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剧痛自腹上席卷而来,天之佛平静的面色登时碎裂,身子难抑地晃了晃,痛涩垂眸,颤抖着抬手轻轻抚在了腹上,缓缓轻动手指安抚着惊惧不安的孩子。
娘险些忘了你,如今……你竟还没个名字,无论是男是女,娘都给你取名叫昙儿吧。优昙一现,敛尽世间风华,这涤净罪业之火,能洗清世间一切罪业,却洗不去世间旖旎风华……你若能……呵,真想看看你的模样……不知你会长得像谁……
腹中配合一动,天之佛泪眼中泛出柔意,
罪业吗?你想知道?你是天下最净之存在,有罪者唯吾,娘此生最大的罪业就是累你一同受此罪,累你爹和质辛伤心一世,若能涤净此罪,娘亦无所求……
昙儿再忍忍,很快便过去了,吾会永远陪着你……
声声暗语倾诉,天之佛垂下的眸底涩泪早已泛滥成灾,烈火来不及蒸干便又淌成了泪河。
谁言焚身可无痛,只因未曾恸到锥心处。
轻语不住,更烈的疼痛骤然穿透奇经八脉,天之佛身子募得一软,铿然跪倒在了地上。
落泪的双眸突然一黯,渐渐失了神采无力阖上,颈下衣裳依然被继续滑落的伤泪沁湿,徒留腹间衣物褶皱攥在僵硬冰凉的手指间。
想护难护,化作痛泪满身,所护不容,唯祭双命怒息气平。
狭隘愚昧的世间,只容得下狭隘愚昧,真实的慈悲,却要被埋葬在熊熊烈火之中。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劫尘强忍的泪水刷的涌了出来,心神大创间几近癫狂。
咎殃含泪急忙将劫尘死死压进怀里,
“莫要再看了!”
本已凝结的琵琶骨伤口霎时血色喷涌而出。
“吾不会再看了,不会了”,劫尘恍惚地闻着鼻下越来越重的血腥,低声轻语,“双眸无用,双手无能,吾会用心记住今夜的仇恨……天佛原乡!”
终于能对佛乡和天下众生交代。
审座平静看着模糊身影接近僵死,一丝卸下重压的轻松和亮光划过。
楼至韦驮!以佛火净你罪业,是佛乡对你最后的慈悲,再烧些时候,便能全功。
铁面无私的面上,无须同门之情,无须动容,一届首判怒尊做到了执法不容情,执行不容私,才不愧己身之责。
火光之中,天之佛跪倒的身子彭得一声终究不支躺倒在了地上,双手仍是死死地安抚在腹上,最后的执念只想要孩子感受她的温暖,可惜只留一片冰凉。
劫尘和咎殃听到落地之声,身子瞬间僵硬,再也泛不起一丝宁静的涟漪。
“咎殃,大嫂和侄儿一定很痛苦……大哥,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咎殃定定望着,神色一晃,似是看到了绵绵不绝的血色缓缓染红了她□的衣裳和青石铺就的地面,苍白地嘴唇突然笑了笑,
“莫担心,他们不痛了,再也不会痛了,所有的痛苦都过去了…… ”
劫尘涌出的泪水突然一窒,再也流不出,僵冷的双眸瞬间冻结全身所有的感觉。
审座看已死的天之佛双手所护之姿势,从常人修成现今佛身的他面色陡变,霎时怒火横烧,厉色怒目。
楼至韦驮,没想到佛乡一再给你机会,你竟当真如此不顾佛乡圣誉,罔顾佛门戒律,一错再错,堕入无间魔道。
此子先沾佛力再沾你魔业,必为十恶不赦之恶灵,吾决不容许随你躯体一同执行五赦净躯天罚。否则到时以佛力添加其戾气,恶死之胎怨气难消,留之祸害苍生。
决不能留!
眸色冷凝,审座断然口占佛音,
“佛火赦令,断息取胎,灰飞烟灭,六道不存!”
天际突然佛雨普降,萦绕于天之佛腹部,旋转盘绕间,陡化利刃,携斩恶净灵之光,直插腹中胎儿而去。
“矩业烽昙!你该死!”
咎殃痛吼出声,登时咬舌,化出水厉之血,豁命聚了一丝功力,怒掌推开一时大意的凡七夜,飞身向高台一把攥住佛韧挥向审座,“丧尽天良的伪佛!你连尸首都不放过!死来!”
“放肆!”
审座沉怒厉喝,翻掌力劲打向咎殃胸口,霎时将他震落高台之下,彭得摔在地上。
劫尘欲扶的身子被霎无楼一手凝功制住,登时又是两声震心碎骨之声,“j诈至极的厉族!”
被推开的凡七夜擦了擦口角的血迹,一掌将咎殃制在自己身边,合掌忏悔,“大慈大悲,阿弥陀佛,赦除此人迷障。施主,审座是好意,楼至韦驮腹中孽胎已死不除必成恶灵,危害天下苍生以及你们厉族,此时借此佛火佛刀可消其怨气,往生极乐!”
咎殃眼眶炸裂,恨怒交加,震痛看着佛刀瞬间便要取孩子魂魄,绝望之下,张口死死咬住了凡七夜的手,眸底泪光血色痛涌。
“祸害!你们才是祸害!你们都死去你们的极乐看看!”
霎无楼一掌挥过震开了咎殃,厉色看向凡七夜,
“对付此等恶徒,以恶制恶,何须佛法!”
劫尘咽下了喉间再涌的血色,扶住了被震得险些倒地的咎殃,
“怎样?”
“死不了!”
咎殃绝望地看着佛刀穿透天之佛的衣裳,倏然回眸看向劫尘,低沉笑着擦去她嘴角的血,
“你看,这就是大嫂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守护的天佛原乡,我们千年前为何要听她的话?为何不杀尽天佛原乡这群秃驴!为何!为何?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持续不断回荡在火光缭绕的夜空,咎殃说着抬手掩住了劫尘已经几近于癫狂的双眸。
只见佛火中的佛刀破体而入,直对胎心,霎时佛光大炽,刺目骇人。
佛厉孽子魂飞魄散!
佛光散去后,审座挥掌撤去了佛火,看向云沧海、苇江渡,
“去将楼至韦驮尸体带走,即刻撤离!”
“是!”
云沧海、苇江渡敛衣肃穆踏上高台,就在俯身欲抬起楼至韦驮的刹那,眸色陡然骇变,急身翻转飞空,却还是被倏然凝形的利刃逼命直插心口铿然坠地,血色翻涌震惊众人。
竟是本已消散在天之佛腹部的利刃!
“要不是为了娘,我立刻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耳旁只闻虚无厉色,当场昏死过去。心口之刀若再进一分性命立丧。
自荒神禁地霎时冲天飞来一道气势迫人的透明气劲,直直灌注进天之佛腹部。、
陡然一道开天辟地异光包围天之佛,轰然爆炸般直冲夜空而上。
审座猛提功体,厉怒横对破空而下的利光。
楼至韦驮!你竟然又没死!
众武僧被利光刺地眼睛睁都睁不开,胸口压迫下瞬间重伤,皆呕出满地鲜血。
咎殃浑身颤动,难以置信地僵硬看着眼前巨变, “这是?”
“怎会!” 劫尘红眸霎时恢复正常,震震望着雄浑异光不断逼人而出的天之佛,不由站起了身子,紧紧激动地扣住咎殃的胳膊,浑身的疼痛皆忘在了脑后。
“那日在荒神禁地的异光!”
劫尘听了咎殃呢喃,眸底震喜难抑,却是死死压在心底,“难道是神祖?”
“大嫂一定没事!”
一股柔和气劲儿霎时笼罩二人将他们护在其中,
“娘没事,我也没事,姑姑、叔叔,你们也该放心睡觉了吧!”
“什么?”劫尘和咎殃惊得面色一变,未出口的难以置信随着倒地昏睡的身子淹没在异光中。
咎殃不徐不疾说罢,抬眸看向中途突然阖住痛眸的天之厉,“我们昏迷前的事情便是这些。”
天之厉缓缓睁开双眸,凝重道,“是孩子和荒神禁地异光救了楼至?”
咎殃想起劫尘交代,有所保留颔首,“当时冲天异光与我们每次祭祀之时祭台所现一模一样,吾故做此推测!”
“荒神禁地之事随后再究,”天之厉看向劫尘和咎殃,“你们确定听到了孩子出声说话?”
劫尘依旧不可置信,眸光惊喜,“千真万确!唤吾和咎殃姑姑、叔叔,然后我们便莫名其妙的昏迷在地了。这之后的事还须缎君衡详述。”
缎君衡看向天之厉道,“幸得此子有此异禀救了天之佛一命,吾当时带着十九欲要继续往双天寝宫看到底是和情形,陡然见冲天而起的异光压迫之势,本要回身闪躲却发觉异光并无伤吾和十九之意,便急身继续往寝宫而去。
异光并未持续多久便消失不见。我们到时佛乡之人已经全数昏迷重伤。而天之佛看似安然无恙,但是隐隐有不属于她的灵力不稳,佛气厉息更盘踞在腹部一直不消散。”
“发生了何事?”天之厉急声沉眸问。
缎君衡道:“吾恐怕是孩子为救天之佛耗损了自身灵力,虽有咎殃口中的荒神异力相助,但他还是太弱小,操纵如此强大异能,灵力受损无法维持己身稳定,才会有天之佛腹上的紊乱情形来提醒我们。
吾之控灵术并不能完全稳定她的情况,只能让十九从旁动用功力将紊乱的佛气厉息引顺,吾必须一路操用控灵术稳定她之情形,便先将天之佛送回来了荒神禁地,只是在里面发生一件奇异之事。”
天之厉拧眉问道,“何事?”
“我们甫进去,天之佛便直接被祭台莫名出现的异光包围,控制躺在了祭台之上,光华持续了良久后才消失。不过天之佛和孩子的情形却是稳定下拉,安然无恙!吾这才和十九继续去救劫尘和咎殃……最后让剑布衣在双天寝宫等你。”
劫尘听了心头突然闪过不好预感,急忙垂眸掩饰心底想法。
照此情况,神祖此次相助定是通过孩子之体而发出实际神力。他既然知道此劫,为何不早些相助?而是在孩子动用了一部分灵力后才出现?是因为神力受制还是有其他目的?神祖对天之佛拯救厉族的态度不可能突然有变化,难道此举亦与达成此目的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73布计安排
天之厉垂眸将诸事联系,沉默半晌后看向缎君衡,“楼至失忆而且方才在入口处昏睡可与此异力有关?”
缎君衡斟酌二三不太确定道,“现在只能归结为此因,其他还须以后多观察她之身体变化,才能毫无疑问的确定到底是何原因。不过,此异光定然脱不了关系。”
“此事吾会留心!”天之厉凝眸问到另一件决不能有闪失之事:“他化断灭无幻内元可有受到波及?”
缎君衡神色微松,“尽可放心,吾封印了密道绝不会有事!”
天之厉交代道:“改日将其也转移到地下宫殿!”
“嗯!”
沉默良久的咎殃突然想起双天寝宫处的结界竟然会被破除,“大哥!你的结界破除之法本只在荒神禁地有记载,可佛乡此次显然是知道破除之法,且提前有所准备,这是怎么回事?”
劫尘补充疑惑道:“自从天之厉被封印后,我们厉族便销声匿迹,知晓异诞之脉和厉族的世人现在几乎不存在,天佛原乡此次是如何找到异诞之脉所在的地方?吾可以确定绝非是有内贼带路!”
天之厉眸底利光一闪,抬眸看向他们:“无须猜测,两事皆是血傀师所为。”
“又是血傀师!” 剑布衣眉心突然一皱。
咎殃诧异道:“他还做过什么?”
剑布衣拧眉道:“吾当时失忆,如今回想,上次罪墙忏悔之事,被围杀,亦是血傀师所设计!”
劫尘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看向剑布衣,“要针对血傀师,必须了解他之全部。除了他曾是圣魔大战缔结契约时之仆鬼觉神知,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们所不知的东西?希望你能将可言说的告知我们。”
剑布衣颔首,看向众人道:“血傀师集中挑拨佛乡以及武林正道对天之佛怒恨的手段,皆因其暗藏有一本圣魔元史,此石书可随意察知他想要知道的任何讯息,而这些盘根错节的讯息多为世人所不晓。有此书为助,他方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必担心自己生死下场。”
劫尘眉心蹙了蹙,意有所指问道,“对未来之事可否察知?”
剑布衣看着眸色突然变化的天之厉,凝眸摇头,“尚不能!血傀师并没有得到全数打开圣魔元史的办法,所以做事间多有破绽。只是吾亦不知道完全打开此书到底需要什么。
天之佛能多次摆脱他之算计,便是佳例,若不然他不会多番算计天之佛,还让天之佛有生还之理。异诞之脉必须加强对此人防患。他的目标在除掉天之佛和天之厉为首的厉族身上,吾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将矛头直对他们二人!”
咎殃拧眉道:“这个圣魔元史大有问题!你可知它是何来历?”
剑布衣摇摇头。
历史中亦是只含糊讲到圣魔元史最后的消失,并详细说它的来历,甚至连师父们也不清楚,据多番查阅一统的各境各种典籍,蛛丝马迹间倒是显露出可能与上古神人妖魔混战有关,似乎是神界遗留之物,物虽无正邪之分,但落于别有心思之人手中,便可能成了引动干戈之物。
这岂不是与荒神禁地神祖所造成之幻境灵识有共通之处?
劫尘眸光一震,若有所思看向众人道:“若非血傀师散播谣言,大嫂亦不会被世人逼杀中毒,大哥用‘引王魂’已经对血傀师下了幻识禁制,本计划从他那里取回大嫂交易失去的佩剑奥义吠陀后取他性命,只是几番对手后,并非预想那般可以除掉他。他身上有一股特殊力量保护,无法杀之以除后患。”
缎君衡接过话头:“方才依剑布衣所言,他的力量极大可能与圣魔元史这本异书有关,必须在他完全得到打开圣魔元史的办法前,找到此书毁掉,才能彻底除掉他。”
咎殃微诧看向劫尘低声问道,“你何时知道大哥对他下了幻识禁制?吾怎会不知?”
劫尘意有所指看了眼天之厉,低语:“吾和失忆的大嫂第一次见面时对过剑招,当时她手中所握是用佛力化出的奥义吠陀剑影,并非奥义吠陀,吾后来问大哥,才知大嫂曾中过妖绘天华的花毒,导致双眼失明功体受损,当时众人逼杀走投无路,不怀好意的血傀师中途救了她,以奥义吠陀作为交换条件,为她治眼并不泄露她藏身之处。这些都是大哥为她解毒时探入记忆才知道!后来大嫂出了事,大哥无暇分心至今未取回剑。”
“可恨!”咎殃眸底怒气一闪,“武林正道和天佛原乡会追杀大嫂分明便是他歪曲事实,蓄意作梗!”
劫尘想起天之佛所做之事,眸底自责闪过:“咎殃,你吾亦曾误解过她!”
“幸好我们还有时间补偿!”咎殃低叹凝眸:“我们虽然误解,可也就嘴上怒恨两声,又怎会真正伤了她!你下不去手,吾亦下不去手,除却大哥和质辛的原因,她毕竟还是我们的亲人!”
劫尘看着他此时生动鲜活的容色,敛下心底已经拟定的计划,露出了微不可见的一丝赞同。
上天又为何要如此作弄人呢!剑布衣看了眼此时二人言语对谈,微微垂下双眸暗叹。
天之厉看向咎殃:“血傀师之事,交由你负责,全力寻找他的圣魔元史,同时注意他觊觎交换的东西,这些可能是他打开此书所需之物,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大哥!”劫尘突然想到了诸事,急忙出声提醒道:“剑布衣的剑和大嫂的奥义吠陀皆曾经被血傀师作为交换条件,他所需之物似乎可以与此为线索。”
“吾剑上曾有太极之气,”剑布衣想起那日交易之事,“他只取走此原始之气后,便将剑归还于吾!”
咎殃怔了怔,更觉紧迫:“大嫂的奥义吠陀之上有太素之气,曾经封印大哥时此剑起过作用,血傀师定是取走了此太素之气,尚有太始、太易、太初三气,这是当初另外参与封印大哥的三名剑者,他们手中之气不知是否也已经被血傀师取走?”
天之厉道:“咎殃,先找寻这另外三名剑者,再图下一步,这三人你都见过!”
“是!”咎殃有了些头绪,“大哥!”
“血傀师之事依此而行!”劫尘看向天之厉:“接下来尚有天佛原乡,我们该如何应对?”
天之厉凝眸望着天之佛安睡的寝殿方向,久久无言。
座上神兽毫无预兆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王殿陡然动荡不安,地下四人急忙提功掩住双耳。
“天佛原乡”
低沉的嗓音随着轰鸣突然飘荡而出,天之厉启唇缓慢说着。
剑布衣肃重紧张看向他,此时绝不能攻打佛乡!否则将来……
劫尘和咎殃挺直了身子,凝神听其接下来的吩咐。
大嫂险些丧命于他们之手,死伤数千将士,佛乡之人决不能轻放!
“天佛原乡!矩业烽昙!”
天之厉突然站起身子缓缓转身背对众人,青筋暴露的手指抚向王座上神兽之首,脑中闪过自己不在时天之佛被佛火焚烧之事,慢慢阖上了双眼。
“劫尘、咎殃,在楼至平安诞下孩子前,不起战火!天佛原乡此仇暂时记下。”
劫尘和咎殃诧异一闪,大哥此次居然会选择按下此事!
天之厉继续沉声道:“劫尘,这段时间,在魑岳回来前,异诞之脉诸事由你全权负责,不到万不得已,吾不会离开地下宫殿!”
“这!”劫尘抬眸看着天之厉伤口依然狰狞的背后,眸光一凝,亦明白他心中的恐惧,俯首应声:“大哥放心,吾会处理好!若有决断不下之事,吾会请禀!”
天之厉眸底的凝重散了些许,回身看向几人,“咎殃,血傀师之事先推后再进行,这三日内你将异诞之脉剩余将士全部迁至地下!只留普通族民居住!”
“呃!“咎殃一愣,“重建烧毁的寝殿和城池尚需要他们,为何将他们……”
天之厉凝眸意有所指看着他:“从此世上再无异诞之脉!”
“大哥的意思?”
天之厉眸底威严盛赞闪过,“你们将佛乡之人全数送出异诞之脉此举布了一局好棋!”
咎殃诧异道:“难道是将地上所有全数夷为平地?只留族民住处?”
缎君眸底精光一闪,摇头看向咎殃:“非也!吾想天之厉的意思是让上面保持原样,一丝都不做变动,不建不毁。我们从此销声匿迹,天佛原乡探不得我们的任何动向,又忌惮此次受天之佛之创,加上天之厉归来,此计可以保证至少到天之佛诞子前后,天佛原乡无法衡量我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大,定不敢轻易再犯,血傀师再挑拨亦无用!至于以后,主动权更是掌握在厉族手中,以后再图后事!”
“便是此意!”天之厉扫过劫尘和咎殃,“时机到时再行诸事!”
“是!”劫尘和咎殃应道。
“第三件事!”天之厉看向缎君衡问道:“可有魑岳、克灾孽主、魈瑶、贪秽、剡冥五人的消息?”
缎君衡摇摇头,“没有!”
天之厉眉心皱了皱:“四方五行之物一物都未找到吗?”
缎君衡道:“魈瑶和剡冥传回消息他们所找之物已有所线索,其余三人尚无头绪!”
天之厉眉心微皱,随即将天之佛所言腹中孩子迥异情形详尽对缎君衡讲出,
“必须加快动作!”
“竟会如此?”缎君衡眸色骤变,看向他凝重道:“按你所言,天之佛诞期无法预知,而且似乎现在情形只会是提早,到底提前多少,我们根本无法得知,只能寄望让他们尽快找到,否则一旦错过时间,他化断灭无幻便当真复活无望了!即使连中断的血养之法也无法再继续进行!”
天之厉凝眸:“吾会再派出去一些人,同时发令让他们加快速度!”
劫尘一震,未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袖中的手指不觉嵌进了掌心。
她预定的计划岂不是只能全部作废,难道只剩下极端之法可选吗?为厉族未来,她愿赴死,可有何办法能逼得大嫂不得不为此法?幻境灵识中所言必须得大嫂亲自下手才有用,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大嫂定然不会下手的!
“今日议事到此!除了剑布衣,你们全部退下!”
“是!”
剑布衣起身看向天之厉,身后四把黑石玉座在三人离开后陡然消失。
“不知天之厉有何事?”
“吾给了你五日的时间!” 天之厉走下王座立在他身前,沉眸威严:“劫尘和咎殃你可以敷衍,但今日吾要你真实的答案!”
剑布衣暗住身旁佩剑碧血长风,抬眸直对他之威逼视线:“吾及时赶到救治劫尘和咎殃便是最明了的回答!”
“不够!”天之厉摇摇头,“你的动作只能证明你与厉族非敌是友,但无益于吾心之想。吾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何,你明了于心,楼至她做诸事的目的。”
“天之厉!”剑布衣眸光坦荡沉着应对:“天之佛所为有她之缘由,吾不知,故无话可对你说,但若是吾知晓来龙去脉,便明了了她的一番心思,如此吾就更不能说!言所能言,不能言者,吾宁死不言,这是剑布衣的坚持!”
“是吗!”天之厉声音沉了沉,眸光陡利,王殿气氛倏变!
至强压迫逼命,王者之威袭身,剑布衣眸色骤变,急忙提功纵身,堪堪避开了天之厉扼向喉间的利手。
神思还未来的及停歇,身后便是凝杀之气,剑布衣紧绷回身。
登时四掌铿然相对,天之厉越发提功,剑布衣眸色一凛登时借力旋身,冲王殿之顶飞身,天之厉一掌利劲儿紧追而至,剑布衣为避,俯冲之下,双掌提功自守,顷刻间对上了天之厉单臂,王殿陡然一阵动荡。
肃杀的王厉之气霎时逼得剑布衣铿然单膝跪地,厉风破空之下,仿如刀割,逼得剑布衣面色一白,气血翻滚。
74声声是情
天之厉望进他跪地却依然坚毅不退的眸底,倏然收功另运一股通透疏导之力,导顺他之气血,抬手将他扶起:
“不以受死为证,灵活应对,对你,吾很满意。”
剑布衣一怔,诧异收掌,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子。
天之厉深眸看着他的错愕,意有所指道:“你是否以为吾要杀你?”
剑布衣退开几步,摇头平静道,“吾相信圣明如你绝不会做出此等不利于己身之事。”
“哦?”天之厉低沉凝眸若有所思看着他道:“圣明二字吗?”
剑布衣眸中自有一股不易觉察的恭敬。
天之厉不再多言,翻掌拿出荒裔帖,霎时三指凝功,荒裔帖上现出三指族徽,有此者,其地位在厉族之中如同元种八厉其他七厉。
“此物赐予你,你既不愿说而已行动为示,它在你手中便会发挥最大价值!吾要你保护楼至韦驮!”
“多谢你之信任!” 剑布衣未暇思索双手接下,化光收好,看向天之厉凝眸道,“吾之佩剑可作你身上所留太极之气附着之物,你是否要将此气现在导出?”
“暂时还不需!”天之厉意味不明看了一眼他身后佩剑,转身向王殿外离去。
剑布衣目送他离去后,最后凝思望想神兽王座,拿出荒裔帖摩挲片刻,化光直往三千所选寝殿而去。
天之厉,吾也不想让你失望,可它此时真正最大的价值若发挥出来,便一定是让你失望的结果!
遵循中记忆中的线路,三千未有丝毫偏差,顺利地用了最短的时间便到了所选寝殿。
熟悉的门扉,熟悉的牌匾,熟悉的琉璃,熟悉的味道。
“累死我了!总算是到了!”
兴奋之余,三千忍不住抱怨一句,不过面上的激动却是相反的意思。
好不容易回到异诞之脉看到熟悉的地方,累死也算值了。
久关未曾开启过的殿门被缓缓推开,纤尘不染地殿内静谧无声,物什泛着特有的殊异光泽。
极轻无声的兴奋脚步声毫不犹豫穿过大厅直向卧房而去。
一阵错愕的死寂后,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一声受到惊吓的尖叫划破了满殿的寂静。
扑通一声,三千抬起的脚未落,立地的脚下一时不稳当即横倒在地,苦脸皱成了一团。
“吓死人了!”
床边轻倚地淡紫色身影缓缓睁开红眸望向她,
“吾为何不能在这里?”
三千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胆颤心惊地盯着床上之人,
“我…我…我……不是,你,你,也不是,姐姐,能在能在,只是你说过让我自己选住处的?姐姐现在这是要和我一起住?”
劫尘挑了挑眉,温和看向她,“吾答应不勉强你到吾寝殿,但未说过吾一定不到你这儿来住!”
三千慢慢挪着步子直到紧紧靠在卧房门边退无可退,才哆嗦着嘴唇强言道:“可是,姐姐!这里只有两张床,没有你睡得地方啊!”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一抽,三千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两张床,那不是正好两个人睡!
眼睛倏然一眯,嘿嘿干笑,伸出两只手指,“姐姐,你千万别不相信,我一个人向来是睡两张床,呃,我的意思是前半夜睡一张,后半夜再睡一张,你也看到了,这里就两张没有多余的床了。”
劫尘当真转眸望了望,抚着下颌似在沉思,确实只有两张。
“既然如此,吾便不在此休息了!”劫尘站起身子。
三千霎时松了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欢喜,“那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劫尘抿唇扫过铺着兽锦的地面看向三千,“不用送,吾不想离开,床留给你,吾睡地上便可!”
“啊!”三千张开的嘴一僵。
劫尘还要开口说话,眼前一黑,身子突然毫无预兆的晃了晃,一手扶住了床边,额上冷汗跌出。
三千吓了一跳,怎么?不对,娘的伤怎会还没好?疾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身子让她坐在床上,提功纾解。
劫尘紧闭的眸底一股算计得逞的精光闪过,刷的睁开了眼睛,反手扣住她了的手腕儿。
“三千!你难道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吾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隐…隐…隐瞒!…吾什么也没隐瞒啊!”三千脊背一颤,推开她的手,咬着字道:“姐姐,我是剑布衣的师妹,这身份有什么好隐瞒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劫尘抬眸望进她眼底:“从入口处要到达此地,须踏厉族皇极七行阵,此阵暗合皇极七星宫日月星三光之位,除了厉族之人不会有他人知晓。而你会吾之地之厉秘式,你的身份……”
三千身子一僵,沮丧地看着劫尘,“我的身份……”
“你是吾的……”
“三千!”
“师兄!”
三千一震,诧喜闪过,急忙飞身向剑布衣跑去,一把死死揪住他的衣服,满眼被拯救脱离苦海的激动,“救苦救难!师兄,你简直来的太及时了!”
剑布衣眼神示意她冷静,转而看向劫尘叹息道:“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
“剑布衣,吾的怀疑,你终于肯承认!”劫尘眸光一闪,突然站起了身子,“她真的是?”
剑布衣微微一笑,颔首:“吾入门是,你已经出师千年了,吾是她后来收的门外弟子!因三千长得太过于像你,她才会又破例收了这么个小徒弟!吾来苦境时本要直接寻你,却不料记忆缺漏忘了许多事,只记得师父曾说过得你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有用笔墨摆放位置,犹记得那时你在秋鸣山居时的诧异,幸好吾恢复了记忆,只是后来为了便于行事,才一直未说出身份。”
“没想到师父当真又收了个徒弟!”劫尘心眸色微亮,霎时站起身子看向剑布衣:“她现在如何?”
剑布衣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徐不疾道:“身子康健!吾来苦境时,她让吾嘱咐你无须挂心她,再过一个月零一日便是师父的诞辰,师父说你每年放的长命灯她皆能看到。”
劫尘潜意识最后一丝的狐疑被这详细的叙述登时打消,随即看向三千温和道:“小师妹!你当真不愿意与师姐住一起?”
师兄!你怎么想到的?娘的师父恰好是一个月零一日后诞辰去世,因她遗言不得传出死讯,若非很久之后,无意间被人提起,娘根本不会知道。幸亏入娘师门时我们详细了解了这些,只不过你居然这都能联想着编到一起!
三千掐了掐剑布衣的胳膊,咳了咳嗓子故意露出不好意思着看向劫尘,“我睡觉不老实,怕影响到姐姐,所以才先拒绝了,若姐姐不嫌,那我求之不得!”
最害怕的事情解决掉,她就能高枕无忧,和娘再待些日子。
劫尘若有所思凝眸看着她道:“吾只住一日,一日后便回吾住处!这一日,吾带你将这里好好观览一番,你即使有师父的路观图,终不如亲自走一遍。”
有三千师妹在旁掩护,自己所为便不容易泄露蛛丝马迹!先将他们七人命灯暗中转移,身体死后,命灯可承载魄元,如此才能让不同时间所死之人满足同一时间血祭的要求。
三千不知她心里所想,笑呵呵颔首,“随姐姐喜欢!三千这里随时欢迎姐姐来。”
另一处寝宫之中,静谧安然,唯有一人无声坐在床畔凝视着恬谧熟睡之人。
任时间缓缓流逝,除了偶尔的温柔淡笑,未曾有惊动之举。
灼热气息穿透腹部渗入,仿如梦中正灼热滚烫烧灼身体的烈火,源源不断的吞噬自己。
天之佛心头陡然闪过失落的痛楚记忆,莫名间刷的睁开了睡眸,恍惚的双眸只被独有的金石光线刺得又下意识闭上。
“楼至!”
“天之厉!”天之佛听到熟悉的声音颤了颤长睫,微微露出一丝缝隙,缓慢适应了房内光线后,才彻底睁开看向床边坐着的身影,诧异支着床起身:“事情处理完了?你怎会这么快就回来?吾记得你刚离开!”
天之厉收回抚在她腹上的手,移动身子将她微微抱起倚靠着自己肩头,垂眸低声道:
“五日!你觉得这个时间是长是短?”
“五日!怎会?”天之佛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怀疑看向天之厉,“吾只感觉睡了不到片刻!”
“呵呵!”天之厉吻了吻她头顶垂下的银色发丝,抬手轻搂住她的腰腹,轻笑出声:“吾吩咐咎殃他们事务用了半日,随后便回到这里坐在床边一直守着你,独自无事,与你吾的孩子交流了一番,剩下的便是注意日升日落,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数着。”
耳旁不断被他吐出的热气马蚤动着,天之佛难耐痒痒不觉微微摇了摇头,避开他的唇。
天之厉以为她还是不信,随即侧身转眸看向她,详细笑道:“ 期间日升五次,月升五次,六十个时辰,分毫不差!至于跟孩子交流几次,吾倒是不记得了!”
天之佛对上他戏谑的黑眸,心头暖意融融,身子慵懒地全部倚在了他身上,好笑问道:“说来听听,你和孩子都说了些什么?”
天之厉垂眸按住她的手轻抚在腹上,笑道:“自然是……”
刚说了三个字,他突然闭嘴不言。
天之佛等了半晌,回眸催促道,“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自然是吾和孩子的秘密,”天之厉俯身贴上了她恰好抬起的双唇,含笑深深凝进她眼底,“吾怎么可能告诉你!”
天之佛微怔后登时气闷,闷哼一声乘势咬住了他的嘴唇,“让你不告诉吾!”
天之厉任她咬着,黑瞳霎时泛出璀璨光泽,看着此刻生机盎然的她,眸底暂时散去了对她和孩子暗藏的担忧。
天之佛定定看着他突然凝情深邃的双眸,微咬的唇不觉一松,心神竟不觉深深陷入他的眸光漩涡之中,满屋的金石光华,只剩下黯然失色。
对视的二人忘了言语,眼底只剩下了彼此熠熠生辉的眸光。
“吾的双眸好看吗?”
天之佛无意识轻轻颔首。
“嗯!”
“楼至,你喜欢吾的双眸还是吾呢?”天之厉撩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低沉轻问。
眼前突然毫无预兆更近的笑脸,天之佛回神间面色刷的一红,登时退开了身子,抬手按在他手臂上死劲儿掐住,咬牙哼了一声:
“喜欢掐你!”
她哪儿舍得真的用力,不重不轻的手劲儿倒是激得天之厉胳膊突然一颤。
轻嗯一声,
好多日不曾亲近的二人霎时被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着。
“楼至!”
天之厉微微俯首贴在她耳边低哑唤了声。
温度突然升高的宽厚胸膛,身下方才尚无的触感,天之佛不自然的轻嗯一声,急忙松了掐着的手,无意识抚向了泛起红晕的耳侧,移了移身子,垂眸急忙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天之厉,异诞之脉现今情形怎样?你给吾说说吧。”
出口的嗓音竟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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