疲乏的道:“不敢说,我们能否安过此关”

  杏眼圆睁,江尔宁又火了:“也不能说就渡不过此关,你不要来敷衍搪塞,如果事情过了,你打算怎么办”

  关孤低沉的,道:“再说吧。”

  江尔宁愤怒的道:“你又在故意磨蹭:“就在这时,丰子俊已匆匆走了过来,边高声道:“关兄,关兄,李发老弟已在殿里给你铺设好了个地方,请你尽早过去歇着呢狈嶙涌〉扔谑适碧婀毓陆饬宋ВΦ溃骸昂茫艺饩屠础

  江尔宁气得脸蛋儿绊红,她恨声道:“天下再没有这样不识趣的人”丰子俊走到近前,笑眯眯的道:“呃,江姑娘,你的精神倒蛮好的”江尔宁没好气的道:“不劳你关心”

  丰子俊陪笑道:“我看,你也回车上去躺下吧了这阵子怕也乏啦”挣扎着要站起来,她边青着脸道:“我乏死了也不用人管”看她那痛苦吃力的模样,丰子俊急忙抢上步想加以挽扶,江尔宁往旁闪,气咻咻的道:“不要管我”这闪,她重心顿失,整个人便歪跌下来,于是,关孤叹了口气,只好轻将江尔宁揽住,江尔宁身子软,居然就赖在关孤怀里了

  丰子俊眨眨眼,似笑非笑的道:“没摔着吧”

  江尔宁有气无力的呻吟声,索兴闭上了眼。

  关孤摇摇头道:“江姑娘,你能走么”

  江尔宁又呻吟声,喃喃的道:“你看我能走吗”

  丰子俊向关孤使了个眼色,道:“关兄,还是你抱着江姑娘回车上去吧蔽蘅赡魏危毓掠趿丝谄缓媒鹜癯的潜咦呷ィ挪讲乓灰贫牧教跤癖劬股甙闼频娜葡蛄怂牟本保

  关孤微吃惊,低声道:“快放手,不可以这样”

  江尔宁星目半睁,娇慷懒散的呢喃:“这片刻的温馨,全不施舍”

  关孤着急的道:“帮帮忙,这太不雅观”江尔宁的两条手臂缠得越紧,她悄细的道:“你怕被舒婉仪看见不开心”

  步步的走着,关孤有些失措的道:“江尔宁,你放不放手你使我窘迫”轻轻摇头,江尔宁腻着声道:“我不放,关孤,你把我的两条手臂砍掉吧,那是唯摆脱它们的方法你的渡心指不是又快又利吗”

  寒着脸,关孤不再出声,他来到篷车后面,缓缓的将江尔宁放在车尾的软垫上,这时,江尔宁方才万分不舍的松开双臂,柔柔的道:“谢谢你抱我回来,关孤。”

  没有回答,关孤甚至没向江尔宁或舒家母女及银心再看眼,转过身直向殿里走去。

  丰子俊迎着他,耸肩,低笑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才是最难以摆平的东西,你近了,她远了,你远了,她却近了。”

  关孤摇摇头,苦笑道:“我曾遇上过千百种类形的人物,但是,像江尔宁这个样子的却实在少见,叫人又气又窘,却奈何不得”

  丰于俊低声道:“关兄,你的烦恼我们全看得出来,其实用不着放在心上,江尔宁这妮子虽是能缠人,但心地却不差,你忍着点,凑合过去也就是了”来到这正殿角,果然,李发已经把地上清扫干净了,更将条毛毯铺好,摆上了枕头,端等着关孤躺上去安歇着啦。

  望着站在边的李发,他的面孔红通通的,汗涔涔的,关孤不由温和的斥责他:“看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却替我铺设卧处于什么个不小心弄裂了伤,岂不是自己在找麻烦”

  李发笑笑,道:“没关系,大哥,这点小事我还做得来路上都缺人侍候你,我身子又不灵便,大哥也受委屈了”关孤坐到毛毯上,道:“李发,你多小心点自己的伤痛吧,我的日常起居我自会料理,不须麻烦你来照应,现在你该去歇着啦。”

  李发笑道:“天到晚全是躺着,人也躺腻味了,大哥,我不怎么困倦,歇不歇都不要紧,倒是你,得小睡下”关孤双腿盘坐,边道:“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丰子俊羡慕的道:“关兄,你与李老哥二位,真是情深义重呐,你们这么个亲密法,只怕同胞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关孤笑笑道:“处久了,自然在感情上便比较接近些。”

  李发正色道:“丰爷,我是关大哥手带起来的人,打进悟生院开始,便承蒙大哥的提拔照拂我,待有如手足,我对大哥怎能不豁命以报只要是大哥交待下来的话,只要是大哥的事,我便粉身碎骨也会替大哥担待”

  丰子俊点点头,道:“这是无可置疑的,我全看得出来你对关兄的片忠心”就在神坛的侧,传来南宫豪粗重的鼾声,就如像风箱样的起落有致,有节有奏,关孤朝那边投去瞥,道:“大伙全躺会吧,今晚三更开始,便要闯关了。”

  丰子俊道:“我这位拜兄可真是高枕无忧蔼关兄,在这趟艰险的行动前夕,你觉不觉得紧张”

  关孤平静的道:“这是免不掉的人有七情六欲,任什么感触上的反应也都差不了多少,唯的不同,只是有人掩饰得好,有人比较容易露于形色罢了”丰子俊叹口气,道:“我就觉得心头沉甸甸,灰郁郁的宛似压上块铅,说话是说话,吃饭是吃饭,情绪上老感到晃憎不安,任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来了”关孤笑道:“有些人是这样再经历了多少场面,见过多大风浪,每次遇上却总不能定心,这不算什么,别看我表面上平静安详,其实我也样心里七上八下,但想开了也就好了”丰子俊有些沉重的道:“这样的生死关头,存亡之争,怎能叫人无动于衷”

  渡心指第五十九章焦惶风雨前

  第五十九章焦惶风雨前

  关孤低缓的道:“要来的终归要来,注定的也早已注定,子俊兄,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走到哪里算是哪里了”眉宇间仿佛笼上层阴霾的暗影,以至丰子俊的面容在这时看上去竟是那样的幽深冷郁了,他徐徐的道:“江湖上的日子,也真叫难混,岁月连着岁月,尽是片怔仲与血腥,实也想不出当年怎会选上这么行的”关孤的表情也不由越加阴冷起来,他沉沉的道:“这样的生活,不独你,我也早过腻味了”李发轻轻叹息,没有接腔。

  过往的片断,可不是场接着场的梦魔而且还全是些血糊淋漓的梦魔,那是圈圈的刀口子圈成的日子,波波鲜血涌荡的年月,不党中总是过得容易,待当能回思的时候,这样的过往便令人心悸了,转过头去,望望将来吧,而将来又何尝有什么远景与希望,便巴盼着能得个善终巴盼着善终之前能有段悠闲安心的日子过,却也是那么的渺茫与困难。

  只这可怜的点心愿,在他们来说也算是种奢求,何况,在挣扎到哪里之前,半途上还布满了多少荆棘多少险恶的陷阱难怪混在这种环境里的人要感叹,因为他们经历了大多的人生,才透彻了解这人生竟是如此的残酷法今夜三更起始,即将卷入那片淹漫过来的狂风暴雨中了,暴风雨里犹挟着震大的雷电与呼号,能否等到再见天晴,却是此刻谁也不敢逆料的事,如今,周遭是平静又安宁的,但即己有隐约中的怖厉在飘浮,血腥的气息在扩展,这是风雨来临前的沉寂,悄然中,有那么多融在人们意识里的惶恐等待吧,如今也只有等待了,还能做什么呢

  交初更,星月无光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几乎悄静得没有丁点声响,“鬼狐子”胡起禄已自黑暗中出现在这座破落的道观之前,在他背后有两个人合力抬着具白木棺材,气吁吁的摆到殿前,前面擦汗的那个人是大愣子。

  胡起禄也背着个包袱,他来到殿前,轻轻拍了三记掌,于是,在殿角,道火折子迎风抖亮,燃起了半截蜡烛,同时,关孤与丰子俊二人便自两侧的幽隐处闪了出来。

  胡起禄匆匆上前,满头大汗的道:“没事吧”

  关孤额首道:“都好,辛苦你了,老狐狸”

  胡起禄摆摆手,低促的道:“什么节骨眼了,还作兴这套客气,进殿去谈吧”

  三个人匆匆进入殿堂里,就在神坛侧蹲了下来,点亮蜡烛的人是李发,他用身子遮住哪片微弱晕黄的烛火,尽量减少光亮的外泄。

  关孤望着胡起禄疲乏的面孔,低声道:“喝口水再说话吧。”

  胡起禄摇摇头,道:“不关紧,我只是路上的抄捷径翻山道弄得乏了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愣子他们两个抬了付棺材,若在大路上走实在惹眼,这么付玩意,得避着点耳目才行”

  关孤轻轻的道:“切全弄妥了”

  胡起禄道:“全妥了,棺材已经改装成明暗两层,里头的气孔也钻得十分技巧,不易看出,李二瘸亦已派定批手下扮做单帮客出关”他顿了顿,接道:“其实他们原本也就是单帮客,只不过把这趟走关外的时间提早了几天而已,当然,李发老弟杂在其中不会有问题,李二瘸会派他个得力手下随同照应,这人已在外头等着,就是和大愣子,起抬棺材的那个小伙计”关孤颔首道:“很好。”

  胡起禄又道:“我的各种道具家伙全都带来了,易容药,二转鬼,各式应用服饰,包括麻衣套,哭丧棒根,串纸钱两吊,概齐备,剩下来的事,就得替各位改头换面,大大的装扮番,另求各位帮忙的就是到时候定要勉为其难,不会演戏也得逼着演出”想起了另件事,他接着凑近了点道:“至于双环首夏摩伽哪里,李二瘸也派了他的名干练心腹前往知会去了,包不会误事,我们分四拨闯关,李发老弟和大伙起走,不须另派人跟缀,其他三名联络弟兄早就候在前头家荒铺子里,我们每拨人经过那荒铺子前只要伸手在头顶上连挥三次即可,他们每次只站出来个人在门口等,这个走了那个才出来接班,所以三个人全不会晓得自己另外两个伙计缀着的是什么人,我也敢保证他们不会觑探,否则,李二瘸会剥他们的皮了”

  关孤道:“他们全知道自己要办的是什么事么”

  胡起禄道:“全清楚各人暗中缀着所要跟缀的人,有异动不测之事发生,便即以最快的方法赶往关外断肠坡,通知前候之人知悉,关老大,这些事他们干起来都是内行”

  关孤笑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三灯洼的李二瘸我定要重重的报答他”

  胡起禄嘿嘿笑了,道:“关老大,李二瘸绝不敢求你报答,他说了话啦,只愿关老大你日后记得他这个人,让他高攀与你做个朋友,他就心满意足了”

  关孤正色道:“他何必如此客气像这样雪中送炭见危仗义,的血性汉子,就是他不找我,不帮我,我也样愿意结交他”

  胡起禄振奋的道:“好,有你这几句话,我已足够向二瘸交待了,他包管会乐得猴跳不已对了,这件事却不能不向关老大你提声,二瘤听我告诉他关老大的现下各情之后,便执意拗着我非要赶来向关老大你请安不可,是我怕走漏风声,招人耳目,这才费尽唇舌将他劝止不来,他满肚子的不高兴,要我再三向关老大求恕,更须我特别说明白不是他不懂规矩,乃是我胡某硬拦下来的”关孤微微笑,道:“不敢当,老狐狸,你回转之后,尚请代我关孤向他致候”

  胡起禄拍拍胸脯笑呵呵的道:“句话”

  关孤道:“你的那位大愣子老弟可也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

  胡起禄本正经的道:“关老大,你可千万别认为大愣子有这么个浑名儿就真以为他是愣头愣脑的人,他可是自小跟着我,由我手带大的呢,就如同我的亲生儿子样,这小子是有股牛脾气,而且性子倔得很,但笨却半点也不笨,非但不笨,更且精灵得紧,他外表看上去又粗又憨又楞,骨子里却相当机灵,你想想,经我胡起禄夹磨出来的孩儿岂有真愣的道理”

  关孤笑道:“我相信。”

  直未曾开口的丰子俊,这时忍不住小声问道:“胡老哥,呃,你待会把我扮成女人,可真的不会吃人看破”

  胡起禄老大的不高兴,道:“丰兄,你这就是小看我了,我姓胡的出的主意,使的手脚,几时还出过纰漏莫说将你扮成女人不会露出半点马脚,便将你扮成个十八岁的小娇娘,只管也叫人认定你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且相信你是未曾开苞过的”

  关孤与李发闻言之下,全都忍俊不禁,丰子俊则不由面孔涨红,啼笑皆非的摇头,道:“荒唐,荒唐”胡起禄眼珠子翻,道:“荒唐你且等我替你装扮过后再看吧”

  丰子俊叹了口气,道:“就算你真有这么高明的易容扮装之术,胡老哥,我的举动却怕太不适合女儿之态”胡起禄哼了哼,道:“那就非得学像不可方才我已说过,会装的固然要装,不会装的也得勉为其难硬充充,我的丰兄,这不是在看光景逗耍子,这是在玩命呀,玩得好,平安过关,玩得不好,这辈子就到此为止啦”

  丰子俊苦着脸,道:“我晓得”

  胡起禄道:“既是晓得,你就委屈点,拿鸭子上架吧”

  关孤的面庞,在晕黄的烛光摇曳下,被映幻得有些阴沉不定,他的眉宇唇角之间,也宛似隐隐漾着些儿忧戚的意味了,胡起禄看着他,轻声问:“关老大,你可想到什么事情不妥么”

  关孤摇头道:“没什么。”

  胡起禄关切的道:“你神色不太好”关孤低喟声,道:“在这个时候,我自是不会觉得太愉快的。”

  胡起禄揉揉鼻子,四边观望:“咦南宫兄呢”

  关孤道:“他在守护篷车。”

  胡起禄笑了笑,道:“其实不用这么紧张,这里是十分安全的”双目中的光芒闪了闪,关孤道:“有备无患。”

  胡起禄点点头,道:“这也不错,关老大难怪你的名气混得恁般大了,犹是这么个行事小心法”

  关孤淡淡的道:“我之所以尚能活到现在,这个原因乃是十分重要的”

  胡起禄注视着关孤,缓缓的道:“关老大,我希望你能直活下去,活到八十岁,百岁,江湖上须要你这样顶天立地的铁汉子,武林中更缺不了似你这样伸张正义,桔抗邪恶势力的真英雄,关老大,你独自闯关,务盼珍重”

  关孤深沉的道:“谢谢你的关注,我会的。”

  丰子俊插口道:“关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启行”

  关孤木然笑,道:“我想在你们启行之前。”

  丰子俊忙道:“关兄,你可不要去惩匹夫之勇啊”

  关孤道:“你看我是个光凭匹夫之勇的人么”

  李发也紧张的道:“大哥,你定要设法暗中过关,千万不能和他们硬干,大哥,若是你成开和悟生院的虎狼明仗对挤,我也不活了”

  丰子俊咬咬牙,也激动的道:“李发老弟说得不错,关兄,你必须潜行偷渡,不能执意硬挤,否则,我们不论脱险于否,也定然转回头来与你共此生死”

  胡起禄急道:“喂,喂,你们几个是在发的哪门子疯癫大计已定,万事俱备,切依计而行便成了,又谈什么火并硬干这岂不是自找麻烦么各位老祖宗,这个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稍冲动,便前功尽弃,咱们也就通通完蛋大吉了”

  关孤平静的道:“你不要瞎紧张,当然我们是依计而行,我方才只是说比你们先走步,我并没有说要去找悟生院的人决死战呀,你们太过敏了”

  李发固执的道:“总之,大哥,只要我旦听到你被悟生院的人截住的消息,我便会掉回头来和他们拼了”

  丰子俊咬牙道:“我也样”

  胡起禄忙道:“别冲动,大家全别冲动,只要依计而行,我敢担保,出事的可能乃是微乎其微的,这个我有把握”咽了口唾液,他又急切的道:“怕就怕各位时忍不住火气掀开了底,那就后果惨重了,所以千万请你们列位忍忍,大丈夫能屈能伸嘛,过了此关,将来扳倒悟生院的机会多的是,又何苦非要在这个大势不利的节骨眼上和他们拼命这就未免太不值啦,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这点道理相信各位比我更了解”关孤皱着眉道:“你们不要越说越真以为我有那个心意了,我又不是白痴,除非被他们堵住,否则我怎会傻到去做如此不必要的牺牲”

  胡起禄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道:“这样讲,我就放心了,关老大,我不是舍不得我自己这付臭皮囊,只要趟进这湾混水了,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但是,就算要卖命吧,总也得有个卖命的时机和卖命的道理,可以混得过去的地方又何须以老命去硬豁上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他顿了顿,又道:“咱们齐心合力过了此关,以后要对付悟生院时光长着,我姓胡的说不得也要出上番力,如若就此叫人家全坑了,又找谁去扳倒悟生院去姓禹的岂不更是眼朝天看,目无余子了么”

  关孤平静的望着胡起禄,道:“好了,我们照着你的计划行事便是,现在,老狐狸,你可以替大伙打扮打扮了胡起禄站了起来,道:“你们等等,我先到篷车上去替舒家母女易容。”

  说着,他拎着他那灰布包袱,急匆匆的行往篷车那边,这里的三个人全沉默着,烛光,更形暗淡了。

  时间是点点的过去,夜色是越来越深浓,就在这样死寂的气氛里;李发忍不住有些伤感的道:“大哥”关孤沉静的看着他:“嗯”

  李发舐舐唇,低声道:“我们大伙全是成群成对的走:就你独个儿孤单单的往前头闯,大哥,想想,大伙全等着你,可定要早赶过来碍”关孤笑笑,道:“李发,你的口气里好像有点与我诀别的意味”

  渡心指第六十章装扮巧易容

  第六十章装扮巧易容

  李发震了震,脸色已苍白,他望着关孤,急道:“不,大哥,你是永远不会倒下去,永远不会死的关孤拍拍李发肩头,温和的道:“别想得太多,李发,我会赶来与你们聚齐的,你对我很清楚,这么些年来,有多少龙潭虎岤的险地我不是独自闯过这么些次危难下来,我还不照样活得很好你宽心吧,李发,我不是永不会倒,更不是永不会死,至少,我会不容易倒,也不容易死李发颤声道:“大哥,你必须要来关孤静静的道:“你也样,大伙都样全希望能平安的聚首。”

  丰子俊低沉的道:“关兄,你走以前,要不要和婉仪谈谈”

  关孤怔了怔,随即摇头道:“不必了。”

  丰子俊有些失望的道:“你不认为应该和她说声吗”

  关孤烦躁的道:“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总是这么个情势了,能否重见,能否聚晤,全待事实的结果吧”

  唇角抽动了下,丰子俊喀然垂首

  关孤觉得自己的话重了点儿,他苦笑声,抱歉的道:“子俊兄,别怪我”丰子俊涩涩的道:“没关系,我没有怪你”关孤犹豫了下,道:“好吧,我在走之前去向她打个招呼。”

  丰子俊双目亮,精神振:“真的”

  关孤吁了口气,道:“当然”

  他摇摇头,又道:“子俊兄,你好像非要撮合我和她的事”

  丰子俊严肃的道:“是的,我这生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责任了”

  关孤喃喃的道:“责任”

  丰子俊用力点头道:“不错,是责任,关兄,婉仪尊亲已逝,只得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南宫大哥与我是她父亲生前的挚交,也是承有她爹遗命托孤的仅有两个长辈,她母女后半生幸福与否,全在我们的承担上,所以,我们有责任要使她母女将来的日了过得安逸,这安逸的关键便都在婉仪是否有个合宜的归宿上,关兄,婉仪选中了你,且非你不嫁,你说说看,我们兄弟两人应不应该竭力帮助她撮合此事”

  关孤避开丰子俊的目光,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丰子俊冷静的道:“时间的久暂乃是次要的问题,婉仪能等,我们也都能等,主要的是关兄,你答允与否”

  关孤沉默无言,双手紧扭

  迫近了些,丰子俊问:“关兄,你还没有答复我”

  关孤的面颊微微痉孪,他道:“答复什么呢”

  丰子俊低沉却有力的道:“娶不娶小仪”

  关孤痛苦的道:“此时此地,子俊兄,谈这个问题太不相宜吧”

  深深的盯着关孤,丰子俊道:“只要个肯定的答复,关兄,这和时地的影响乃是有限的不过,在你回答之前,我不防提醒你,你的答复将关系着个家庭的兴衰,个少女的终生希望,个关怀者的期盼,甚至,那具少女的生命,关兄,你明白这些”

  关孤抖索了下,喃喃的道:“不要逼我子俊兄,不要逼我”丰子俊锲而不舍的追迫着:“关兄,你必须要在此刻决定”关孤猛切齿,闭目不语。

  丰子俊急切的道:“关兄,你”

  旁边,李发轻轻扯了丰子俊的衣角下,连连向他使着眼色,于是,丰子俊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再考虑些时吧”骤然睁眼,关孤有些凄楚的道:“子俊兄,请你恕有我的固执顽冥我有苦衷,这件事,请容我们从长计议,等过些日子再谈”丰子俊强笑道:“便依你的意思吧”于是,站起来,背负着手,关孤独自向殿阶那边走去,在烛光的摇映下,他的身影是修长的,不稳的,却又是孤伶伶的怅然若失的转过来,丰子俊默默凝视着地下那朵黯淡又跳动的烛火,他的神色,也与烛光样的暗淡朦胧了轻轻的,李发道:“丰爷”身子抖了抖,丰子俊侧首过来,苦涩的道:“李老弟”

  舐舐唇,李发道:“虽然我在刚才以前还不明确的知道这件事,但经过你与大哥这样说,我也完全清楚了丰子俊低哑的道:“这件事,早晚也会明朗化的”点点头,李发轻声道:“可是丰爷的意思是要舒小姐嫁我大哥”

  丰子俊道:“不错。”

  李发笑了笑,道:“老实说,我早已看出来舒小姐对我大哥有感情了”丰子俊低渭声,道:“是的,但你怎么看出来的”

  耸耸肩,李发道:“你晓得,丰爷,女人对某个男人滋生情愫以后,那种味道,呃,眼看着,便特别有股子说不出的贴心感受,那是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我觉得舒小姐对我们大哥就这么个味道”丰子俊沉重的道:“可是,你大哥他”李发接口道:“还不答应”

  点点头,丰子俊道:“方才,你已以听到了,这已是我第二次向他正式提及”李发感叹道:“丰爷,你不能怪我大哥。”

  丰子俊苦笑道:“我是没有怪他”

  李发低沉的道:“丰爷,我大哥是不愿害了舒小姐的终生。”

  怔了怔,丰子俊道:“这话怎说”

  李发缓缓的道:“我大哥如今已成了悟生院最切齿痛恨的目标,也成了悟生院的全部势力追蹑下的猎物,举凡悟生院所有的盟帮同道,俱皆以我大哥为鹄的加以全力截杀,他们对我大哥的仇恨与愤怒不是局外人所可以想见的,他们也将以最大的可能来围堵我大哥,他们会不计牺牲,不计后果的来对付我大哥,但是,相对的,我大哥也将竭以全力与他们周旋到底,我大哥如同悟生院要毁他样的决定要毁悟生院,他是决不会退缩,决不会苟安偶的丰爷,在这种情势之下,后果如何可以想见,谁也不敢预测将来的是怎么样的个悲惨结局,丰爷,如若我大哥结了这门亲事,以后万他本身有个好歹,叫舒小姐指望谁去”

  摇摇头,丰子俊道:“关兄的苦衷,我也知道,但事情并非这样险恶”李发道:“这怎么说”

  丰子俊低声道:“关兄大可落籍关外,不须回来决此生死”李发忙道:“这是不可能的,丰爷,我大哥讲道义,重责任,尤其嫉恶如仇,不向强权低头,你想想,悟生院既是如此迫害他,如此萘毒天下,我大哥岂会退缩袖手,辱志丧节”

  沉默半晌,丰子俊道:“就算他定要和悟生院周旋到底吧,他也不是孤独的,有我兄弟两人,也有我们关外的很多朋友会支持他,何况,他本身的艺业更是那样精湛,悟生院再是强横霸道,也不见得就能包占上风”

  李发颔首道:“话这样说是不错,但丰爷,即使如此,未来的风险仍不能说不大,我大哥依然得替舒小姐着想,这种事乃言九鼎的终生大事,我大哥待答应,舒小姐即为关家之人,若是将来我大哥有了个万,舒小姐又怎么得了再说,此刻乃大难之前,能否安渡实不敢言,丰爷你现在就逼我大哥答复你,自然他就越发不肯轻易表示了,丰爷你还不甚了解我大哥的习性”丰子俊忙道:“你说说看”

  李发道:“只要我大哥有什么事闭口不言,则必有难言之痛,若是逼之太甚,往往引起反效果,碰上这种情形,还不如慢慢劝说商议来得妥当,丰爷,你不要操之过急,步步来,我相信总会使我大哥点头的”丰子俊微微笑,道:“如今,也只有这样做了”忽然,他又道:“老弟,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