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厉黑眸忽然一利,沉威冷声道:“吾之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你知道吾想要什么,而你也能给得起。”
顿了顿,“吾等着交换那一日到来,楼至韦驮,希望你全心全意为的佛乡,还不想让你立刻就死。”
留下最后一句话,天之厉沉稳收回视线,一甩袖袍,转身不再看她,缓步向房外走去。
“你以为吾死了,你便可以活下去?”
一声忽然而起的冷笑之辞,成功地阻止了天之厉离开的步子。
293第十五回
第十五回
他还以为她要将滔天怒气一直强忍下去,冷漠无情的佛者,原也是有怒气的活人。
“哈哈……”一阵雄浑,震慑天地的狂霸笑声,突然回荡在房中,天之厉摩挲着指上王戒,缓慢转身,直望进恒沙普贤睁开的眸底,威严利眸:“同生共死吗?楼至韦驮,吾允你有如此期待。”
一股骇人的黑色闇气,随着话音卷地而起,片刻后才彻底从房内消失,但却回荡着又一句威严之声,久久不散。
“世上只有你够资格,与吾天之厉做交换!”
恒沙普贤陡明白,他已知晓制衡他之处在何,眸色冷沉一凝,裸着身子落地,有些吃力地走到门口,关闭了大敞的房门。 她不信这天下再无人可治己伤。佛乡有蕴果谛魂在,她可安心。
十四日期限,如此长的时间,天之厉你是想让吾试尽一切办法,穷途末路后再来找你,亦时间宽松,绰绰有余吗?你在担心什么?怕吾鱼死网破,不与你交换?还是另有其他算计?
苍宇医楼,旷古绝今的邪诡医术巅峰之处,是天下邪医心生之圣地。能治疗天下所有疑难怪异之症。
医楼楼主避世而居于一座狂风旋绕的山巅。众人所能见到在尘世的苍宇医楼,是一座矗立于村野边缘,明丽堂皇,与周遭村落,简陋建筑完全不同的宅院。
宅院大门外青草遍地,各色花枝点缀摇曳,自从八天前大门开过一次,迎入两名外乡之人,到如今已将近第九日,还再未曾开过。
与宅院外清朗不同,医馆内一片昏暗,墨绿光泽阴森邪布,却清晰地照亮了无数壁柜上摆放的玻璃瓶,里面用药水浸泡着一个个断臂残骸,莫名令人心惊胆寒。
“你带她离开吧!”四名从未被难住过的邪医,面呈挫败之色,化光收起手中治疗病人之用具,紧皱眉头看向帝如来:“这九日,我们已想尽一切能想到的办法,回去可以准备后事了!其他大夫也不必再寻。”
见他皱眉,其中一名白衣黄发医者,淡漠补充道:“这世间,苍宇医楼医不好的伤,便再无人可治。”
帝如来听如此确定,心头控制不住一沉,扫过四人围着的木床上沉睡的天之佛,仍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紧凝看向四人:“当真再没有……”
四人晓得他接下来要说无非是恳求,继续医治之类的话,虽还未曾听过,只因他们手下从来都无治不了的伤病,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厌烦不喜皱了皱眉,打断他的话:“我们四邪医共决之事,不容怀疑。你走吧,以前答应过她之事,她就是死了,也一样会遵照约定完成。”
一名梅红色纱裙的女子冷漠补充:“别说她是什么佛乡领首,对天下重要之人,该死就是要死,天皇老子也一样。”
帝如来见几人如此言语,心头又急,霎时一怒:“是你们医术不堪!”
按女子平日傲然古怪性情,此时早该一把银针刺入了他周身死|岤,此时却是异常的平静:“我们四人医术不如楼主,楼主看过后做了今日遣你们离开之决定,便是楼主也无办法。”
另一名白衣看似有些疯癫的白发女子,茫茫然道:“你很想继续留在医楼吗?那就将天之佛尸体捐给医楼做研究。我们已许久未曾得到如此功力精纯,与众不同的尸体。四邪医日后可以毫无条件,为你救任何人,次数人数都不限,这样就允许你一直留着。”
那黄发男子淡漠的眸子陡然泛亮,急变翻掌化出了手中金刚手术刀,一丝冷光在刀刃上闪过:“吾要想想怎么解剖才能更好研究。难得一见的尸体,与以前那些武林之人完全不同,可不能出一丝差错。若是浪费了,吾会心疼的。”
帝如来这才发觉自己心绪太过激动,冒犯了四人,这几日他一直看着他们竭尽心力,此时听他们方才言语,也不过是为医痴迷,并未发怒,强压下心底渐渐滋生的绝望,平静了面色,合十双掌:“请恕方才冒失之罪!多谢四位!”
随后便如来时般,背负起天之佛黯然痛心离开了医楼,沉重的脚步,越接近天佛原乡,越沉。
天佛殿,两日后,一直等待的谴弥勒和蕴果谛魂终于看到他回来。
本还隐含期待的眸色,在看到其控制不住发白的面容后,顿如在冰雪之中,瞬间冻结:“医楼没有办法吗?”
帝如来小心放下天之佛,让她重新躺在了禅房的软榻上,翻掌凝功散去了罩在她身上谴弥勒的伪装,露出了其越发邪艳亦濒死的面容,嘶哑启唇:“嗯。”
蕴果谛魂微垂了垂眼,紧握腕儿间佛珠后,才又抬眸冷沉问道:“医楼之人如何说?”
帝如来沉叹一声,转眸看向二人,一字不差地将去了医楼后所有事都详细告知。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声刺耳响起。
帝如来和谴弥勒一怔,转眸看向面色沉郁的蕴果谛魂,这才注意到是他拈碎了佛珠,从未见过他心绪如此外露,至佛之危当是属实,并非医楼之人一家之言,二人本还怀有的一丝希望破灭,胸口一窒,确仍是不甘心,强撑精神,问道:“圣者可还有其他办法?”
发觉嗓音太过嘶哑消沉,帝如来顿住话音清了清,才继续凝视他道:“苍宇医楼只是邪医之首,我们还未试过正法医术,或许……”
“不必了!”蕴果谛魂面上沉重忽然散去,一瞬间做了最不愿意之决定,打断他的话,扫过天之佛,压着心底排山倒海的怒恨,平静看着二人,低沉缓慢道:“吾知道有个人,定然能救她。”
帝如来一震,不料真有转机,僵冰的心倏然恢复了跳动,急道:“还请圣者示下,吾即刻去找此人。”
蕴果谛魂对上他激动竟有些湿润的视线,轻摇了摇头,沉冷出声:“此人吾要亲自去寻。”
说完肃然了神色,凝视二人道:“吾不在这几日,你们留下秘密主持佛乡事务。离开前吾会再假借天佛之令,下一道佛旨,无人会发现此处之秘。”
帝如来和谴弥勒见他神色不对,既是有希望,为何这般冷沉,怔住,皱了眉头问:“圣者要找之人是谁?”
刚说完,陡然想起天之佛为何会成了现在情形,蓦地反应过来,眸色一拧,咬牙切齿看向他:“难道是天之厉?”只能是去找此罪魁祸首吗!
蕴果谛魂沉眸点了点头:“至佛情况不能再拖,而且也别无选择!”
帝如来强压恨意,暂先恢复了丝冷静:“天之厉既然要杀至佛,怎有可能会救她?”
蕴果谛魂对上他隐忍的视线,道:“我们手中有他需要的东西,而且只有至佛能办到,他若不想最终步上黄泉之路,便不会此时杀了她。他费尽心机布了此局,便是为了今日。纵使是个残毒之瓮,我们也只能跳入。”
一日后清晨,皇秦帝国王殿内,正是每日例行的朝会之时。
不同声音汇报近期军队情况的声音,交替响起,偶然夹杂有天之厉下令之声,但多半时候,还是劫尘、魑岳等人在言。
“王,天佛原乡地藏王,龠胜明峦峦主,蕴果谛魂要求会见。”
突然传讯官疾步从殿外奔入,恰好剡冥汇报完毕,便俯身直言出声。这是天之厉赋予传讯官之特权,若是着急重要之事,可以打断任何正在说话之人,包括他。
“会见?”一旁的劫尘红眸一利,冷笑顿斥:“他有何资格要求会见!”
天之厉扫过每日恒沙普贤会站立之处,但自从天之佛出事,她便再未曾出现过,意味不明一转眸,看向传讯官,淡淡道:“地部主之言若听清了,便重新再去问。若还是原话,让他立刻返回天佛原乡。”
“吾允许他一路通行无阻的进入厉族腹地,不代表他可以越矩。”
“是!”
进入皇宫的必经之地,四面青色墙壁环抱的青龙门,回转的传讯官将天之厉命令,一字不差复述于等待许久的蕴果谛魂。
好个越矩!他当真以为自己已是苦境之王!即使是,他亦没有资格接受他之礼遇,蕴果谛魂眸中刚冷一闪,握着众相枯轮禅杖的手指一紧,却是人在屋檐下,别无选择,顿抿紧染上了怒气的唇,紧垂下眸,沉默压着翻卷的怒浪,片刻后才重新抬眸,看向传讯官,平静出声:“蕴果谛魂求见厉族之王,天之厉!”
王殿内的天之厉听了再次之言,冷沉阖住眸,拂袖轻按王座雕龙扶手,莫名压迫气息扑面而至,却是没有任何言语。
鬼邪精芒内敛,勾唇笑了笑,转向传讯官:“王之仁慈有限,最后一次机会,若还说不出令王满意之辞,他便再无机会出现在此。”
蕴果谛魂闻传讯官之言,面色虽然平静,两侧的太阳|岤却是怒跳得压抑不住,绷紧到了极致,天之厉!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之诳妄,一垂眸敛下眸底杀恨,从上俯视仿佛他现出了恭敬臣服之意:“天之厉在上,蕴果谛魂衔诚,特来求见苦境之王。”
传讯官带着此言消失片刻后,青龙门上空突然风起云涌,未几便飘来一阵雄浑恢弘的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传蕴果谛魂觐见!”
咯吱声起,紧闭的宫门沉沉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尽头高耸入云的巍峨王殿。
蕴果谛魂冷沉一凝眸,穿透城门和两侧把守的厉族侍卫,向金碧辉煌的王殿望了一眼,便恢复平静,庄严一提禅杖,铿然落地后,便沉稳迈步而去。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都必须达成此次交易。
294第十六回
第十六回楼至屈服
王殿内,天之厉听到蕴果谛魂的脚步声停下,才不徐不疾睁开眼,淡淡俯视玉阶下站立之人,没有礼节性的寒暄,便毫不客气冷漠道:“将佛乡为了她愿意付出之代价说出。这次,你有两次机会,若是浪费了,便回去为她准备丧事。”
蕴果谛魂翻掌化光收起手中禅杖,看向他,平静道:“至佛丧事不久后,厉族亦可以迎立新王了。”
“呵呵!”天之厉闻言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淡化了眼底沉冷,却比之方才更能激起人之愤怒。在他面前诳妄之人除了天之佛,其他人都只是不折不扣的笑话,轻慢笑着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垂头摩挲着拇指上王戒,却是不再说话。
他不出声,如此敌我交易情形下,其他人亦不会多言,王殿内霎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后,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只见天之厉淡淡抬眸,沉静俯视蕴果谛魂:“佛乡之人最擅长口舌之争吗?吾本以为楼至韦驮的左膀右臂,吾所熟悉的蕴果谛魂,一直都是口舌木讷之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顿了顿,他再出的声音,听着隐约丝带着丝锥心刺骨的深刻遗憾:“蕴果谛魂,佛乡的战斗力若能像你口齿一般伶俐,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吾厉族也可杀得尽兴。”
“噗嗤!”咎殃不曾料到天之厉会说出如此褒贬不明的讽刺之言,也顾不得这敌我交易严肃场合,破口便笑出了声,双眼霎时放光,直直望着天之厉,全是崇拜之色。今天才知,大哥的舌头比他的毒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剡冥一直都只是刚硬的眸色似乎也动了动,若无差错,便是从不曾有过的笑意。
蕴果谛魂不为众人之反应所动,对上天之厉的面色,直接说出了此次交易内容,庄严刚毅依旧:“佛乡可以放回毫发无伤的魈瑶,为你治愈身上奥义吠陀造成之伤。同样要求,你为至佛治愈伤体,并归还奥义吠陀,放回恒沙普贤。”
天之厉闻言突然停下抚弄王戒的手指:“用两样东西换吾三样?”
“呵!佛乡真是好算计!”
说完后,便淡漠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你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蕴果谛魂一沉眸,面色看起来却并无多大变化,皱眉沉默半晌后,便恢复平静,沉稳看他,淡淡道:“开出你之条件!佛乡全部答应。”你敢要,佛乡便敢给。只怕你没那个肆无忌惮的胆量。极端之时,不过鱼死网破罢了。
殿内众人皆知天之厉最中意的交换条件是什么,见他不问不听,便敢事先答应,有如此胆魄,虽是敌人,却也瞬间生出一丝欣赏之意,看着他的眼中少了些许藐视。
天之厉闻言才微微露出丝笑容,眸中现出满意,缓缓转向他:“你比楼至韦驮聪明多了。”
“至少不像她那般愚蠢,不可救药!可惜……”
说着突然一顿,面色又变得沉霸,睥睨眼神淡漠俯视他:“你并非天佛原乡最高领首,亦无法代替楼至韦驮。说出来的话,在吾眼里没有丝毫分量,”
“这笔交易,吾只和楼至韦驮做,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交易时间、地点、条件,日后自有人传予你知晓。”
蕴果谛魂未对他言语之无礼动气,晓得他是要与天之佛灵识控制的恒沙普贤达成交易,便平静收回视线,“告辞!”瞬间化光消失在了殿中。
天之厉占据有利地位,条件之苛刻不想便知。他来过厉族,至佛便知别无他法疗伤,交易时亦知该如何取舍,保全自己是重中之重,其余都可后续再做图谋。否则她必然是与天之厉强抗到底,绝不允佛乡和苍生损失分毫。此番目的达到,他回去佛乡便可安心等待交易结果。
一刻后,宫殿内的一处院落,房门突然被无礼推开,如此熟悉的动作和肆妄气息,闭着眼她也知道是谁。
恒沙普贤紧闭的双眼微动了动,却是不睁开,依然在空无被褥的硬床上,打着禅坐,丝毫不为进入之人所扰。有话他自然会开门见山直言。
天之厉对她之目中无人亦不生气,反缓步走近,立在旁边,耐心意味不明看着她冰冷无情的面容。
这副模样,虽与楼至韦驮的冷漠有相似之处,但终究非她,若非她睁开眼睛,不过是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而已。恒沙普贤,你该感激楼至韦驮让你这具废尸,有了出现在吾面前的机会。
恒沙普贤不料他今日不似往昔开门见山,被他看得不耐,心底浓浓的厌恶翻涌,刷的睁开了眼,冷沉道:“有事便说,无事立即离开。”
天之厉忽然沉笑一声,淡淡收回视线,翻掌一吸,一张本摆在窗户旁的座椅,无声移动到身后:“你之耐心,脾气,比之蕴果谛魂差了许多,天佛原乡怎会推选你做了它之最高象征?”
毫无意义的废话,只是,恒沙普贤眉头一蹙,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蕴果谛魂,刻意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看着他的眸色倏然一冷:“天佛原乡如何,你无资格置喙!”
天之厉并不生气,反笑着继续道:“连这口齿亦如你之秉性一般,极端至极。与你相比,蕴果谛魂着实温和了不少。那种情况下,他都能隐忍不发。若换做你,却该是另一番场景了。”
蕴果谛魂果然是来了这里,“废话省下!”恒沙普贤忽然散去了面上冷意,再现的全是与天之厉旗鼓相当的威严气势:“直说你之来意。”走至这一步,终究她之伤,她之命,只能靠眼前最痛恨,怒厌之人了。
蕴果谛魂应该已经与他谈了条件,但他却又来此,依他之性,绝不会是来告诉她结果,便是未达成,而要与她交易,好再一次羞辱她。
天之厉看出了她心头所想,收起了笑意,巍然凝眸,淡淡道:“蕴果谛魂想要用两样东西,来换你之自由,你之安全,你之佩剑。你说,吾该答应吗?”
恒沙普贤不需他明言,便已知蕴果谛魂提到的是哪两样,见他暗含嘲讽的询问,冷笑一声:“你若是答应了,此时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知吾者,”天之厉轻笑出声,“果然是你这个宿敌!”
说着突然一顿,说了句毫不相关之言:“你可知道,为何每日吾都要来此与你交谈?”
恒沙普贤不料他忽然如此,面上冷色微顿,一瞬的意识空隙间心中突然生出了本不该有的答案,微蹙眉便即恢复原来神色,淡漠威然看着他道:“享受羞辱吾的快感!”
“你在诳语!”天之厉面上笑意因着这句话一浓,不假思索笃定道:“共同的利益才是吾与你交谈的真正原因,楼至韦驮!这个利益是何,你心中明白得很。”
“放肆!”恒沙普贤突然厉色怒斥,她与他怎可能有共同利益!可笑至极!荒谬至极!心头因着他之言陡然而起的无名怒火越烧越炽,竟压都压不下去,这在她还是头一次出现,刚说完,才蓦得发觉自己方才心绪波动异常,一皱眉后,她又看向天之厉,沉威冷笑道:“与你相提并论,真是吾之耻辱。”
天之厉闻言垂眸看着拇指上王戒,第一次见属于她自己的真实心绪波动,非为苍生和佛乡,嘴角勾起丝意味不明的笑,眸底同时闪过一丝楼至韦驮未看出的威冷,便重新抬眸,看着她:“你今生注定要与吾相提并论,耐心享受这份荣耀。”
说完才继续方才中断的话:“共同的利益,是你吾这次和平交易存在的基础。你虽说了谎,但并不影响我们第一次的公平交换。”有了破绽漏洞的佛,便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佛了。楼至韦驮,属于你吾之间的对决才真正开始。
恒沙普贤恢复了平静,漠然庄严看他:“公平从来与你无关,不必再侮辱这两个字。”
天之厉对她了然自己一切之言,甚是满意,本只在嘴角的笑意突然弥漫到了眼中:“楼至韦驮,吾之公平,便是厉族利益最大化,一切不符合此者,皆是不公平。”
恒沙普贤听了蓦地冷笑一声:“好个公平。说出你之条件。”
天之厉却是不言条件,望进她漠然又恢复无情无波的眼底,反道:“蕴果谛魂言,不论吾开出任何条件,他都可答应。”
恒沙普贤忽然散去了眸中冷意,带着毫不犹豫的信任,庄严凝声:“他之言便是吾之言。”
天之厉笑意中多了一分满意,但看着她的眸中却亦同时多了一分莫名的威严沉冷:“若非你今日之言,欺骗吾之罪,来日便要算在蕴果谛魂头上。”
恒沙普贤已不讶异他会说出之言,淡淡看了眼他,噙着微不可见的冷笑道:“言而无信之事,只有阴险j诈的你,和厉族方做得出来。”
“你又错了!”天之厉笑意一浓,看着她的眸中,沉稳的不世王者之风巍然而现:他不徐不疾道,“吾未曾对族民失过信,族民亦不曾对他们的王和厉族失信。言而无信从来与厉族没有任何关系。”
又是同样的唯吾至上,天之佛灵识借体的恒沙普贤,倏然冷笑声更浓:“苦境不需要你这样的言而有信。”
天之厉巍然淡笑看她,言语中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不论他们需不需要,吾都会让他们需要的。”
恒沙普贤闻言眸中只剩下了一片绝意,天之厉非杀不可。
天之厉看出她毫不掩饰的心思,笑意不散反露出了浓浓的期待狂肆:“日后你可万万不可让吾失望,否则,吾会忍不住杀你的时候添了不能尽兴的怨恨。”
说完,缓缓卸下了王戒,平静看她:“吾之条件很简单,魈瑶要毫发无伤回来,吾之伤亦要治愈。作为交换,吾可以让你痊愈。”
两样换一样,她之命当真是价值高昂,恒沙普贤眸色异常平静,并不诧异他会说出如此不公平之条件,只看着他,威严一凝眸,掷地有声道:“可以。”
顿了顿,又继续冷漠道:“但要治疗你之伤,吾没有奥义吠陀,无法进行。”
天之厉顿明白了她为何笃定,他不会毁剑之缘由,微微笑了笑,突然说出了她未曾料到之言:“奥义吠陀吾可以原物归还。但要用五气伤吾不愈之秘交换。”
295第十七回
第十七回
恒沙普贤怔住,蹙了蹙眉,以他之谋智,根据方才所透露的只言片语,不会想不到伤和五气五剑之关联,用呼之欲出的秘密来交换,他又在算计什么?一凝眸,暂未再思,她便对上他之视线,平静道:“受了五气其中任一之创,必须利用气剑同时疗伤,此事只有吾能做到,两项条件缺一不可,否则,你便永远不能康复。此虽不迅速致死,但可日渐消耗命力,一旦你再身有它疾,伤势便会加剧,最终散命。而五剑汇聚同时伤你,可立即致你于死地,无人可救。”
天之厉突然一眯眼,挑眉看着她道:“五剑五气,只要其中之一存于世,吾便有性命之虞,而你是唯一可以疗伤,却绝不会为吾疗伤之人?”
恒沙普贤冷笑:“如此理解,亦未尝不可。”
天之厉蓦得沉笑一声:“当真是为吾而生的五剑,无论一还是五,都能取吾之命,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顿了顿,他忽然俯身靠近了她,恒沙普贤顿皱眉,一紧手指,才克制住了想要避开他之冲动,此时决不能动,否则便失了交易的佛乡之威,却见他意味不明深望进她眸中,半晌后沉威冷笑道:“为吾疗伤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楼至韦驮,你之宿命,便是要为吾而存在!”
恒沙普贤闻言眸底冷意更甚:“吾该欢喜你将无数次濒死,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哈哈!”天之厉闻言沉冷之笑顿成了纵天狂笑,动身拉开了二人距离,满眼威霸迫人之势启唇:“楼至韦驮,未来你会为今日之言追悔莫及!”
说完将取下的黑玉石雕神兽的王戒放在掌心,托向她眼前:“将你吾的一滴血同时滴入王戒,向厉族荒神定立契约,交易条件便算达成。”
恒沙普贤冷笑后,见他动作,不知这是何种仪式,看他从未有过的庄重之色,该类似于苦境签字画押,闻此言,不假思索以功点破中指,飞弹一滴鲜血置入王戒上极小却纹理清晰,冲天睥睨的怪异兽头口中。
天之厉亦同时动作,两滴血几乎同时融入,本是死物的兽头突然被一阵冲天血光笼罩,兽瞳中顿激射而出两道血光,凌空如笔般写字般急速飞洒。
片刻后,二人所言过的交易内容,闪着血色光泽,一字不差地如雕刻般在空中浮现。
天之厉翻掌化光,一张白纸顿从掌心向血字飞去。眨眼间血字移动,一个一个印在了上面。
血契成,血光缓缓散去,方才活过来的兽又恢复成死物,王戒看去亦只是普通的雕兽戒指,与其他戒物并无不同。
天之厉接过落下的纸契,垂眸一扫,重新戴上王戒,凝功一破拇指,血珠涌出,便落向纸契末尾字迹终结处,
恒沙普贤不解他一系列动作,本以为只是以血立誓,却不料会如苦境一般。
思量未已,却见他已将暗了指印的纸契递了过来:“厉族与吾订立契约,只需王戒见血。苦境既然需要纸契,为你这个值得重视的宿敌,吾可以破例一次。”
见他眸中之色不可一世,似乎能被他看重是多么荣耀之事,恒沙普贤冷笑接过,倏然翻掌凝功,做了件他未曾预料到之事,竟是用了一把熊熊大火,将纸契瞬间烧成了灰烬。
“无用之物,留之何用!你天之厉,岂是会为其所限之人?而吾天之佛,更不必此废物来对付你。”
好个诳妄冷傲又极端的楼至韦驮!天之厉倏然纵声畅笑,看着散落一地的灰烬,缓慢起身,移动双眸,自上而下睥睨扫过她:“如此才是值得吾看重的楼至韦驮。交易之后,你便继续留在皇秦帝国做客,等吾何时厌了,自会允你之灵识离开。”
“交易时间地点,吾会一一传予蕴果谛魂知晓。”
说完顿了顿,天之厉收起笑意,转身向外走去,就在他跨出房门时,一声沉冷笑声突然又响起,“楼至韦驮,吾期待不久之后交易时的会面,而不仅仅是对着一具只有灵识的尸体----恒沙普贤,不过可惜你之身体现在亦与尸体无意,无法与吾尽兴相谈。”
恒沙普贤看着他说完便化光消失,冷漠收回视线,飞功哐当一声关闭了房门:“与你无需废话,只须动手便足够!”
一日后,天佛原乡天佛殿,蕴果谛魂凝眸看过天之厉传来之信,递给了等候在旁的帝如来和谴弥勒。
“五日后,一念之间,由一人独自带至佛去赴会,其他内容是他与至佛达成的交易。”
“一念之间?”二人诧异怔住,急速扫过信中内容后,便皱眉看向他:“那是何处?从未听过苦境有此地方。”
蕴果谛魂微沉了眸,看着二人轻摇了摇头:“等吾归来再解此疑问,四日后天之厉会再送来路观图,到时便知。”
帝如来和谴弥勒眸色冷沉一凝:“选择我们不知晓的地方,天之厉又在打什么算盘?”
蕴果谛魂晓得他们挂虑之处,沉稳平静道:“不必担心吾和至佛安危,他之盘算必不在此上。”
谴弥勒怔住:“圣者如何肯定?”
蕴果谛魂凝眸道:“他之伤要想痊愈,必须至佛醒着,功力能运转自如方可,故必是他先救至佛。只要至佛醒来,手握奥义吠陀,尚未疗伤的他,必然会有所顾忌。我们安然离开一念之间不成问题。”
帝如来眸色微松:“至佛与圣者安然为重,其他算计,佛乡纵暂陷入被动,也并无大碍。”
五日后清晨,皇秦帝国,恒沙普贤住着的地方,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气息,却也是熟悉的元种八厉其中之一。
恒沙普贤淡淡睁开眼向门口望去,劫尘拎着一个包袱走入,冷傲放在她禅坐的床榻上:“天之厉答应赏赐你的,好好记住吾厉族的恩典。”
恒沙普贤晓得一月之期已至,并未推拒,抬手接过:“天之厉今日在哪里交易?”
劫尘不曾料到天之厉并未告诉她,利光自眸底一闪,冷漠道:“大哥不告诉你,吾更不可能说出。”
说完突然冷笑了一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死劲儿向上一提,恒沙普贤虽有功力,可惜天之佛本体受创,此时能用出来的没有多少,根本不是劫尘对手,头皮被拽得生疼,对于她不过隔靴搔痒,只漠然抬眸,对上她锐利望来的视线。
只闻劫尘突然冷恨至极道:“若非大哥不让动你,此时你早已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厉族多少人死在你手下,这账吾必要一笔一笔,从你楼至韦驮身上讨回来。”
话音尚未落尽,她便扯着头发,用着最原始,丝毫不运功力的力道,一把将她彭得甩向床内:“最后再容你在大哥和我们面前放肆几日。”
力道之大,恒沙普贤触在床榻上的胳膊肘上顿时青了一块儿,劫尘冷笑着化光离开了房中。
恒沙普贤恍如未觉,平静坐起,便打开包袱,见里面衣裳,确实与天之厉所毁掉的一模一样,忽然嘲讽嗤笑一声:“这是你的言而有信吗?一件不足挂齿的衣裳。”
“真是笑话!”说完垂眸,不假思索取出便开始穿着。
一念之间,一片墨绿色雾霾终年笼罩之地,破旧不堪的残垣断壁环绕包围整个地界,似是曾经历过怎样不可逆转的毁灭,被重重围墙深锁的内中内中,尤看得出当年是一座雄伟辉煌,满是异域风情的古堡。
如今穿过断墙,进入古堡的头一道门却是铁栏斜倒,锈迹斑斑,直达坍塌成一堆烂石的古堡走廊,裂缝如织,青苔密布。堡楼高低不平的砖块间暗结蛛网,残枝败叶杂乱而生。整个所在,没有一丝鲜活生机,不时呼啸作响的阴风,惨然森森,弥漫的死寂之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午时一刻,一念之间突然开始剧烈震荡,轰隆不止间,阴绿的天际突现雄浑黑色闇气,古堡残垣难承浑厚威势,倏然之间再次崩裂,卷起了漫天尘烟。
就在此时,一道恢弘金色佛光,自天际另一侧浩瀚而现,瞬间如日普照天地,照亮了整个一念之间,春风化雨一般散去了飞杨而起的尘土。
尘土散尽之刻,砰然一声,一黑,一金,两道光力破空降落在合力造出的干净地面上。
向来言而无信的厉族,此次倒是遵照了合约,确实只有天之厉和鬼邪到此。
蕴果谛魂收回视线,挥掌凝功扫过地面,地上顿多了一块铺好的金色袈裟,随即俯身,小心放下背负在肩上的天之佛,让她躺在自其身上取下的袈裟上。
十五日来,她面上的邪艳之红,渐渐变成了一片紫红,身上同时散着足以点燃一切的热度,除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否则无一能够幸免。若非他一路用功力护体,身上衣物早已燃尽。
天之厉扫过天之佛,淡淡看向蕴果谛魂,状似好意告知:“若再耽搁两日,佛乡最高象征便可以自燃而死,也省下了你们再动手烧她尸骸。”
蕴果谛魂冷沉一凝眸,起身冷道:“佛乡如何对她,不劳你费心。现在,兑现你在信中所写的诺言。”
天之厉沉笑一声,轻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鬼邪,翻掌便一化光,通体白色的奥义吠陀瞬间出现在双掌。天之厉拿起,垂眸意味不明看了眼剑,随即横握,嗖然横抛了出去。“收好!”
极为寻常的动作,奥义吠陀看去不过如普通之物般,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后,向他落去,蕴果谛魂却是不敢大意,双目紧凝,迅速窥出了它上蓄积的骇人功力之破绽,一抬右臂,沉着甩出了腕儿间佛珠,套住落下的奥义吠陀,噼里啪啦几个凌空反转,瞬间绞紧剑身,用佛珠上的恢弘力卸去了其上厉功。
鬼邪见他此番沉稳动作,难怪能被称为佛线地之象征,果然有其不凡之处。轻笑赞了一声:“不差!”
蕴果谛魂一手紧握奥义吠陀,一手收回了佛珠,重新戴回腕儿间,口中急速默念几道佛咒,一道佛光突然飞离了一念之间,向既定的方向而去,这才抬眸看向天之厉,沉稳平静道:“帝如来听到吾之令,便会释放魈瑶。兑现你的第二个交易承诺!”
天之厉笑从他戒备怀疑的面上收回视线,忽然解□后黑色披风:一甩铺到了昏死的天之佛旁边,不顾蕴果谛魂骤冷的视线,缓步踏过现身时划定的厉佛界限:“你和鬼邪退离到一里之外。无吾指示,不得现身。”
296第十八回
第十八回天厉算计
鬼邪看向明显不信任他们的蕴果谛魂,忽然一笑,微动步靠近,状似好意提议道:“若是佛乡尚未准备好,不妨将天之佛先带回去,吾和天之厉可以再等些时日。”
蕴果谛魂蓦才发觉自己神色太过外露,一紧手中奥义吠陀,收回视线,平静淡看了鬼邪一眼,“不必!”瞬间化作一道佛光消失在了一念之间。天之厉为自己性命考虑,救治过程中也不敢对至佛动暗手,否则影响她施展功力,使用奥义吠陀为他疗伤时,极易出差错,他当不会视自己的性命为儿戏。
鬼邪轻笑一声,与同时抬眼的天之厉意味不明对视,一敛精光,会意一颔首,便飞身和蕴果谛魂退到了一里外的相同地方。丝毫不在意身旁之人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天之厉若有所思向远处锈迹斑斑的铁门看了一眼,一丝暗光闪过后,收回视线,走近披风,负手俯视着平躺在脚边的天之佛,却是并未动手疗伤,只静静俯视她半晌,才缓慢蹲下,本欲疗伤的手突然停在她天灵命门处,五指一张,紧按下去,天之佛银发之间突然逸散出一股股骇人黑气。
天之厉透过黑气,一动不动定在她发红紫的面上,忽然冷笑一声,低沉缓慢道:“你该死,可惜现在却还不能死。”
“楼至韦驮,吾允你在吾眼下,继续放肆几日。时机到时,再亲送你到西方极乐世界,成就你毕生夙愿。”
说完嗖然收手,方才还汹涌浩瀚的黑色闇气陡然消失,天之佛面色仅在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色泽。
“解招,这只是第一步。”
一里之外的鬼邪将天之厉首先要做的事情,转眸告诉了蕴果谛魂,虽然他未问,眸色含着丝平静的笑,继续道:“接下来要做之事,便是驱除她体内招式。”
蕴果谛魂并未搭腔,只是紧凝遥望一念之间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鬼邪,似在询问。
不管是不是询问,鬼邪都当是如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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