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冷的眸才动了动,一凝平静看向面色焦急,化光直入之人,上次命他留在异诞之脉,是何时竟要亲自动身来传信:“发生了何事?” 不能让人看出他们之悲。
鸣中孚急道:“昨夜天落陨石流雨,遍及半个异诞之脉。半数百姓都遭了灾劫。吾已分派了人去赈灾,但……”
鬼邪眸色陡然一变,沉声打断了他之话:“把灾情详细说来。”陨石流雨,厉族有史以来,上一次发生还是五千年前,可损失涉及范围并不大。天之厉和他都给了他处理的权力,若此灾他能处理,必然早就解决,如今来报,灾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劫尘、克灾孽主和魑岳听着鸣中孚后续之言,心绪一时变得沉重万分,哽窒在喉。异诞之脉怎能竟在此时出了弥天大灾!
鸣中孚话音落后,鬼邪和他们未曾料到灾情竟然严重到了那般地步,全部暗沉了眸色。必须抽调这里半数兵力回去救灾,否则异诞之脉一半将在这场灾祸中毁之殆尽,百姓之死伤更是重中之重。
“兄长!”一直不愿唤他真实身份的劫尘,看向鬼邪终于凝眸唤了声,不假思索沉凝道:“撤兵回转异诞之脉吧!”
话音刚落,鬼邪正要说话,突然天地一阵异乎寻常的震荡,军帐竟然在这股诡力下剧烈晃动,险些塌落。
鬼邪眸色难以置信一变,震荡间银光一闪急去了震源之地。
这!后知后觉的劫尘三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骤震惊了眸色,天之佛的功力!还有,还有大哥!这怎么可能?大哥他并没有……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们看错了?五剑分明全部同时刺入他体内,他也已经如死者一般瞳孔涣散,嗖然急光闪站到了军帐驻扎的山巅。
见鬼邪一动不动紧眸,仰望着云霄深处,一阵一阵的金光和黑光不时如霹雳闪电般,轰隆撕裂着天际,三人怔怔望着,沉窒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温度,悲恸慢慢散去,渐渐露出了激动喜色。
大哥的元厉王功!唯见金光寸步不让的对抗,并没有其他人之功力,只有天之佛在和他打!五剑之局的其他四名剑者去了何处?而且大哥的功力竟似比以前加强了,丝毫不像受过五剑重创之样。
良久后,三人才恍惚唤了声:“大祭司!”
天际倏然又是一道金黑交织的骇人功电。
刺耳打斗声中,鬼邪眸凝亮色,片刻后才启唇,若有所思望着天际:“看来那人并未欺骗天之厉!”否则按照劫尘他们所言,天之厉绝无生还之可能!如今功力还大增,当时濒死之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有了逆转之机?
311第三十三回
第三十三回
不解他们突然异常举动,随后急跟而出的鸣中孚,见打斗情况,隐约觉得四人之间气氛与方才在军帐中不同,心头疑惑,却是未问,只凝紧了眸顺着他们视线望去。
鬼邪却是收回了视线,沉凝扫过一旁的魑岳,翻掌化出一道令牌,立即下令:“先从未上战场的八部军队中抽调二分之一兵力,暗中速回异诞之脉救灾。不要让佛乡看出端倪。诸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变化,急派鸣中孚来报。异诞之脉受灾之事不得传出让任何人知晓。”
魑岳晓得他是怕敌方佛乡知晓厉族变故,于他们不利,不假思索接过令牌:“放心!你们安心在苦境。异诞之脉吾会处理好的。”说完当即带着鸣中孚离开去调军队。
天际双天之对抗仍然在继续,声势之大,无异于漫天奔雷,震慑威骇人心。正在对抗的佛厉军队双方,见各自首领誓死之战,霎时斗志激涨,越发要攻灭对方。
在无法看清二人身形的云层之间,又是一招对抗过后,天之佛身形一晃,气血翻涌间,强压不下,朱红霎时染红了嘴角。
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五剑怎有可能杀不死他!天之佛抬手一擦嘴角,冷厉看了眼指尖血色,见鲜血染红衣袍的天之厉竟如丝毫未受伤般,再次强攻而至,不容喘息,急又冲天祭剑,吸纳天地圣气,毫不退缩,强攻而去。
如今情势,殢无伤和初阳展风颜重伤,楚狂和鹤舟被攻击得坠落山崖深谷,下落不明……五剑绝不可能杀不死他,除非五剑自己出了问题。殢无伤、鹤舟、楚狂都可以排除,她亲眼观视,三气与他们融为一体,难道是初阳展风颜,四剑牵引出了纰漏?
天地一阵奔雷轰鸣,霎时剑掌相对,天之厉双指扣住了她之剑身,看她眉头紧锁,心神略有分散,威冷笑了一声:“你之天道,五剑全部都是个废物!想要与天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世上只有一个天,便是吾天之厉!楼至韦驮,你还在执迷不悟!”
说完咔嚓一声,狠戾凝功,强抽剑身,竟将她之手腕猛拽得脱了臼。
天之佛眸光变都微变,仿佛被伤之人不是她,只沉冷看他一眼,登时促步,挥出另一掌近身急攻。天之厉忙于应付她之攻势,二人间距离太近,彼此间气息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握剑之手暂时无法动作,只得紧扣剑身,不让剑挣脱。
天之佛当机立断借他扣剑之手劲,咔嚓一声,将手腕儿接了回去,登时聚集浩瀚佛力,彭得一崩剑,震开了天之厉之手,不与他做口舌之争,眼一凛,骤爆冲功力至极致,霎时天地风起云涌,如漩涡一般,全部急速凝聚到她剑尖,她之视线瞬间绝冷直射在他身上。
天之厉见她不惜自毁根基如此顽抗,明知单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杀了他,此时之举,除了会重伤自己外,毫无益处,却仍然选择如此,竟一时猜不透她此举意在何处。威眸一闪,暗聚元功护住已经被五剑伤了的脏腑。不假思索便毫无保留现出了王厉真正实力。还曾明亮的天际突然之间陷入黑暗,无数黑云汹涌肆虐,瞬间吞噬了天之佛凝聚的恢弘圣气。
天地间顿起一道邪风肆虐,过处一片哀鸿,生机尽无。正在对战的厉佛双方军队,被汹涌的骇人风气逼得不得不暂停了战事,急急先各凝功力,对抗这两股天地无匹霸势强力,以护得自己命在。
这处厉族军营山巅望立的鬼邪,隔岸相对的另一处山巅紧凝眸伫立的蕴果谛魂,见二人竟齐齐出了自身真实功力,已经都是最强之招式,一时皆不由自主紧绷了心神。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还不撤回从长计议?五剑之局已破,谁也杀不了谁,在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难道是又临时更改了计划?
蕴果谛魂身后的谴弥勒拧紧了眸,佛乡背信弃义的恶果是担定了。但这也无妨于至佛回来重新安排。他们从未怀疑过她之决断。要斩除天之厉必然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早在佛乡现世时便已有所觉悟。
众人神色紧绷间,只见天际凝功完毕的二人化作了一白一黑两团光球,在黑气肆虐汹涌的天际霎时激射万丈光芒,嗖然光速疾驰,如狭路相逢的两颗流星般,毫不顾忌自身安危,谁也不相让谁,强势互撞而去。
砰然一声,相隔两岸,却都注视天际的鬼邪和蕴果谛魂眸色一紧,不约而同握紧了手。
只见黑白两个光球撞击而起的骇人功气霎时弥漫扩散,如风卷狼,一波一波飞落天际。从未有过的光芒霎时驱走了黑暗,却是光芒刺目,灼烧刺痛视线。众人皆闭住了眼。
鬼邪和蕴果谛魂亦不得不在这一瞬略急收视线,抬掌顿起护身气罩,挡住了眼前光线。
片刻后,二人才撤去功力,抬眸急望去。
碧蓝地天际一片清明,万里无云,和风轻送,仿如方才激烈对抗并未发生过一样。
“天之厉!”
“至佛!”
鬼邪和蕴果谛魂见天际其他地方丝毫不见打斗痕迹,这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诧异怔住,只要二人还在对抗,无论身在何处,都必然会有激射出的光芒闪耀,如今异常,他们不可能停战,可这是去了何处?
鬼邪凝眸一闪,难道是天之佛败亡,天之厉停战,亦或是天之厉出事,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化光回转军帐,身后的劫尘和魑岳亦急跟而去。
“克灾孽主,速去找寻天之厉和天之佛二人位置。”
“是!”
“劫尘,去前线,暗查佛乡动向。若有变化立刻来报。”
天之佛失去踪迹,佛乡和厉族再战下去不过僵持之战,毫无意义,依蕴果谛魂手段,极有可能停战。厉族天灾,兵力抽调,亦无必要继续相抗下去,须保存精锐,图谋后续。
佛乡军帐中,蕴果谛魂拧眉看向帝如来:“速去寻至佛踪迹。”若是天之厉败亡,至佛有停战可能。但亦不排除至佛出事,天之厉停战之情况。纵使最坏结果,至佛也绝不能落在天之厉手中。
“来人!”
“属下见过圣者!”
“传令下去,佛乡休战三日!”
“是!”
此时,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云雾缭绕,浓浓白气蒸腾,只露出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山雪顶,穿透九霄云层,上覆千万年不融的积雪,再往下望去便有有林木深丛在云气中相接,若隐若现。
一片死寂中,突然一声从未听过的鸟鸣声震天而起,瞬间穿透云霄,云气陡如怒海般翻腾,紧接着竟起电闪雷鸣,轰隆骇人。
就在此时,消失的黑白两道身影穿云而落,急速飞坠,厉佛元功仍然在激烈对抗,互不相让,势要决出生死。
漫眼浓厚的积雪,青黄密实的草甸,低矮灌丛……数不清的两侧山景不断光闪,从相争的二人身旁掠过,从未见过的诡谲利风,携卷阴邪之气不住撕裂着二人衣裳和肌肤。
突然一片耀眼蓝光出现在二人眼前,竟是不知何气汇聚而成的蓝色气海,二人毫不考虑齐齐坠入。
片刻后,落入了一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洞窟,却仍然在继续下坠,
强大气压之下,二人又皆受了重伤,察觉身遭太过狭窄,因内中怪异之气影响,渐渐昏蒙的意识竟是不约而同做了相同选择,暂时停止了互相攻击。
坠落中,氤氲在这隔世深藏地底的刺窒浊气不住扑鼻,同时附着而起层层叠叠的浑瘴毒雾,恰好与她本体的圣气剧烈排斥,天之佛胸口一窒,仅留的些许意识顿被毒瘴之气吞噬,凝出的护身气罩没有丝毫作用,冷沉了心绪,只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奥义吠陀抵在天之厉命门处,此地狭窄,他若动,即刻受伤,如此才莫名沉沉陷入了昏死。
然周身气血的逆转翻涌却依旧,无意识中她爆出一阵震耳的剧烈咳嗽,呕了几口骇人的鲜红,已经碎裂伤痕遍体的身上瞬间沾染了飞溅的血滴。
同时坠落的天之厉见她如此情形,突然抬手一把扣在了她咽喉上,威冷一闪眸,只要他手指轻轻一拧,不费吹灰之力,她便立即魂归西天!
手指刚一紧,却在下一瞬发现了抵在他命门的奥义吠陀,两人身间距离只够维持二人现有身形,若他手指用力,身形跟着微一动,便会被奥义吠陀再次刺伤。
纵昏死也如此计算精准!好个楼至韦驮!
天之厉扣紧她咽喉的手微松,眸底冷沉光芒一闪,暂先压下了此意,转眸查探二人现在处境。天之佛在此会昏迷,而他之功体与此地邪气似竟能相融为一,毒瘴对他更是毫无影响,而且重伤之体在此地倒有不同于外的舒适之感。
这儿会是什么地方?苦境诸地他了如此掌,但却并此地相关,诧异若有所思一凝眸,天之厉凝功于眼,并不凝功力止住坠落的身形,只继续细细查看。
身边是幽暗的隧道,狭窄,仅容他们二人通过,正是还在坠落之处。脚底下,幽深漆黑一片,若按常理该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但从底下的气流之感似又不像,只更凶险万分,若非他功体特殊,和天之佛一般昏死,坠落下去,必断周身筋骨。
熟悉了自己所处环境,天之厉刚欲要加强护身气罩,更多吸纳周遭邪气为几用,一转眸,看着与他同速坠落,却面色苍白,遍体是血昏死的天之佛,突然又看了眼没有尽头的深渊,一抿唇,眸底冷意复杂一凝,未及细思,握在她脖颈间本欲取命的手便一转,反扣住肩头,强拉她暴露在邪气毒瘴中的身子入怀,抬起另一臂,用已经撕裂的不成模样的披风,将她掩住,陡便提运自身元功,本只护着他一人的天罡气罩瞬间威力倍增,将二人毫发无伤的全部护在了其中。
披风掩盖下的二人腰身想贴处,却是一滴一滴的鲜血从天之厉命门处坠落。天之佛抵在此的奥义吠陀因这一瞬身形大动,再次刺入了他体内。
太素之气顿是又将他伤了一层,天之厉喉间血腥一涌,横揽在她背部的强臂骤把她死沉往怀中一按,手背上霎时青筋爆裂。
天之佛昏死中感觉到疼痛,无意识闷哼一声,无法自己控制的头因他动作一动,彻底倚在了他肩头,依赖他支撑防护,才不至于在急坠中,被侠道壁上偶然凸出的石块划伤。
天之厉正冷眼俯视着二人脚下,听见她之声音,回眸看了眼她,见她眉头紧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之重,未及多想,便下意识松了松手。也未想如此对待一个要杀他之人有何不正常处,更未想他为何要救她,便又威沉垂眸,继续注视着脚下情形。
312第三十四回
第三十四回
不知坠落了多长时间,察觉从下面飞旋而上的气流突然变化,二人身边狭道变得宽敞,天之厉当即抱着她调转身形,双足一踏两侧洞壁,缓下坠落速度,片刻后稳稳落在了洞|岤终点。
一处幽暗狭窄的洞窟,幽蓝色的光泽闪烁着,滴答滴答,不时有水珠坠落的叮咚之声。四处密布诡谲异石,竟是从未见过之物。方才坠落处的洞口却是莫名消失不见。
闪烁的蓝光中,隐隐约约透着一道穿透而至的血红之光,似乎另有天地。
天之厉收起护身气罩,环视一圈,将洞内之景尽收眼底,随后向依然昏死中毫无防备的天之佛看了眼,眸光沉凝看不出心思,便微动几步,俯身将她放在了不远处靠近洞壁的地面上。
天之佛一失支撑,身子就软软颓靠在了洞壁。唯有掌控奥义吠陀的手依然紧握有力。
“没有意识了都想要杀吾?楼至韦驮,你对除掉吾当真是偏执过了头。”
天之厉沉冷说着,维持挺直上身蹲着的姿势,抬起手按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紧紧握住,瞬间使了雄浑功力,强迫控制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小心拔出了方才刺入腰腹内的剑。 一汩一汩尤冒着热气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瞬间遮盖住了已经发黑的先前血迹。
片刻后,铿得一声,奥义吠陀剑身落地,天之佛的胳膊耷拉着,头歪在洞壁上,一身金色佛衣已经残裂不堪,手指却仍紧扣着剑柄,丝毫不减身上浓浓杀气。
天之厉这才松手,看了眼腰腹伤口,当即盘腿而坐,阖眼凝功,急速流出的鲜血瞬间止住。身上四剑之伤暂不能治愈,却可暂时止住,片刻后,他睁开眼,起身,冷眼俯视天之佛:“今日救你之命,吾倒要看看自诩慈悲的你,醒来后,是如何对待吾这个救命恩人的。”
说完,转身向方才散发出一道红光处走去。
天之厉凝功驱散眼前毒瘴和邪雾,红光才现出了真面目。原来是另一个洞窟射出之光,中间有隧道相连,只因狭窄,又如坠落般仅容两人同时通过,且杂有另一股瘴邪之雾,才使得透过的光线成了星点之象。
不惧邪毒之气,他毫不犹豫便迈步走入了隧道中。一股刺鼻的恶臭味扑面而至,越靠近红光,气味越浓重。
他也未凝功保护自己,此气对他根本没有一丝影响,或许是与他厉族功体有关,若当真如此,此地便极有可能凝聚了方圆数千里至浊至污之气。
片刻后,红光在眼前彻底清晰,隧道这才算走完,天之厉站在洞窟口,望着内中皆是毒瘴邪气的情形,若有所思,缓慢继续移动目光审视着。
再向内走几步便是一处散发着恶臭的鲜血浑池,所有的毒瘴和邪气都是从那里而来。此池占据了几乎整个洞窟,洞壁上攀爬之物正是他方才通过隧道时所见。
倏然噗通噗通几声,未爬紧的虫豸掉落在了池子里,霎时飞溅落一阵血花。急响刺拉拉的烧灼之声,紧接着便见一股骇人灼热的绿气从血红池子中冒出,还生龙活虎的虫豸,瞬间便成了森然白骨。洞窟内的恶臭和毒瘴明显比方才又浓了许多。
此池散发出的毒瘴浊气,竟能将楼至韦驮伤到那般,除去圣体与此地相排斥外,便是洞内多有东西都是至毒至邪之物,一旦入池,便会加重内中毒瘴,而虫豸又依赖此池为生,本身便又剧毒,循环往复,才聚成今日之象。
天之厉想着,收回视线,余光恰见脚下本已经靠近,却突然颤栗一缩身子,转向他处急速爬离的七只怪异虫豸。
皆是七头七尾七足,遍布全身的倒刺朝天而起,无眼的头前触须扭曲成痛苦之状,棕褐色的甲背上倒卷着同类尸体,不时吐着如蛇般的信子,上有清晰骇人的勾刺。竟是他所看过荒神禁地书册中所载传说之物----七足七尾秽虫,它竟当真存在。
天之厉眸光略有些震惊一凝,继续抿唇看着,见它们瞬间蚕食了途中遇到的,大它们七八倍之多的其他虫豸,若有所思闪了闪眸光,果然如载是剧毒之物。
看了片刻后,他才迈步向浑池走去。期间一步未停,走到池边便不假思索继续迈入了其中,并未凝功保护自己。
霎时响起哗啦哗啦的血水荡漾声,在死寂的洞窟中异常清晰。
在外围时,瞬间让虫豸变为白骨的血水,尚对他没有丝毫影响,靠池中心越来越近时,天之厉才觉心肺承压,隐有窒息不适之感,他本是重伤之体,霎时呕了一口朱红,为了继续证实心中猜测,不得不催动元功,聚起护身气罩,这股异常感才散去,他亦不擦嘴角,继续走着。
到了池中央,天之厉才顿住步子,脚下和周身所感,果然印证了他之猜测。书册中所载至浊至毒的原生地脉居然真的存在,他和其他人一直以为不过是传说而已,不值相信。如今,眸色微亮,天之厉当即便提功引导浑池地脉之气与自己元功相融,漫眼红光之中渐渐蒸腾起了一阵阵的黑色气雾。此地地脉与他修炼之功体同源,恰好可以用来疗治其他伤。四剑之伤,日后再做图谋。
良久后,天之厉达到目的,才眸带威仪,沉望了眼血池,缓步离开上岸。
见身上王袍和披风被浑池池水侵蚀,又有损毁,仅淡淡一扫,解下了已经不能再用的披风,刚要扔进血池,眸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作势要抛的手臂,继续回到了那处洞窟。
天之佛依然靠着洞壁昏死睡着,苍白的面色在不断的瘴气和毒雾侵袭下,失了他离开前仅剩的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眸,染血的面颊,在幽暗的蓝光下望去仿如鬼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庄严圣洁之姿,唯独昏死前凝固在脸上的冷硬丝毫未散,此时看来竟似一块冷冰冰,毫无生机的金色石雕。
片刻后,她身上出现了一道幽暗的黑影,返回的天之厉负手立在她身前,威严沉稳俯视着眼前之人,一片幽沉之光闪烁深冷。
纵使非四剑和奥义吠陀再次之伤,他亦不能现在杀她。要出此洞窟,他虽能独自办到,但此时伤体情形,却是要大费周折,没有两三月难成。方才打斗间,鬼邪和其他人面色喜中隐忧,本该在异诞之脉的鸣中孚出现在军帐中,定是异诞之脉出了事情,鬼邪亦没有把握处理妥当。否则他不会那般神色。他须速回解决。
出洞若能有她之功力,两人做对抗之势,厉佛功力驱散阻碍气流,便可如坠入时一般轻易。
想到此,天之厉眸光冷沉一凝,将沾染了他功力和气息的披风铺在了地上,从地底溢出的毒瘴和浊气霎时被阻隔。
他又继续抬手解开王袍,放在披风上,只留下贴身的中衣,才蹲□子,将天之佛横抱,转放在了披风之上,让她靠在他肩头,随即将王袍穿在了她身上。
她身形比他小,黑色的王袍宽大许多,天之厉垂眸动手,将松垮的地方扯紧,牢牢包裹住了她周身,尤其是心脉关键处,只露出了头,此地毒邪专侵圣清之体,她所修功体便属此,如此方能阻止毒瘴和浊气继续侵入。接下来动作也才能事半功倍。
天之厉随后抬手一凝护身气罩,将二人全部笼罩其中,一掌扶住她的身子,一掌凝功推按在她背心处,运使出了伪装潜入佛乡时所修得的纯正佛力,同时夹杂元厉之功,准备导出她体内的毒瘴邪气,如此她方能醒来。
黑色气旋护罩外,霎时闪烁起一阵一阵的夺目金光,与黑气相映成辉。飘荡而至的毒气和邪雾全被驱散,不得不绕行了气罩外围。
三日之后,厉族军营。
鬼邪沉凝看着回转的克灾孽主:“可探得他们踪迹?”
克灾孽主眸光严峻,暗藏着一丝担忧,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丝毫线索。”
“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一旁焦躁度日如年的咎殃急声说了一句,向来嬉笑戏谑的人脸上亦难再凝出笑意,全是沉重,“魑岳传回消息,异诞之脉灾情严重,本来无事了,陨石又落,连另一半亦遭了殃,唯独王宫和都城无事,如今劫尘也率领回去的军队还不够用。若不调所有兵力回去,此次异诞之脉灾情根本无法解决。”
贪秽凝沉了眸子:“事关重大,异诞之脉危亡和厉族在苦境的江山大业,大哥不在,我们也不能草率决定。如今调回去的军队已有一半,若再调,恐怕佛乡会看出端倪发兵,于剩余军队和我们不利。必须保持声势,让佛乡亦不敢轻举妄动,维持现今僵持局势,等大哥回来决断。”他不可能就如此和天之佛消失。
说完看向鬼邪道:“让克灾孽主歇着,接下来吾去找。”
鬼邪点了点头:“有一丝消息便回报。”
贪秽颔首,瞬间便化光消失在了军帐中。
佛乡军营,传回的信中依然没有天之佛踪迹,蕴果谛魂压下沉忧,烧了掌心信件,看向忧患深:“当初停战三日,如今已过,公告众军,继续休战。”
忧患深晓得此时开战,厉佛之间也不过依然是平手,除了死伤和僵持别无他果,便未出声其他意见,颔首离开去传令。
四王帐篷中,接到命令后,等传令人离开,四人对视一眼,平静信服的面上顿露出了狰狞目的得逞笑意。如此倒好,天之厉和天之佛同归于尽。省下了他们动手。只要二人一死,剩下的事情便好办了。
此时的洞窟内,天之厉引导毒瘴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将她心脉处最顽固的瘴气导出驱散,她便可醒来。
天之佛却是出乎他之意料,就在他转手提运更强的元功之时,突然睁开了眸,只觉背后一阵熟悉的强悍厉功袭击而至,竟是要取她之命,意识仍然停留在那日二人对决坠落相抗,一厉眸,也未来得及注意二人此时情况,猛急回身,他之掌力太近,用剑已晚,瞬间恢弘佛力上手,顿携雷霆之势,砰然一掌对击上去。
天之厉掌势看似强悍,却是虚掌,只有雄浑内力,却无伤人之能,未曾防备她突然醒来,眸色一沉,欲要再次凝功已不可能,顿被击中,本已耗费元功为她疗伤,一时难以为继,掌心顿向胸前退去。
天之佛掌势丝毫不减,继续强攻下去,彭得一声,电光火石间击中了他五剑之局时奥义吠陀伤过的心脉。
顿时本已被他强封印的伤势又再次出现,天之厉喉间一腥,气血剧烈翻涌间,嘴角顿溢出了鲜血。
天之佛未曾料到他如此不堪一击,对掌之下,他本应当会轻而易举避过才是正常,如此始料未及的异常情况,怔了一怔,掌心功力微一窒,发觉自己停顿,眸陡然一冷,他如此不济,正是良机,便又继续强攻了下去。
天之厉本扶在肩头支撑她身子的手,急撤速替功力,散去逊色许多杂糅佛厉双力的功力,转为悍然元厉之功,迅猛横插入二人身间,一把扣住了她之手腕儿,阻断了她强力攻势,早已熟悉她下一步动作,另一手抢先将她握剑之手死死按在了地上。
天之佛一手被扣在上,一手在地,反转的身子倾斜不稳,一歪竟控制不住坠向地上,天之厉恰好极近坐在她身后,彭得一声直接趴倒在了他肩头,下巴撞得清脆一响。
天之厉浓重的气息霎时清晰而入,天之佛眸色一冷,这才注意到二人姿势怪异,腾得凝功欲要挣脱他,天之厉却是强硬扣着她的手拉起了她的身子,威严冷笑一声,睥睨望进她眸中,不徐不疾道:“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
313第三十五回
第三十五回
天之佛冷眸有一瞬的停顿,救她之命?难道方才他毫无威力之掌,是在……脑中昏死前的一幕倏然回转,二人当时都在坠落中,底下隐约可猜得是无底深渊,她昏死过去,如今却安然无恙,克制在他命门处的奥义吠陀,若他动手,必然受伤,眸光冷沉一扫。
见果然有伤口,又察觉身上王袍,坐下披风,皆是他之物,如今却可以证实他是在救她,纵使会再次受奥义吠陀之伤,他亦会救。果真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于自己性命都可拿来算计的狡厉,当即凝功震碎了身上他之衣物,冷冷道:“吾未让你救!若想让吾医治你五剑之伤作为交换,更是痴人说梦。”
他既会为了某种目的为她疗伤,便不会再动手,他们二人之间暂可相安,停下争斗,天之佛说着,余光敏锐迅速一扫,将洞内情形纳入心中,未曾料到,此地竟没有可以出去之处!心底一沉,蓝光之中,只有一片阴霾,本该和此地相通的隧道之口居然没有踪迹,他们这是掉入了什么地方?
天之厉看了眼满地王袍碎片,见她不再挣扎,面色虽冷,却已经是在暗自绸缪,早已猜到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散去了护着二人的天罡气罩,敢毁他的东西,便该知晓后果是什么:“此地隔绝天地,可入却不可出,除非你愿意暂时放下成见,与吾合力。这是吾救你之命,且疗伤之因。至于四剑之伤,据你而言,天下唯你楼至韦驮可治,吾必然会寻上你,却非此次救命之目的。”
护罩一去,四周邪气毒瘴霎时肆虐,侵蚀圣体而去,天之佛顿觉气息受制,胸口憋闷,瘴气顺着衣裳缝隙飘入,肌肤处处全是灼烧刺痛之感,唯有身下紧挨披风处幸免,被扣住的手腕刺痒难忍,一颤,奥义吠陀险些坠落在地,蓦然明白了紧裹在身上的王袍是何意思。
天之佛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方才有他之天罡气罩,再以王袍护身,于她之伤体大有裨益,他之心思竟细腻沉稳于小事上如此,大如战场上之谋划敌对,近千年来会那般滴水不漏,便更无甚可奇怪了。
听完他之话后,天之佛强提功力对抗这股侵袭圣体之气,凝冷看着天之厉:“比起合作,吾更想看你死在这里。”
天之厉闻言忽然散去了眸底冷意,意味不明沉笑一声:“同归于尽吗?”扣锁她的手缓缓松开。
天之佛得了自由,却未像方才毁王袍一般,毁了身下披风,更未曾离开,只调转了身形,面朝他而坐,距离依然是方才二人间的远近:“吾楼至韦驮从非贪生怕死之辈。”
天之厉听她之言,又见此完全相反的动作,嗤笑了一声,沉稳望进她冷漠看不出一丝心绪的眸中:“既非惧死,何故要借吾王气来减少痛苦!”
天之佛知他讽刺,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冷漠看他一眼,在他死前,她自要想尽一切办法,护得自己安然无恙。天之厉不死,她绝不能有丝毫损耗。
“静坐等待末日,比激怒吾,决一死战对你更有利。”
天之厉见向来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之人,竟如此沉静坐在自己对面,想要耗死他,甚至为了看他死,不惜暂屈他之屋檐下,但面色中却依然冷傲故我,倏无有求于人的低姿,讽刺大笑了一声,冷冷道:“楼至韦驮,你怎知吾会愿意让你借王气为用?又怎决一死战对吾便是不利!”
天之佛翻掌化光收起佩剑,冷淡道:“你不想死。一旦动手,你以功力强压的四剑伤势,只会迅速恶化。比起无用的杀战,你该更乐意将功力用在其他离开此地的方法上。”
他之面色,此地毒瘴邪气似乎不会对他造成损伤,单单只克制她。如今二人伤体情况相似,若不动手,谁会先死,尚在未定之天,若动手,天之厉必占上风,她毫无胜算。
若他不甘困死,去寻找他法,她更无须动作,周围环境于她不利,必须保存实力,静待其成,再在关键时一击封死他之生路,将他困死在此处,绝不能放他离开。只要其死,苦境便再无威胁。佛乡有蕴果谛魂,长久寻她无果,自然知道该如何安排一应事宜。她纵困死此地,亦可心安。
天之厉闻言已知她绝然势杀之意,冷笑一声,起了身,却是未带走披风,起掌一扫,雄风吹过,玄黑披风顿带着他之血迹,裹在了她身上,转身向洞窟其他地方走去。
“在吾找到另外的出路前,你还有选择让自己活命的机会。”
楼至韦驮,吾天之厉要做的事,尚无人可挡。最终你会心甘情愿答应吾之提议的。
天之佛并未诧异他会将披风留下,冷漠看他消失后,才收回视线,见肩头披风一角未裹紧,平静一凝眸,并无先前见到王袍在身时的抵触,抬手一按,重新裹好,将整个身子与毒瘴邪气隔开,肌肤灼烧疼痛感顿时消失。
见蓝光中飘至她身边的毒气纷纷如臣服一般,纷纷缭绕,避开了披风一尺而过,天之佛淡漠的眸中冷光一闪而过。此地毒邪已是至极强盛,如今见了他之些微气息亦要躲闪,天之厉功体之邪强可见一斑。必不能留他再继续祸乱天下。
留下披风,包括先前救她疗伤,略施恩惠,好让她心生感念,对他之看法有所改变吗?天之厉他打错了算盘,若非她尚有用处,早在坠落时,他便一掌轻易杀了她了。
天之厉绝不能留。至于厉族,她和他同归于尽后,蕴果谛魂想要短期内铲除干净却是有困难,群龙无首的厉族,也不再是什么威胁,若识时务退回异诞之脉,佛乡还可放过他们,归还苦境太平;若执迷不悟,纵使再难,蕴果谛魂和帝如来几人亦会铲灭到底,她不必挂虑。
想着,天之佛缓缓阖上了眼,凝神平静进入了禅定之中。
良久后,寻找其他出口返回的天之厉,见她如此平静裹着披风端坐,竟仿如身在天佛原乡一切尽在她指掌之间,忽然停下了寻找,走近她身前,负手俯视道:“厉族和佛乡,井水不犯河水,本丝毫没有关系,却为何要对厉族赶尽杀绝?”
如此话题,她是灵识借体恒沙普贤时,已经与他论过,更证实了正邪之争,永不可能和平谈判解决,唯有述诸武力,冷眼对上他之视线:“你吾道不同,不必再论。”
一如既往的顽固不化,天之厉看出她心底所想,冷笑负手,出了洞窟,进入了有血池的另一洞。武力,楼至韦驮,你注定只会是吾手下败将。未来,吾要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又是一日过去,厉族和佛乡双方仍然没有他们二人的丝毫消息。
厉族军帐,鬼邪看着手中从异诞之脉传来的消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竟第一次露出了凝重。
“大祭司!”此时帐内只有咎殃和他,咎殃从未见过他如此,疾步走近:“异诞之脉到底如何?”
鬼邪将信递给了他,也不避讳让他看出自己真实心绪:“若再过五日还找不到他们,吾便要代替天之厉做出决定了,异诞之脉情形等不得。”
咎殃边听边看信,看完后一张脸已经拧成了死结,当即看向鬼邪:“贪秽和派去的其他人都没回来,吾也去找!”这次天灾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鬼邪沉叹点了点头:“去吧。”
佛乡军帐,蕴果谛魂亦是一声令下,再次加派了人手。
洞窟内,一刻不曾停歇的天之厉,本不过是算计,欲要逼天之佛就范,却不料,当真找到了另一处单凭他之力便可离开的出口。但也仍需费些功夫,但相较他们坠入之处,却是容易了许多。
天之佛不知何时睁开的眸,将他之神色细微变化皆收入眼中,冷意自心底一闪,包在披风下的掌心暗暗蓄积功力,就在天之厉回身瞬间,突然幽冷寒光一闪,刺得一声,洞窟内陷入了窒息的死寂。
“哈哈!”回身的天之厉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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