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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藏獒二|作者:涟漪姗|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1 20:22:54|下载:藏獒二TXT下载
  给我住口。”就听仙女下凡的梅朵拉姆着急地用藏话喊叫着:“冈日森格,你快来啊冈日森格,管管你的部下。”她还不知道冈日森格不在这里,再地喊叫着,看喊不来就又大声说,“药王喇嘛,尕宇陀喇嘛,现在只能请你过来了,拿着你的豹皮药囊快来啊,快来止血。”

  天亮了,人心却跌入黯夜深处,越来越黑了。西工委的班玛多吉主任和西结古寺的老喇嘛顿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巡视在寄宿学校的地界里,连喘气都没有了。

  撕成碎片的帐房还没有被雪花完全盖住的十个孩子的尸体紫红深红浅红的鲜血浑身创伤就要死去的多吉来吧几十匹狼尸的陈列。

  多吉来吧走了,它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完成使命,和生命同等重要的职守出了重大纰漏,它必须悄悄地死去。

  西工委的班玛多吉主任抱着达娃,带着平措赤烈,朝着碉房山的方向走去。自己身后两百米处就是股逆着寒风闻血而来的狼群,狼群耐心十足地看着人走远了,才在多猕头狼的带领下冲向了十具孩子的尸体。

  似乎走了很长时间,班玛多吉主任才走到野驴河边可以通往西结古寺的那个地方,远远看到雪丘后面股白烟升起,班玛多吉快步走了过去,看是央金卓玛。

  父亲和冈日森格从雪坑里出来了。他们是被西工委的班玛多吉主任和央金卓玛用腰带拽上来的。

  父亲回到地面上,眼看到了雪地上坐着的平措赤烈和躺着的达娃,吃惊地扑了过去。

  平措赤烈愣愣地望着父亲寄宿学校的校长和他的老师汉扎西,扑过去,哇的声大哭起来。这是狼群咬死十个孩子后他发出的第个声音第次哭泣。

  父亲预感到大事不好,喊道,“冈日森格,冈日森格,快,咱们走,去学校。”

  冈日森格已经离开这里了,它想起了最初传来刀疤味道的那个地方,那是昂拉山群和多猕雪山的衔接处,现在全力以赴要营救的是它过去的主人了。

  父亲把抓起平措赤烈拽着自己的手,奋不顾身地走去。

  夏巴才让县长被咬伤了,大灰獒江秋帮穷口咬在了他的右肩膀上,让他仰倒在地后,又口咬在了他的左肩膀上。这是次严重警告,江秋帮穷似乎在告诉他:你不能拉着抱着硬要把藏扎西往飞鸡肚子里塞,藏扎西是威严而尊贵的铁棒喇嘛,谁也不能强迫他干任何他不愿意干的事情。幸亏梅朵拉姆跑来及时制止了江秋帮穷的再次扑咬,又喊来藏医喇嘛尕宇陀给他上了药又让他吃了药,没事儿了。

  夏巴才让县长说:“我又没什么坏意思,就是想让藏扎西进到飞机机舱里看看,坐坐,也算是长长见识,藏扎西硬是不去,我只好抱着藏扎西的腰把他往里推,他挣扎着死活不进。没想到江秋帮穷发怒了,这个畜生,差点咬死我。”

  牧民们和活佛喇嘛们眼里的神鸟,那只庞大的飞鸡,很快飞走了。铁棒喇嘛藏扎西望着消失了飞鸡的天空,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咚地声坐在了地上。梅朵拉姆以仙女的姿态把从飞鸡肚子里卸下来的干肉面粉和奶皮子分给了饥饿的人们,专门剩下些干肉和奶皮子,堆在了领地狗群的面前。

  但是领地狗群中的所有成员,包括那些并不是藏獒的藏狗,都没有吃口梅朵拉姆留给它们的食物,它们流着口水闻了闻,抬头看了眼大灰獒江秋帮穷,就走到边去了。它们来到咬死的雪豹跟前,蹲踞在那里,串串地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面前的死雪豹,几个年轻牧民从腰里抽出七寸或者五寸的藏刀,摁住雪豹开始剥皮。十三具雪豹的尸体很快皮肉分家,血淋淋的雪豹皮张张摊在了雪地上。

  领地狗群开始吞吃雪豹肉。

  现在,大灰獒江秋帮穷就要行动了,藏獒们都知道它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大力王徒钦甲保和自己的妻子黑雪莲穆穆已经摆出了起步奔跑的姿势。

  大片领地狗朝着碉房山的方向移动着。

  领地狗群带着三个从飞机上下来的俗人和群僧人只走了个小时,就突然加快速度把他们丢下了。股浓烈的大狼群的味道就像堵随风走动的厚墙堵挡而来,大灰獒江秋帮穷以最快的速度首先穿墙而过,所有的领地狗也都穿墙而过,很快消失在危险笼罩下的前方,前方是畜群和人群,是没有炊烟的帐房。

  离开领地狗群的引路,人群的走动就慢了下来,尽管藏医喇嘛尕宇陀和铁棒喇嘛藏扎西凭着经验也能认出膨胀起来的硬地面,但需要仔细分辨,而不能像动物那样依靠感觉就能脚踏实地。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朦朦胧胧看到了碉房山,看到个人冒着风雪朝他们会合而来,走得差不多贴上了,那人才喊了声:“麦书记。”

  麦书记愣,用手拨了下挡在眼前的雪帘,才看清这人是先他们步降落到西结古草原的班玛多吉主任,大家坐下来休息。班玛多吉主任说起了狼群咬死十个孩子的事儿,梅朵拉姆哭了,活佛和喇嘛们念起了经。

  夜半的飞雪中,麦书记行包括二十多个活佛和喇嘛来到了寄宿学校,意外地看到了丹增活佛和留在西结古寺的几个老喇嘛。

  行人冒着夜雪回到了碉房山,除了梅朵拉姆住进了西工委的牛粪碉房,别的人都去了西结古寺。丹增活佛把麦书记夏巴才让县长和班玛多吉主任安排在了他的僧舍里,自己到双身佛雅布尤姆殿打坐念经去了。

  麦书记躺在炕上,沉思地望着僧舍穹顶半晌不说话,突然说:“雪停以后,要立即召开西结古草原除狼动员大会。”

  还没有见到狼影,领地狗群就已经闻出来了:它是多猕狼群和上阿妈狼群的混合。又来了,几天前和领地狗群在狼道峡交锋过的两股外来的狼群,已经深入到西结古草原腹地了。

  大灰獒江秋帮穷带着领地狗群直接冲了过去。喊叫声撕咬声响成片。狼群的动荡突然激烈起来,好像有点乱了,几匹来不及躲闪的狼顷刻倒在了藏獒的利牙之下。而更多的狼却仓皇地从进攻者身边闪过,闪到领地狗群后面去了。

  多猕狼群和上阿妈狼群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它们的第次进攻。

  片狼牙和狗牙的碰响,地上的积雪浪浪地掀上了天,再下来的时候,白色就变成了红色,是狼血染红的,也是小藏獒的血和藏狗的血染红的。

  听到了领地狗群后面剧烈的厮杀声,大灰獒江秋帮穷这才意识到,自己带着最凶猛的藏獒在前面滥咬滥杀老狼残狼是个绝大的错误。

  藏獒们查看着倒下的同伴,边仇恨着,边伤心,没料到已经得逞了次的狼群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这是次大灰獒江秋帮穷和所有领地狗都没有想到的进攻,从来都是见藏獒就逃之夭夭的狼群居然掌握最佳时机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次进攻十分有效,撕咬不停地发生着,是狼对领地狗的撕咬,血在旋转着飞溅,把浩大的白色片片逼退了。急躁的大灰獒江秋帮穷想制止和报复这种撕咬却无能为力,愤怒得整个身子都燃烧起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领地狗群奔腾叫嚣着,在狼群的包围线上奋力撕开了道口子。

  多猕头狼嗥叫起来,它带着自己的狼群抄着突围的领地狗群的尾巴追了过去,狼群很快撂倒了几只小喽罗藏狗。藏狗惨叫着,领地狗群停下了,大灰獒江秋帮穷突然意识到它们的突围已经变成了逃跑,便带着几只壮獒和大獒迅速跑过来拦截狼群。处在追杀最前锋的多猕头狼立马停了下来,紧张地尖叫着,指挥多猕狼群赶快撤退。

  狼群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撤退了。

  大灰獒江秋帮穷走向了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家的营帐。它看到索朗旺堆家的只长毛如毡的老黑獒卧在地上,浑身是血,尾巴断了,只眼睛也被狼牙刺瞎了。不远处是另外五只高大威猛的藏獒,都已经死了,它们身上到处都是被狼牙掏出来的血窟窿,而它们的四周,至少有十四匹狼的尸体横陈在染红了的雪地上。

  地的人头,帐房里面,隔着中间冰冰凉凉的炉灶,左右两边的毡铺上,排列着两溜儿人头。江秋帮穷扑了过去,挨个儿看着,闻着,还好,还好,这些连着人头的身子还没有冻僵,也没有被狼咬出的血窟窿,更重要的是,它还能听到他们的心跳,能闻到他们微弱的气息。都是饿昏和冻昏的,没有个人的躺倒与狼有关,狼群被索朗旺堆家的藏獒拦截在了大帐房之外。

  领地狗们个个卧下了,有的卧在了人的身边,有的趴在了人的身上,小公獒摄命霹雳王学着阿爸大力王徒钦甲保和阿妈黑雪莲穆穆的样子,趴到索朗旺堆头人身上,用自己还有余热的肚子贴住了索朗旺堆冰凉的肚子。

  齐美管家咬着牙坐了起来,伸出胳膊,抱住了伏在自己胸前的獒头,两股清冽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藏獒死了,趴在齐美管家身上的这只藏獒,在用自己残存的热量焐热焐醒了他之后,悄然死去了。

  在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家扎营帐的雪沃之野,跟随丹增活佛来到这里的二十多个活佛和喇嘛,再次脱下红色的袈裟和红色的达喀穆大披风,举在了手里。

  那种叫作飞鸡的神鸟嗡嗡而来,瞅准了人阵排成的火红的降魔曼荼罗,从肚子里不断吐出了些东西,那都是急需的物资原麦和大米,还有几麻袋干牛粪,轰轰轰地落到了地上。地上被砸出了几个大雪坑,阵阵雪浪飞扬而起。装着大米的麻袋摔裂了,流淌出的大米变成了簇簇绽放的花朵。

  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走来了几个人,他们是麦书记夏巴才让县长班玛多吉主任和梅朵拉姆以及那个带路的青年喇嘛。

  点起了干牛粪,化开了满锅的积雪,再加上白花花的大米,在班玛多吉主任和梅朵拉姆的操持下,大锅稀饭很快熬成了。这锅西结古草原的人从来没吃过的大米稀饭,被梅朵拉姆碗碗地递送到了索朗旺堆家人的手里。他们刚刚从藏獒和藏狗的温暖中清醒过来,看到了神鸟,又看到了非同寻常的大米,就把洁白温暖的稀饭当作了天赐的琼浆,捧在手里,仔细而幸福地往肚子里吸溜着。

  雪虽然停了,饥饿和寒冷依然像两把刀子杀伐着西结古草原的牧民,牧民们很多都被围困在茫茫雪海中,有的正在死去,有的还在死亡线上挣扎。而领地狗群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找到他们,给他们送去食物,或者把他们带到这个有食物有干牛粪的地方来。

  从前面的领地狗群里传来阵扑扑腾腾的声音,伴随着低哑隐忍的吼声,阵比阵激烈。打起来了,领地狗群和不知什么野兽打起来了。撕打扑咬的风暴居然发生在领地狗之间。

  大力王徒钦甲保绷起四肢,身体尽量后倾着,就像人类拉弓射箭那样,随时准备把自己射出去,射向大灰獒江秋帮穷的胸脯。

  大灰獒江秋帮穷昂起头,也昂起着作为首领的威风,怒目瞪视着大力王徒钦甲保,却没有耸起鬣毛,也没有后倾起身子,这说明它是忍让的,它并不打算以同样的疯狂回应这位挑战者。或者它知道徒钦甲保是有理的,当自己因为指挥失误而使领地狗群大受损失而让上阿妈狼群和多猕狼群意外得逞的时候,徒钦甲保就应该这样对待它,它只能用耸毛怒视的办法申辩,却不能像对方那样抱着击毙命的目的拉弓射箭。

  大力王徒钦甲保走来走去地敌视着对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搏杀触即发。

  大力王徒钦甲保开始进攻了,大灰獒江秋帮穷四腿弯,忽地下降低自己的高度,让喉咙躲过了徒钦甲保的夺命撕咬,只让自己银灰色的头毛轻轻拂过猛刺而来的钢牙,然后爪子蹬,假装害怕地朝后跳。徒钦甲保气急败坏地再次“钢钢钢”地叫嚣起来,就在这时,江秋帮穷跃然而起,个猛子扎了过去。

  徒钦甲保受伤了,伤在要命的脖子上。江秋帮穷的两颗虎牙深深地扎进去,又狠狠地划了下,这划足有两寸长,差点挑断它那嘣嘣弹跳的大血管。徒钦甲保吃了惊,狂躁地吼叫着朝后退了步,再次扑了过去,这次更加不幸,它扑倒了江秋帮穷,把牙齿咬进了对方的后颈,却被对方头顶开了,顶得它眼冒金花,踉跄后退着差点坐到地上。

  实力的悬殊是如此明显,大力王的怒气就是冲破九天华盖,也只能暂时忍着,痛心地放弃自己想做首领的野心。

  转眼之间,大灰獒江秋帮穷变成了逃跑的对象。按照藏獒的本性,无论面对谁它们都不会逃跑,但是江秋帮穷太愧疚于自己作为首领的无能,太愧疚于狼群的胜利和领地狗群的损失了,它宁肯在逃跑中丢失本色,也不愿让心灵停留在愧疚之中。它狼狈不堪地奔逃着,好几次差点被追上来的藏獒扑倒。它使出吃奶的力气躲闪着,看躲不过,就哀号声,跑向了视野中的梅朵拉姆:救命啊,仙女姐姐救命啊。

  梅朵拉姆这时候也正在朝它跑去,人獒转眼抱到起滚翻在了积雪中。梅朵拉姆使劲爬起来跪在地上,像护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拥搂着大灰獒江秋帮穷,追过来的藏獒停下了,冲着江秋帮穷和梅朵拉姆吼叫着,却没有扑过来。

  江秋帮穷摇晃着头,在梅朵拉姆的衣襟上蹭干了眼泪,挣脱她的搂抱和抚摩,转身朝前走去。路过领地狗群时,它低下头,用节奏明快的碎步跑起来。它满身的伤痕在跑动中滴沥着鲜血,疼痛阵阵地纠缠着它。浑身的细胞和坚固的神经却执着地左右着它,让它健壮的四肢只为了找到冈日森格而拼命奔走。

  股刺鼻的兽臊味风卷而来狼狼群出现了,汉扎西和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就在狼群的包围中哭泣着,呼唤着。

  是九匹荒原狼围住了我的父亲西结古草原的汉扎西。和父亲在起的还有牧民贡巴饶赛的小女儿央金卓玛和父亲的学生平措赤烈。那九匹狼在匹白爪子头狼的带领下,曾经胜券在握地围堵过小母獒卓嘎,意外地失手之后,又跟踪上了父亲行。

  父亲来到了寄宿学校,寄宿学校已经没有了,没有了耸起的帐房,也没有了留在帐房里的学生。消失的学生不是个,而是十个,他们消失在了大雪之中狼灾之口,冬天的悲惨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父亲浑身发抖,连骨头都在发抖,能听到骨关节的磨擦声牙齿的碰撞声和悲伤坚硬成石头之后的迸裂声。他哭着,眼泪仿佛是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泉水,温热地汹涌着,哽咽的声音就像解冻的河岸,咕咚咕咚地滴落着,转眼就幽深到肚子里面去了。

  还有央金卓玛,还有平措赤烈,还有远方的雪山和近处的雪原,都哭了。然后就是寻找,父亲没有看到多吉来吧的任何遗留那些咬不烂的骨头和无法下咽的毡片样的长毛,就知道它没有死,它肯定去了个僻静的地方,在那里孤独地蜷缩着,藏匿着巨大的身形,也藏匿着薄薄的面子。面子背后是沉重的耻辱,是散落得塌糊涂的尊严,已经无脸见人了,马上就要死掉了,在没有保护好孩子之后,不吃不喝,自残而死,仿佛是多吉来吧惟的出路。

  而父亲要做的,就是把多吉来吧从死亡线上拽回来。

  狼群就是根据父亲和央金卓玛的声音跟踪而来的。它们听出了饱含在声音里的焦急和悲伤,知道悲伤的人是没有力气的人,就把距离越拉越近了,近到只有扑之遥的时候,父亲发现了他们。

  九匹狼包围着三个人,三个人是疲惫而软弱的,而九匹狼则显得精神抖搂,它们被饥饿逼迫着,匹匹显得瘦骨嶙峋而又几近疯狂。

  白爪子头狼试探性地扑了下,扑向了平措赤烈。平措赤烈惊叫着跑向了父亲,匹大狼口咬住他的皮袍下摆,狼头甩,把他拉翻在地上。别的狼哗地下盖过去,压在了他身上。

  父亲疯了,丢开央金卓玛扑了过去,他似乎什么也不怕了,真的变成了只他理想中的藏獒,勇敢地扑向了正要吃掉孩子的狼群。

  狼群哗地离开了平措赤烈,又哗地扑向了父亲。父亲摞在了平措赤烈身上,狼群摞在了父亲身上,除了白爪子头狼继续纠缠着央金卓玛,其余的八匹狼都扑过去摞在了父亲身上。它们就像从坟墓里飘出来的饥饿的骷髅,龇着白花花的牙齿,把父亲的衣服下子撕烂了。

  冈日森格站在多猕雪山坚硬的高坡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朝着掩埋了森林的积雪,朝着它凭感觉认定下面或许就有主人刀疤的地方,扑了过去。哗啦阵响,它感觉脚下的大地动荡起来,松散的掉落似乎带动了整个山体的滑动。它立刻意识到脚下是空洞的,密集的森林支撑着崩塌的冰雪,让这里成了个偌大的陷阱。

  冈日森格四腿蹬,立稳了身子,朝着看不出虚实的雪坳里那些树梢摇曳的地方大吼起来。它想挖出了个直通大陷阱的洞岤,跳下去,看看主人刀疤到底在不在里面。

  洞岤赫然出现了,被压弯的树干从洞岤里伸了出来。冈日森格愣了下,立刻感觉到刀疤的气息袅袅而来。冈日森格正准备不顾起地跳下去,就听个声音沉沉地传了上来。是刀疤的声音。

  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天夜的猎人刀疤,是来打猎的,但是刀疤没有料到会遇到雪崩,会被冰雪覆盖在片黑暗危险的林带里。他反反复复想着这几种死,就是没想到活。

  冈日森格知道自己的叫声会引发新的雪崩,就声不吭地趴在洞岤边上,放松地伸出舌头,呵呵呵地喘着气,探头望着下面。

  刀疤顺着树干很快爬出了洞岤,还像小时侯那样,扑到冈日森格身上又拍又打。冈日森格老成持重地站着不动,生怕他不小心,顺着多猕雪山坚硬的高坡再滑到洞岤里去,便始终歪着头,紧咬着他的羊皮围裙,直到他从它身上下来,稳稳地站住。

  他们前后地走着,花了大半天时间,才走出昂拉冰峰和多猕雪山之间深阔的雪坳,来到了雪原上。

  黑夜来临了,刀疤停下来,想给自己挖个雪窝子睡觉。冈日森格着急地围着他转起了圈子。刀疤跪在地上,边挖着雪窝子,边朝冈日森格不停地挥着手。

  冈日森格还是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昔日的主人,依然转着圈子,看他挖好雪窝子睡了进去,便环绕着雪窝子,四面八方撒了几脬尿,留下道足可以威胁野兽阻止它们侵害的防护线,才悄悄地离去。

  雪窝子里,刀疤静静地听着,突然坐起来,趴在了雪墙上。他痴痴地望着冈日森格,心里突然酸,眼泪像两匹被藏獒追逐的受伤的狼样蹿了出来。

  冈日森格急着离开,是想回到领地狗群里去,它在这里闻到了尼玛爷爷家的味道。

  午夜时分,冈日森格在个背风的山湾里看到了尼玛爷爷家的帐房,班觉出来了,班觉认出是冈日森格,大声喊叫着,喊出了全家所有的人。

  冈日森格想告诉尼玛爷爷家大黑獒那日的死讯,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突然发出了阵有点沙哑的若断似连的叫声。它从来不这样叫唤,这是大黑獒那日习惯的叫声,它要用大黑獒那日的叫声让聪明的人明白它的意思:大黑獒那日死了。

  四个人呆愣着,互相看了看。冈日森格不停地用有点沙哑的若断似连的声音叫唤着,转动明亮的眼睛,观察着尼玛爷爷班觉拉珍和诺布的神色。

  冈日森格的叫唤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十分钟里,它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四个人的反应,突然听到其中的个人喊了声:“那日,大黑獒那日。”它顿时感动得原地跳起,旋转了圈,哭着扑向了那个人。

  谁也没有觉察到大灰獒江秋帮穷的到来,狼和人都没有觉察到,等被吃的人和吃人的狼看到道灰色的闪电从天而降时,匹狼的肚子就已是血水汩汩了,接着是另匹狼的尾巴被獒牙割掉。失去了尾巴的狼疼得惨叫着,回头便咬,恰好把脖子亮了出来,江秋帮穷后腿蹬,利箭样射过去咬住了狼脖子上的大血管,咔嚓声响,那狼头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白爪子头狼丢开央金卓玛,跑回狼群里,鼓劲似的把脖子上钢针样的狼毫耸起来又伏下去,狼头摇晃着,大胆地朝前走了几步。狼群紧紧跟在它身后,个个用血红的眼睛望着大灰獒江秋帮穷。

  江秋帮穷使劲舔着父亲袒露的脊背,以为父亲已经死掉了,没想到父亲爬了起来,吃惊得江秋帮穷仰起身子跳到了边。

  央金卓玛走过来,看到父亲的衣服被狼撕得稀烂,就把自己的光板老羊皮袍披在了父亲身上。

  大灰獒江秋帮穷直扑离它最近的白爪子头狼。当奔跑的双方第五次从六匹狼面前经过时,江秋帮穷突然离开了追撵的轨道,斜着身子刮风样扑了过去。

  六匹狼点防备都没有,来不及散开,就被江秋帮穷口咬住了匹母狼的喉咙。江秋帮穷在牙齿奋力咬合的同时跳了起来,直扑另匹狼。那是匹行动迟缓的老狼,知道自己已经跑不脱了,干脆停下来,扎煞着狼毫,撮鼻龇牙地等待着撕咬。但是江秋帮穷只是扑翻了它,虚晃枪,把本该咬死它的时间留给了逃跑在前面的匹杀伤力极强的年轻公狼。

  年轻公狼虽然凶悍但缺乏经验,以为有老狼断后,追来的藏獒无论从时间还是从距离上,都不可能直接扑到自己,看到对方粗壮的前腿不可思议地踩住了自己的腰肋,吃惊得居然忘记了逃跑。死神的阴影就在这个时候笼罩了它,它在飞速而来的獒牙之下献出了自己滚烫的狼血。

  白爪子狼沿着道被天光映照成青蓝色的雪沟跑去,突然攀上雪梁,希望在翻过雪梁朝下冲刺时,能够让自己失踪,或者至少把追撵的藏獒落得远点。

  大灰獒江秋帮穷爪伸过去把它打翻在地,跳起来就要牙刀伺候,突然发现这爪打得太厉害了,白爪子狼顺着光滑而浑圆的雪梁飞速地朝下滚去。

  江秋帮穷想追追不上,白爪子狼想刹刹不住,只听咚的声响,就像大石入水,溅起的浪花把江秋帮穷的眼睛都糊住了。与此同时,追撵过去的江秋帮穷也像白爪子狼样,陨落而下,在水面上砸出了个深深的坑窝,坑窝动荡着,转眼又弥合成了平面。

  水哪里来的水啊

  那听懂了冈日森格有点沙哑的若断似连的叫声的,那喊出了“那日,大黑獒那日”而让冈日森格感动得扑过去的,原来是年事已高反应本该迟钝的尼玛爷爷。尼玛爷爷不仅理解了冈日森格的意思,而且立刻决定:跟着冈日森格走,去看看大黑獒那日,大黑獒那日出事了。这个决定让全家人潸然泪下。

  三个时辰后,他们在冈日森格的带领下,接近了埋葬着大黑獒那日的地方。远远地就听到了那日的同胞姐姐大黑獒果日微弱的叫声,格桑和普姆疯了似的朝前跑去。

  好几天了,果日直守护在妹妹的雪包旁,没有食物来源,它应该离开这里去打野食,但是它没有,它生怕野兽刨出来吃掉妹妹那日,就须臾不离地坚守着。现在,终于坚守到了人来狗来的时候,它必须离开这里去雪原上找点果腹的东西了。

  冈日森格保护着尼玛爷爷和诺布同时到达了这里,接着就是刨挖大黑獒那日的尸体,人和藏獒起刨,刨着哭着,人和藏獒起哭。终于大黑獒那日出现了,尼玛爷爷抱住了它,眼泪哗啦啦的,直哗啦啦的,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无声的号啕比有声的号啕更是撕心裂肺的。哭了很长时间,尼玛爷爷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了已经冻硬的大黑獒那日,直到哭晕过去。

  半个月以后,雪灾已经全部解除,尼玛爷爷家给大黑獒那日举行了天葬仪式,全家都给它跪下了,跪了整整上午,西结古寺的喇嘛们念起了超秥乳峄甑摹督鸶丈鲜怀蛟抵洹罚撩衩堑闫鹆税刂跑潞退钟汪佤危诿致南阊讨校头帕艘煌蚋霾噬缏怼br >

  就在尼玛爷爷老泪纵横的时候,冈日森格悄没声地离开了自己死去的妻子,离开了这里的人和藏獒。它不能再沉溺在悲伤中了,它必须立刻回到领地狗群里去。

  半路上,它碰见了刚刚吃到只秃鹫的大黑獒果日。大黑獒果日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跟着獒王去了。

  黄黑两只藏獒内心无比焦急,奔跑的姿影也就如飞如翔了。

  父亲行朝着碉房山走去,觉得到了那里就能打听到獒王冈日森格以及领地狗群的踪迹,边走边不甘心地喊叫着:“多吉来吧,多吉来吧你回来。”轮番呼唤的三个人都没有想到,就在离他们二百多米远的雪丘后面,多吉来吧正在踽踽独行。

  多吉来吧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闻到了他们的味道,它激动地加快了脚步,甚至都发出了呵呵呵的亲切的回应,但是就在沉重的獒头探出雪丘,瞩望主人的瞬间,它把激动下子埋在了心底,它低下头颅,整个身形消失在雪丘后面,静静地卧下了。死吧,死吧,赶快死吧。

  但是多吉来吧马上又站了起来,它把头再次探出雪丘,望着父亲他们远去的背影,蹒蹒跚跚地跟了过去。在父亲行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多吉来吧护送着他们来到了碉房山下,他们安然无恙了。躲在积雪后面的多吉来吧望着自己的恩人也是主人的父亲,无声地流着泪,恋恋不舍地转身,带着浑身的伤痕和痛苦,吃力地走向了空旷寂寥的天际深处。

  群果扎西温泉湖的水很深,掉进水里的白爪子狼半天才凫出水面,晕头转向地朝着刚才滚下来的雪梁游去,没游几下,就头撞在了大灰獒江秋帮穷身上,又赶紧转身,游向了水面的中心。

  白爪子狼的身后,大灰獒江秋帮穷乒乒乓乓地激溅着水花,像是在奋力追撵,其实是拼命挣扎。它因为体重,掉进水里后花了比白爪子狼更长的时间才凫出水面,然后就比白爪子狼还要晕头转向地乱游了气,意识到不可能再顺着光滑而浑圆的雪梁爬上去,就远远地跟上了白爪子狼。

  白爪子狼已是精疲力竭了,身子下沉着,好几次都把狼头拖进了水里,它在喝水,呛水,不停地咳嗽着,满眼都是惊恐之色,四肢的刨动显得毫无章法,腰肢乱扭着,淹没就在眨眼之间。

  收集整理制作:

  江秋帮穷叼着白爪子狼迅速划向了陆地。

  大灰獒江秋帮穷在覆雪的陆地上直线奔跑,仿佛迷雾里头的冈日森格也正在朝它奔来。它激动得四腿腾上了云彩,灵动妖娆地飞翔着,只听扑通声巨响,水花爆炸了,它头栽进了清白闪亮的湖水,深沉的水浪立刻吞没了它。

  赶走了大灰獒江秋帮穷后,大力王徒钦甲保傲慢地行走在狗群里,企图迫使别的藏獒臣服地给它让路,却引起了众多藏獒的不满。

  只火焰红的公獒看到徒钦甲保走过自己身边时,居然蛮横地撞了自己下,便忍不住扑上去咬了它口。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徒钦甲保的妻子黑雪莲穆穆违背单打独斗时不得有第三者参与的规则,扑过去咬住了火焰红公獒的后腿。许多藏獒不满地叫起来,它们没有惩罚作为母獒的穆穆,却拥而上,顶撞着徒钦甲保,救下了火焰红公獒。

  徒钦甲保狂叫声,疯了似的回身扑过去,掀翻了铁包金公獒,然后口咬住了对方的脖子,噗嗤声响,大血管里的红色液体过于激烈地喷涌而出,差点刺瞎了徒钦甲保的眼睛。

  混战以来,小公獒摄命霹雳王直很紧张,它非常想扑过去,帮帮自己的阿爸和阿妈,但是它在犹豫,但是现在,小公獒摄命霹雳王突然发现它不能再这样平静地挺立了,三只母性的大藏獒在全体领地狗的助威声中,朝自己奔扑而来。它从它们狂怒的咆哮和狞厉的面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危险,转身就跑。

  近了,三只凶恶的母獒只比只近了,势不可挡的冲撞伴随着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牙刀,咬死它的结果马上就要到来。

  獒王冈日森格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地平线上。不,不光是獒王,还有大黑獒果日。黄黑两只气派非凡的藏獒,用它们那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的四条粗硕劲健的腿,咚咚咚地敲打着冰雪覆盖的大地,冲着小公獒摄命霹雳王雄跑而来。

  獒王大吼声,让过小公獒,忽地下横过身子,挡在了飞奔而来的三只母獒面前。三只母獒根本来不及刹住,也来不及躲闪,个个撞在冈日森格身上,冈日森格岿然不动,它们却接二连三地翻倒在地。

  獒王冈日森格回来了。领地狗群片马蚤动,朝着獒王吠鸣而来,接着就是安静。它们有的摇晃尾巴激动着,有的喷出鼻息热情着,有的吊起眼睛肃穆着,有的吐出舌头庆幸着,表情各各不同,但有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尊重与敬畏,无论从表情还是身形,都表现出了种无条件尊重的姿态。

  冈日森格扬头巡视着,来到了大力王徒钦甲保身边,突然扑过去,口咬住了徒钦甲保的喉咙。

  然而大力王徒钦甲保没有死,小公獒摄命霹雳王扑向了刚刚从三只母獒的利牙之下救了它的獒王,并把短小的虎牙扎进了獒王的大腿。

  但是獒王冈日森格没有生气,它放弃了对徒钦甲保的撕咬,扭头惊奇地看着小公獒摄命霹雳王,突然伸长舌头笑了笑。

  大力王徒钦甲保站起来,神情复杂地望着獒王,用种僵硬的步态后退着,突然转身,跑向了大雪梁那边。

  獒王冈日森格跑步跟了过去,所有的领地狗都按照既定的顺序跟了过去。

  徒钦甲保翻过了大雪梁,所有的领地狗都翻过了大雪梁,这里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些风吹不尽的脚印和些没有人气的帐房,帐房里,拥塞着些无法带走的空投物资。

  焦虑让大雪梁这边的人群失去了耐心,他们议论纷纷却又无可奈何,如果领地狗群不能像往年雪灾时那样,承担起救苦救难的责任,那就只能依靠人了,如果不依靠藏獒,人怎么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没有人

  丹增活佛说:“寄宿学校的事情孩子们的死亡越来越严重的狼灾,已经证明汉扎西是名不副实的,我要是不这样说,就是没有尽到责任啊。”麦书记说:“善良的佛爷你有所不知,西结古草原的狼灾吃掉孩子的事件越来越严重是另有原因的,它不该由汉扎西负责。”丹增活佛唰地下撩起了眼皮:“什么原因啊,麦书记能告诉我吗”麦书记皱着眉头想了想,嗫嚅道:“其实我也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啊。”

  麦书记长长地“哦”了声,直勾勾地望着面前这位睿智机敏的活佛说:“丹增活佛你真厉害,你是在替我们着想了,想用汉扎西的离开,抹去所有的责任。”丹增活佛闭上了眼睛,于心不忍地紧问句,像是在问自己:“难道就只有请走汉扎西这个办法了”麦书记也像是自己问自己:“别的办法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丹增活佛摇了摇头。麦书记说:“看来只能这样了,不过我会给他说清楚的,让他高高兴兴地走。”丹增活佛长叹口气说:“汉扎西会高兴吗啊,不会的,不会的,他是冈日森格的恩人,是多吉来吧的主人,是西结古草原所有藏獒的亲人,藏獒不高兴的事儿,他是不会高兴的。”

  不能再唠叨下去了,饥饿的还在饥饿,死去的正在死去,他们应该快快离开这里,去营救所有围困在大雪灾中的牧民。

  准备出发了,喇嘛们把原麦和大米用红氆氇的袈裟或达喀穆大披风包起来,拿皮绳捆在了身上。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家族的人,从帐房里拿出了所有的羊肚口袋和牛肚口袋以及羊皮桶,装满食物后,分给了大家。空投下来的救援物资是背不完的,也不能背完,他们此去的目的,更主要的还是把能走动的牧民引到这里来,这里是那个名叫飞鸡的神鸟常来下蛋吐宝的地方。

  支队伍,在没有道路的空阔无边的原野上行走,要想邂逅散若晨星的牧民,几率是很小很小的。可要想增大几率,那就只能分开走了。

  麦书记和班玛多吉主任问丹增活佛和索朗旺堆头人:“能不能分兵三路这样走下去恐怕是白走。”索朗旺堆头人像夏巴才让县长样断然摇头:“我们已经离开野驴河流域,来到了高山草场,这里是狼群最多的地方,没有群藏獒跟着,人是不能分开的。”丹增活佛冷静地说:“我们不会白走的,到了十忿怒王地,就能看到牧民了。”

  长长的救援队伍朝着十忿怒王地委蛇而行。天黑了,又亮了,走在前面的活佛喇嘛停了下来。四周片寂静,气氛空前紧张着,索朗旺堆头人首先喊起来:“十忿怒王地到了。”

  碉房山上鳞次栉比的碉房座比座显得冰凉冷清,父亲拉着平措赤烈,带着央金卓玛,深脚浅脚地朝西结古寺走去。

  在护法神殿里,两个老喇嘛给了他们些吃的,那是他们从原野里取回来的空投的面粉,用明王殿的余柴余火炒熟后拌成了糌粑,父亲和央金卓玛以及平措赤烈声不吭地低头吃了糌粑,赶紧跪下,给高高在上的护法大神吉祥天母六臂怙主和具誓法王磕了头,这才站起来,询问两个老喇嘛:“你们知道獒王冈日森格在哪里领地狗群在哪里”两个老喇嘛不回答,互相看了看,转身离开了护法神殿。

  再也没有碰到个喇嘛,父亲行磕磕绊绊走遍了西结古寺,不停地呼喊着,居然没有个人出来跟他们搭腔。

  父亲伤感地流出了泪,天上看眼,地上看眼,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哭着喊着,似乎终于感动了神灵,就在他们路过大经堂的时候,只听吱呀声门响,从黑漆漆的门洞里钻出个融化在夜气里的人。那黑影不理父亲,疾步过来叫了声“尕娃”,拽起父亲身边的平措赤烈就走。沉默了,西结古寺对父亲表示了空前的沉默。

  父亲愣怔了很久,等他要离去的时候,发现央金卓玛也已经不在身边了,更有些伤心:怎么她也要抛弃我了

  央金卓玛从后面跑来了,气喘吁吁的,告诉父亲,丹增活佛带着藏医尕宇陀铁棒喇嘛藏扎西和些身强力壮的活佛喇嘛,去了野驴河部落的头人索朗旺堆的营帐,人在的地方就是狗的家,冈日森格和领地狗群肯定都在那里。

  父亲和央金卓玛来到了雪原上,前后走着,时不时地拉起手,互相拽拽。走了会儿,央金卓玛拍打着额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似乎想从雪丘雪梁的造型上看到什么,看着看着她就看到了,些神怪鬼魅的影子,变幻而出的黑白两色的造型,会儿近了,会儿远了。

  她害怕得挥身哆嗦,尖叫声,钻到了父亲怀里。父亲说:“央金卓玛你哆嗦什么,你病了”央金卓玛正要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什么,突然发现父亲的脸变了,变成张狼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