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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阅读

作品:那一抹月光|作者:绳绳兮仙游|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1 21:32:39|下载:那一抹月光TXT下载
  了罗菁苍白呆滞的脸,连想也没想地就拥抱了过去。

  战子楚站在旁边,看着她与罗菁拥抱,心里猛然掀起yi阵的涌动,夏月察觉了什么,突然抬头看了他yi眼,又极快地低下头,把脸埋入罗菁的颈窝,他还没来得及平复,就看见yi只男人的手抚摸上她柔软的长发,抬起眼睛,战子秦冷冷地看着他,两人眼神交互,什么都没有说,却已是了然。这yi晚,罗督军要去了,东瑾的天就要变了。

  不yi会儿,大夫出来走到战锋的面前摇了摇头,“督军让您进去。”战锋点头,看了儿子们yi眼,眼睛停在夏月身上,停了yi停,似乎是在思考要怎样称呼,终于沉声开口,“夏月,你跟我进去。”

  战子秦yi把握住夏月的手,直视父亲,沉默了yi会,低头,“月,我在这里,你先进去。”

  夏月听见战锋叫她,已是呆住了,听见战子秦的话才清醒过来,督军与她的母亲的那段过往,还有督军在她来到东瑾之后对她的种种都划过心头,她紧紧握了yi下战子秦的手站起来,看了yi眼丈夫,跟着战锋进了卧房。

  卧房里只有床头yi盏台灯,昏黄的灯光透过蕾丝的灯罩渗出来照在督军已然枯瘦干瘪的脸上只让她想要跑出去扑进战子秦的怀里,这几个月过去,床上的那个老人已然不是那个时刻惦记着母亲的温和长者,不是办公厅里那个威严又雍和的督军,不是杜兰甫的挚友,甚至不是战子秦的姑父。她只觉得莫名的悲哀,仿佛母亲要离开她时的那种感觉,她慢慢地走近,看见他枯瘦的脸上慢慢浮起yi丝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就哽咽起来。

  战锋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罗东来干枯冰冷的手上,“大哥,夏月也过来了。”

  罗东来无力的手指微微抖动了yi下,仿佛是想握yi下她的手,夏月深吸了yi口气,在床前跪下,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勉力微笑了yi下。

  罗东来眼中笑意更深yi点,张了张嘴,微弱嘶哑的声音开口,“好,好。”满意地看了yi眼战锋,又勉力握了握她的手,“去吧,叫小七他们都进来。”

  夏月看了yi眼战锋,慢慢站起身来。眼光扫过战京玉,只见她呆坐在yi边,眼睛看着角落里的那yi片浓黑,似乎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的yi切。战锋占据了她刚刚的位置,握着罗东来的手,默不作声,她不忍再看下去,赶紧转身出去。

  战子秦迎过来,抱住她,她依旧有些怔忪,抓紧他温暖的手才觉得重新恢复了力气,勉强微笑了yi下,“叫你们都进去。”松开他的手,重新坐到罗菁身边,将垂泣的罗菁抱入了怀里。

  战家三兄弟鱼贯进入了卧室,夏月只抱着同样默不作声的罗菁等待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门被打开,战锋和儿子们出来,看了yi眼这边,低声开口,“菁菁,你父亲让你进去。”

  罗菁猛地抬起头来,摇晃了yi下才扶着夏月的手站起来,快步冲进了卧室。夏月突然觉得怀里失去了温度,莫名地惶恐不安,战子秦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沉思,她慢慢曲起了手指,揪紧了膝头的衣料。刚才那yi下子,罗菁在她怀里哭泣,原来竟是她镇静的来源,这yi刻她只觉得孤独得惊惶,却又不敢开口去叫战子秦。

  略抬了抬头,没想对上的却是战子楚的眼睛,那样黑,那样深,仿佛那日初见时的沉静,心里酸楚起来,却只是yi种平和的哀伤,渐渐竟有了些许的力气,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战子秦的身边。战子秦回过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yi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边。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战子楚,冷冷yi晒,将夏月的手握得更紧了yi些。

  不多时,卧室里传来罗菁的哭声,战锋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yi些,突然身体摇晃了yi下,徐馨赶紧扶住他,夏月感到战子秦的手也是不由自主地紧了yi紧。战锋在徐馨的手上扶了yi下,长长出了yi口气,“都回家去,我有话要说。”

  夏月曾经去过督军府参加宴会数次,却从没去过司令官邸,跟战子秦结婚之后也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第yi次走进战家的大门。

  男人们都去了战锋的书房,徐馨留在督军府帮战京玉打点葬礼的事情,唯有战子晋的夫人方雨菲和她yi起坐在偏厅里等着。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个没有过门的七弟妹。想必是匆匆出的门,只是yi身墨色的织锦旗袍,灯光昏暗,看不出上面的花色,却衬着雪白的yi张小脸上淡眉轻颦,薄唇微晕,粉雕玉琢yi般精致动人,她从来没见过夏月穿旗袍的打扮,只道她西洋气派极浓,宛若水墨写意画里的人物yi般。暗自叹了yi口气,却不知那两个弟弟会为她闹成什么个样子呢

  她家里是江南仕宦人家,战乱这么些年yi直门第正直也是不易,偏到了她这yi代就她和弟弟两个人,弟弟却是个书呆子,yi点也指望不上。当年战老爷子过来提亲,她们全家都是欢欣鼓舞的把她当成福星yi般。战子晋对她也好,结婚快二十年了,生下三女yi男,她怎么就不足意了的,非让战子晋往那漩涡里面跳

  她嫁过来几年才知道,子晋这个长子在家里是最没有用的。小四只十三四岁就显露出英武不凡来,只见过的人就说,这是公公年轻时候的模样,yi夸再夸。小七刚刚十岁就显出绝顶的聪明来,过来给她见礼,yi双琉璃yi样名澈晶亮的眼睛笑着打量着她,“嫂子,你这样漂亮跟我大哥可是冤枉了啊。”当场就把子晋弄了个大红脸,督军那时候就笑着抓他过去屁股上yi顿打,“你小子会瞧女人了出息了你了”

  那时候她只是脸红,压根没想什么,过几年老大都生了下来才反应过来,小七那小子话里头的意思。子晋虽然是老大,可母亲只是战锋元配带过来的开脸丫头,生下来就是元配给养着,说是长子,可元配去世之后他就还是丫头生的。他的生母yi直在老家伺候着老太爷老太太,从来都没出现过在战锋的任上。不说不能和战子秦的母亲比,就是战子楚的母亲也是没法子比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个大少奶奶在家里的地位也是随着丈夫。后来小四和罗家大小姐闹了yi出后,被逼着娶了王胡子的女儿王秀琳,她心里又是惋惜又是高兴。王胡子当真就是个胡子出身,督军招安过来打了几十年仗就成了个师长。她压根瞧不起什么师长,军长的,不过是几条枪架起来名头,明天yi个不慎就是血溅五步,命陷黄泉的人物,有什么矜贵了再说常言富三代方言贵,她家里泥巴腿子出身的胡子又有什么教养了表面上装得贤惠温婉,却暗地里总是膈应她,不就是仗着她家里男人厉害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小七身边的董震和秘书处的yi个女秘书,谨慎地和她致意,然后走到夏月的身边,“夫人,七公子让你先回去。”

  夏月微微皱了皱眉,又看了yi眼书房紧闭的大门,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我等他yi会吧。“

  方雨菲暗自叹了口气,也许是这十几年来都和王秀琳面和心不合的暗斗,也许是她嫁过来的时候小七还是个孩子,她从来没有把小七当成是敌人或者是对手,也没想过丈夫会栽在小七的手里。小七早就不是个孩子,或者说这个家里从来就没有过孩子,连自己的孩子都知道互相教育,父亲不被爷爷喜欢,所以见到爷爷要乖yi点,要是惹到爷爷生气,那样父亲就更不被待见了。无声地眨了眨要涌出的泪水,回头看了yi眼夏月,“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她的询问让夏月惊了yi下,当真是娇艳的美人,就那样yi怔也是我见犹怜,随即谨慎而温婉的点头,“大少奶奶,不必客气。”

  她失笑,“你叫我什么”

  夏月有些尴尬,眼里闪过yi丝惶恐,勉强微笑了yi下,并没有说话,她挥手叫了下人过来倒茶,幽幽地看着夏月,“我虽然得罪过你,可是总是小七的大嫂,这样称呼太矫情了吧。”叹了yi口气,“父亲等你进门,也等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小七是他的心肝,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老爷子都快伤心死了。”

  夏月的手指捏紧了手绢,她怕的就是听这个,看见下人过来,方雨菲停了嘴,暗自出了yi口气,端起杯子来慢慢地抿着。

  方雨菲没想她这样沉的住气,原本也不是找架吵,只是这日子过得太过压抑,今天又yi同见证了督军的过世,她心里发虚,就是想找人讲话。顿了顿,“你和小七当真就不肯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门被砰地yi声推开,战子秦快步进来,yi把拉起夏月,“走,我们走。”

  夏月被他扯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身后突然yi阵爆喝,“你给我滚走了就别再回来给我滚得远远的”她心里yi颤,回头只见战锋憋得脸色酱紫,恨恨地看着战子秦,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再看战子秦,却是冷着脸,森然无语,牵着她的手就要从父亲身边挤过去。

  战锋突然踏前了yi步,挥手就向战子秦的脸上扇了过去。夏月只听见极清脆的yi声,顿时吓得呆了,战子秦猛然抓紧了她的手,紧得几乎都抖了起来,她只能看见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隐隐颤动,连看都不曾看他父亲yi眼,若不是他脸上赤红的指印,她几乎不相信挨了刚才yi巴掌的人是他。

  “月,我们走,我们回家。”她猛然回头看着战锋,却被战子秦拖着快速地离开大厅,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挨了他父亲的打。

  被他塞到了车上,她才晃过神来,伸手碰了yi下他的脸,战子秦yi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月,别怕,我们回家去。”

  她没有害怕,她只是不安,只是替他难过。她看着他紧绷的脸,无声地靠到了他的怀里。

  147

  “走我们走”“走,我们回家”这两句话比儿子的拒绝更让他心里抽痛,他那yi巴掌打走了儿子,也让这个家再不能完整,儿子对媳妇说回家,回他们自己的家,那么这个家呢他再也不回来了吗慢慢地喝着侍从官捧过来的药,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当今天下诸强中,他和罗东来的出身都不高,罗东来家里在洋鬼子早年攻占东瑾的时候都死完了。他家里也就是个有点田地读过几天书的破落官员。大革命革了先朝皇帝的命,罗东来是个小管带,拉着几百号人投靠了战老爷子,yi路打出来的身份。而他早年脾气暴烈,和乡人争执打伤了人,被迫离家出去寻个出身,在先总统的护里从大头兵当起,十几年峥嵘岁月做到了师长。他们都是承了战老爷子父女的恩情才有的今天。那年虎狼铺yi战,不能说不是因为他过于激进拉开了与罗东来的空隙才让汪家有机可乘。罗东来两个刚刚成年的儿子那是因为自己才死在了战场上,战家和罗东来的情,他yi辈子再苦再难也偿还不了的。

  他遇见妙云,是在先总统病逝的那yi年,天底下的事yi下子都乱了主张,谁都要做那管事的人,原本坚强有力的护yi下子就跨了,他带着部队在陇南漫无目的的乱转,名为剿匪,实则就是想给弟兄们弄点遣散费。妙云家里是书香门第,早年败落下来的官宦人家,她没有兄弟,父亲yi死,在家里就格外可怜。当时城里还有另外yi支队伍里yi个营长看中了她,两只驳壳枪并着五十块大洋就要抢了她做姨太太。她性子烈,跳下花轿就往东河里跳,他救了她上来在军营里养病,她说给他当丫头也不回家了。他不敢说娶她,他十四岁就成了婚,元配夫人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得了yi场病,不能再生育,又让她的yi个陪嫁丫头给他生的老大,如今已经三岁了。他们家里规矩大,他虽然出来了,却也不敢就这样娶个如夫人,更何况,这样太委屈了她。

  后来他被战老督军招募到麾下,跟着罗东来转战东吴,她跟着他枪林弹雨里形影不离。总算等到了云开雾散,等到罗东来坐稳了督军的位置的那yi天,他带着她回了山南的老家,看她给老太爷奉茶,看着族人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的名字登到战家的族谱上头。那yi天他是那样志得意满,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抱着老太太哭笑,最最捣蛋的倔儿阿锋出出息息的回来了,还带回来这样贤惠美丽的yi个媳妇。

  之后的五年,是他这yi世最快活的日子,她给他生了个漂亮的儿子,有着yi双和她yi样漆黑温柔的眼睛,他每天抱着亲个不够,只是唯恐这个漂亮的孩子不够武气不够威风,能走路就带着骑马打枪,谁都知道总司令的四公子是司令的心肝宝贝,走到哪里都是小将军小将军地叫着。他每yi天都那样的快活,他和她的日子是从没有过的快活。

  可yi切结束得那样快,虎狼铺yi战,如果不是徐家帮忙,他和罗东来很可能双双死在了沙场上,他对徐家的感激不亚于对当年的战老督军。可是当战京玉说要他娶徐家的二小姐的时候,他立刻呆住,他不曾想过除了妙云他还会娶别的女人。战京玉活动了家里的老太爷,原本他的元配刚刚去世,正是要扶正妙云的时候,老太爷只当战京玉是天大的恩人,二话不说就和徐家换了庚帖,战京玉劝诫他,“徐家为什么要帮我们不就是要在东瑾站住脚他能帮我们转头也能帮别人,要让他安心,不是让徐大少爷来东瑾任个职就能作数的,这世上没有比姻亲更把握的事情了。”

  他思虑再三,战京玉和罗东来的情他不能不讲,无奈地瞒着妙云去了京城,将婚事定了下来。徐家是讲道理的,却是洋派的作风,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求徐馨嫁过去的时候,他家里不能有别的女人。他将妙云迁出了司令府邸,结婚之后徐馨主动说让接她回来照顾子楚,他满心欢喜地去接妙云,却遭到了拒绝。他第yi次知道,温婉的妙云,乖顺的妙云竟然有这样烈的性子,她容得了他之前有yi个元配,却不能容忍他又娶yi个美丽年轻的大家闺秀。可怜的子楚两边奔跑,天真的孩子很快懂得了大人的残忍,漂亮的眼睛冷了下来,看他开始生疏,在小七出生之后,更加不可弥补地疏远了起来。

  小七是两家里唯yiyi个在虎狼铺战后出生的孩子,他之前的几个孩子他都没能守着出生,都是他人在前线,电话或者电报里接到孩子出生的喜讯,只有小七是在平和的环境里热热闹闹地盼着准备着迎接出来的宝贝。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尴尬着徐馨非要到教会医院里生孩子,也yi边体会着等待yi个来源于他的生命的诞生的焦急和喜悦。当修女把那个粉嘟嘟的婴儿抱给他看的时候,他当真是有第yi次当父亲那种的激动。

  小七yi出生就特别漂亮,女孩子yi般的秀气,哭声却是响亮,小眉头皱着,完完全全的男子气概。罗东来的两个儿子都死在虎狼铺,战子秦yi出生,便经常抱来给他看,出入督军府比回自己家里还要自在。这孩子从小就机灵,主意大,就是调皮捣蛋都有勇有谋。谁瞧他都是个鬼精灵,人见人爱,都不忍心苛责,他唯恐纵坏了他,经常打,打也不怕,越打越皮,无人管教得了。旁人只愁他骄矜任性,唯独罗东来说,淘小子出好的,这小子将来有出息。毕竟是娇养过度,没有吃过苦头,他和罗东来yi直在盘算着如何放他到外面去磨砺yi下。偏小七人小主意却大。家里还没有安排好,他就开始惊天动地折腾起来了。

  外甥像舅舅,小七天生比两个哥哥会读书,所有学校都呆不到两年就逃也似地跑出来胡闹,他们是想他吃些苦头,却没想他这个苦头吃的与原先的预想全然不同。他和罗东来从来没有想过小四和小七这两个孩子会这样早就掐到了yi起,小七总是孩子气,总让人疼不够,也就以为他没有长大过。想着他不适合当兵,便不妨跟着他舅舅多历练,将来从政也是极好的,压根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眼界。

  妙云死后他只是觉得亏欠了子楚,无时无刻不想补偿,子楚却是最争气的孩子,他能想到的子楚都能做到最好,他想不到的子楚也能做到。这孩子话少,格外惹人疼,他只要yi想起这个孩子就忍不住满心的骄傲。从没有怀疑过他将来会接自己这个位置。

  yi切的yi切被他忽略掉的暗潮涌动都在十年前那街头yi场血战时迸发出来,小七胡闹是他默许的,这些老兵油子做的太过,游击习气太盛,底下盘剥得太没有规矩,是需要好好整顿yi番。他就是借着小七年纪小,做事yi向胡闹任性,等当真把事情收拾完了,他和罗东来不论是谁出来呵斥他两句把事情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就是了,小七不是军中材料,在下面历练几年和他舅舅说好了,是让他到京里去谋个位置,天下分久必合,他和罗东来可都不是当皇帝的命,小四和小七加上勤勉仔细的老大,总不会吃了亏去。

  可是没有想到,底下的人居然反应会如此的大,他和罗东来都不敢相信,yi夜之间满街都是散兵,端着枪到处搜寻“逼死长官”的凶手他们在搜谁

  他亲自去了小七那里,只见门口密密急急都是兵,小七手下的那些人沙袋都堆好了放在门口,yi向嬉笑自如的小七铁青了脸,指挥着人将机枪把门口堵住,看见他过来,“爸,我给张叔叔打过电话了,等天亮了就收拾这些反了天的王八蛋。”

  他惊怒不定,拽了儿子就走。小七是没有见过兵祸,就他手底下这几个人,外面几千号杀红了眼的兵,枪声yi响就能撕碎了他。小七不肯,“爸我不能这样走,您不能反悔,这时候要是走了,就是前功尽弃,爸,我不能就这样走”

  小七被他yi巴掌打到在地,身后的侍从还是拽不动他,无奈只得将他绑着拖出了办公厅,小七挣扎着叫他,他只当没听见,只听着儿子在身后大叫,“爸爸,爸爸,你不能这样.”终于是绝望,用头撞着车窗玻璃,逼着侍从给他开窗,伸出头去对着身后的大楼,”阿震,小五,你们快跑,你们快跑”

  回到家里他才算安心下来,小七却不肯消停,撞门爬窗户就是要出去,他心烦意乱,抓起鞭子就抽。小七从小就是挨打挨惯了的,可这yi次却敢抓住他的鞭子不放手。他恼怒起来,让人将他又捆起来狠抽,小七就是不肯讨饶,直到打晕过去为止。

  罗东来出面去安抚外面的乱军,他却叫了小四过来,围在办公厅外面的是他岳父王胡子的兵马,他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什么时候那样温顺听话的小四有那样狠的心对自己的弟弟要下这样的狠手

  他没料到小四是yi副心理有数的样子,很平静地告诉自己,“父亲,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让父亲为难。”原来yi切他都清楚,他都能控制。他惊怒,“居然是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杀了你弟弟逼你父亲下台”

  小四依旧是平静,”父亲,我从小都听从您的教导,从没做过yi件让您不满意的事情,我知道这次是事情闹得大了些, 也没料到您会这样生气,你让小七收手吧,整治那些叔叔伯伯,他还不配。”

  原来就在yi夜之间,两个儿子都大了,他才知道他这个父亲竟然是这样失败。

  那件事情之后小四是有所歉疚的,却是对他这个父亲而不是被远远放逐到海外的弟弟以及yi直伤心的继母,徐世也离开了东瑾,走的时候冷冷地看着他,“妹夫,你说你这样可是对得起我们我没有孩子,小七就是我的孩子,我不要你管,我接他到京里去,我能让他活得更好,可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七居然不肯回来,不肯跟我到京里去”

  小七是个倔孩子,他认准的事情从来不肯妥协,他知道小七不肯回来是为了什么,可是看见小四沉默冷肃的脸又说不出话来。小四是他的心里最疼的那个地方,小七总有地方可去,而小四除了他除了东瑾,他还有什么罗菁的事情,以及后来逼他胡乱成婚的事情,仿佛yi块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上,yi想起来就喘不上气,他把yi切最好的都给小四,在小七回来之前就让他把yi切都做实,他和罗东来说过,他的这个位置要给小四。罗东来只是沉吟,“你家小七怎么办”

  他低头,“我和他舅舅说了,让他进京去。他舅舅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在京里也要有人。”

  罗东来叹气,“你想的是好,未必你家小七肯哪”

  他发愁,“你说我该哪这小子怎么办”

  罗东来摇头,“让他回来呆yi段时间吧,他还能要了他老子的命”

  148

  杜家的那个女孩子,他第yi次见只觉得漂亮,也并不是很像端木梓清。yi双眼睛水yi样的柔和,娇娇的,甜甜的,好教养好风度,十足的西洋气派。后来路上遇到两次和小七在yi起,形貌气质都很相配,只可惜却是端木梓清生的,不然小七要是喜欢,他就是求也要给他娶过来的。

  小七自从国外回来了以后yi直和家里不亲,和她的事情从来没和家里说过,她家里却和罗东来抱怨过,小七逼得她狼狈,罗东来当笑话讲给他听,他只是苦笑,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大姐yi辈子的心结,绝对容不下端木的女儿嫁到家里来。罗东来不以为意,“你以为你家小七在乎这个”

  小七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他几乎从回来就在明里暗里折腾自己的yi方天地,他有些控制不了这个儿子,那些老兄弟或明或暗地和他说过,小七这是要分家,他也默认了,他的家业分给两个儿子也没什么不好,小七和小四都能干,只要不掐起来,虽然不是他期待的兄弟同心的局面,他也乐得看他们各自为政。

  可是第yi个来和他说她的事情的却是小四,他要休妻娶她,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小四和端木梓清的女儿,这怎么可能。然后又觉得是宿命,当年他们生生拆散了小四和罗菁,如今小四却看上了端木梓清的女儿,怎么就是这样报应不爽,他大姐的命就这样的苦这件事情绝不可能。

  小四问他,是不是因为小七,他明说就是小七也绝不可能,哪怕是这边允许了,杜家也绝对不会肯将女儿嫁过来受委屈。这个丫头还是回国外的好。

  他想着绝无可能,小七却把事情办成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在夏月受到袭击之后还让杜兰甫同意他把夏月带去了新黎,还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在小七带夏月回到东瑾之前,杜兰甫就通过罗东来和他见了yi面,婉转地提出了结亲的要求,看他含糊,又及其恳切地请求他照顾夏月。他看着罗东来的面子上答应了下来。孩子们都这样了,他这个父亲还有什么好说的小七要和她yi起呆在清江,那就结婚吧。

  结果大姐又弄出了汤六小姐的事情来,他知道这是受了小四拒婚的刺激,大姐是要收拾小四了。最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小七留下执掌东瑾,给小七yi个强大的助力,然后用小七来收拾小四。她虽然知道小七喜欢夏月,但是却是确信小七会为了东瑾这个位置去娶汤六小姐。他只觉得黯然,自己两个儿子竟然都要为了这个家走自己的老路,小七岂能和自己yi样那个汤六小姐又岂有徐馨的气度温柔还有杜家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怎么能忍受这个若是弄得和妙云的下场yi样,却要叫小七情何以堪

  大姐的决定很坚决,小七的抗拒也很明显,他觉得若是不先压住小七非得闹出事情来。他知道小七和夏月已然是夫妻,差的就是yi场婚礼,他还是让小七先缓yi缓,他只是没有想到小七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他若不是突然发病,恐怕小七当晚就会离开东瑾。

  小七留了下来,整顿了东瑾因为整军规建有些混乱的秩序,抓出和汤剑琛狼狈为j的老大。期间自然有不少的人拿他和汤六小姐来做文章,小七都忍了下来,因此新婚燕尔原本该是幸福甜蜜的日子想必过的是异常艰难。从那时起,小七便更是和家里生疏,眼看着yi天天乖佞冷肃起来,他心里总是对他和夏月愧疚,听说子楚居然还去找过夏月,他当及叫回来严厉的呵斥了yi番。杜家的小姑娘不能理解小七,和他天天的闹,子楚这样yi来,非得弄得兄弟萧墙不可。

  杜家的小姑娘比他想象的坚强,闹过yi阵子之后就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小夫妻两个感情好,让他很感欣慰。他病着,罗东来倒是常在办公厅里见到他们小夫妻两个,杜家的小姑娘陪着小七上班,小七被她管的脾气都改了,儿子心情好了,他的病也跟着好了起来,没想就出了除夕晚上的事情。

  大姐是铁了心要拆开小七和夏月,yi半是为了那多年的心结,yi半却是为了女儿罗菁。罗菁心里只有小四,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大家也都知道,小四曾经及其坚决地拒绝过这桩婚事,yi半是为了当年的屈辱,yi半就是为了心仪的夏月。如今小四态度松动,开始同意要娶罗菁的原因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是当真要利用督军yi家的威名拢住散乱的人心,也稳定被汤剑琛和小七搅乱的局势。罗菁是个痴心的孩子,明明知道是这样,还是yi无反顾地要嫁,大姐就她yi个女儿,当然不能容忍那个让小四不能忘情的女人时刻出现在女儿的生活里,更何况如今兄弟两个已然到了针锋相对的地步,再加上这样的夺妻之恨,这东瑾就再无平静的那yi天了。可怜的罗菁,必定是这样争斗的第yi个牺牲品。

  他是理解大姐的,因此虽然心里希望小七留下,却yi直没有开口,心里暗自想着,小七夫妻两个要是离开了倒也是件好事。他只是没有想到,大姐会亲自动手要分开他们两个。夏月小产的事情让他懊悔不已,小七的反应更是让他和徐馨伤透了心。小七从小就受不得委屈,更是不肯让他心爱之人受yi点的委屈,那天小七那个样子,像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yi样。

  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盼啊,盼啊。总算小七肯回来,却是依旧不肯将媳妇带进家里来,连过来请安都是敷衍,他竟然发现他已经无法和儿子好好说话,只yi开口,就将yi切弄得更僵。若是近天下午不曾激怒小七,是否晚上小七就会答应自己的提议

  月,走,我们回家。小七只要他自己的那个家了,这个家他是再不要了。他为这些孩子们做的yi切都是错的,他的孩子竟然不要他了。

  149

  作者有话要说:调换了yi下顺序,149 和150 yi连几天都见不到七公子的人,眼看罗督军的灵柩在安平寺里停够了七七四十九天就要下葬,大公子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队伍里场面上多少事情要处理,这军务政务便都空出来累积着。底下人实在没有办法,请示战老爷子,却只是皱皱眉,“不是还有闲着的吗”底下人自然心领神会,yi份份要件,yi通通电话,潮水yi样扑着福厦路来。却没想到福厦路却是yi栋空宅,向七公子身边的人打听清楚了才知道,是和小夫人上城郊马场躲清净去了。

  战锋闻言摔了电话不言,大公子却也开始怠工起来,也没等老爷子申斥,自己将车子yi头撞在马路边上yi棵法国梧桐上,住了医院,亲近的人去探望,偷偷露出口风来说是大公子说的,老爷子这是在逼着小七回来,他在那个位置上碍着小七的事,赶紧得找个利落的法子把位子给小七腾出来。

  可是位置腾出来了,小七依旧没有动静,这下子可当真要天下大乱了。

  城郊的马场是徐家的私业,夏月在这里远比在福厦路更要自在,只是这几日却无法完全放轻松心情。

  那日和战子秦yi同从他家里回来,战子秦就要往书房里面钻,她又拽又耍赖才拖住他回了房间睡觉。战子秦原来烟抽的很凶,却没有喝酒的习惯,看见她给他倒了半杯白兰地却是yi口全喝了下去。苦笑着抱着她,“宝贝,你怎么惯我这个习惯”

  她摸他肿起来的脸,“就今天喝yi杯睡觉,我万试万灵的法宝。”

  他捏她的脸,“坏习惯,还好意思说。”两个人相拥着躺了半夜,他又偷偷爬起来要下楼抽烟,她起身跟着他,yi下子就被他发觉,抱她回去睡觉。总算是愿意和她说话,她总奇怪他和家里的关系怎地这样的差,明明看他父母都是恨不得把这个幺儿天天拴在身边的样子,他却极少回家,今日总算是彻底清楚了缘由,他抱着她说了父母的婚姻的由来,又说了十年前的那些血淋淋的往事纠葛,她只听得心惊肉跳,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慢慢地倾诉,沉默了良久才能慢慢开口,“我想你的父亲yi定yi直在极力促使你们和好,还有罗督军”

  “这怎么可能”战子秦yi口打断,声音里流露着让人不可思议的苦涩,“我们这样的家里,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不争下去父亲让我让,不是让yi个位子,他这是在要我的命,他压根就不曾在乎过。”

  夏月心里惊跳,看他缓缓地抬起头来, “四哥从来都是父亲的心头肉,他根本就不在乎四哥有多么恨我,明明是四哥当年要杀我,他却不让我和四哥斗,他明明知道我这样不战而降四哥也不会放过我,他还是让我让。父亲,他是在要我的命。”

  夏月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从来不曾和她说过这些,战子楚也不曾和她说过任何yi点他们兄弟之间的复杂情仇,她隐隐约约听杜兰甫说过,却哪里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惨烈血腥,她呆呆地看着战子秦犹自红肿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战子秦抚摸着她的脸,她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她能理解这些,就是现在他看她的眼神犹自忧心忡忡,仿佛怕她马上就要歇斯底里的发作。

  她怔怔地看着他,想从那漆黑幽深的眼睛里看出答案来,“你和你四哥当真就非得你死我活吗”在不久的将来她会看见谁的失败谁的死亡战子楚还是他

  战子秦沉默,“月,你说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她心里四哥的影子怎么也去不了,他怎么能开口和她说这些

  “怎么会这样”她不寒而栗,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父亲看她的眼神,还有战京玉的狠绝yi下子都有了解释,她是那个触发在他们兄弟仇恨天平失衡的砝码,他们终将彼此厮杀,你死我活。

  “我不会输的。”战子秦淡淡地开口,却更用力的抱住了她,“月,我是不会输的,你是个有福气的宝贝,你没选错人,知道吗”

  她怔怔的看着他冷凝的脸,他赢了又怎样杀死他四哥,然后让他父亲永远恨他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而沉重的心跳,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朦朦胧胧间,思绪又回到yi年多前那个江边的晚上,他带着她和柳絮去吃宵夜,然后非拖着她去江边陪他,他怎么说来着他说“夏月,我今天被父亲赶出来了,我以后只有你了。”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下面究竟有多少的伤感无奈她偷偷利用胡萝卜在龙平购办房产,他知道了差点掐死了她,她抱着头哭泣,他哀伤地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夏月,我不能放你走,我只有你,你走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还有孩子没有的那天,他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无声的哭泣,她怎么也想不到战子秦会哭泣,她让他不要哭,她受不了他的眼泪,他却根本无法抬起头来,埋在她的手心里反反复复只是祈求,“夏月,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看着他的脸,yi点yi滴回忆他们之间的种种,yi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子突然划过战子楚的声音,“夏月,没你我好不了了。”yi阵惊痛划过她的心头,她对他们兄弟都是那样残忍,她那样轻率地离开了他的哥哥,她怎么能再离开他那不远未来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会是怎样他说他不会输,那么输的该是战子楚,他说输的人只有死,那么战子楚会死吗她不能想下去,她yi想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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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军yi死,自然是要有继任的人,当仁不让战锋随即就任东南九省督军,但是他空出来的总司令的位置由谁担任却成了问题。

  原本战子楚是最佳的人选,却因为如今担着联军前敌指挥的重任而给了汤剑琛机会。他给中央建议临时借调中央军第78集团军中将参谋长谭去清来担任。立刻在东瑾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先东瑾的军界大佬自然是不肯让中央军的人插手东瑾,可是谁也不敢出头声称敢于担任此重任。东瑾二十年不曾打仗,那些跟着战锋和罗东来出身的老人yi则年纪大,二则也不敢和如今的年轻人较劲,直到有yi天在罗督军的治丧会议上,有人看见汤总长居然带了yi个个子矮小的中将军官来了,才当真按捺不住起来,纷纷要求yi直按兵不动的战锋开会,要求他直接任命战子楚为总司令。

  汤剑琛推荐谭去清的理由也很充分,yi则战子楚如今是前敌总指挥,军务繁忙,二则谭去清虽然如今在中央军任职,却是战家老督军的“门生”和战家以及罗东来都有渊源。当即就有人嗤之以鼻,什么“门生”什么“渊源”不过是当年曾经在战家的队伍里当个小小的排长,却是作战时候被先总统身边的刘文蔚给俘虏过去,投降后重新提拔起来的。这他妈的算什么的渊源,老督军当年秉承先皇遗志弄的那个“讲武堂”里念过两天孙子兵法的大有人在,“门生”里面王八蛋也多的很,这样的人总掌东瑾军务谁能心服

  所以关键问题是,谁能担当这个重任战子楚当然是不二人选,可是底下十几号大大小小的督军或者是他们的代表都留在东瑾,显然是希望他撂挑子好散伙,中央在这个时刻自然是咬死了不肯放他。毕竟西南却有战事,而东瑾yi片太平,战子楚要是就此卸任,实在说不过去。

  “那就兼任”潘方胜是战子楚用老了的人,完全不给汤总长的面子,“四公子还能在前线呆yi辈子总是要回东瑾的,除了他,谁还能担这个担子”yi边说着,yi边鄙视地扫了yi眼潭去清,随即眼光又扫了yi眼淡然微笑的战子秦。意味很是明显。

  “潘师长说的太容易了。四公子就任联军总指挥长年在外,总司令这个职务任重责繁,如何谈得上兼任”

  潘方胜不服气,“汤总长又不是第yi天来我们东瑾,原先罗督军在的时候就多年不大理事了,都是战老爷子yi力担着,如今四公子在外,就是老爷子主政又有什么不行除了了四公子,嘿,换了旁人,我第yi个不服”

  汤剑琛选潭去清还有yi个优点,就是脾气够好,当下也不开口,笑笑喝茶,汤剑琛微笑着看着潘方胜,压根不想和这个粗人纠缠,“战督军兼任当然也是可以,只是督军的身体这yi年不比从前,据说四公子在外这大半年都是大公子和七公子管着东瑾的事务,不知两位有没有这个意思”

  战子晋早就没了这个劲头,当及咳嗽了yi声,当作没听见,汤剑琛笑看战子秦。今天会议在座都是东瑾的高级军官,他是以第七军的军长的身份来的,因此并没有坐在最前面,倒是很闲适地坐在yi侧,慢悠悠地转着手上的戒指解闷。听见汤剑琛的问题,不由得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