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回了神,怔怔压下心底震惊,“嗯。”她们难道会是王亲自挑选派来的大夫吗?
王宫中乾天殿中,暗哑低沉的声音落下后,天之厉从站立的窗前,微摆了摆手:“退下吧!继续密切注意她之动向。”
“是!”一道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烟气领命后消失。
天之厉意味不明眯了眯眼,这次疫症,果然她去了有办法救治。魑岳和众多人的性命可以保住了。只是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将垂死的染病之人救活,他之闇气分体竟然看不出来。她后来传达给劫尘的后令中所写之法,她当真会照着去做吗?她毁了魑岳传给他的信,里面写了什么以致她要如此做?若推断不错,尹都必然又是生了变化,她看了内容后想要独自决断,完全不让受他之影响。如今入了尹都,若她手段有用,魑岳虽念仇敌,但也分得清形势,定然会照她所言去做。各灾区来报,情况已暂时稳定,近期内不会再生变化,比他离开时好了许多。
如今唯有尹都越来越重,眸底一丝沉威闪过,“来人!”
“属下在!”
天之厉转身看向进入的司殿,沉凝吩咐道:“吾要提前回转王帐,尹都来了送信之人,赎其无罪,让他即刻返回尹都。”
司殿怔了一怔,尹都?王怎么知道尹都现在有信使前来,而且他做了什么触犯王法?垂眸领命:“是。”
一个时辰后,两匹黑色神驹拉着的马车从乾天宫腾空而起,不到片刻便风驰电掣出了王都上空。
就在到了去往王帐方向和尹都的交叉口时,一声低沉嗓音从马车中传出。
“吾要去尹都,你驾车继续往王帐去,让大祭司亲自迎接王驾。”
驾车的黑色锦衣人恭敬应令:“领王令!”
话音尚未落尽,马车帘帷突然迎风飘起,疾飞而出一道巍然黑色身影,直往尹都方向而去。
驾车人肃穆恭敬目送他离开后,才收回视线,冲天一扬马鞭,“啪”的落下,神驹凌云长嘶一声,顿四蹄如飞地消失。
尹都内,带着楼天之佛和暗影进入的二人,见她们突然停住了步子,诧异一凝眸,那抱着孩子的女子再看什么?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两位姑娘还请先随我们去城守府一见山之厉,若他允许,两位便可以在此地自行走动了。”
天之佛皱了皱眉,从巷子中收回视线,看向暗影:“你随他们去,吾随后便至。”
暗影一怔,下意识向她方才看过的地方望了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再看什么?疑惑闪了闪眸光,便不假思索摇头:“吾必须在你身边,见山之厉可以靠后。”自从看了信后她便周身散发一股冷肃,山之厉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现在异常举动可是与此有关?
天之佛一路行来本不欲二人举止太过特殊,一切都遵从当地法令,此时听闻暗影之言,却是并未如往常一般强让她去,沉吟片刻, 便看向兵卒二人:“容吾去一个地方,片刻后回来再随二位去见山之厉。”
二人间她面色严峻,在城门外又见她所露那一手功力,或许她发现了什么他们难以发觉之事,若与疫症有关,去见山之厉反而耽搁,皱眉对视一眼后,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看向她选了个折中之法:“我们和你一起去,便不算违背法令了。”
天之佛闻言却是并未拒绝,颔首:“嗯。”
片刻后,四人穿过两条街巷到了一座院门紧闭的富户宅院前,天之佛丝毫不顾礼仪,直接一掌挥功便打开了大门,正要出声阻止的二人只能将话咽了下去,狐疑看着她急步而入,拧眉加快了步子跟进去。
等穿过几重院落,追上不知何时停住步子的天之佛,“你……”二人刚要询问,却被眼前情形骇得一时闭上了嘴,面色刷的苍白,不由退了两步,一掩口,压下了泛起的恶心欲呕之感,怎么会如此?这地上痛苦j□j的数十个人,分明是染病快死者,可从七窍中一堆堆爬出的针眼大的怪虫,是什么东西?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地数十男男女女,见来了人,急向他们攀爬,痛苦哀求:“救……救……”
天之佛抱着怀中睡熟的女童,看着他们痛苦狰狞面色,眸底一丝冷绝闪过,翻掌运功便是禅天九定第四式---少净破障
暗影以为她是要救人,便静心以待,却不料真正挥出的功力竟带了从未曾有过的杀气,面色骤变,急出手要阻止,可惜天之佛功体强悍,招式迅猛至极,在她招式出来时,杀招早已落下,刚刚晚了一步。
轰然一声,便见恢弘佛光便如疾风吹劲草般,急速扫过几人。
光芒万丈中,所有的痛苦j□j声戛然而止。
“天之佛!纳命来!”
两声惊慌至极的怒恨之声陡然震耳响起,铿铿两声,从苦境战场回来的二人对这功力熟悉至极,纵死也不可能忘记,更见天之佛运使功力下破了伪装,露出了真实面目,却未注意到她身上衣物,怒愤攻心,拔剑出鞘,当即厉色怒攻向了她。她竟然如此屠杀厉族百姓!他们这是助纣为虐!她被押进了王都为人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却不料攻去的剑招全被暗影所挡,二人见她只两只手便轻将剑尖捏住,再难进分毫,她招式间的功力透着厉族气息,必然是厉族之人,陡然怒急道:“她是天之佛楼至韦驮!吾厉族的死敌!让开,我们要杀了她!”
暗影心底诧异一闪,拧紧了眉头,纵使恨,可他们对待天之佛的态度不符合王礼,难道他们不知道天之佛已经被立为王后?尹都竟然没有收到王令吗?冷冷道:“放肆!王后岂是你们可杀之人!”
咔嚓一声折断了二人剑尖,同时掌心黑色光泽一闪,现出了金色三指族徽荒裔帖。
二人震惊怔住,见她手中荒裔帖本欲怀疑的怒斥全被压进了肚里,人或许可以伪装有假,可王的荒裔帖不会错,而这还是王之暗使身份象征之物,二人怔怔间这才注意到了天之佛身上与王袍匹配的后袍,浓重的王气加身,叮铃哐当,手一松,兵器落地,二人只能压下心底怨气,沉沉垂下了头,单臂抱胸,有王之暗使在此,她之身份错不了:“见过王后!”王何时又为何将天之佛立为了王后?
天之佛皱眉看了眼被她功力震慑散去的伪装,沉声冷漠道:“继续你们方才怒恨交织的称呼。天之佛此名在厉族才有意义。”
天之厉册立王后之名,难道只是为了救灾时,让她在异诞之脉行事不受制肘?这两人见了她后毫不怀疑的对王令的臣服,并非迫于强威,纯粹是对天之厉这个厉族之王的完全信任,纵使他做了他们不理解的事情。
“啪啪啪!”突然几声震耳欲聋的鼓掌声破空响起。
暗影诧异怔住了眸。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声音尚在一里之外!刚想到此蓦然想起那日天之佛所发出之后令,难道便是给他们的?
天之佛面色并无变化,平静收回掌按压在昏睡的女童胸口,继续以功力彻底消去了她体内剩余的最后一丝病疫。
鼓掌声尚未落尽,便见天际飞驰而至一道刺目至极的银色熟悉光力。
俯身的二人震惊惊喜抬起了眸:“地之厉!”她怎么会来了此地?难道是山之厉特意传信?
怦然一声地面微震,银光破空而降,震落了旁边一树盛开的玉兰花。
片刻后光华散去,坠落的纯白花瓣中现出了一道紫色交领锦衣,发丝高束的窈窕飒爽身影。
二人眸含喜悦,急心甘情愿,俯身见礼:“属下见过地之厉!”
劫尘翻掌一吸地面坠落的断剑,双掌顿包着它们成合围之状,无数道光华耀眼闪过后,方才断裂的剑竟然重新恢复了原样,铿铿两声,被插回了二人剑鞘。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回去复命,继续处理城内尸首。”
“遵命!”二人不假思索听令,一握剑柄,瞬间化光消失在了宅院中。只剩下了刚杀过人面不改色的天之佛,和微俯身行了一礼的暗影。
324第四十七回
劫尘冷漠扫过她,在看向暗影时眸光若有所思一闪,最后又落在了她身上:“吾之掌声只送自知之人。你是天之佛的清醒最好永远留着,否则,我们七人不介意时时提醒你。”
天之佛撤去了吸尽病疫的掌,淡淡看她一眼:“这句话你该对天之厉去说。吾只是天之佛。”
说完便垂下头,凝视着渐渐醒来的女童,温和抬手轻扶着她的头,见她依赖地紧贴在她怀里,心口莫名一软,稍减了些对待厉族她们几人的冷厉之色。
女童前不久哭泣是因体内尚有病症影响,神识不醒,此时虽好,却是记忆力混沌,见天之佛眸光柔和,安抚凝视着她,只与模糊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并不确切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陡惊喜抬起小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泛亮了眸子,脆生生唤了声:“娘!你回来了?他们都说你去了别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见我……”
天之佛怔了一怔,抚在她背上的手微不可见一顿,见女童错认了她,竟欢喜得忘记了脸上疮疤之痛,心底不由一丝怜爱涌起,瞬间柔化了整个冷硬的面容,尽量放缓声音,却仍是有些生硬道:“吾刚回来。”病症刚好,她身体尚虚弱,才意识混乱,只想见最亲近的人,此时不宜影响她心绪。
女童欢喜便用小手握住了伸出的手指,激动说着一些事情。
全是些她娘死后发生的。天之佛心底复杂,越发温和凝视着她疮疤狰狞的小脸,不时温和附和两声,眼底有从未有过的圣洁笑意涌现。
一旁的暗影闻言不可置信怔了一怔,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这种事,刚要出声说这不是你娘,却见天之佛暗暗扫去的目光,一怔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劫尘在旁,见她此举确如对待苦境之人般,倒是有同对苍生之怜悯,虽战场上斥其虚伪,此时却是真实,锐利的眸底光芒一闪,水火不相容的仇人相见,权衡利弊轻重,并未再出声,只保持着平静,淡淡扫了眼方才被她杀掉并毁尸灭迹的地方,若有所思一凝眸。
天之佛杀那几人并非毫无缘由,那两个兵卒和她们在这深院中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数十人人殒命,只怕有何不得不为之的内情。
随即看向暗影询问女童来历,暗影密语全部告知。
天之佛不知在女童耳边说了什么,她终于停下了话音,只依偎在她怀里,睁着明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孩子的机灵活泼,看看她,又看看暗影,劫尘凝眸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也不害怕,还颇为好奇,也对视着她,勾了勾唇,突然提步走近了天之佛,抬手便在女童身上几处急速按过,诧异眸光一亮,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才,瞬间有了决定,放在她手下悉心栽培,未来不失为异诞之脉又一员猛将。
天之佛见她神色已了然其想法,地之厉劫尘嗜武成性,由此可见一斑,抱稳了女童,淡淡出声:“城守府在何处?带吾去和魑岳见面。”
劫尘眸光倏得冷漠,亦不言语,顿提功力到极致,化光消失。
天之佛见她眸中疾闪而过的傲世冷硬,眸光若有所思一闪,抱紧了女童,浩瀚佛光破体而出,眨眼便赶上了她。
“允你一次与吾单打独斗的机会,时间地点由你选择。”
突来之庄严密语,风驰电掣的劫尘微不可见一顿身形,她怎会看出她此心思?那次救大哥时中了她之j宄阵法,才落得那般惨败,在大哥处置杀了她前,二人必须真真正正打一场,以证实她地之厉劫尘实力到底如何,眸底一闪冷傲锐利,扫过始终维持和她一般速度的天之佛,冷冷启唇,全是暗语。
“那么日后吾便日日祈祷,你不会在与吾比武时机到前死了。”
她争强好胜之心着实像极了往日的自己,天之佛听其言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到了过往,元种八厉之中,最不掩饰自己真实性情的一个,居然会是功力排名第二的地之厉,
“你会看到吾是如何活着走出异诞之脉的。”
劫尘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忽然之间有了耐心:“你再说此言前,肯定未曾想到会成了厉族人质。”
见她神色平静不变,继续冷笑道:“你之结局,只有一个。唯一的区别在,过程的轻松与否,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死得痛痛快快。”
天之佛依然面色如常,看了她一眼:“有一点你可以肯定。天之厉会死得很痛快。”
劫尘本欲再密语接话,见暗影追上了二人,便收了回去。不论大哥册立她为王后目的在何,手下面前,她终究是王后,王后的尊贵不容任何人亵渎。非关此位置上楼至韦驮还是其他人。
暗影狐疑看着二人背影,难道方才剑拔弩张的情形是她错觉?地之厉怎么此时竟抱了争竞之心要与天之佛比试功力?天之佛居然也满足她之要求,这根本不似她之行事。天之佛想要做什么?
半晌后,到了城守府邸,三人同时破空而降。晓得劫尘习惯,早已等候在庭院中的魑岳见她,虽有功力强压,却仍然难掩苍白的面上露出丝笑容:“大姐!”没想到死前还能再见他们几人一面。
随即收起笑容,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对着天之佛所站立处单臂抱胸微行了一礼:“山之厉见过王后!”
天之佛虽从两个兵卒口中晓得他染病,却未曾料到竟会如此严重,当初在战场上他斩杀重伤佛乡之人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眸底一丝惊诧疾闪而过,脑中闪过在庭院中杀死的那几人与他相似的面色,皱眉若有所思沉“嗯”一声,便抱着打着哈欠的女童向他身后的房中走去。
“卧房在哪里?”
魑岳起身吩咐了身边伺候之人带她和暗影去。
劫尘冷冷盯了他半晌,心疼沉重翻涌而起,这才疾步走近一把扶起了他,沉涩了声音低沉道:“你做了什么,怎会短短时日变得如此严重?还是你信中骗了我们?”
魑岳笑笑,咳嗽了两声:“不过是以功力助人压制病症,耗损大了些,无妨。让大姐担心了。”
说着又咳嗽了两声,艰难喘息片刻才凝眸道:“那两名兵卒禀报了吾你和天之佛到来之事,吾整理好了最近疫症相关手札,便来此等你了。我们莫耽搁功夫,大哥既然册立她为王后来了此地,必是对她解决疫症有些许把握,先解决此事要紧。”
劫尘袖袍中手指一握成拳,冷沉望了眼天之佛去的卧房方向:“她会救你和所有人的。”
魑岳笑着皱了皱眉,扣着她胳膊的手指一紧,毫不犹豫道:“她能救厉族百姓已足够。”她与他们之敌对,近千年之仇,此时恰好能因此疫症死去元种八厉一人,于佛乡是求之不得之事,她不借机杀人,袖手旁观已是最好的情形了。
劫尘晓得他在想什么,冷冷沉声道:“她会救你的。”
魑岳见她眸底突然涌现的笃定,略有些费解:“大姐何出此言?”
劫尘冷笑一声,对上他之视线:“因为她是天之佛,这个理由足够她救你。”她的最终目的是杀了大哥,如今五剑不齐,她尚有一个灵识借体招提留在苦境,必然在暗中指挥佛乡其他人寻找五剑,来日再里应外合。若此次对魑岳袖手旁观,一旦他出事,对她在厉族待着没有任何好处,她若想死前安安稳稳的,便识时务些。
说完后想起一事,劫尘凝眸问道:“你为何未将大哥册立王后一事通告各州郡府?那两名兵卒并不知晓,若非暗影亮出令牌,他们必然有一番争斗。”
魑岳边和她往处理公务的房中走,边沉凝看着她道:“尹都驻扎军队太多,皆是吾从苦境带回之人,如今驻扎各处管制疫症,已皆是毫不犹豫随吾抱了必死之心,才让疫症蔓延速度减慢。若他们知晓大哥册立之王后为天之佛,吾恐军心生愤。大哥必然不是真正要立她为后,个中算计连我们亦猜测不出。更何况他们,他们不会去想大哥如此做的背后目的,只会怨愤立后之事。现今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吾已严令禁止二人泄露,她之身份,在疫症得到控制前便一直隐瞒吧。”
劫尘沉凝扶着他坐在了座椅上:“将尹都诸事交接与吾,你便安心修养。”
魑岳这才想起询问:“大姐怎会来了这里?”
“吾写信命她来此!”劫尘刚欲回答,便被推门而入的天之佛截住了话头。
魑岳诧异震看了劫尘一眼。大姐并不是会随意听命于他人之人,怎会看了她之信便来了此地?
劫尘看出他疑惑,冷眸扫过天之佛,才看着他说出了原因:“她信中所写要做的事能够救尹都,吾也不放心你之情况,才放下青川重灾地来此协助,那里一切进展顺利,又有咎殃在,吾可以放心。”
天之佛将女童抱入卧房睡了,便直接命伺人带她到此处,等二人说完了话,才停步在书桌前,负手立着看向魑岳和劫尘,庄严稳重道:“原计划不能用,如今尹都情况有变,吾随后要做更改。”
说完看着魑岳说出了截信之事,魑岳皱了皱眉却也未说什么。
劫尘眸中利色一闪,想到了什么,突然皱紧了眉头看向天之佛沉声道:“魑岳信中所言尹都疫症变异情况,便是你诛杀那数十人之原因?”
天之佛暂并未回答她,只看向魑岳沉肃,异常肯定道:“你所犯正信中所写异变的疫症。”
魑岳怔了一怔,未曾料到她竟然能通过只言片语便断定,沉咳一声,点点头,平静果决道:“初期症状便是吾现在情况。后期会七窍生虫,却痛苦不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反还不似原来疫症直接死亡痛快。已经见过的到达后期之人,吾亲自动手全部秘密处死了。否则他们会自己抓烂皮肤,流出之脓血迅速感染其他人。”
如今不言自明,无须天之佛回答,劫尘也明白了方才所问答案,心神沉凛,刷的厉色看向天之佛:“吾要你救厉族百姓和魑岳!”
天之佛闻言之前的面色顿发生了变化,冷笑一声,看向二人的眼底威冷蔓延:“吾为何要救?”
325第四十八回
“天之佛,”劫尘赫然一怒,红眸血色骇人,冷厉杀气腾腾道:“挑衅我们于你没有任何好处”
魑岳晓得她是担心自己,才如此情绪失控,天之佛如此言并非不救,不过有她之考量而已,抬手一按劫尘欲要攻去的手腕儿:“大姐,稍安勿躁,且听她有何要求。”
劫尘这才觉自己情绪波动太过,冷哼一声,收起了面上怒气:“只要吾做得到,你之要求,全部答应。”
天之佛眸底冷意暂顿,这才冷漠扫过二人:“吾既然到了此地,便要你们对天之厉般毫不怀疑全然信任吾,若无法做到,你们与吾之间今日没有必要再谈。等什么时候做到了,再来找吾。”
魑岳和劫尘闻言冷一皱眉欲出声相驳,无法信任的人是她,却在她威严穿透人心的视线下,发现话到嘴边有些底气不足,思绪窒了一窒。潜藏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这才发现一直言出的配合她和信任,不过是强迫自己而为,并未心甘情愿,不料如此细微,连他们亦未意识到的秋毫不同,她都能发觉。
见她话音落后转身便要离开,“慢着!”劫尘瞬间散去了眸底冷沉,沉声道:“疫症处理期间,谁若敢对你有异心,吾第一个手刃他,吾和魑岳都不例外。”
魑岳缓慢起身,凝诚坦然看向她:“大哥既册立你为王后,吾以对吾王之忠臣发誓,若此期间有二心,死无葬身之地。”
天之佛为了尽快处理灾区之事,需要二人如执行天之厉命令般执行她之令,目的既然达到,便未在拿大借机威胁,只肃然扫过他们:“疫症突变,不容再有耽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吾原计划不能用,须变为速战速决。”
劫尘和魑岳眸色倏然紧凝,不解皱眉问:“如何速战速决法?”
“一个字,”天之佛眸底威严无情一闪,冷声道,“杀!”
立在房内的暗影想起不久前她毫不犹豫杀了那数十人,心头一沉,紧凝了眸。她难道想要杀尽所有疫症突变者?
魑岳松开了扣在劫尘腕儿上的手指,意有所指凝视她:“你需要吾和劫尘如何杀?”
天之佛摇了摇头,肃穆冷硬道:“由吾执杀,你们不必动手。”这模样竟又带了在佛乡雷厉风行的极端果决之样。
劫尘和咎殃那次送战帖时,在天佛殿中见过,听闻此言,心底有一丝未曾料到的震惊和沉重,面色虽未变,手指却不由握住了剑柄。以杀救人,曾经在苦境并非没有见她用过,只是此时却有了切身之沉重,仅有的一丝不信任瞬间烟消云散,看向天之佛的眸色无意识带了丝复杂。
天之佛在她思索间早已转眸,视线落在了魑岳身上:“吾要杀的人之中,未来可能会包括你。”
魑岳垂眸略一思索,平静看向天之佛道:“只要能救厉族百姓,减少伤亡便可。吾如何不必纳入考量。”
天之佛听了满意凝眸,走近桌旁,提笔落在了上面铺着的城池地图上:“吾要的便是你这句话。”
魑岳和劫尘见她纵向一划,一条朱红之线沿着中轴线,将整个尹都一分为二,成为了东西二城,又在西城详细分割成数块。
片刻后,天之佛搁笔,肃凝看着二人道:“如今突变的疫症还只在尹都内,便好处理。方才来的路上吾探清楚了地形,三日内将疫症未变者留在东城,突变者全部移居西城,重兵戒严,不允东西二城之人往来。其他郡县戒严,从此以后,若无王令,便不准任何人进入,东城由劫尘负责。”
说着特意转向魑岳:“西城便由你负责。”
劫尘和魑岳本听她方才之言要杀人,如今这分隔开,皱眉不解道:“为何要分开?”
天之佛沉吟片刻,才看向二人道:“魑岳信中所言情形,以及方才所见,突变者皆是集中在一起,吾猜测有传染可能,否则不该是生活在一起之人迅速病症恶化,隔离可以防止如此情形。”
魑岳蓦然才想起当初疫症生时,人人混杂,竟未曾想到如此做,皱紧眉头,一丝深责闪过。
“现在自责亦无用。”天之佛声音微露出丝沉严,转眸看着他强调道:“首先将疫症突变者分成生和已经濒死两部分安置,尤有生机者再分轻重按吾分割的几个地点安置,具体位置已经注明,吾不详述。”
魑岳闻言颔首答应,只是看向她的眸光中难以压抑一丝沉凝涌起:“已经濒死者……”
天之佛敛下真实心绪,无情冷绝打断了他的话:“杀!”
短时间内,她以负罪法门佛力吸取疫症之法只能救有限的人。这些濒死者已是毫无生机,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为他们减轻痛苦续不多的命上,魑岳现今功体严重耗损,便是如此做法导致,于未来彻底消除疫症和救其他人不利,如今情势,想要救所有人本就是不可能之事。取舍,别无选择。
魑岳黯凝了眸色,片刻后才看向她平静道:“吾……”
天之佛晓得他想应承执杀,冷声当即便打断了他的话:“此杀除了吾,任何人不得擅自动手!吾方才之言并非儿戏。莫要让吾再说一遍。杀他们,你还不够资格。”
劫尘虽然信任,闻如此蔑视之言却不由得挑动了心头怒气:“这份杀罪不必你担。厉族百姓怨愤和一切,自有我们担当。”
天之佛闻言亦无情绪波动,只威严冷漠扫过她:“若你可以让他们来世安康福禄不尽,不受今世诸多罪业影响,自可动手,吾并无杀人喜好。”
劫尘被她之言噎得一怔,什么来世福寿?罪业又是什么?不由皱了皱眉,刚要启唇驳斥,脑际突然闪过一些隐隐约约的话。当初大哥解说灵识借体时,好像说过她所修行的是负罪法门,张开的嘴唇陡然一阖,不可置信抿紧了。世间竟然有如此功力!佛乡到底在修的是什么邪诡之法?若能对他们来世有好处,这份心意,不论天之佛为何目的而做,纵使是敌人,她也会领下。
天之佛见她噤声,才威严移开了眸光,落在魑岳身上:“吾要杀你之言,你该知道如何好好利用,来安抚被安置到西城的疫症突变者。”
顿了顿,眸底微露冷意望进他眸底:“一个染病的治理疫症者,要比安然无恙的人更好处理尹都情况。魑岳,你该庆幸自己无病却为了安抚民心,故意染病,甚至疫症突变后亦第一时间以身试险,掌握第一手情况。否则,依你仇敌身份,根本不值得吾救。 ”
魑岳未曾料到她竟然看了出来,震惊一凝眸,怕被劫尘看出急又恢复了平静。“吾本就未奢望你会救吾。”
如此情形,如何瞒得过眼神极为锐利之人,劫尘闻言便注意到了他下意识掩饰的动作,面色瞬间冷得如千年寒冰,冷厉一字一字道:“此事未来,你好好向大哥交代。”安抚民心,处理诸事,难道非此路别无他法!他竟选了最危险的一条。
魑岳看出劫尘愤怒,沉咳一声,平静起身,肃穆笑笑:“大姐,吾若能从西城活着回来,自会去请罪,到时莫忘了在大哥面前美言。”
劫尘心底烦躁,冷沉死死盯着他,良久后才压下翻滚的担忧,不情愿冷冷“嗯”了一声。
天之佛肃然看向二人道:”事不宜迟,必须三日内按照吾所言完成。随后吾便开始治疗患者,半个月内解决西城之人,再半个月解决东城,随后一个月处理好其他郡县。”
劫尘见她不详细言出救治之法,皱了皱眉,便问道:“你打算如何治?”
天之佛放下了手中之笔,起身对上她的视线:“允你进入疗病处,看吾如何动作。”
劫尘不再出声,魑岳却是凝眸若有所思看向她问道:“濒死之人,你何时动手?可需要吾配合?”
天之佛却并未回答,只无情无波看进他眸中启唇:“三日后吾会到西城,到时再听吾安排。你只需知道自己必须撑到疫症彻底解决后,莫在吾动手救你前死去,”
劫尘心底一沉,红眸厉色急闪,却也知道她为何要如此,只能握紧了袖袍中手指,不假思索看向魑岳凛然沉声:“有大哥和我们助功,你足以撑到,安心去做事。”
魑岳晓得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续命,心底暖热一胀,喉间顿有些沉涩,难以成言,一抿唇,只细细将她样子记在心中,能见亲人一面,他已别无所求,轻轻点了点头。要安抚民心,他一直染病不愈便是最简单又行之有效的办法,若能撑到,他会是最后一个康复之人,若不能,他也死而无憾了。
要吩咐之事已毕,天之佛冷漠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不再多言,转身便向书房外走去。
在苦境所受之伤,在前天殿那十三日恢复差不多,但尚未痊愈,只还须三日,她便可彻底恢复元气,开始救治。
随后劫尘和魑岳各自按照她之吩咐去行事。尹都之人也极为配合,竟然自觉便根据所下达的命令内容,各自对照病情,分往东西二城而去。只为搏一线生机。如今情形,不照命令做是死,做了还有生机可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悄然降临,即使疫症爆发后,也该静谧的街巷道路上,此时却依然脚步声声,虽然迁移的人数众多,却是并不凌乱,所有人都尽然有序地随着带领的将兵而行。
雾蒙蒙的夜色中,一道看不见的黑色闇气巍然越过城池,穿过几道街巷后便又突然消失不见。
片刻后,闇气再次出现在了城池正中央高耸入云的木塔之巅,从此处可以俯瞰清楚整个尹都,蜿蜒移动的人群齐整布满了几乎所有街巷,已经迁移了两日,仍然在移动中。
如此浩浩荡荡迁徙,分东西二城,这便是她解决疫症的办法?
从王都知晓灾区情况有变,改变主意,到了尹都的天之厉若有所思一凝威眸,周身突然聚起雄浑功力,片刻后笼罩全身的黑色闇气消失,他已变成了一名身染疫症,面色青紫的重症男子,不假思索悄无声息进入了迁往西城的人群中。不论她做何安排,必然会先处理最严重者。
这次疫症根源在千年前便有征兆,他秘密强行封印,本能坚持到攻破苦境擒回天之佛后,再用佛乡众人性命,迫她与自己合作,疫症毒素破印而出时,彻底毁了根源地。不料陨石坠落,引起从未有过的强震,竟使疫症毒素发生变异破了封印提前释放,他从苦境回来便先行暂时封印住了根地,却也只能维持不到三个月。受毒素影响染病的众人,他束手无策,必须借重她之力疗愈。
楼至韦驮,你若识时务,助厉族消灭此永久劫噩,吾可以既厉佛千年之斗不咎,战场之上,厉族佛乡各有死伤,立场不同,各为其道,非个人恩怨,王后之位,当真加封予你,成为吾天之厉之王后,亦无不可,保你在死前可享异诞之脉最高尊贵待遇,这是你为厉族贡献应得的尊荣回报。厉族绝非忘恩
326第四十九回
第四十九回
三日间,尹都所有人都按照天之佛的要求安排妥当。
第四日天刚蒙蒙亮,众人仍在熟睡之时,西城天际,一道从未曾见过的光华悄然来到,直接便落在了魑岳在西城暂辟的临时住所,一座已经染病死亡的富户宅内。
一阵脚步声后,吱呀一声房门响动,还略微昏暗的房内光华一闪,顿时亮如白昼,偌大的窗户上片刻后增加了一条庄严巍然身影。
“天之佛,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如何做?”
“召集濒死者隔离区所有人到灵台亭。”
诧异之声,“只召集濒死之人?”
“嗯。”
与濒死之人隔离住在同一处,伪装的天之厉眸光深沉一闪,她不久后便会到了此地,暗暗撤去了功力,青紫的面色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吾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这些人,楼至韦驮。
“咳咳,邪九世!”正是他伪装的人之名字,听到同住的另一人叫唤,天之厉顿变眼底威芒,成了虚弱无力之样,紧靠着窗户边的墙壁,缓慢转动看向被吵醒之人,不好意思沙哑道:“可是吾起身动作影响了你?”
同住之人是个垂死的中年大汉,满脸络腮胡子,却是与他一般的青紫面容,一阵撕心裂肺的爆咳,急摆了摆手,咳嗽声停下后才忍着痛苦苦笑:“与你无关,睡不着而已,吾只觉如此等死的日子不好熬啊。”
未说了两句话,便又是一阵剧咳,中年大汉不得不停下了话音,艰难喘息片刻后才继续看向他叹息了一声,突然无力愤捶了一拳身下床榻:“山之厉虽有令,会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我们这些人直到死,不会弃之不顾,可吾却是痛苦。如今这情形,堂堂七尺之人,浑身无力,还要让人伺候,根本就是废人一个,若能为这疫症做些事情,一直干着到病情严重取了这条命,也好过现在不死不活。”
天之厉眸光微闪,虚弱无力一软单薄的身子靠在墙壁上,抬起手臂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虚弱一笑,启唇:“大哥何必自暴自弃,只要能等下去,应该会有治疗办法的。”
“九世兄弟!”大汉苦笑摇了摇头,“我们已是濒死的人,被分隔在此处吃好的,用好的,死前让我们舒舒服服的,若非山之厉毫无解决办法,也不会如此。莫再痴心妄想了。”
天之厉伪装的邪九世若有所思皱了皱眉,魑岳必不会轻易放弃救治机会,如今听了她之令,将众人如此分隔,对这一批最严重之人,她难道亦无办法?沙哑道:“山之厉亦染了病,必然会与众人共存亡,会找到救治办法的,纵使现在没有,未来也会有,必须活下去等着。”
大汉看他瘦弱,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正值青年,求生意念如此执固,暗暗为他叹了口气,这般年轻之人,死了着实可惜,看不透生死亦是正常,他已是大半身子埋在黄土里,该经过的事亦经过,妻儿全死在了这场疫症,生死都无关紧要了。只他答应了妻子不能自尽,才这般苟延残喘。
带着中年人特有的理解神色,突然露出丝看透生死的笑意,敦厚看了眼他:“但愿真能如你所言。”青年人,还是给他些希望,有这信念支撑,挨到死也不那么痛苦。他看他从昨夜就未睡,只靠坐在窗户前,恍惚望着天际,这个邪九世是真不想死,可怜疫症面前,谁又能逃得过。连功体那般强悍的山之厉都一样。
想着,十岁小儿死前痛苦含泪,看着他哀求叫爹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大汉面上笑意再难自持,蓦然一闭眼,掩饰着抬起一手轻揉了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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