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伤,弄成如今局面,想着不知为何,昙儿突然阖眸苦涩笑了笑,竟不受控制喃喃低语道:“若吾心愿是蕴果谛魂娶吾呢?”
皇绝音并未诧异她会如此说,虽然她说过只要看着蕴果谛魂好便可,从来不奢求,可这样携手共度的心思又何尝不曾有过,他一直都清楚知道她的心思,闻言凝眸看着她平静低叹一声:“吾帮你,昙儿。只要是你想要的,吾都让你得到。一千年,有些事情吾已醒悟。一厢情愿终究只是一厢情愿,既苦了自己,也累了他人。这千年,是吾害了你。”
昙儿闻言刷的睁开了眼,看着他一瞬控制不住红了双眸,自嘲一笑:“此言极妙,甚为合乎吾之处境,这么多年了,吾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顿了顿,微紧覆在腹部的手,收起了难受憋闷的笑意,沙哑自嘲道:“你却还要助吾达成心愿,不过哄吾开心罢了。这点儿你倒是过了千年也未变。助吾,吾未放下他,你当真放下了吾能看到吾和他双宿双栖?”
皇绝音闻言骤苦笑摇了摇头,涩然凝视她道:“吾依然想要娶你,就如你想让他娶你。若是他能寄情于你,娶你,吾便立刻放弃,让你得偿心愿。若是不能,吾会永远守着你,直到你愿意嫁给吾为止。若你愿意,下一刻吾便可以开始助你。”
“不必!”昙儿定定看着他压抑力持平静的眸光,若此话是蕴果谛魂所说该是多好,心头一涩,发觉泪意涌起,急阖眸垂下,不假思索冷静笑道:“他无心,吾现在也无此心,方才不过戏言,日后吾会试着换种心思与你好生相处。”
皇绝音闻言眸底压抑难受微散了些,露出丝微不可见的温柔,凝视着她道:“不妨在吾彻底祛除了孩子体内那股邪力,你安然无恙,而孩子们也能正常生长后,再换心情。此前,你吾依然是知己好友,便以在龠胜明峦时方式相处。”
昙儿听此言,还是第一次见他要规矩严正行事,回忆起过往,叹息中不觉笑了一声,缓缓睁开眸,凝向他平静道:“你是怕吾有受胁迫之感,并非心甘情愿做此改变?”
皇绝音被她看穿了心思,也不觉尴尬,含笑点点头:“确实。”
顿了顿,轻叹一声,凝视她道:“胁迫是吾以前心思,计划中一环,若非中间出了变故,千年前该是吾带受伤的你回到皇秦帝国。为了孩子安然,依你性情,纵使为了权宜一时,也必然会嫁给吾。如此之后,吾再慢慢弥补,好好照顾你。如今……”
说着顿住了话音,皇绝音未再说下去,仅复杂沉声一叹。
良久后,才有最后一声飘出:“如今吾会如何,说是空口,吾会一件一件做着,让你都看在眼中。”
昙儿对上他望来的墨绿色幽深眸光,平静凝眸说出了心底想法:“胁不胁迫不重要,吾并未放在心上,也无介怀之意,不会影响你吾日后相处。”
话应刚落,突来两声出乎预料的声音。
“昙儿!”“皇公子!”
“大姐!”“皇公子!”
昙儿和皇绝音诧异刷的转眸望去,骤然一喜:“剑布衣!”“三千!”“大祭司!”
“你们怎会在此?”说完昙儿急惊喜走到在不远处落地的二人,皇绝音随步而去,对二人微颔首致意。
剑布衣暂未回答,先转向后面一同来的四名伺人,一指那间竹屋侧旁屋子:“将食盒摆入公主房内,暂先莫拿出早膳。”
三千欢喜拉住了昙儿的手,双眸泛亮望望四周宜人景致,才收回高兴道:“大姐,要不是伯父伯母天刚亮来找吾,吾都不知道你已经搬到这儿来了!”
“爹娘找你?”昙儿笑眸一怔,“找你做什么?”
剑布衣吩咐完伺人正好回头,笑接过了话头:“爹娘吩咐吾和三千来给你们三人送早膳,顺便有些话替他们转达。”
说完才注意到竹屋房门大开,却无人,诧异问道:“果子叔叔去了何处?”
昙儿一笑,道:“你和三千先去吾房内坐着,吾去叫果子叔叔赶紧停下,过来一同用膳。”
皇绝音急笑出声阻止了她:“你陪剑布衣和三千回房坐着,吾去便可。膳房在哪儿吾也很清楚。”
说完,不待昙儿应声,便飞身化光消失。
剑布衣募得才反应过来他们话中端倪,一震,不可思议诧异笑看昙儿:“果子叔叔还会做膳食?”
昙儿笑笑,挽住了他和三千的胳膊,向房内边走边告知道:“岂止是会做,斋菜味道足矣媲美给娘专做素食的司膳。”
三千不可置信眸光一亮,好奇急出声问:“他不是和伯母一样不需要用膳,怎么还会做膳食?”
昙儿笑拉着他们入座,看看四个四层高的食盒,暂先未回答,关心问:“时辰还早,你们可用过早膳了?”
三千一笑摇摇头:“伯父伯母怕把你们饿着,一做好就催吾和二哥送来了,让我们在这里用膳。”
昙儿高兴笑道:“本就该如此!”
说完才笑凝视二人详细告知:“其实娘也会做膳食,只不过爹不让她做。那次可能是封印下孩子的原因,吾胃口不好,娘就偷偷给吾做了一次,真正是可口,却被爹发现了。”
剑布衣幕然想起来,愕然失笑看她:“原来这才是你被关了五日禁闭的原因!”
昙儿撇撇嘴,一想起天之厉就满眼无奈,笑看他道:“还好娘有办法,瞒着爹偷偷给吾继续做,直到吾胃口好了些,才不做的。”
“果子叔叔和娘会做膳食的原因都一样。当初他们以凡人之身刚入各自佛门,每日事情都需自己打理,膳食亦包括在内。直到修行而得纯身,不必用膳后才停止做膳。”
竟是如此!三千心底越发好奇,笑亮了眼睛看她继续问:“那大姐在龠胜明峦每日用的膳食,都是地藏圣者所做?“
昙儿噗嗤一笑:“果子叔叔哪有那么多时间。偶尔而已。”
三千好奇急道:“偶尔是怎么个偶尔法呀?”
昙儿见她一到她面前就像个小孩子,压下心底回忆间不由涌起的涩然,面上依然笑着道:“生辰和每次惩罚吾后,他都会亲自准备膳食,陪吾一起用膳。”
三千一直以为她确实对蕴果谛魂释然了,未看出她此时心绪,闻言失笑,不由蹙了蹙眉:“怎么他们都爱用这招,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儿吃!”
昙儿笑笑,轻叹一声:“谁让这招在我们身上管用呢!简单又好用。”
三千想想往事,笑摇摇头,想也未多想,便下意识问了句:“他是不是对每个弟子都这样?吾记得大姐说过他还有三个弟子的,如此方算得上此法横行天下了!”
昙儿压下心底涩意,笑看她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他只给吾一个人准备。小时候刚去那两年隔三差五,他便会准备一次,后来便少了。最后只有生辰和惩罚后。”
顿了顿,补充道:“吾一开始吃不惯龠胜明峦膳食,爹娘将吾托付给果子叔叔,他总不能饿着吾吧!”
三千见她戏谑,哈哈一笑:“这倒是!”
昙儿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眸光精芒一闪,看向剑布衣笑道:“不过,后来吾也自己学会了做膳食。改日有时间,二哥和三千妹妹一起来尝尝吾做的膳食。作为替吾保守此秘密的回报。”爹娘会特意挑了他们二人送早膳,该是也看出了二哥和三千之间不对劲儿了。
二人失笑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颔首:“嗯。”
膳房中,皇绝音飞身而至时,见蕴果谛魂的白色袈裟和胸口念珠在门前竹竿垂挂,只着着银色僧袍静静站在灶前,虽受蒸腾而起的水雾缭绕,而非佛前檀香,却依然是一派庄严神圣端稳之象,未着丝毫人间烟火之气。
“多谢你为我们准备早膳,不过,方才剑布衣和三千特意送来了,回去一同用膳吧。”
蕴果谛魂闻言这才神思凝聚,发现了有人进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微蹙眉后又恢复平静,未转身,垂眸兀自熄灭了火,将恰好做好的早膳装碟,一样一样放进食盒中,这才拎着走近递给他:“把这个也拿过,你们想用什么便用什么。”
皇绝音一笑,微嗅食盒中飘散而出的味道,抬手接过,感慨道:“吾和昙儿最爱吃你做的素斋,千年之久,终于又能再品尝一次。”她生辰之时,蕴果谛魂会写信去众相凡窟,那时的她才能在不是休息之日陪昙儿,他是沾了昙儿的光才能尝到他之手艺。说完这才扫了一眼膳房,若有所思一闪眸光,竟然什么东西都有,一应俱全,既然如此,天之厉和天之佛却又派人送来早膳,这又是唱得哪出?
蕴果谛魂闻言无波无澜看了他一眼,庄严慈悲道:“既心有爱喜,便不该徒造杀孽,还借她之手!”说完转身沉稳走到旁边的铜盆前,心如止水般细细净手。
皇绝音听了收回视线,一凝眸:“错已错,如今再论,无济于事,吾之罪吾会担起,日后竭尽所能做该做之事造福苍生。”
蕴果谛魂正要去拿棉巾擦拭的手一顿,随即才继续动作,平静庄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皇绝音你现在神色和言语有几分真意?面对她时又有几分?她心思善慈,而你从小到大对她又着实尽心,万分之好,她不会过多戒备你。纵使现在有些,过月余便会消散。吾在此是为监视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看皇绝音神色,走出房门去拿垂挂的白色袈裟和念珠。
皇绝音看着他穿袈裟的背影,绿眸中骤闪而逝一道阴冷之芒,瞬间又恢复平静,平和一笑平静出声:“那几个月,吾特意为你留了一层意识。它是如何变化,吾一清二楚,你骗得了众人,骗得了昙儿,却骗不过吾。”
说着一顿,凝视着蕴果谛魂的庄严神圣的背影,嗓音霎时变得肃然认真:“现在只有你吾二人,蕴果谛魂,吾要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昙儿。”
243第八章 果昙过往
蕴果谛魂正穿袈裟的手微不可见一顿后,又继续系着胸口衣带:“众生皆在吾心,昙儿亦是其一,吾,喜之。”
皇绝音闻言沉声一笑,拎着食盒跨出房门走到他背后,望向竹屋后挺拔峻立的竹林:“好一个众生之喜。”
说完勾唇收回视线,骤俯首靠近他肩头,眸光沉利一闪,紧盯着他的侧脸密语低沉缓慢道:“这千年的每个夜色中,你可怀念拥她在怀中的感觉?你可还记得你得到昙儿的那个月圆之夜?”
蕴果谛魂听了眸色平静,无波无澜,系住袈裟后,继续将念珠缠绕两圈,穿臂而入,向肩头挂去。
皇绝音见他如此嘲笑一声,带着回忆继续耐心出声:“吾清楚记得那年是昙儿十九岁生辰,你亲自做了晚膳,我们三人一同用过后共论佛经半个时辰,吾到了时间,该返回众相凡窟,便起身告辞离去。中途掐好了时间折返,便在昙儿的窗户外看到了你和她……”
说着抬起了头,转身走到他面前,直接看向他庄严刚正的双眸:也不再掩藏,露出了真面目,阴沉继续道:“宽衣解带。或者,确切该说是你迫使于她,她本心中有你自不会拒绝。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成就了你们二人的好事。吾就站在窗前,一眨不眨眼含笑静静看着你们,从头,到尾,一次,两次……”
顿了顿,才又淡淡道:“这是吾送给昙儿的十九岁生辰之礼。她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你。吾很高兴,为她心愿得偿,亦为吾自己。”
见蕴果谛魂听到此突然脖颈上青筋暴露,皇绝音想着昙儿温柔邪笑一声,继续冷沉道:“这意味着吾就要得到她了。你可还记得,那夜吾让你有十分意识,并非是后来的一分,吾要你明白自己对昙儿做的一切是什么,但却不能控制自己言语行动,必须按照吾的邪气之令去做。”
说着又莫名其妙黯然一叹,冷沉眸光突然变成了怜悯,转回视线,慈悲凝视他:“你可知吾为何让你有十分意识?”
蕴果谛魂自始至终都一直维持平静的眸光看不出一丝心绪,唯独脖子和掩在袈裟下的手背上越发凸起的青筋显露出了一直强压翻滚的心绪。
“因为昙儿想要得到你,她的心愿,吾一定要帮她达成,这个你自然须是清醒的。吾要她铭刻于心的事,在你心中也有同样甚至更重的分量,纵使以痛苦折磨的方式存在。”
皇绝音说着冷笑一声,眸光陡利阴冷直视他暗沉道:“吾自然只允许你们到子时,让你陪着到昙儿生辰结束。剩下的日子,只能属于吾和她。若非吾想看你堕入魔道地狱之模样,那数月和昙儿的相处,一分意识亦不会给你留下,吾受人尊敬信仰的地藏圣者。”
顿了顿,眸光又一变,冷峻看着他嘲讽冷道:“那几月,吾深深体会到了一个得道近佛之人之怒火和凡心之乱,还需要吾继续说下去吗?或者吾该让天下众人皆看一看他们信仰的地藏圣者之真面目……”
蕴果谛魂刷的抬眸,厉色看他,冷沉威严出声:“若想得到昙儿,此事便永远隐瞒下去,不得让她知晓。”
“哈哈!”皇绝音眸光顿时锐利沉笑一声:“好个以佛门为重的蕴果谛魂,你终于愿意承认了!”
说完又意味不明冷笑一声,拎着食盒转身,拂袖一关膳房之门,不徐不疾迈步向昙儿房间走去:“让不让她知晓,吾要看你日后行动而定。向来吾是以昙儿心愿为要,只想看她笑颜欢喜,她有何心思,吾都要帮她达成的。把你从龠胜明峦来时的心思放下,否则,吾不知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他当初学蕴果谛魂之举动神情,以在借体之时万无一失,方才一见他看着昙儿神色,便可再次确认千年后他的心思。没想到竟没有消磨掉他那时的一丝情愫,他本打算无视他之存在,如今,这情在,一切便都不一样了。天之厉和天之佛还不知他此心,那便永远不能让他们知道,也绝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他须先下手占得先机。
蕴果谛魂拧眉看着他从拐弯处消失,片刻后面上厉色才收起,平复了心绪,重回一片宁静庄严之色,微敛袈裟,手捻腕儿间挂着的佛珠,随步而去。
快走到门边时,“果子叔叔呢?”
“他尚在穿戴袈裟,片刻后便至。”
毫无预兆昙儿诧异笑柔的关切之声恰好传出,蕴果谛魂步子一顿,压下心头强抑却克制不住的翻涌心绪,不由垂下了双眸,怔然抬起另一手,准确轻抚向手腕儿佛珠串上的一颗念珠上。
“蕴果谛魂!佛珠穿好了,还你!我不是故意弄断的,也诚心改过了,这次别罚我了好不好?”
“嗯!”
“嘿嘿,出家人不打诳语,蕴果谛魂,你要一言九鼎,绝不能反悔……其实……其实,吾的话还没说完,里面有一颗佛珠弄丢了,吾找了两日也没找到,就用爹娘给吾的檀木做了一个,跟你原来的一模一样,没有人会认出来的。”
“啊,你不相信?真的,吾试验过,吾自己都认不出来。”
话音刚落,“这颗。”
不可置信的沉寂,许久后。
“这!这……这怎么可能?蕴果谛魂,你怎么认出来的?你连看都没看,摸也没摸啊!”
“此佛珠是吾初入佛门时由方丈赠予,随身修行至今,早有灵气。”
“呃……”嘀嘀咕咕,“那岂不是你刚接到手中就知道了?”
“嗯。”
小心翼翼,“你真的不罚我吗?我不知道它如此珍贵,若是知道,一定不会那般大意了!”
“不罚!”“去做功课吧,若今日功课完成不了,一并处罚。”
“哈哈,是,蕴果谛魂!”
……
想到这里,蕴果谛魂发怔的双眸中不由泛起丝微不可见的无奈淡笑,随即阖眸,无言轻叹一声,松开手指,放下袈裟重新盖住了已经不是曾经那一串的佛珠,才有睁眸,平静庄严继续走向了不远处的房门。
“果子叔叔!”剑布衣等了半晌还不见他出现,刚起身欲去行,见他恰好出现在门口,叹口气一笑,又重新坐了回去:“你可终于回来了,吾刚要去找你!”
“让你们久等了!”蕴果谛魂歉意眸色微闪,将桌子旁四人位置纳入眼中,平静走向剑布衣旁边坐下:“你们该先开始用,不必等吾。”
皇绝音见他自然而然选了个距离昙儿最远的位置,并不让人觉得有刻意闪避之意,眸色满意一凝,轻笑一声:“不言其他,单就为你方才为我们准备早膳,也该一直等你。”
昙儿平静笑看着蕴果谛魂:“确实该如此,叔叔不必心有愧疚。”
剑布衣即笑吩咐伺人:“摆膳吧!”
三千见最后摆出了蕴果谛魂准备的早膳,急拿起了竹箸,笑看他道:“大姐和皇公子方才盛赞圣者手艺,吾一定要好好尝尝。”
说着又转眸看向三人,提前严肃认真提醒:“若是一会儿吾不小心抢着都吃完了,你们不可怨吾。”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当即便把竹箸向蕴果谛魂所做的膳食盘碟中伸去。
剑布衣和昙儿失笑,宠溺看了看这个比他们小的妹妹:“让果子叔叔和皇公子看笑话!”
三千正嚼着东西,闻言好笑瞥了眼二人,便扫过蕴果谛魂和皇绝音,含糊不清道:“你不会笑话我吧?”
蕴果谛魂这才拿起竹箸,温和摇了摇头,开始用膳。
皇绝音一笑:“美食之前,合该抛下一切礼数。公主尽兴。”
三千挑眉得意看了眼剑布衣和昙儿,咽下了口中斋菜,急不再说话又去夹去。
剑布衣、昙儿、皇绝音和蕴果谛魂见此,皆未怎么动这些膳食,只用了天之厉和天之佛让人送来的早膳,独让三千一人开怀朵颐。
吃到半途,昙儿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竹箸,抬眸笑看剑布衣:“二哥何时带吾去见见你心仪之女子?吾几日前无意听到三千抱怨你还不带她去看,才知二哥竟然有此喜事,怎么也不告诉吾知晓?二哥也太偏心了,同样是妹妹,却只让三千知道。”
剑布衣不料她如此说,喉间一噎,刚喝进口的汤差点儿喷了出来,憋红着脸咳嗽了两声后,才安然咽了下去,见所有人视线都看向他,不自在轻咳一声,苦笑看向昙儿,沉叹一声:“吾本想真正确定心思后,再告诉你们,没想到你竟知道了……”
三千见他说话间眸中满满都是柔意,心底陡然涩楚难受,面上却是噗嗤一笑,急咽下了口中素汤和说不出的苦涩,笑替他解围道:“这事大姐就冤枉二哥了,吾并非是他告诉的,而是倒溯时空时因缘际会下知晓。”随即便详细将过去鬼邪送他们返回异诞之脉时的事情说了出来。
昙儿诧异一惊,心底本还以为剑布衣喜欢的是三千,可现在这情况,又似乎不是,鬼邪姑姑非是胡言乱语之人,如今三千心有二哥,可若二哥对三千只是兄妹之情,她倒不好点破了:“原来如此!”
说着笑舀起一勺汤,看向剑布衣:“冤枉二哥了,吾先饮赔罪!”
剑布衣笑笑:“暂时切不可说出去。”
昙儿看了眼强装笑意满眼的三千,暗叹一声,笑应:“二哥放心。”
皇绝音和蕴果谛魂微颔首,答应。
剑布衣见提起鬼邪,一笑看向蕴果谛魂道:“今早来此前,鬼邪姑姑让吾将一物给你。”
蕴果谛魂眸光微凝,不知鬼邪为何突然要给他东西:“何物?”
剑布衣翻掌化光,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的锦盒出现在他手心:“你打开看后便知。”不知里面所装是何物,姑姑为何非要让果子叔叔和昙儿都在场时打开?
昙儿见露在锦盒口外的丝带,本还带笑的面色一变,骤皱眉狐疑看他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姑姑手中?姑姑那日明明告诉吾已经还给果子叔叔了!”
剑布衣见她还未打开便知道是何物,诧异怔了一怔:“吾不知,姑姑未说其他话,只让吾交给果子叔叔,你知道里面是何物?”
昙儿下意识看了眼平静似乎晓得是怎么回事的蕴果谛魂,蹙眉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轻颔首:“只不过外面用锦盒装了而已,是果子叔叔当初承诺三件事的头发,爹死后,果子叔叔来探望娘时,吾身体不适,让姑姑替吾送还取消此诺。”
皇绝音余光在东西出现时,便看了眼蕴果谛魂,将他转瞬而逝的诧异纳入眼中,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眸底沉冷精芒一闪而逝。此事必是鬼邪骗了他们二人。一者以为东西已经送回,一者以为已经收下,当初蕴果谛魂拒收该便是留了再与昙儿接近的余地。鬼邪又是何心思?为二人创造牵扯不清的机会吗?想着,扫过昙儿,转眸笑看向蕴果谛魂:“此事必然有内情。既已被你收下之物,会再回转鬼邪手中,定然有不得不为的原因。”
蕴果谛魂抬手拿过锦盒,化光收起,平静看向昙儿解释道:“当日在树林中,她亲手交给吾带回了苦境。未想到你爹化死为生前的五百年前,突然收到她来信,又急要此物,亦未说明缘由,吾自是信任她,便将东西飞信送至。若非她记得归还,吾早已忘记了还有此事。”
昙儿听他说得那并未放在心上的忘记二字,控制不住心底涩然一闪,随即展开了眉头,好笑一声:“如此便好,吾还以为姑姑大意忘记了此事,若是如此,倒害得果子叔叔又受承诺之累千年,吾罪过大了。”
剑布衣和三千恍然大悟,其中还有此事,笑了笑,顿明白鬼邪之意:“难怪姑姑让吾当着你们二人面拿出,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公案。你们都在,方能解释清楚,省得误会。”
昙儿笑笑,只以为真相是如此,轻叹:“确实,姑姑做事向来思虑周全。”
皇绝音含笑看了眼庄严平静的蕴果谛魂,看看已经热气少了的膳食,笑出声提醒:“大家都快用膳吧,用完有何事再继续说。”
几人这才停下话音,专心用膳。
两刻后,蕴果谛魂准备的早膳一大半都被三千吃了,天之厉和天之佛派人送来的膳食亦大半进入了几人腹中。
伺人见他们放下了竹箸,才开始动手收拾。片刻后,伺人带着食盒离开了竹屋,只留下五人还坐着。
剑布衣抬眸看向昙儿笑道:“吾现在便把爹娘带的话告诉你们。”
昙儿颔首,无奈叹笑:“爹娘这葫芦里也不知道卖得什么药,昨夜神神秘秘派人把我们三个人在不同时辰带到这里。把吾和皇绝音带到这里便罢,姑且算是为了让我们二人静心相处,怎么把果子叔叔也带至这不闻第四人之音的所在?他是来拜访他们的,可不是来给我讲解佛经。”
三千噗嗤一笑:“大姐!你快别抱怨了,听二哥说吧,你再说下去,二哥都插不上话。我知道你怨念伯父伯母也不告诉你真相,等改日见到他们了,你再一点一滴算清楚。”
昙儿皱眉笑看她一眼,“学会编排吾了,这大祭司之职看来过闲适了些。”
见三千噎住,昙儿满意一凝双眸,才笑转向剑布衣:“二哥请说!”
皇绝音和蕴果谛魂各自敛藏心思,平静转眸凝向剑布衣。
244第九章 各自情愫
剑布衣微微一笑,看向三人道:“他们要吾转告,此地你们暂时无法出去,除非等昙儿和皇绝音做出决断,他们才会亲自来接你们离开。外面之人倒是可以随意进出。这期间若有何事情,你们可让进来之人代为转达。日后,每隔三日吾和三千会在早膳时来一次。这里的膳食,他们每到时辰皆会派人送入,不过这里膳房一应东西俱全,你们想自己动手也可以。这里不会派伺人来照顾,所以日后生活须自己打理。”
昙儿闻言一怔,骤皱眉狐疑看他:“自己动手和出不去都不是问题。只是爹娘可说为何要让果子叔叔也待在这里?你还是没有回答此问。”
剑布衣凝眸一笑,轻叹道:“爹娘说你若问起,可以向皇绝音寻得答案,果子叔叔在此与他有关。”
昙儿诧异一怔,骤转向皇绝音,诧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绝音听到剑布衣之言眸底精光一闪,见昙儿神色,仿佛真相确实如此,叹笑一声,瞬间已有主意在心,便带笑状似如实告知:“方才你问时吾本欲告诉,想了想,还是等你二哥先说完再提。吾在龠胜明峦造下了杀孽,这次来异诞之脉竟出乎预料碰上了地藏圣者,便萌生了向他修习他所写的《地藏王本愿经》之意,同时再学他地藏愿力超度法,现在先日颂此经一个时辰超度亡魂,等日后吾离开此地后再付诸行动。吾只大概与你爹娘提了提,没想到他们为方便吾,竟如此让地藏圣者和我们住在了同一处。”
说完转向剑布衣凝眸道:“定要代吾谢过圣王和圣后。”天之厉,天之佛,你们既选择让吾随意编造,此等良机怎会放过,吾倒要看看蕴果谛魂接下来如何应对。
昙儿诧异怔住,下意识看了眼蕴果谛魂,才又收回视线皱眉看他:“吾跟果子叔叔修习过,你若有此意,吾可以亲自为你讲经,何必偏劳他。龠胜明峦事务繁忙,他来拜访爹娘也待不了几日,若是再让你占去些时间,越发没有什么时间了。爹娘和他也难得时间叙旧。”
“无妨!”蕴果谛魂眸色平和一凝,看向她接过了话头,淡笑:“龠胜明峦吾已交予副峦主忧患深,事情有他处理。千年中多次收到你爹娘来信,欲邀吾在异诞之脉长住些时日,如今恰好有机会,这次探访便有意长住数月。那日与你爹娘见面,他们提起了皇绝音此言,他既有改过之心,吾自不会拒绝,便答应了。”
说着一顿,转眸望了眼周围,继续道:“你娘深知修习初始静心之要,此地环境清幽,与地藏净地有异曲同工之妙,让吾亦到此,可尽快助皇绝音习得佛经和愿力,亦可让他早为亡魂忏悔超度。来自造罪者之超度,比其他僧人更对亡者有好处,此用心可谓良苦,等皇绝音习得佛经和部分地藏愿力,吾便可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神神秘秘做此事。”
昙儿未料到事情竟是如此,这才收回了面上诧异,亦同时压下因听到他要长住数月之言而涌起的复杂涩喜,露出丝笑容:“原来如此!”
皇绝音见她神色,袖袍中手指顿阴沉紧了紧,面上却是温雅凝视她一笑:“你可放心,吾定当专心修习,尽快将《地藏王本愿经》和愿力修行之法熟记领悟在心,也好让他早日回到原处,与圣王圣后旧友相聚叙旧。”
话音落后,剑布衣笑着起身,凝视昙儿关心道:“没有什么事,吾和三千先回去了,顺便告知爹娘你们情况,三日后再来。”
昙儿笑笑颔首,起身将他和三千送出了门外,等他们飞驰的身影消失在远山中后,才收回视线,返回房中。
皇绝音乘此时候,抬眸看向蕴果谛魂平和笑问:“吾何时可以开始修习?每日修习几个时辰?什么时辰开始?”
蕴果谛魂平静凝眸对上他视线:“吾需要六日时间准备,第七日再开始。每日两个时辰,从早上卯时一刻到辰时一刻,晚上申时一刻到戌时一刻。”
皇绝音闻言诧异一笑,下意识看了眼回来入座的昙儿,才又凝向他笑道:“这时间与当初在地藏净地,给昙儿安排的时间一般。吾记得她修习《地藏王本愿经》时就是如此。”
蕴果谛魂眸光平静一闪,颔首:“晨起和入睡前一个时辰心无杂念,修习效果最佳。”
昙儿听提起旧事,心底涩然间,面上的笑意却是更浓看向皇绝音:“果子叔叔安排皆有用意,向来不曾错过。”
皇绝音敛藏温柔笑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又转向蕴果谛魂信任道:“一切都听你之安排。”
蕴果谛魂注意到他对昙儿眸色,眸光看不出心绪一凝便起身,看向二人微敛袈裟平静道:“吾先回去准备,告辞。”
“嗯。”二人目送他离开后,皇绝音转眸温和笑看向昙儿道:“你那时问过吾皇秦帝国吾所住之殿是何模样,虽然你爹娘命人所建内部并不一致,但外观却相同,不妨现在和吾去一观,权当消食。”
昙儿颔首,站起:“走吧!”
皇绝音一笑起身,随即和她并排出了竹屋,几乎同时化光,横飞过两岸间的流水向富丽堂皇巍峨耸立的唯一一座宫殿而去。
回到房中的蕴果谛魂站在放着书桌的竹窗前,一动不动,定定凝望着二人身影落在了宫殿前,不时能看见昙儿发觉宫殿与过往记忆相符时看向皇绝音的笑意,平静如禅定般轻捻着腕儿间的一颗颗佛珠,看了良久后才收回了视线,微撩起袈裟和僧袍下摆,坐在身后的蒲团上。
掌心血色佛光一闪,蕴果谛魂将破指而汇聚于掌心的一小滩血小心注入了砚台之中,随即拿起墨条一眨不眨眼,专注凝视着融合血液渐渐磨出的浓黑墨汁,因有自身金体佛力,其中隐隐约约似有金粉色泽闪烁,逸散着淡淡的清幽莲花香气,这是修行高深者才会拥有的功德香气。
半晌后,见墨汁足够今日用,蕴果谛魂才停下,取过桌角摆放的一沓佛签,是他过往不时赠予天之佛的,未料到她又给放入了他房中,轻叹一声,才凝眸在桌上轻动,让纸张四边皆对齐整,左手当即凝功,一道佛力顿出化为光线急速缝合了左侧边缘,便成了一个简易的书册。
做完这一切,蕴果谛魂将空白的书册平放在桌上,向左翻开第一页,不假思索提笔蘸墨,却在要落笔到纸上时,过往一幕倏然涌向脑际,平静眸色泛起丝波澜,微微恍然,笔尖不觉顿住。
“蕴果谛魂,这里面全是吾的抄写和体悟,你给你的经书起了《地藏王本愿经》,吾也要为它起一个。”“这叫什么名字好呢?”
良久后,
“哈哈,有了,就叫《地藏王本愿经---昙儿所悟》。既能表达是根据你的经书而写,又能突出此手札之重点是吾体悟。”
“蕴果谛魂,这个先交给你保管,等吾回异诞之脉时再来找你拿,你可得保管好,别弄丢了毁了。”
……
“它已那夜已在你爹面前烧得干干净净……”
蕴果谛魂手指一紧笔杆,苦涩一笑,怔怔看着纸张低语缓慢说出,他终究还是对她食言了,那夜或许他该将此书让天之厉带回,亦是让天之厉安心的办法,他为何不用此法,却要一手毁了它?他在恐惧害怕什么……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房中久久不散。
心头此次比在方才竹屋外事波动大了些,喉间突然一腥,骤有血腥涌出,蕴果谛魂眸色微变,急抬另一只手凝功点住了周身几处大|岤,骤阖眸静气,缓慢移动佛力凝聚的手指导顺体内紊乱气血。
皇绝音当初撤离他身体时,暗留了一股邪力在体内,身体因那几月圣邪不合而致的伤一直无法痊愈,千年间试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看来还须找他方能解决。如今见面许久,他都未提此事如早膳前般威胁他,该是有意等他自动寻去。暗藏此邪力,他意欲何为?为何此创总在……发作?
良久后,气血才理顺,胸口憋闷散去,蕴果谛魂轻咳一声,冲地吐出了淤积的绿红鲜血,才撤功,睁开双眸看了眼地上血迹,又挥功一扫,清理干净,才重新看向不知何时落了一点墨的纸张,一凝复杂双眸,不假思索悬腕落笔 。
过了半晌,十个字清晰的分成两竖行,醒目地占据了纸张正中央。
“地藏王本愿经---昙儿所悟”
蕴果谛魂写完微顿笔,小心对着字迹轻吹一口气,待墨迹干后才凝眸轻手翻过了此页,在新页上继续提笔落下了《地藏王本愿经》五字。墨汁干后又翻了一页,蕴果谛魂骤阖眸,片刻后摈弃一切了杂念,才睁开,一片宁静专注看着落在纸张上的笔尖,凝神写着记忆中的每一个字。
三日后早膳时,剑布衣和三千再次来到,等伺人将膳食摆好后,却仍然不见蕴果谛魂出现,转身便要离开,去找他。
昙儿见他动作了然他要做什么,急拉住他的胳膊,笑言:“不必去找果子叔叔了,我们先用吧。他须六日时间闭门不出,谢绝一切干扰做事。”
“做事?”剑布衣诧异一怔,“做什么事需要如此?”
皇绝音笑将那日他们走后,又闲谈的话告诉了他和三千。
昙儿接着补充道:“我们也不知叔叔在里面做什么。只是那日午膳去叫他一起用膳时,他言六日内都不必再去找他。”
剑布衣闻言下意识望了眼蕴果谛魂的房间方向:“那这三日只你们二人用膳?”
“是!”昙儿笑看他:“吾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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