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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阅读

作品: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00:08:10|下载: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TXT下载
  人之命,给紫鹃姑娘送药来的。”

  “送药?”莲渡先瞥了紫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这个……是穆大人让送来的么?”

  紫鹃也只道是穆苒,不禁暗暗一阵畅快,心想这人看着硬邦邦,冷冰冰的,好像真跟个石头人似的,没料到,倒还有几分人情味儿,知道那么一折腾,自己的伤是雪上加霜,巴巴地差人送药来。

  嗯,或许除了这个,还有另有别的缘故?

  紫鹃这边心思荡漾,那边郑传兴家的却说:“不是四爷,是东安王爷派奴婢送来的。”

  “东安郡王?”乍听这话,莲渡也没扛住惊诧。

  她只道是穆苒为了表歉意,才让人送了药来,没想到竟然是东安郡王的意思?这又是为了什么?

  “是,王爷说了,这药是上好的,还请紫鹃姑娘好生休养,王爷自会替姑娘做主,断不会让姑娘受委屈。”

  莲渡和紫鹃越发糊涂了,什么做主,什么委屈?若这话真是东安郡王说的,简直跟打哑谜一般,听得人一头雾水。

  但郑传兴家的只是传话,既然没有详说,自然也不好追问,于是只能听她仔仔细细地,将这创药的用法说了。

  送走了郑传兴家的,莲渡忙唤回了缘渡,一齐将药匣子打开了,登时香气盈屋,闻得出来的,是一股上好人参的气味,还混合花草、薄荷等,只是嗅着,便觉得神清气爽。

  木匣子内,还镶了一层玉石的里子,盛了大半匣浅褐色的药膏,还配了大小不一的几柄银质匙之、刀子,光彩灿灿,精美绝伦。

  缘渡小心翼翼地捧起匣子,先凑到眼前细看,又深深嗅了几口,方才喜不自胜地说:“这果真是上好的上药,光是珍贵的药材,就不知有多少味,老尼好歹粗通医术几十年,这还是头一回见着!”

  被她这么一说,禅房里另外两人更是咋舌不下。

  莲渡曾是侯门小姐,王府正妃,奇珍异宝见得多了,倒不是惊奇这个,而是如此珍贵的药物,东安郡王竟愿意个一个不大相干的小丫头用?

  紫鹃吃惊之下,忍不住又遐想,东安郡王肯在自己身上,下这么大的血本,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兄弟穆苒的意思?

  这个念头才生出,又被她在肚子里自嘲地否定了。

  瞎想什么呢?东安郡王和北静郡王一样尊贵,府上肯定有着数不清如花似玉的丫鬟,那位穆大人什么款式的没见过?

  王爷给他提亲,要将三姑娘配他,他都看不上,要么是不解风情,要么是眼高于顶,凭什么会对自己动心思?

  算了吧,他们就算对自己好,无非是冲着王爷和王妃去的,知道自己和王妃的情分匪浅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紫鹃又有点儿恹恹地不大带劲。

  莲渡嘴上谁不说,心头却是一动,隐隐猜到一个可能。

  唉,若真如自己所想,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不过,不知道黛玉妹子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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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但进了门,只有葳蕤在擦拭妆台,并不见黛玉的人影,就问她:“可见着王妃?”

  葳蕤忙回答:“王妃在小花厅那边,被几位大娘缠住了,快有半个时辰了呢。”

  水溶眉头浅皱,眼看过了午饭时间,黛玉仍在料理家事么?

  他担忧她过于操劳,便匆匆往小花厅这边赶来。

  待水溶到时,正好遇着魏仁博家的等人鱼贯出来,见着水溶,忙一一请安。

  水溶望了一眼花厅那边,低声吩咐魏仁博家的:“今后跟王妃回事,尽量从速从简,莫要太劳累了她。”

  魏仁博家的自然答应不迭,同时无奈地辩解:“不是奴婢等敢累着王妃,实是王爷要建的园子,各道工序都在收尾,各项开销也都赶着结,今日偏赶上南边的几个贩花木的又来结账,这才烦了王妃到现在。”

  水溶听她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水溶踏入小花厅,黛玉仍坐在中央大位上,手里拿着厚厚一叠东西翻看,豆蔻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帮着揉肩。

  见水溶进来,黛玉站起来,向着他微微躬身,问了声王爷回来了?

  水溶忙快走几步,扶住她的肩头,同时扫了一眼案上她刚才看的东西,尽是些名目、数目、签押,笑问:“夫人辛苦了,这些细碎事务,交给魏管事几个处置就成,你要记得多安养身子。”

  黛玉笑着摇头:“平日也不怎么着,只今日发现有一项支重了的银子,才跟魏大娘要来账册,细细再看一遍,又问了经手的人,瞧瞧还有没有错了的。”

  水溶闻言,疼惜地轻叹了口气:“夫人这手、这眼,原是用来翻读那些锦心绣口的诗书,我娶了夫人,倒要累你成日看这些惹人厌烦的东西。”

  黛玉听见葳蕤似乎轻轻噗了一声,耳根一热,肩膀一扭,摆脱了水溶,赶紧把话题给转了,拿起案上的账册,问水溶:“王爷可是在西头那片地上建园子么,我瞧多是些山石、木料、花草的支出,细细碎碎的,最容易出错,有些报出的价码儿,我估算着也不大对,王爷若得空,自己亲自再过个目才好。”

  “呀,那个园子,夫人你去过了?”

  “没有啊,怎么了?”

  黛玉说的是账目,水溶却问她去过了没有,且口气透着些急切,黛玉不由觉得奇怪。

  水溶得知她还未去过,又展颜而笑:“现在那里地面上乱糟糟的,夫人还是别去的好,等都建好了,我再同夫人一道去。我知道你爱的是山溪林泉,茂林修竹,奈何我是个俗世中人,只怕还有些年头,要在这名利场中打沉浮,故而才暂且弄了这么个去处,虽说匠气重了些,偶尔也能陪伴夫人临水玩月,把酒吟诗,不至于总那么闷。”

  水溶说的话,黛玉一知半解,但见他眼神多情,态度诚恳,又不好意思细问。

  这时,外头负责知客的家人匆匆来报,说是东安郡王来了,要求见王爷、王妃。

  “东安郡王?”水溶剑眉一样,感到诧异,这既不曾约,也没有请,好端端的穆莳怎么来了?

  今日在朝上,圣上和百官正商议一件要事,莫非他是为了这个而来?

  然此事虽敏感、要紧,却跟东安郡王没多大关系啊,莫非又是受了谁的托请,上门来说项的?

  任是为了什么事,水溶也不敢怠慢了东安郡王,跟黛玉交待一声我去去就来,夫人先用饭吧,就要到待客的正厅去。

  没想到,他才要走,那名家人就提醒说,东安郡王适才特地交待过,要见王爷和王妃。

  “连王妃也要见?”水溶讶异地望向黛玉,见她的眼中也尽是疑惑。

  东安、北静两府是两代通家之好,自然内眷也并不十分回避,水溶若拜望穆莳,东安王妃也会出来陪着闲叙几句,穆家兄弟也都是见过沈妃和黛玉的。

  但毕竟也只是偶尔,像这样指明要见的,还是头一回。

  黛玉虽不喜应酬,但对东安郡王倒并不反感,见水溶踌躇,便大方地说:“也不打紧,我随王爷去吧。”

  水溶歉意地笑了笑:“这个老穆,来的不是时候,又玄玄虚虚的,累夫人不得休息。”

  到了前方正厅,还未进门,水溶就看见穆莳背着手,在厅上走来走去,似乎焦急不安的模样。

  见北静王夫妇进来,不等主人招呼,穆莳先迎了上来,连连拱手,对着黛玉,更是深深一揖,口称搅扰了弟妹一家,真是罪过罪过。

  黛玉见他行这样大的礼,说话也忒客气了,赶紧还礼不已,亲自延请穆莳就座。

  三人分主客坐定,丫鬟捧了茶上来,水溶这才问:“今日世兄光降,莫非又是为了做媒么?”

  他说得风趣,为的是让气氛略轻松些,却惹得黛玉含羞垂下头去。

  “正是。”水溶自然是玩笑话,没想到穆莳竟然一口应承。

  “啊?”连黛玉都吃惊的抬头,和水溶面面相觑。

  北静王并无兄弟姊妹,东安王这是要为谁做媒?

  莫非是穆苒回绝了探春,又事后后悔,让兄长转圜重提不成?

  “世兄这一回,又要替谁保媒?”水溶心里嘀咕,又有点儿担心,穆莳特地请了黛玉出来,别是要给自己再说个小妾?

  哎,若真是这样,非得跟这个不晓事的老穆绝交不成。

  好在穆莳清清楚楚地说:“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东安郡王共有三位兄弟,二弟、三弟都已分府成家,只有穆苒还未婚配,既然他说“不争气的弟弟”,自然指的就是他了。

  多半是自己猜对了,是回过头来,再为穆苒求娶探春,因为先前倨傲不肯,这会子才如此谦逊服软。

  “是为了穆大人么?他年轻有为,圣上正十分器重,怎能说不争气?”水溶心情一松,又故意消遣穆莳。

  “唉,他做出那种事,令我面上也蒙羞,可不是不争气?若非我和世兄两代交情,又怎敢舔着脸再来求二位?”

  两个人想的压根不是一档子事,穆莳说得痛心疾首,做哀兵计,水溶只当他是唱做俱佳,好挽回这桩亲事。

  左右是件好事,自己也愿意玉成,便乐得配合他:“世兄言重了,穆大人年轻,未免心性不定,这会子想通了,倒也不算迟,你说呢,夫人?”

  黛玉也只道是探春之事,纵然穆家先是回绝,再来求请,令她多少有些不快,但水溶既这样说了,况且探春的婚姻大事,自己也不好任性,只得勉强颔首:“王爷说的是。”

  北静王夫妇都首肯了,真是大松了一口气,赶忙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冲北静王夫妇做了个长揖:“多谢贤伉俪宽宏大量,二位放心,虽说只是给老四做个屋里人,但我穆家对不住紫鹃姑娘在先,进门后断不会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等、等一下,世兄你说什么,紫鹃?你要我把,把紫鹃给穆大人做屋里人?”水溶惊得连话都说不流畅了。

  坐在他身旁的黛玉,同是睁圆了妙目,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看水溶,又看了看穆莳,仍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北静王夫妇面面相觑,一时都不说话,东安郡王只道是他们不大情愿,又万分恳切地解释说:“我也知道,此时向贤伉俪提这要求,委实是惭愧得很,只水世兄该是知道的,穆苒一贯的为人,不论是大事,还是小节,都素行无亏,没想到竟敢玷污了紫鹃姑娘,多半是他血气方刚,鬼迷心窍,加上喜欢了紫鹃姑娘,才至于犯下这等大错……”

  穆莳又滔滔不绝,痛心疾首地大说特说,水溶越听越莫名其妙,也顾不上礼数,忙打断了他:“等一等,等一等,世兄你说什么?玷污了紫鹃?穆大人是对紫鹃,那个有些儿稍稍无礼,却也不是有意的,怎称得上玷污二字?”

  涉及了男女大防的尴尬事,黛玉更不好意思,复又侧身低头,只是她终究也是好奇,仍悄悄留了一丝儿眼光,偷觑水溶和穆莳这边。

  几番话不对板,穆莳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怔怔地眨了几下子眼皮,先对黛玉说了声“愚兄告罪片刻”,便拉了水溶避到一边。

  “穆苒那混账小子,不是在莲花庵,将紫鹃姑娘给,给强行玷污了么?”穆莳鬼祟难堪地低声问。

  “什么?你说穆大人他,他,他——”这一回水溶总算硬生生地,忍下了惊叫的冲动,瞧了一眼黛玉那边,用恰好够她听见的声音说,“世兄怕是弄错了吧,穆大人只是在讯问之时,一个不留神,小小冒犯了紫鹃罢了,当时我就在场,哪有,咳咳,玷污之说?”

  “世兄你也在场?”穆莳心头恐慌,若水溶在场,怎么可能允许穆苒对紫鹃无礼?只不过,他仍有一个疑问:“可穆苒亲口给我认了,是他弄伤了紫鹃姑娘,我昨儿个还巴巴地遣了人,送药到莲花庵去了。”

  “世兄还给紫鹃送药?这,这她怎当得起?”水溶真不知道这对宝贝兄弟,是怎么说,才能误会到这个份上,真是哭笑不得,干脆拉了穆莳的手,回到座上,“来来来,东安王爷,我索性将那日之事,都给你说了吧,省得穆大人白担了这不白之冤。”

  于是就一五一十的,将那日讯问紫鹃的情形,隐去具体的问答,都告之了穆莳。

  黛玉是听过的,此时再一遍听到穆苒和紫鹃之间的尴尬,仍又是疼惜,又是想笑。

  水溶阐述完毕,穆莳简直是呆如木鸡,直着眼睛,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好个穆苒,说得不清不楚,害我老穆出这么大的一个丑,好在二位不是外人,否则我这张面皮,倒要上哪儿捡去?”

  他却不想一想,穆苒说的话丝毫没错,是他自己断章取义,浮想联翩,加之太想兄弟成家立室,才闹出这么个大乌龙出来。

  正文 79

  水溶强忍了笑,安慰穆莳:“如今误会全说开了,令弟的确是人品端正,素行无亏,世兄不必再操心了?”

  谁知,穆莳才“哦”了一声,突然又惊呼:“不对!大大的不对!”

  他一惊一乍的,又把北静王夫妇的心给悬了起来,水溶连忙问:“哪里又不对了,世兄明示?”

  穆莳皱了眉,满面狐疑之色:“我来之前,是问过老四的意思的,要他担了责任,收紫鹃姑娘做屋里人,他是答允的啊?若事情果如世兄所说,这小子为什么又肯背这个黑锅?”

  “咦?穆大人说愿意娶紫鹃?”

  “是啊,他清楚明白的答应了,否则我怎敢上门来求贤伉俪?”

  此话一出,水溶和黛玉也十分惊讶,须知穆苒是连荣国府的千金也拒绝了的,竟然心甘情愿纳一个小丫鬟为妾?

  以穆苒傲岸执拗的性格,他若不肯的事,就算是兄长也勉强不了,如此说来……

  水溶看着黛玉的眼神,渐渐由惊诧,转而柔和。

  或许,自己是明白穆苒的心意了,他拒探春而就紫鹃,正是为了他喜欢这个女子啊!

  正如当初自己一心一意也要娶了黛玉,不就是为了那份深入心魂的喜欢么?

  想到这里,水溶柔柔地一声喟叹,既是回答穆莳,也是说给黛玉听:“世兄,穆大人答应娶紫鹃,不是为了什么背黑锅,而是为了真心愿意吧……”

  可惜,穆莳世事通达,情趣却少了些,犹自挠头不解:“真心愿意?莫非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呵,呵呵,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穆苒的终身大事,一直都是他的一桩大心病,如今这个宝贝弟弟总算解得风情,像个正常男人的模样了,他做兄长的,庶几也对得住穆家祖宗,怎不叫穆莳惊喜失态?

  当下他又双手一抱,朝北静王夫妇兜头一揖,胖乎乎的身子弯低了一半:“穆苒既喜欢紫鹃姑娘,这真是他平生头一遭,还望贤伉俪务必成全,穆莳这里先拜谢了!”

  他是郡王之尊,跟水溶又交情厚笃,眼前这对璧人的良缘,说起来还是他兄弟一手促成。

  再者,紫鹃一个小丫鬟,能嫁给穆苒为妾,算是天大的福分了,故而穆莳只道自己提出这要求,北静王夫妇是断没有不肯的。

  “世兄快别这样,叫我二人怎当得起?只是紫鹃的事,还须从长计议……”水溶赶紧扶起穆莳,语气惶恐,然而对他的求亲,却没有马上应允。

  这是怎么回事?堂堂锦衣卫的头面人物,纳一个丫头做妾,居然还要从长计议?

  穆莳困惑地望着水溶,见他又望着黛玉,神色间似是求恳,又有些无奈,而后者则垂首沉吟,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心,也不大看得清她的表情。

  穆莳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敢情北静王是没有问题的,要“从长计议”的,是这位王妃?

  照常理,紫鹃是她的贴身丫鬟,嫁娶之事,是该得到她的允准,可她为什么很为难的样子呢?莫非还觉得穆苒不配娶她的丫鬟?

  在穆莳的心目中,自己时常提点数落他兄弟是一回事,实则认定了穆苒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绝不乐意他被别人看低的。

  见黛玉许久都不说话,不免稍有不满,便故作大度地问:“弟妹可是有顾虑?又或是舍弟哪里不好,但说无妨?”

  黛玉缓缓起身,向着穆莳深深一礼,语气柔和却坚定地说:“王爷切莫误会,我夫君也说了,穆大人是当世人杰,只这桩亲事,我却不便就答允王爷,要问过了紫鹃,得她自己情愿才行。”

  这番话听得穆莳愣在当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将一个小丫头许人,还得听由她情愿不情愿?

  他怎知道,黛玉于□婚事上,历经了说不尽的苦楚,又和紫鹃情如姐妹,感同身受,又怎肯勉强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况且还是做一个名分尴尬的屋里人?

  水溶对此自然颇能理解,且从黛玉口中,听见“我夫君”三字,当真是如醍醐灌顶,整个身心都畅快透了!

  穆莳见水溶只管笑眯眯地瞅着他夫人,也不替自己说句话,没奈何,也只好放了句场面话:“既如此,烦请弟妹询问紫鹃姑娘的意思,我便回去和舍弟一道,静候佳音了。”

  待水溶送走了穆莳回来,黛玉仍坐在厅上,静静地若有所思状,水溶走进来了也不知觉。

  “夫人,夫人?”

  “啊,王爷?”

  黛玉面上神情,似有几分茫然,水溶知道她是在为刚才穆莳求亲的事,仍在犹豫两难。

  上一回水溶跟黛玉提了这事,就碰了个钉子,惹她伤心不快,可如今东安郡王亲自登门,是肯还是不肯,总得给人一个回话才是。

  他当然是极愿意成全这桩好事,见黛玉态度,好像不如先前坚定,便趁机再劝说她:“夫人,刚才东安王爷的话,你也听见了,穆大人娶紫鹃是他自己千情万肯,不是别人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如此你还不放心将紫鹃许给他么?”

  黛玉臻首一动,嘴唇也将张未张,像是要答话,终究还是主意不定。

  “夫人,我再了解穆大人不过,他平生从不做违逆性情之事,若是不合法度,或是他所不愿,即便是我的托请,也时常回绝的,令表妹高门千金,他不愿意娶,反而愿意收了紫鹃,可见对她是真心喜爱。”

  黛玉斜了水溶一眼,总算低低说了一句话:“即便如今喜爱,将来只怕未必,莫非他总也不娶正室吗?我却不肯紫鹃去受这样的委屈……”

  果然被自己料中了,她依然是不信穆苒,也不信自己,或者说不信世间男子,会长久的对一个女子真心实意,地久天长的。

  水溶走到黛玉面前,执了她的手,俯□去,澄定的目光从她黑白分明,又明灭不定的眼睛看进去,似乎要强行传递某种力量给她。

  “夫人啊,何必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夫人聪慧剔透,实我平生仅见,只在情之一字上,不免欠了些通脱。我瞧着紫鹃,是个有眼界、有胆气的豁达女子,或许,她反而情愿将终身托付给穆大人也未可知?俗世浮沉,祸福难料,知心之人和幸福喜乐若在眼前,就该牢牢握住,怎能为了那些不知在何处的‘未必’,而让自己,让别人都耽于孤独和愁苦?”

  他一开始语气温柔,说到后头,渐渐激越起来,不仅目光灼热,握着黛玉的手,也不觉用力扣合,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黛玉仿佛也被他一番既是劝说,又兼表白的话语震住了,一时也忘记了挣脱,任由水溶捂住自己的手掌,感觉到其下鲜明热烈的跳动。

  “好,我们将紫鹃接回来,问了她,她若是情愿,我便再不说什么!”黛玉本就不是扭捏之人,受了水溶的感动,胸口一热,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穆莳回到自己府上,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情不佳,也不回房,就在厅上吩咐了丫鬟沏茶来吃。润了几口,清雅的茶香在肺腑间散开,又时近傍晚,天也不那么闷热,他总算稍稍气顺了些。

  这时门外人影一闪,似乎有人看见穆莳坐在厅上,特地避开了,后者眼尖,认出是穆苒的身影,气又上来了。

  自己为了这个幺弟,到北静王府求人,还碰了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他小子竟敢见了老哥,不道声辛苦,还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简直岂有此理!

  “老四,你给我站住!”

  听见兄长的叫喊,穆苒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好退了回来,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原本心中就有些儿鬼胎,又见穆莳脸色不善,瞪着自己,越发不安,勉强挤了一丝僵硬的笑容,问:“大哥有事吩咐么?”

  “你跑什么?害怕我迫你娶北静王妃的丫鬟么?”

  “怎么会呢,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穆莳嘿嘿冷笑两声:“你答应了?穆大人呐,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答应了,北静王夫妇那头还不见得答应呢!”

  自从知道了要纳紫鹃为妾,穆苒不知不觉的,已在心里存了一份期待,有时一天忙碌完了,独自站在窗前,迎着晚风,对着烛光,竟会忍不住遐思联翩。

  若是娶了那个伶俐的丫鬟,和她说说话,猜想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下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或许真能解解闷。

  至于午夜梦回,清晨早起,更有一些蠢蠢而动的念头,连他自己都羞于回头再想。

  总之,他只道这桩亲事是水到渠成,绝无难处的。

  没想到,穆莳居然说,北静王夫妇未必答应,他心头一惊一急,一大步就踏到穆莳跟前,迫切地追问:“为什么?”

  穆莳两眼一瞪:“我怎知道?这个水溶也真古怪,不就是个丫鬟么,许给你做屋里人,还得听她本人愿意不愿意?”

  原来是这样,想来是王妃同紫鹃情分深厚,又才得了她舍命相救,更不肯勉强了她吧。

  穆苒默然思忖,想得倒对了七八分,只是内心越发忐忑,如此说来,紫鹃是愿意嫁给自己不愿呢?

  穆莳犹自坐在那里唠唠叨叨:“老四你也是的,既没对那丫鬟做出什么真事来,为什么不跟我直说?累我巴巴地到北静王府替你说亲,闹出好大的笑话,还白讨了个没趣,要我说,他们肯也好,不肯也罢,我老穆家的男人,还怕讨不着一个妾不成……”

  穆苒却没有他这样想得开了,他一旦认定了要娶紫鹃,真恨不得此刻就飞到她身边,问出她的真意来!

  正文 8o

  莲花庵虽是北静王府的家庙,但莲渡广结善缘,逢着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也会大开山门,接纳香客,但莲花庵地处偏远,加之近日北静王又加派了护卫,故而并无多少香客上门来。

  这一日又是十五,小尼照例在山门外洒扫,见远远驶来一辆牛车,虽有些简陋,却齐整洁净,缓缓停在山门外,不一会儿,从上头下来一个青衣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梳着两把抓髻,一边斜簪了支银钗,同样简朴中透着素净麻利之气。

  她吩咐车把式将牛车赶到道边候着,自己则挽了一只竹篮,有些畏惧地望了一眼山门两边执戈肃立的卫兵,稍有迟疑,还是款款走了过来。

  小尼忙停止洒扫,合十诵佛,问那青衣少女:“施主可是来进香的么?”

  青衣少女忙敛衽还礼:“敢问小师父,庵里可是住着一位叫紫鹃的姑娘么?”

  “紫鹃姑娘?”小尼似乎有些吃惊,又把青衣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的,她是北静王妃的贴身丫鬟。”青衣少女看出小尼的犹疑,赶紧又介绍自己,“小师父莫要担心,我和紫鹃姐姐是早就相识的,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只说跟二姑娘去了的绣橘,前来探望她就成啦。”

  “跟二姑娘去了的绣橘?”小尼不放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是,有劳小师父,我就在这里候着。”绣橘将篮子往地上一放,垂着双手交叠在身前,越发谨慎守礼的模样。

  在此将养了一段时日,紫鹃痊愈得差不多了,只总在屋里呆着,又不得随意动弹,更觉憋闷得慌。

  这一日,她估算着莲渡正在前头佛堂做早课,而翠儿昨日也说,这几天清朗,正好浆洗衣裳被褥,左右无人看管她,便偷偷打开房门,溜出庭院,果然是青天流云,阳光遍地,呼吸一大口湿润清新的空气,肺腑间说不出的畅快。

  紫鹃又伸直手臂,拔了一个老大的懒腰,背部的伤口早已不疼痛,只皮肉还有些紧紧的不大舒服,反而是多时不曾活动,筋骨老大的不灵便。

  看来,东安郡王送来的药果真是好物,想来不用几日,就可以回去林姑娘身边了吧?

  这事琢磨来琢磨去,就是没琢磨明白,东安郡王怎么就舍得,将如此珍贵的药物,使在一个丫鬟身上?

  若说是穆苒所托么,那个郑大娘又说不是,况且那位铁心冷面的穆大人,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和手段么?

  嗯,也难说得很,那些个公子王孙的,什么款式的女人没见过,或许回过头来,反倒觉得自己这样,与这个世界稍稍违和的小丫头,有点儿新鲜感也说不定。

  也就是这样,不会更多了,他爹是郡王,他自己是大官儿,这种人物恋爱娶亲,都要翻查人家三代以上的,自己是什么,一个奴婢而已!

  紫鹃在一片晴光花影中胡思乱想,不觉嗤笑了一声,既得意,又不屑,穆苒和那盒来得古怪的圣药,就只当是她穿越之旅的,一段温柔而短暂的插曲而已。

  既然动听有趣,姑且也就听听吧,是绝对不会沉溺于其中的,紫鹃心情轻松的想当然。

  空荡荡的庭院中,只有自己一人,和地面上拖长的影子,望着迎风摇曳的那丛修竹,紫鹃忍不住又想,能不能趁着四下无人,耍几下把式舒活舒活筋骨呢?

  可别日子过得太舒坦,往日的功夫都荒废了,万一将来还穿回去,靠什么来吃饭?

  此念一动,越发心痒难挠,她正要在竹丛中,寻找一支细短的竿子,忽然听见身后不远,传来一声惊呼:“呀,紫鹃姑娘,你在找什么?快别乱动,我来帮你找吧!”

  紫鹃循声回望,只见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尼。

  她伶俐地将一支耳环摘在手中,笑嘻嘻的说:“是慧心师父呀,没什么事,就我适才出来走走,不小心掉了耳环,你瞧,这不已经找着了?”

  小尼姑慧心见紫鹃白生生的掌心,果然躺着一只金耳环,而她也神清气爽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扶住紫鹃,连声叮咛:“住持和莲渡师父都有吩咐,姑娘你还不曾大好,千万不能累着,碰着,这就回房歇着吧?”

  紫鹃暗叫了声倒霉,不甘心这就回房闷着,便赔笑跟慧心打商量:“我才出来没一会子呢,要不这么着,我只在院子里缓缓儿走几步,保管不累着、碰着,可成么?”

  她只道这小尼脾气甚好,多半不会拒绝自己,没想到她马上摇头:“紫鹃姑娘你还是回房吧,外头有位客人,指明是来探望你的呢。”

  “客人,是谁?”紫鹃又是讶异,又是振奋,讶异的是究竟是谁人,振奋的是终于来事了。

  “也是位姑娘,瞅着也只有十五六岁模样,对了,她说是跟二姑娘去了的绣橘,先前和紫鹃姑娘你要好的。”

  “绣橘,绣橘……”紫鹃念着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寻着。

  慧心见她一脸的茫然,紧张地问:“怎么,姑娘不认得么?那我回了她去。”

  “啊,不不,我认得的!”紫鹃连忙拉着慧心,“是我病得有些糊涂啦,竟一时没想起来。”

  她总算及时想起,这个绣橘,该是二姑娘迎春的贴身丫鬟,跟着她陪嫁出去的,记得迎春嫁的是委署前锋尉孙绍祖,曾经在黛玉归宁的家宴上出丑过的,当时自己还撺掇黛玉,要北静王训斥她。

  当时后院的女宾里头,有没有绣橘在服侍,却是记不清了。

  再者,就算绣橘真是跟“紫鹃”要好,可那是发生在穿越之前的,自己这个冒牌货,可不识得她。

  慧心又小心地问:“那要请进来么?”

  若是不见,这事被绣橘传扬出去,自己除了落个势利的名声,弄不好还会身份穿帮。

  “烦劳师父,将绣橘妹子引到这里来吧,我就在屋里等着。”

  紫鹃只得回房静候,揣摩着绣橘的来意,以及一会儿她可能说些什么,要如何应对才不至于漏破绽。

  可惜她对绣橘可说是一无所知,想了好一会,仍是毫无头绪,算了,相机行事,见招拆招吧。

  半盏茶工夫,外头有些声响,听见帘外慧心的声音:“紫鹃姑娘在里边么,我把绣橘姑娘请过来啦。”

  紫鹃忙站起来,走到门边,亲自打起了帘子。

  只见慧心身边,果然跟着一个青衣少女,略瘦的瓜子脸庞,薄薄的施了脂粉,虽称不上美貌,但眼神干净灵动,第一眼就印象不错。

  好吧,这是“旧识”,怎样也得装作亲近些才好。

  紫鹃正要堆起笑容,主动跟绣橘打招呼,后者却先一步,上前握了她的手,眉眼弯弯的满是笑意:“好一阵不见紫鹃姐姐,我听说姐姐生了病,在这里将养,心里正担心着,谁知这一见,我倒放心了,姐姐不知气色好,也比先前更丰润了!”

  绣橘说的风趣亲热,连带紫鹃也跟着自在了不少,摸了一把面颊,苦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成日里就躺着,不是吃,就是睡,日子过的饲猪一般。”

  “啊哈,瞧姐姐说的,我倒觉得姐姐胖些儿,倒越发好看呢!”绣橘也掩嘴而笑。

  “哟,再这么着,我就要胖得走不动了!”

  两人都是爽快的性子,三言两语的竟然就投缘了。

  尽管绣橘觉得,眼前这位“紫鹃姐姐”,和从前相比,似乎很有些不同,但她对自己亲热,正是求之不得,也就不再往细里琢磨。

  紫鹃让了绣橘坐,又亲自给她沏茶,绣橘喝了一口,十分感叹:“真是好茶,和我们府里吃的,比起来,我们府里吃的那是什么?”

  紫鹃噗嗤笑出声来:“这什么话,委署前锋尉孙老爷家里,难不成连一杯好茶都吃不起,不过是我这里的茶,你喝着新鲜罢了?”

  “我哪里是哄你的?他孙家倒不是真穷,好歹几代京官,外头还有几家铺子,奈何压根不把我们姑娘当奶奶看待,现在姑娘吃的,用的,哪件不是从娘家带过来的,他孙绍祖又给老婆添过什么,漫说什么好茶了!”

  绣橘越说越气愤,不觉直呼起孙绍祖的名讳。

  这一番话,紫鹃倒真相信了,之前的“紫鹃”和绣橘,是真的要好,否则也不会当着自己的话,没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不过,内里详情,才穿越过来没多久,又是丫鬟身份的她,是不清楚的,也只是在贾府之时,零星地听人议论而已。

  为了避免多说多错,紫鹃也只能干笑两声,含含糊糊地安慰了绣橘几句。

  绣橘喝了半盏茶,便从随身带着的篮子里,取出几件绣品,有帕子、鞋面,还有一幅床围,

  也不绕弯子,径直将绣品往紫鹃手里一放:“紫鹃姐姐,我来探望你,没什么拿得出的礼,这是我闲里做的,还望姐姐不嫌弃才好。”

  她说着自谦的话,口气中却不无骄傲,紫鹃轻抚着一方帕子,果然是花色鲜艳,绣工精美,纵然她和黛玉平日都不怎么做针线,也能看出这里头的工夫。

  为了不让绣橘觉得自己见外,紫鹃忙赔了笑脸,小心地说:“怎敢嫌弃呢?往日在院子里,谁不夸赞你的针线?如今我看是越发做得好了,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平日也托府里的嬷嬷,拿出去淘换几个小钱,唉。”

  紫鹃见“过去的事”自己总算没说错,也暗松了一口气,坐在绣橘身边,挽了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我好得差不多了,兴许过不了几日,就要回去王府里头服侍王妃,妹子若得了空,不妨再来找我叙叙话。”

  她是莫名其妙闯入红楼世界的穿越女,当然不是真和绣橘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不过她本性就直爽重情,又颇有几分仗义之心,如今听绣橘描述和迎春主仆俩的不堪境遇,自然更生怜悯。

  绣橘本就是带了目的而来,听紫鹃这样说,赶紧趁了话头:“既姐姐这样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日来,就是求姐姐好歹拉拔我们二姑娘一把的。”

  紫鹃也是聪明人,立时明了,可这事她跟黛玉提过,是被笑作荒唐的,此时也不敢就应承下来,只好故作不解:“这倒难住我了,我一个才脱了奴籍的丫鬟,怎有本事拉拔二姑娘?”

  “姐姐纵不能,林姑娘,啊不,北静王妃却是能的。”绣橘急切地说,“只要王妃一句话,姑爷断不敢再糟践姑娘。我倒是不怕他,只二姑娘委实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