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韦驮,”
天之厉眸色微恍,本能呢喃出往昔最亲密的叫法,“楼至吗?”
低沉缓慢的嗓音中透出一丝连他未意识到的深情绵柔。
只有饱含情意时常习惯称呼之人才可能出现如此嗓音。
咎殃一震,心头突然一颤,浑身紧绷死死盯着天之厉。
初叫一人姓名不该如此!
阖了阖眼,天之厉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涩痛,僵硬着手拿起她的玉石像连同他的,双手捧着伸到蕴果谛魂眼前:“这个玉石像是她吗?上面的头发可是她的?你可否能认出雕刻吾玉石像所用的功力?”
蕴果谛魂指尖凝功,轻摸向石像头上发丝,一股不同于他的佛力受到冲击本能凝聚起,从发丝散出极力抗衡。
天之厉眸色紧绷看着。
片刻后,蕴果谛魂眸色露出丝不可置信的惊喜,再次蓄功又拿起天之厉的石像。
一股融入玉石之内的熟悉佛气,缓缓应功现出金色柔和光芒,其中似有轻轻的刻画之声响彻在落刀的每一处纹理处。
如此佛气只可能是日日随身才养成此般玉体,凝功落刀的方式与她造石床时并无大异。
天之厉见他眸底越来越多的激动,想起他方才所言和致使自己可能失去记忆的原因,身子突然晃了晃,面色刷得苍白。
“大哥!”
“大哥!”
咎殃和劫尘疾步靠近扶住他的身子,“你怎么了?”
蕴果谛魂闻声抬眸,收掌撤功,“天之厉!你!”
天之厉一手扶住床边定住身子,“吾无事!”
蕴果谛魂刚要说话,突然殿外传来了林将军的声音,
“天之厉,一名长相与画像极为相似之人带至!”
蕴果谛魂一震,难道是至佛!随即微拧住,他言中只是相似,并非一样。
天之厉拿过石像俯身边往金色锦缎中包,边低沉出声:“带入卧房!”
缎君衡眸色微诧异,怎么进入内室?不是外厅?
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随着伺人进入卧房,抬眸一望,
“蕴果谛魂!”
“蕴果谛魂!”
“魔皇!”
蕴果谛魂震惊出声,待看清他化阐提的面容后,突然一怔,步子不觉走近了几步:“你是谁?你怎会长得……你为何……”
他化阐提眸色一凝,打断了他的话:“吾长得很像一个人,连衣服穿戴也一样。正是你口中的魔皇。”
果然是魔父给他们看过的画像中人。
“像魔皇?”
那个与他领导的龠胜明峦相争的魔皇,怎会长得像至佛?
蕴果谛魂心思翻转,拧眉问道:“你和魔皇是何关系?和平协定缔结多年,他现在在何处?”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对视一眼微微垂眸,魔父明知晓此人便是那时曾抱过他之人,却为了完成天之佛心愿仍是带着面具和他征战。他该是不知魔父已死。
蕴果谛魂见他们不答,促声再问:“魔皇在什么地方?”
“魔父在处,吾不会说。”他化阐提抬眸看向他道:“但可告诉你,吾是他之长子。”
断灭按住净无幻的手,眸色平静道:“吾是他之次子。”
缎君衡眸色紧凝,心头有丝凝重,一眨不眨地审视他们四人。
拥有他们记忆的过去之人相见,难道真是他和厉族众人的记忆出了问题?是不是能完全确定他化他们所言不虚?没想到此行竟然会碰上此人!与画像有关之人的记忆怎会皆与他们不同?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必然?
蕴果谛魂震住,紧蹙急声道:“你是魔皇长子,和他长得像?”
“是!”他化阐提颔首。
复杂盯着他们三人言语的天之厉错开怔在身前的咎殃和劫尘,缓步走近他,“魔皇亦长你这般模样?”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身子一怔,眸色不禁凝住,定定看着他的模样,魔父的父亲,天之厉。
“吾只有八分像他,另两分像吾母后。”
他的脸色怎么会苍白?
他化阐提眸底忧色一闪,急忙压下,凝视着他缓缓出声。
八分像?已如此像至佛,那十分像的魔皇岂不是更像?
这到底怎么回事?魔皇面具下的面孔竟是一张像极了至佛的脸?若非见到他们,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若按照此推向,年龄和质辛的才能对上,可,
蕴果谛魂眉心拧住,凝重回眸望向床边的质辛,他才是最像至佛之人!
质辛见房里进来这么多人,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眸色一喜,当即跳下床,鞋都忘了穿,直向缎君衡奔去,
“义父!你怎么带来了两个大哥哥和一个姐姐!”
“质辛!”
缎君衡募得回眸,神色才从他化断灭身上收回,疾走两步俯身抱住他,“怎么不穿鞋!”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一震,刷的转眸望去,倒吸口凉气,“质辛!”
怎么这么像天之佛!像魔父!
他们的反应为何难以置信和惊愕?比蕴果谛魂还重!
天之厉压下疑问,接过劫尘拿来的鞋走近质辛,一只一只穿好,肃眸扫了眼他,“下次记得穿鞋!”
质辛不好意思缩了缩脚,摸摸脑袋:“爹,我刚见到义父高兴了些,没有下次了!”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身子又是一僵,眸色不可置信看着三人,天之厉是爹!缎君衡是义父!而他叫质辛!他的长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蕴果谛魂疑问虽多,但有更重要必须解决之事。他终于发现了厉族众人失忆症结。
“施主如何称呼?”
缎君衡微怔,看着走近他之人,“吾名缎君衡。”
蕴果谛魂拧眉问道:“你可知天之厉千年前被封印之事?”
蕴果谛魂一震,不明所以看向天之厉,又转向他温和道:“大师,千年前吾虽在中阴界为官,但亦关注他处境界动静,确实不曾记得有此事。”
“中阴界为官?”蕴果谛魂眸色一惊,眸底不禁带了丝激动:“你可知千年前天之佛怀抱名叫质辛的孩子进入你们境界?这个名叫质辛的孩子现在如何?”
缎君衡一怔,见天之厉骤变的眸色,摇了摇头:“吾官职不低,倒也受宙王重用,这般外界之人进入重事本该知晓,但大师要失望了,确实没有此事。而且有外界之人进入,也只是近五百年间的事。”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眸色一拧,错愕看向他,急忙压下心底的狐疑。
魔父便是那时被他收养的!他如此说是碍于天之厉爷爷在场吗?
蕴果谛魂眸色一闪,才继续他的试探:“那你可知千年前天之佛与宙王交易,引中阴界的红潮进入苦境?”
缎君衡摇摇头:“红潮进入苦境后消灭与天之佛无关,而且不是千年前,是近百年才又之事。”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面色更拧,缎爷爷怎么回事?此事说出并无大碍?他为何要隐瞒?
当即看向蕴果谛魂:“我们知道,却有此事。是天之佛所为。”
缎君衡抱着质辛的手一僵,眸色一闪,急忙避开他们面色,竟然有这些事,他方才岂不是露馅儿了!
卧房内突然震起浩瀚佛光,哐当一声,蕴果谛魂凝试探之功掌握众相枯轮铿锵落地。
缎君衡身上突然掠过与野胡禅身上的相同的佛力。
众人诧异,刷的转眸投向蕴果谛魂。
蕴果谛魂手执众相枯轮凝重转向天之厉:“吾现在可以确认,你们的记忆皆有问题。”
天之厉拧眉,“何意?”
蕴果谛魂心下闪过不好预感,扫过缎君衡对上天之厉的眸色:“他身上有与失忆的一人相同的佛力封印。吾已为那人解开部分封印,他记起了部分与至佛相关之事。”
皆是被掩饰的像极了至佛功体的佛力,两人相距如此之远,怎会出现着不可思议之事?而天之厉和元种八厉他们身上并无,那他们的记忆又是因何出了问题?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拧眉,扫过蕴果谛魂,望向缎君衡,地藏王不像是说谎,可缎爷爷骗他们?他为何骗他们?他不久前的神色也不像欺骗啊。
缎君衡见他们眸色,心底一叹,当即转向天之厉和咎殃劫尘问道:“你们可有记忆,曾经合元种八厉功力、四方五行之物、一名初生之子血液兼母子相连之脐带血、极像方才大师的佛力,复活三个人?”
咎殃和劫尘怔住,细思后摇头:“没有!”
天之厉眸色复杂,扫过眼前和他一起进来的三人,“是他们?”
缎君衡颔首,“吾为你取生血之物回来后,在密室发现复活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三人内元。”
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眸色凝住,缎爷爷开始是在套他们的话?
缎君衡放下质辛看向三人,“原谅吾,吾复活你们前,发觉有些问题百思难解,本打算寻到你们后相问,不想套你们话时,又生出更多问题,或许真像大师所言,是吾的记忆出了问题。”
劫尘和咎殃拧眉望向天之厉,“大哥!”
天之厉抬手摸摸质辛不解看着几人的额头,“蕴果谛魂,你能找回记忆?”
蕴果谛魂手指紧握众相枯轮,凝重扫向众人:“目前只能缎君衡,你们的记忆尚未寻到是何原因所致。”
缎君衡扫向他化断灭无幻笑笑,“等吾恢复了记忆,就知晓你们这三个孙子是怎么回事!”
说罢看向蕴果谛魂:“大师,缎某在此,何时进行解开之术都可。”
咎殃急忙走近缎君衡,“你不听他们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如此开始太草率!”
缎君衡一拍咎殃的肩:“这个险值得冒,若是假,你们替缎某报仇,若是真,吾就能知道发生了何事,也可解决天之厉和你们的问题。关键,缎某不觉得此事是险。吾相信那复活的三人!”
“缎爷爷!”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望去低声换了句。
缎君衡看向他们三人笑笑,“无事!莫着急,等着!到时候连你们魔父的事情一同解决。”
天之厉压下心底莫名难以说清的虚无恐惧,看向蕴果谛魂低沉道,“是否万无一失?”
蕴果谛魂刚正抬眸看向他颔首:“方才佛力一探,缎君衡功体特殊,灵力甚高,比吾那日解除禁制之人能更快些!”
天之厉看向缎君衡:“吾为你护法,在此殿中还是皇极七行宫?”
缎君衡看看床上的昙儿和脚边的质辛:“影响不到他俩的地方。”
天之厉看向劫尘和咎殃:“照顾好质辛和昙儿。”
说罢,转向房内其他人:“皆随吾去皇极七行宫!”
蕴果谛魂眸色一凝后微亮,至佛口中凝聚天地之气的厉族蓄功之处。
“此处更好!”
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有些紧绷的对视一眼,紧随天之厉、缎君衡和蕴果谛魂化光离开。若当真记忆有问题,他们死后这数甲子中又发生了何事?
正在房中准备第二步计划,所需之物的红色身影突然被惊呼声打断,
“师兄!师兄!”
剑布衣起身,看向夺门而入的三千,“怎么了?”
三千眸色激动疾步走近他:“地藏王蕴果谛魂今早被人带入,他化、断灭、无幻他们自己进入异诞之脉,被厉族族人发现禀告了林将军!”
剑布衣一震后,紧张多日的眸色倏然一喜对上她:“他化他们复活,如今能主动寻到异诞之脉,可见对过去是有记忆的!”
三千颔首,意有所指凝思道:“吾也是这么想,要不要改日和他们见一面?过去发生之事可以告诉他们,然后我们一同想办法!”
剑布衣扫过窗外的日光,倏然长舒一口气,转回凝视着她一笑:“师兄去约他们!事情比我们想象好了许多。第二步需要改改了!”
122爱恨无忆
“姑姑!叔叔!”
热热闹闹的房内眨眼冷寂,质辛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向劫尘,“爹和义父他们去做什么了?”
“找东西!”劫尘压下凝重,垂眸温和一笑,拉住他的小手往床边走去,“吾和你小叔叔陪着你们玩儿。”
质辛眸色一亮,当即转身向咎殃伸出双手。
咎殃挑了挑眉,俯身双手一提,直扛他到左肩上坐好,“多少年了,你还没玩儿腻!”
质辛嘿嘿一笑,一手紧抓住咎殃支撑的大手,一手搂住他的头激动道:“快!快转向妹妹!”
“头发!”咎殃紧手护住他,边转边歪头挑眼急道:“别揉头发!多少次了,你小子就记不住!还好意思说昙儿!”
“哦,记住了!”质辛随意给他乱抚抚弄乱的头发,只顾冲着昙儿挤眉弄眼。
下次照样记不住!
咎殃苦脸一皱,僵硬咽了口唾沫,侧眸眯眼看向镜中。
乱七八糟,炸毛横飞,他早上才辛辛苦苦理好的头发!见质辛还无意识乱抚,骇得霎时瞪大了眼睛,急捏他小手,
“不用摸了,质辛,头发现在很好!非常好!吾很满意!”
再摸下去他就更不能看了!
昙儿瞪大黑瞳紧盯着他的头,倏然一弯小眼睛,肉呼呼的小脸上挤出两个酒窝,咯咯脆笑出声,“……叔叔…头发…咯咯……”
激动间,小胳膊小腿本能乱挥乱踢,直踢得襁褓一松,露出了她仅穿着金色小肚兜的身子。
质辛见她笑得开心,眸色更乐,手又在咎殃头上拨弄了两下,引得他眸色大变,当即嘻嘻笑道:“好玩儿吧!等你长大了,也让叔叔背!呃,哥哥背你也行!”
昙儿边笑边似乎听懂的动动小脑袋。
“你背昙儿?”咎殃顿收狼狈一紧他的手,急瞥一眼,“吾看还是免了,就这小身子!到时把她摔了,仔细你爹揍得屁股开花!”
劫尘清冷的眸子露出丝微不可见的淡笑,走近床边俯身摸摸昙儿的小脸,抬手细心的包好襁褓。
昙儿突然停住笑,睁开澄亮的黑眸望向劫尘,清脆叫了声:“姑姑!”
劫尘微怔,抬眸看向她笑了笑,“想要什么?”
昙儿露在襁褓外的小手蜷成拳头挪到她手上,小嘴一张,“姑姑抱!”
劫尘眸色柔和,裹紧襁褓,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咎殃扛着质辛坐到床边,扫过昙儿看向劫尘叹息笑道:“吾开始还只讶异她能听懂言语,不想学说话也这般快!”
劫尘眸色一闪,温和凝视着昙儿好奇童稚的小眼,若有所思道:“她有时确实是个婴儿!可有时确不像。”
“吾也有此感!”
咎殃说罢,刚笑着抬手把肩头的质辛小心放在床上。
却不料,
双天寝殿中突然毫无预兆惊起一道刺目光泽,强势充斥整个卧房。
只闻嘭嘭两声,
突然来的变故翻搅着余音,片刻后,卧房内在光芒中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皇极七行宫内开启的阙阗关,急速驰入几道不同光影。
天之厉携着黑色气旋现身,双掌袖袍一展,八道雄浑气劲直射八厉石碑。
八道各异色泽应召急射,聚于八卦位正中,形成白色光罩将中心丈许圆周地带笼罩。
蕴果谛魂不解看向天之厉:“这是何意?”
“里面自成空间,可加快功力运行,护住缎君衡奇经八脉。缩短破除封印的时间。吾在外维持此气罩。”
天之厉凝肃说罢转向几人,“除却缎君衡和蕴果谛魂,其余人皆退在它之外。”
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对视一眼,随着他退到了阙阗关边缘。
缎君衡不假思索步入其中,盘腿而坐,身侧双手按照往常便要提功护体。
蕴果谛魂急出声:“不可!”
缎君衡微诧,撤去功力,微松身子:“还请大师明示,缎某该如何做?”
蕴果谛魂右掌横握众相枯轮禅杖,左掌掌心凝功扫过杖身:“阖眼放松,虚空心神,无思无绪,莫让身体对进入之功力产生本能抵触。”
缎君衡颔首照做,仅如渐渐进入睡眠之人,直坐身子在气罩下。
“开始!”
蕴果谛魂示意看了眼天之厉,当提众相枯轮禅杖顶端置于缎君衡天灵,左掌则提雄浑佛力按在禅杖尾端不断灌注。
“八苦谛听,循功销破五蕴空”
话音落后,禅杖上一阵金芒急旋,缎君衡平稳的眉心突然一皱,头后束发之物铿锵一声,断裂坠地,满头棕黄长发直向功力相反方向飞起,逸散出阵阵白气。
如此强势之反冲力!
蕴果谛魂眸色微拧,身子露出丝微弱的不稳,当即侧动一步,啪的一声,提功深陷地面,对抗从缎君衡天灵直窜入众相枯轮禅杖的紫色灵力,白色袈裟簌簌一阵急响,陡然膨胀,抵抗下,蕴果谛魂和无意识的缎君衡头上皆渗出了汗珠。
砰地一声,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急忙抬眸望去,
蕴果谛魂白色袈裟翻卷而起,窜出一股股紫色灵气,缎君衡则眉心紧皱,浑身笼罩在金色佛光之中。
天之厉眸色一凝,双掌微抬,两股黑色气旋自掌心而生,化成两团黑色烈火,翻掌挥进天字石碑。
微弱的白色气罩陡然又是一强。从缎君衡体内窜出的灵力直向气罩中的厉功抗去。气罩内僵持的两种不同属性功体才微微缓解,出现一丝松动。
蕴果谛魂感觉胸口气血松了许多,眸色微松。缎君衡微微发白的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眉头却是越皱越高。
天之厉掌心不断提功,微拧的眸色却若有所思看着身旁的他化阐提,“你们和缎君衡是何关系?”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眸色一闪,不约而同低语出声:“他是我们父亲的养父。”
天之厉扫了眼气罩内的缎君衡:“到异诞之脉特意寻他?”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不假思索颔首。
“是吗?”天之厉眸色映出一丝浓重的怀疑。
他化阐提抬眸直视他深眸,“是!”
天之厉转眼看了眼缎君衡未再深究,转而问道,“方才卧房中,为何对质辛之名震惊?你们表情和蕴果谛魂相同。天之佛楼至韦驮之子名质辛,还有何人也叫此名?”
他化阐提刚要说话,天之厉眸色审视看进他深黑的眸底,“是不是魔皇?你们的父亲?”
断灭阐提眸色微窒,他化阐提怔了怔后颔首,“是,不过,天下多有人同名,倒也不足为奇。”
他根据什么猜测?居然一猜即中。
天之厉若有所思看了眼他们,沉声道:“奇不奇由人而定。改日,为吾一说你们之父。和质辛同名之人。”
他化阐提刚要答应,中心灌注功力的蕴果谛魂撤功,收回了众相枯轮。
天之厉察觉气罩内功力变化,双眸霎时转去,当即收掌。
白色护体气罩良久后才散去。
蕴果谛魂擦擦额上汗珠,走近缓缓睁开眼的缎君衡,按臂扶起,“血气运行可有事?那日恢复记忆之人气血爆冲。”
缎君衡咳了咳,看向他复杂摇摇头:“中途有失控之相,但有天之厉功力相助,已经全部导顺。”
“那,”蕴果谛魂眸色一凝,扣着他的手微紧:“你可想起些什么?”
缎君衡垂眸,涩然沉叹:“这之前的所有事!你在卧房中所言皆是真!”
良久后,
缎君衡才转向立在远处不走近的天之厉,“我们的记忆确实有问题。”
他化阐提发觉天之厉面色不对,不由抬手扶住他的胳膊,“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无事!”天之厉看了眼他,手臂未动任由他扶着,看向缎君衡只吐出一个名字:“天之佛楼至韦驮。”
缎君衡翻掌化出水晶骷髅头,稳了稳心绪才道:“她是质辛和昙儿生母!他们并非你之厉族秘术所造。”
“这怎么回事?”蕴果谛魂身子僵住,震惊看向缎君衡,“她来过异诞之脉?”
缎君衡颔首:“确切说,是天之厉寻到了失忆的她,才带回异诞之脉。”
蕴果谛魂转眸望向天之厉,闪过丝歉意,他错怪了他。
“吾寻回了她,”天之厉垂眸压下心口突来的莫名涩痛,“她现在在哪里?”
缎君衡眸色一闪,突然转向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出声:“你们的父亲吾也复活了!”
“魔父!”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一震,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魔父真的复活?他在哪里?”
缎君衡抬起双手抚上他们二人肩头,叹息感慨的拍拍,“吾何必骗你们!吾又怎么可能让他那么死去!……”
“缎君衡!她在哪里?”
逼迫而至的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缎君衡眸色一窒,微微黯叹垂下,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望去声源处,被天之厉眨眼间已变的眸色惊得心头一悸。
身子不由让出了路,任他一步一步走近缎君衡。
缎君衡凝眸避开他,看向不远处的蕴果谛魂:“你可知为何会天降金雨?吾半夜在金雨中昏迷,醒来时便被篡改了记忆。”
蕴果谛魂心头一缩,“是何模样的金雨?”
果然是那样!他眼底的惊恐!
缎君衡垂眸压下心底沉重,才抬眸看向天之厉:“吾离开异诞之脉,是为看要复活的三人情形如何,回来途中被金雨致昏,并非为你寻生血之物。那时,你在房中守着刚诞昙儿不久的天之佛楼至韦驮。”
天之厉沉思半晌,突然沉沉一笑,眸色复杂看向他:“你的意思,她和你一般,也被金雨改变记忆,不记得自己,离开了异诞之脉?”
缎君衡在天之厉看不到的瞬间眸色一忧,急看向蕴果谛魂暗暗颔首。告诉他就是如此!
蕴果谛魂强抑心间涩痛,换了换握住众相枯轮的手,看向天之厉解释:“不论是何种模样的金雨皆可改人记忆,还可移动人所处位置。她可能不是自己离开,而是金雨换地。”
缎君衡看向他:“吾昏迷前的位置和醒来后所处不同。”
蕴果谛魂微垂眸,似在回忆,片刻后凝肃出声:“吾曾帮助恢复一半记忆的野胡禅,亦是如此。”缎君衡此话该是真!
分析到此时,缎君衡眸色骤变,眸底突然露出浓重的担忧看向天之厉:“只怕不只是金雨如此简单。我们记忆因金雨而改,但你和其他七厉据大师言,是因其他手段。只怕天之佛亦和你们一般。当务之急,必须快些寻到天之佛。”
天之厉皱眉。
缎君衡继续道:“在失忆之前,一名叫血傀师之人,与你和天之佛有深仇大恨,曾三次陷害天之佛。一次让封印自己记忆的天之佛被佛乡驱逐,遭受天下人追杀,你寻到她带回了异诞之脉,昙儿是此后所生。剩下两次在异诞之脉,幸亏厉族众人保护,才免除危险。”
他化阐提眸底透出丝暗怒,拧眉问道:“血傀师是何人?”
缎君衡看向他和蕴果谛魂:“圣魔大战,鬼觉神知!”
“是他!”他化阐提眸色骤变:“这个阴险狡诈之人!”
蕴果谛魂皱眉,“他怎会变成血傀师?”
缎君衡扫过垂眸看不清神色的天之厉,意有所指道:“他机缘下得到一本名叫圣魔元史的书,不止因其拥有了匹敌四方之邪力,还可用其查到取元种八厉和天之佛性命的方法。此次金雨只有他可借圣魔元史之力造出,清除众人记忆之后,天下之人便可由其摆弄!吾实在不敢想象,他会用何手段报复天之佛和你。现在将天之佛移到他处,首要对付的定是她!”
蕴果谛魂眸色拧住:“庄严净土,隔绝尘世,若非吾受伤封身于此,只怕亦难脱此劫。”
他化阐提担忧道:“血傀师自认对不起他的人,绝对千百倍报复。”
说着看向天之厉,“你和天之佛千年前大战,他自认受此影响才变身为人不人虫不虫的卑贱奴仆,此番翻身,对你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之厉将三人担忧的神色纳入眼底,微阖眼帘,暗沉定视拇指上王戒:“先去寻她?或是先去对付血傀师?”
缎君衡凝眸做计:“最好同步进行,或者侧重血傀师,寻到他之踪迹,天之佛行踪不难确定。他既要对付天之佛,定时刻关注。”
天之厉沉默良久后,倏然抬起带着王戒的手紧按心口:“改日再详议。缎君衡,吾要你寻到帮吾恢复记忆之法!”
说罢不待他回答,一阖双眸,急压下喉间血腥,抛下众人化光离开。
没有了天之厉的阙阗关内,缎君衡眸底的忧色才全数涌了出来。
蕴果谛魂喃喃低语:“缎君衡,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为何会失踪。金雨,是佛门高僧放弃修行功德,凝聚愿力,圆寂时躯体血液所化。”
缎君衡涩沉怅然:“天之厉寻到天之佛带回异诞之脉时,她已有弃命之举。”
蕴果谛魂眸色轻颤垂下:“为何要瞒着天之厉?”
缎君衡回眸扫过元种八厉石碑,想起那时的情形,心头痛沉,收回视线,“他因七厉之死和天之佛多次悬危患有心疾,失忆后,非但没好,反而加重。如此,总比告诉他真相好些。一点一滴告诉他,不要让他恢复记忆,纵使有感觉,也不会那般深,也许时间久了他会好些。”
顿了顿,缎君衡嗓音一沉:“血傀师也是必除之人,为佛乡为厉族为苦境,皆不能留他。你或许不知,审座矩业烽昙受其蛊惑,已做了许多错事。天之佛怀有昙儿时险些被其处死!”
蕴果谛魂眸色一暗,手中众相枯轮爆冲一阵刺耳转圜声。矩业烽昙!血傀师!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对视一眼,凝重看向缎君衡:“方才我们配合,真能瞒住他吗?”
缎君衡想到了什么,刷的转眸望进他们二人眼底,狠狠抓住他们的手:“如此结局,你们和质辛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垂眸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缎君衡募得吞声不语,唯有力气急痛瞪着他们。
蕴果谛魂见此面色微白,带着最后一丝的奢望,沙哑出声,“你能完全确定,金雨,真的是她?她最后,你并未亲眼所见。”
缎君衡垂眸好不容易平息了心底痛意,才睁开泛红的眸看向他:“你可曾想过,为何世人忘记的是她,而非其他人?”
蕴果谛魂沉声:“愿力虽有此用,但你所言圣魔元史血傀师亦有可能!”
缎君衡痛叹一声:“吾探查完魔皇陵他们三人情况后即刻赶回。一路上,洪水肆虐,地动山裂,天崩地陷,千年罕见之灾相,然后便突来一场金雨,致使吾昏睡。醒来时人在一处鸟语花香的林丛之中。以后一路所见,万物生机,天晴地荣,百姓安乐。
说着一顿,缎君衡抬眸看向他:“你觉得,还有何人能做到一夜消弭浩劫?”
……
“计划是何不重要,天之佛当以守护诸佛三千法门和苍生为责。他、厉族、苍生其他的一切都必须活下去……”
……
蕴果谛魂想起往事,心头骤然一缩,脑际席卷一片空白,紧扣众相枯轮的手指瞬间苍白无血。
天之厉、厉族和苍生活下去,你的意思竟是如此?天之佛?所以你无论如何皆不告诉吾计划!好一个天之佛!好一个守护苍生!这是个完美无缺的好计划!好得不得了!吾蕴果谛魂不配为你平生知己!
缎君衡阖眸涩叹,看向他化阐提、断灭阐提和净无幻,低语“我们先离开吧,让大师静静!”
净无幻眼神示意看了眼断灭阐提,你们先走,吾等大师无事了再走!
断灭阐提看了眼兀自不觉外界的蕴果谛魂,凝重颔首。
净无幻静静站着凝视注意他的神色变化。
良久后,
蕴果谛魂突然恍惚着,缓缓拄着禅杖向外走去。
净无幻眸色微拧,疾步走到他跟前,“大师!你打算去哪里?吾陪你去!”
蕴果谛魂募得回神,看向她一身深紫衣道家装束,收起了眼底的恸意:“你是登道岸之人。吾去看看质辛、昙儿。”
说着一顿,最后道出:“还有天之厉!”
天之厉心疾,至佛最后遗愿,他会想办法寻到救治之法。
“吾送你去吧!”净无幻当即出声,她也可看看天之厉的情况,告诉断灭他们。
蕴果谛魂转眸望望从宫顶巧妙射下的光束,轻轻颔首,“走吧!”
净无幻跟着他从站立的山之厉石碑缓步走着,却不料,无意侧扫的眸色突得诧异一怔。
代表天之厉的黑玉石碑内亭亭绽放着一朵紫色莲花!怎么和逍遥居的那朵样子一模一样?
蕴果谛魂见她步子停住,回眸:“发生何事?”
净无幻指向石碑:“你看那里面?”
天字黑玉石碑巍峨伫立八卦乾位,通体黑亮,透出隐隐的威仪。
蕴果谛魂收回视线,“与天之厉相合。他的命碑确实该此黑玉石。”
“原来如此!我们走吧!”净无幻眸色自一闪,继续与蕴果谛魂并立向外离开。
天下莲花相似甚多,嵌在石内倒是第一次见,既然是天之厉石碑,莲花很可能是刻意而为。
双天寝殿内卧房中,静谧中透着一股窒息的死寂。
劫尘和咎殃面色发白,僵立在床边,看着睡着的昙儿和质辛。
“劫尘!”
“咎殃!”
二人不约而同涩哑出声,微微抬起震痛难以置信的眸子,倏然又垂下,
“你终是失算了!”
“吾……”
突然哐当一声,寝殿殿门和卧房之门沉重大开。
劫尘募得收音急忙恢复平静,和咎殃回眸望去,
“大哥!”
“大哥!”
“你们回去吧!有何事改日再议!”
天之厉带着满身疲惫看都未看二人,直直走到床边坐下。
缎君衡那里是否找回了记忆?
劫尘和咎殃凝忧看了眼他,微俯身,“是!”
去找缎君衡。
卧房之门和殿门片刻后相继吱呀关上。
偌大空旷的寝殿内,瞬间只剩下沉睡的孩子和寂寥独坐的身影。
静谧中,细微的窸窣声响过,襁褓中安睡的昙儿被轻轻抱起。
吾和你的孩子吗?
天之厉恍惚地凝视着怀中的孩子,僵直的手轻包住沉睡中质辛温热的小手。
虚无的心头却是冰冷,感不到一丝暖意。
吾非天之厉,天之佛楼至韦驮,
吾会忘记你,还会恨你入骨!
孩子是吾秘术所造,与你无关,
……
那个天之厉,他该只会爱你,
……
吾不是他!
……
一缕斜斜的日光黯淡射入,拂过床边的孤独之人曳出一床黑影,静静笼着相偎依的玉石像。
123众人记忆
“大师!”
净无幻驰往双天寝殿的身子随之一顿,关心出声:“可是有事?为何不继续走了?”
蕴果谛魂怔然望了眼将近夜幕的墨色流云,“带吾去缎君衡寝殿。问清楚吾封身之后所有事情,再去找天之厉。”
净无幻微怔后,飞身在前带路:“请随吾来!”
另一处寝殿中,昏暗的枝影斑驳,即将进入一片漆黑夜色。
剑布衣抬眸看看天色,转向等在屋里的身影,“我们走!”
“总算到时候了!”急切脆柔的嗓音响过,只闻殿门沉沉关闭。
急窜而出两道身影,向着缎君衡寝殿方向而去。
缎君衡寝殿中,天还未彻底暗时已挥功燃起了晶石。照得整个殿内亮如白昼,但并无百日的喧嚣,反倒是一片静谧夹杂着一丝等待的气息。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挺直身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缎君衡。
缎君衡则耐心以手支额,微垂双眸,一杯一杯端着茶杯啜饮。
黑色十九和魅生亦陪伴而坐,四人不时给他添着茶水。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忍不住不时往外看看。
缎君衡突然放下茶杯抬眸,“无须着急,蕴果谛魂会来的。等他来了,吾一次将你们不知的所有事情说完。”
黑色十九沉默了良久,终是压不住疑惑:“义父,到底是何事?”
缎君衡转向他和魅生,眸色一凝:“一会儿听为父讲件被你们遗忘之事。记住不得插话。”
话应刚落,
募得来了一声,“缎君衡!”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紧绷的眸色一松,终于到了!
缎君衡起身望向走近房内之人:“大师,请坐!”
蕴果谛魂凝重眸色一扫,入座化功一收众相枯轮:“缎先生可以开始讲了。让你们久等!”
断灭阐提看向净无幻,净无幻低语交代了他们走后发生之事。
“吾猜测大师回来而已,”缎君衡一放手中茶杯,当即看向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你们不是问质辛在哪里?”
“天之厉卧房中所见质辛便是你们复活的父亲。”
“这!”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毫无准备的眸色一震,直直倒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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