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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作品:早春行|作者:U_u茵茵|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2 10:30:51|下载:早春行TXT下载
  拖过。

  初夏强被翻过身,却听那男子冷笑的声音:“我劝你还是莫要挣扎了,少吃些苦头。”

  初夏拼命摇头,yi边往后退,直至身后靠上湿冷的石壁。

  那男子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来,扯下她的外衣,冰凉的手指掐在她的脖颈处,再往下yi拉,立时露出了胸口大片光滑的肌肤。

  料峭的春寒中,初夏忍不住浑身颤抖,眼见着那人的手指要触到自己的胸房,双眼yi闭,将后脑往石壁上撞去。

  那人显是没有料到初夏这个举动,伸手去拦,却又只阻到yi半,初夏后脑还是有yi处磕破在石壁上,登时流出鲜血来。

  那人重又拖着她,将她放置在地上,远离石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初夏只觉对方的手正不断扯下自己的衣服,蛮横,暴力,跟着yi具燥热c坚实的男子身躯覆盖上来,肌肤相贴之处,让她觉得绝望而冰冷。

  她能感到身上的男子渐渐兴奋起来,动作亦越来越焦急,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当初何必相信他呢初夏忽然想起何不妥说的那句话:“死可比生容易多了。”

  她避开那人炎燥的气息,泪眼迷蒙间,忽然见到黑暗中yi双莹莹发亮的双目。

  是豹子

  果然没有猜错,那小豹子是从这里滚落下来的,此处便是豹岤

  不知为何,初夏忽然觉得快意起来,后脑yi阵阵的发痛,血还在不断的涌出不错,她便是要以自己的鲜血,引来晚归的母豹

  那母豹悄无声息的靠近,伏在初夏身上的男子是天罡顶级杀手,却自然而然的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动作yi停,身子往前掠出。

  母豹跟着往前扑出,初夏勉力向旁滚开,堪堪避开豹爪。

  暗夜中那杀手已经同母豹斗在yi起,豹吼声连连,而初夏呆呆坐在洞口,只望向天幕,仿佛置于事外。

  四月初yi,月相为朔,若有若无,最难分辨。

  公子,我已做到答应你之事,可是你呢

  她不再犹豫,身子往外yi倒,就此坠下。

  风声自脸颊处刮过,初夏双眼紧闭,却未等到骨骼剧痛,只觉得身子轻轻坠入了yi个怀抱。

  这是yi个男子的怀抱初夏心口yi凉,若是连这次自尽都不成,那么接下去所受的折辱,可想而知。

  那人抱着她,却不顾她的挣扎,先伸手取下了她口中塞着的破布,又拂开她额边乱发,温和道:“是我,初夏。”

  初夏挣扎顿止,却犹自闭着眼睛不愿睁开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以至于她竟觉得自己做了yi场美梦。而睁开眼睛,梦就会醒了吧

  她听到自己上下齿咯咯敲击的声响,接着有人在自己脑后点了数下,血流便渐渐的止住了。

  有人以风氅裹住自己的身子,又轻轻往自己手腕上戴上了什么东西,依然是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四月初yi,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对么”

  是公子是君夜安

  初夏yi下子睁开眼睛。

  是夜月淡星稀,可公子低头凝视着她,眸色深邃,似是平静无澜,却又暗流波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泪水刹那间充盈出来。

  公子轻轻叹口气,移开目光,又似掩藏起几丝异样的神色,将她放在地上,柔声道:“再等yi会儿,我先将这些麻烦解决。”

  初夏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想的,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恨还是怕,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并不想让他离开。

  公子脚步顿住,微微yi笑,却俯身自地上抱起了yi团毛茸茸的东西。

  却是那只小豹。

  他将小豹放进她的怀中,揉揉她的额发,温言道:“若是害怕,就闭着眼睛在心底数数,从yi到yi百,我就回来了。”

  小豹见得熟人,便往初夏怀里钻了钻,又舔舔初夏流血的手腕,很是高兴的翻了个身。

  初夏便默默放开了公子的衣袖。

  公子复转身,面对着何不妥数人,淡淡扬起眉梢道:“天罡”

  第十八章上

  何不妥冷冷笑道:“君公子,你孤身yi人,赴此险境,可不明智啊。”

  “你还叫我yi声公子,便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公子淡淡笑了笑,月晕树影,在他素白的长袍上染出深浅不yi的墨色,“大首领为了这山水谣,可真是不惜血本啊。”

  何不妥后退了yi步,皮笑肉不笑:“这些血本若能用在公子身上,倒也值得。”

  言毕他手中射出了yi支暗箭,嗖的yi声,直上九霄云天。

  公子依然负手立着,似是好心的告诉他:“不用等了,你那些手下,不会来了。”

  何不妥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公子微叹道,“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你真以为我带着这丫头是为了赶往青川河你真以为这里是山水谣所指之处你真以为,我yi路游山玩水而来,是美人在侧c乐不思蜀的缘故”

  头上山洞内的豹吼声连连,撕破这黑夜,初夏怀中抱着那雪白的小豹子,耳边却响起了那日公子的话语。

  那是在君府,自己刚从着火的小院中被救出来,立即在公子耳边悄声说了yi个地名,“洞庭湖,君山”。公子当时抱着自己,秀挺的眉轻轻蹙着,转眼间便眸色yi亮。

  公子夜安只在这瞬间,便串构起了整个计划。

  他命她说出另yi个毫不相干的地名,青川河。之后乔装赶往青川河,yi路上走得甚慢,却悄然安排下君府暗卫,赶往青川河布置yi张极大的网,只等天罡现身,便yi网打尽。

  “你的那些手下,此刻或许死了,或许生不如死。不管怎样,你还是莫要再期盼的好。不过,要让你们知晓的是,这小镜湖却是我yi人前来。能不能杀得了我,却看你们的本事了。”公子淡道,“杀手天罡,我想诱你们出洞,已经很久了。”

  何不妥听完,却阴骘yi笑:“曾经听闻武林中传言,公子的渔阳剑当世第yi。却不知比起当年少林寺的惠风大师如何”

  公子微微皱眉:“如此说来,当年惠风大师之死,也是你们所为”

  “不错。”何不妥手yi挥,共十二人,围成剑阵,“剑阵战甲,自我天罡创始至今,使用次数,寥寥不过四次,公子你是第五位。”

  “大首领,大约只有快死的人,才会炫耀往日的荣光。”公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yi柄五尺长剑,浅浅yi笑,“我只让那丫头数到yi百,再这般啰嗦下去,她可更要恨我了。”

  他不复多言,身形掠起如云,正是君家襄阳剑法中yi招“日卷罗帷”。剑光遮云蔽月,虽指向yi人,却气势磅礴至极,席卷得人人面颊生寒。

  “战甲”剑阵,阵如其名,取守势,各人严守其位,却仿佛是yi块巨大的钢板,缓慢的将对手逼至绝境,缓缓碾踏至死。

  公子数招强攻,却无法攻入剑阵内,身法便微缓下来。他心知自己这般与对手抢攻,虽能阻住对方步伐,只是自己yi人力竭易,对方却是十二人互补缺漏,时间yi长,必然无法支撑。

  再yi凝眸,却见月影绰约,而当先四人中微露空隙,心下yi亮,剑招倏尔变成灵动至极的清流剑,身子如同旋风,转眼便窜入了这十二人之中。

  何不妥居于后侧,喝道:“变阵”

  剑阵倏然拉长,月光下,竟可见地上丝丝缕缕纵横的细线,拉成密密yi张网,因为绷紧了,锐如刀锋。任何人转进其中,只怕都会被绞成碎肉。

  公子此刻方知,之前的动作乃是为了诱使自己入阵,而这些丝线,除了能将人绞成碎片外,只怕还起着为十二人连气通声的功效,当下却也不惊慌,渔阳剑横劈,竟砍不断那些看似透明的线索。

  何不妥沉沉笑道:“当年少林的老和尚也是死在这天蚕丝下。君夜安,这滋味,你不妨也尝尝。”

  公子薄唇yi抿,并未答话,身子却急速伏低,直贴着地面,仿佛yi溜鱼,顺滑至极的出来了。

  待到出了剑阵,才看见初夏已经睁开了眼睛,直愣愣的瞧着自己,怯怯道:“我数完yi百了。”

  公子不顾身后迫近的剑阵,歉然yi笑:“那么眼睛便别闭着了,看我破阵玩。”

  他接连三招梵林未曙,禅山更寂,暝宿长林,招招皆是石破天地之能。迫得当前四人不得不后退yi步,而左右后侧之人,因为未受这直面冲击,站在原地未动。

  他等的便是这yi刻。短暂的不曾协调,yi闪即逝的破绽。

  原本绷直的丝线此刻微松,更失去了真力灌注,松软下来。公子渔阳剑上注了十分内里,斩将上去,便是巨石也yi并裂了,何况是天蚕丝

  丝线yi断,剑阵便破。

  十二人中彼此失去内力相扶,登时有数人为公子内力所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公子渔阳剑斜斜指向何不妥的喉间,淡道:“这可算破了”

  何不妥面色苍白,扶着胸口兀自不语。

  公子亦不欲多言,正要补上yi剑,忽听身后yi声尖叫。

  初夏颈间架着yi把钢刀,持刀之人正是刚才留在豹岤中,与那母豹周旋之人,此刻跃下来,着上身,血痕累累。

  “公子,将你手中的剑放下吧。”那人冷笑道,“否则你这忠心耿耿的丫头,就可惜了。”

  公子心中yi时闪过万千的念头,若要疾攻,距离有多远力道要如何方位是哪里胜算有多少

  可是哪怕他有九成九的把握,她也有可能被那刀勒开脖子。

  “老七,让他废了自己的右手。”身后何不妥忽然出声道。

  那人忙道:“是君夜安,你废了自己右手,不然我先将这贱人的左眼挑出来”

  初夏脸白如纸,yi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直直的望向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千言万语,又全在这里了。

  往日里枪林剑雨,毒蛊利器,公子夜安不知冒过多少险,杀过多少人,可唯有此刻,却进退维谷了。他竟开始懊悔自己如此托大,不带暗卫前来,到底还是百密yi疏。

  初夏,我已放开你yi回这yi次,难道依然如此,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人

  公子注视着咬紧下唇的小姑娘,却见她似是要哭出来了,细嫩的脖子擦过钢刀,肌肤被割开,转瞬落下几滴殷红的血。可她终究在缓缓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武林中最是有名的yi把长剑落地,锋芒甚过星芒。

  公子夜安却将右手伸出,面无表情道:“若要我这右臂,便自己来取吧。”

  第十八章下

  “公子”初夏惊叫了yi声,接着是yi声野兽咆哮,响彻山林,yi道巨大的黑影扑过来,竟将那人扑翻在地。

  公子重又拾起渔阳剑,却见那母豹嘶吼着咬断那人喉咙,又要扑向初夏。

  他喝道:“扔掉小豹”

  那人的热血溅了初夏yi脸,她原本已是吓傻了,闻言便将手中小豹子yi抛,接着身子yi轻,已经被公子揽在怀里,急速往后掠开。

  那母豹原本是在豹岤内与那人缠斗,却因幼子失踪,便从山洞后遁走了,在这山林间百般寻找。

  那人便伤痕累累的跃下来,恰好制住初夏。哪知母豹伏在暗处,却见到初夏抱着自己的幼子,当下便疾扑过来。豹的力道何等凶狠,兼又关心幼子,登时便将那人掀翻在地,恰好救了初夏出来。

  那母豹因寻到了幼子,又朝众人示威般嘶吼了数声,转身离去了。却落下天罡杀手诸人,委顿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公子此时不再放开初夏,却悄声命她:“闭上眼睛。”

  他见她依言闭上眼睛,剑起手落,转眼便只剩下何不妥yi人。

  渔阳剑犹自滴血,沾湿了何不妥的衣襟,公子看着他,轻声道:“自二十年前惠风大师之死,直到今日,武林中多少豪杰命丧你们天罡恶贼之手。我费时五年有余搜集你们资料,直到今日,始克功成。”

  何不妥咳出yi口血,惨然而笑:“胜者为王,你多说何益”

  公子亦不再多言,剑尖往他胸口刺下。

  何不妥挣扎数下,口中含了鲜血喷出,却低声怪笑良久,直至死前,方轻声道:“君夜安,你知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公子脸色微变,那何不妥却已命断气绝。

  初夏耳中听闻外间再无动静,方才睁开眼睛,却见身子起伏,竟落在了小镜湖的另yi头,不复方才杀戮惨象。

  公子缓缓将她放在地上,她这才看到,他yi身白衣,却沾满了鲜血。

  极细的月光筛落下来,星光粲粲,衬得这方湖泊美丽不可方物。

  噩梦至此方止,初夏独自yi人抱膝坐着,埋首在双腿间,似是努力平复心境。

  “初夏”公子的声音。

  她仿佛不曾听见。

  “初夏,看着我。”

  初夏倏然转身,浑身都在颤抖,yi把摘下手中的镯子,狠狠砸向那人:“君夜安你骗我”

  她本就不会武功,身上又负着伤,力道并不大。公子却没有躲开,任由那镯子砸到自己额上,yi动未动。

  “你你骗我说什么没有危险你大爷的我差点就”初夏抹抹眼睛,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你这个骗子骗子”

  公子夜安的表情微起涟漪,只定定看着她,看她嚎啕大哭,大发脾气,骂声不绝,却并不阻止她。

  初夏本就力竭,又大喊大叫久了,后脑上伤口又迸裂开,神色便渐渐的委顿下去了。

  公子踏上了yi步,不容置疑的将她抱进怀里,低低的在她耳边道:“消气了么”

  他抱得很紧,只左手便扣住她的腰,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初夏”他的另yi只手抚着她的脊背,顺着那柔和的弧度,反复的抚慰,“小丫头,这yi次,是我顾虑不周。”

  初夏渐渐的将嚎啕转为呜咽,抽噎不止。

  “初夏,就这样,不要动。”他柔声道,手指却渐渐托上她的后脑,将药膏涂上去。

  初夏听闻此言,却忽然转头,狠狠yi口咬在公子脖颈间,死不松口。

  公子吃痛,却依然耐心的抚着她的后背,什么都不说,直到足足小半盏茶时间,方轻声道:“还有力气么要不要换个地方咬yi口”

  初夏满嘴血腥,慢慢放开他,低垂着头,轻声道:“我想去湖水中洗洗身子。”

  公子缓缓放开她,却温言劝阻:“湖水很冷。”

  她并没有再争辩,只是yi步步走向宁静的湖水。公子站在她背后,凝视她的背影良久,方转过身,似是闭目忍耐。

  初夏yi件件脱去了被撕烂的衣服,赤足走向小镜湖。

  的身体触到湖水的时候,还是极凉的,凉得她打了个冷战。可她并不惧怕这样的寒意,以手掌掬起湖水,缓缓的淋在身上。

  粘稠的血,刺痛的伤口,以及被那个男人触碰过的地方,她洗得很慢很慢,慢到浑身都在发抖,体温变得冰凉,却还是在用力的搓揉。

  “公子啊公子那日在书房,你指着舆图,早早的告诉了我青川河的小镜湖,是因为你早就料想到了,我会被天罡的人劫走吧

  被带走之时,我不惊慌,扔下手镯,与你约定朔月之期;被打骂之时,我拼命忍耐,yi天天的拖延,直到引他们至小镜湖我相信你定会来救我。

  你果然来了,你料事如神

  可你曾料想到么我会被人施虐c又几乎被人,竟至三番五次的想要寻死”

  天边月光渐凉,初夏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怔怔的想着,浑身上下,究竟还能有什么,是滚烫的呢神智渐渐的有些模糊,她整个身子滑进湖泊中时,岸边的公子涉水而来,yi把将她抱离了水面。

  初夏早已脸色泛青,浑身上下冻得像是冰块yi样,公子左手将她抱在膝上,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右手自袍伸入,贴在她的背后,疾运内力。过了良久,输入她体内的内力运转了数个周天,才听她低低咳嗽了yi声。似是醒转过来。

  公子心下微喜,俯身看去,却怔怔然。

  这是他的初夏,却又仿佛不是了。

  他熟悉的初夏,最初yi见,是喜欢她干净的眼神。不会有人夸她绝色,容貌不过清秀而已。他甚至能说出她的缺陷鼻子稍嫌塌陷,眼睛并不算大,而颧骨微凸。

  而此刻,月光下初夏的睫毛长而微卷,仿佛是春花花瓣间的蕊丝儿,鼻尖秀挺,唇角微微翘着,原本惨白的唇瓣多了些血色,娇嫩欲滴。

  而慢慢睁开的yi双眼睛

  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黑最亮的yi双眼睛了。

  光华流转,竟只能用“美丽”两个字来形容。

  初夏的眼神依然有些失焦,仿佛不能辨出远近,迷迷蒙蒙的睁了yi会儿,又渐渐闭上了。

  公子的手指抚上她脸颊上那淡淡鞭痕,有片刻的失神这的确是他失而复得的初夏。

  哪怕她yi直小心隐藏着形貌,哪怕他知道,她不会立刻原谅自己。

  初夏醒转的时候,才发现这小镜湖边,漫山遍野皆开着杜鹃。深红,瑰紫,淡黄,仿佛只是yi夜之间,这天地换上了新的容颜。阳光落下来,晒得身上暖烘烘的,初夏摸摸后脑,疼痛之意大减,那伤口竟然已悄悄结痂了。她爬起来,环顾四周,却并未看见人影。

  身上的白色长袍告诉自己,这并不是yi场梦。他必定还在这里,初夏忽然记起昨晚的yi切,满口的鲜血,冰凉的湖水,然后就是去只觉了。

  初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的低头yi看,白色长袍内的里衣还在,只是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因为太大,袖口处还被人折了几折,倒像是戏台上的水袖。

  谁替自己换了衣裳换的是谁的衣裳

  她又走出了数步,却看见公子背对自己,赤着上身,立在小镜湖边,后背上yi条条的血痕,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他似是在给自己清洗伤口,只是那些伤口皆在后背,不易触到的地方,动作便有些艰难笨拙。

  初夏默默看了yi会儿,忽然想起昨晚他沾满血迹的白袍那些不止是对头的血么她yi时间又有些困惑,那此刻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怎的这样干净

  走得近些,看得见公子背后的伤口,细长,却又切入肌理,微微yi个动作,便贲开得厉害些,很是可怖。

  初夏走至湖边净了净手,有走至石壁边,细细查看了,方才拔下数株紫根圆叶的植物。

  公子依然背向她,并未说话。

  她也yi声不吭,嚼了嚼那些叶子,替他敷在伤口上,左右看了看,又去取了自己昨晚脱下的衣物,撕成布条替他包扎。

  公子比她高足足有yi个头,初夏处理他肩膀处的伤口,便颇有些吃力。只是她并不想开口,便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他果然坐下了,微微低着头,黑发散落在肩前,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的肤色是淡淡的小麦色,背后的线条颀长紧实,初夏初时心无旁骛的替他包扎,倒不觉的什么,只是到了最后,忽然想起自己穿着他的衣裳,脸上便微微yi红,下手便不知轻重了,指甲轻轻刮过yi条伤口,公子似乎轻哼了yi声,

  “你你哪里来这么多伤”初夏心里yi慌,脱口而出。

  这句话打破了尴尬却又默契的沉默,公子轻描淡写道:“昨晚不小心伤的。”

  昨晚被诱入“战甲”,他虽硬闯出来,身上还是留下十数处割痕。

  初夏沉默了yi会儿,讽刺道:“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会被伤得这么厉害”

  公子却并不生气,却未答话,yi时间两人又是无语。

  最后的yi处伤口,却是他颈边的牙印了。初夏想起昨晚自己气急,那yi口咬得毫不留情,深且重,如今伤口处齿印宛然,伸手便拿草药去敷。

  公子却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低低道:“此处不用了。”

  初夏身子yi僵,从他手中抽出手来,转身离开。她蹲在湖边洗手,指尖触到湖水,仿佛拨乱了yi方明镜。

  湖中的倒影支零破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是张真真切切的脸。

  没有自己调制的胶水和软泥,什么都没有。

  她倏然转身,公子站在自己身后,与往常yi般看着自己,温和,澹然,没有丝毫异样。

  “你看到我了”

  他的眼神很深邃,叫觉得人触不到底:“昨晚就看到了。”

  第十九章

  初夏呆呆坐了yi会儿,手指搓揉着衣角,似是有些手足无措。

  公子微微yi哂,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脸掰过来,双臂环绕过去,扶住她的后脑。

  初夏只觉得后脑伤口处yi阵清凉,心知他在替自己擦药,不禁道:“你带了伤药”

  公子“嗯”了yi声。

  “那便不用那些小苦草了。”初夏低声道。

  公子收回了手,淡淡道:“我的伤不要紧。”

  深山空寂中,鸟声悄鸣,却是愈鸣愈静。

  “你替我换了衣裳”初夏鼓起勇气问道。

  公子并不否认,却道:“衣服都是洗净的。你放心。”

  他见初夏目露怀疑,忍不住笑道:“我以内力烘干了。”

  “我不是说这个”初夏站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你你看到我没穿衣服”

  公子自若的将脸转开了,却道:“我闭着眼睛的。”

  初夏将信将疑,使劲看着公子的侧脸,仿佛要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公子便任由她瞧着,yi言不发。

  初夏似是思索了良久,终于道:“君夜安,此行发生的yi切,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只要你将卖身契还我,放我回家。”

  公子淡淡yi挑眉:“你家在何处”

  “我”初夏语塞,“我就算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用你管。”

  公子却笑了起来,星眸熠熠,语气温和而坚持:“可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初夏唰的站起来,身子微微颤抖:“你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公子“哦”了yi声,淡然道:“你不妨说说看,我是怎么想的。”

  “洞庭湖,君山。”初夏冷冷道,“如今知道这个的只有你我二人。你自然不放心我离开,生怕将这秘密抖了出去。”

  公子垂眸,yi时间似是无话可说。

  初夏见他不语,便续道:“你再这般欺负我,我我就”

  “你就怎样”

  “我逢人就说,洞庭湖君山中藏着宝藏”

  他微笑着转开眼神,不去看她气急败坏的神色。

  “你再笑”初夏大怒,“我出了这山,逢人就说”

  公子神色蓦然变得冷肃:“那你信不信我杀人灭口”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他的拇指轻轻推开渔阳剑剑鞘,露出寒锋毕露的yi截剑身。

  初夏登时瞠目结舌,后退了yi步。

  公子依然冷冷看着她,却见小姑娘眼眶又红了,哇的yi声,便大哭起来。

  “君夜安,你是坏蛋你比何不妥坏上yi百倍”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你不仅骗我,还吓唬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公子收剑站起,伸手抱住她,笑意温柔得好似碧波潭水中绽开的花朵:“你知道我在吓你我装得不像么”

  初夏死命想要推开她,可这人依然稳如磐石般抱着自己,不曾松开分毫。

  “我早说过了,山水谣是宝藏还是武功秘籍,我并不在乎。”他继续咬着她的耳朵道,“你若想说出去,我便陪着你yi道,四处去说,好不好想告诉谁就告诉谁。”

  初夏yi听他这样说,顿时呆住怎么连杀手锏都没用了

  公子却低叹道:“我设下这个局,是为了全歼天罡。其实与山水谣毫无干系。”

  “天罡与你有深仇大恨么”初夏好奇的止泪,忍不住问道。

  公子慢慢放开她,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灭天罡,是我父亲的遗愿。我只是让他遗志得偿罢了。”

  他见初夏眼中迷惘之色,却并未细说,转而叹道:“父亲自小就对我说,天地间浩气长存。总要有人做什么,才能维系住这浩然正气。我习武,执剑,纵横江湖,总以为自己都是对的。”

  “只有这yi次,朱雀洞察我的心意,以你为饵设伏,我却开始后悔。借着正义之名,却将你yi个弱女子卷入其中,这也是正道难道不是我的私心么”

  “你与我约定四月初yi,朔月之时,我便强自忍耐,直到最后赶来初夏,我心中的煎熬,并不下于你。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初夏怔怔的看着公子。他的语气不再漫不经心,不再不动声色,亦不再莫测高深,每yi句话,都是极诚挚的。

  这样yi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高在上的仿佛神祗yi般,他却说:“我心中煎熬不知该如何自处”

  初夏猛然摇摇头,眼神犹带着警惕道:“这么说,你真心对我好不会再诓我了”

  公子莞尔yi笑,道:“是。”

  “那卖身契拿来”初夏伸出手,谋定而后动,“你们君家有钱有势,还差yi个仆役”

  公子的眼神中全是错愕,笑得颇有些纵容她的意思:“回去沧州后给你。”

  “好,我信你”初夏心满意足,嫣然yi笑道,“我可不多谢你,这是我拿命挣来的。”

  公子淡淡yi笑:“卖身契可以给你,只是人却不能离开。除非”

  “除非什么”

  “我们约定过,除非你找到你那未婚夫。”

  初夏yi咬牙,昂首道:“也好左右赖着你白吃白住,你别反悔才好。”

  公子yi笑,仿佛她说的只是孩子的气话,却伸手去抚了抚她脸颊上的鞭痕,微微叹息道:“这鞭痕当时可痛得厉害么”

  初夏有些不自然的侧开脸,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个”

  她拿手指了指脸颊,有些迟疑的看了公子yi眼。

  “丑也好,美也罢,你都是初夏。有什么好问的”公子并不以为意,笑道,“只是你这易容之法,却比青龙厉害多了,连我都没看出破绽。”

  初夏“嗯”了yi声,低声道:“青龙的易容,是要将你们变成另外yi个人。而我只是因势利导,只是稍稍掩盖yi下原本形貌,原就不容易识破些。”

  “你不喜欢自己的容貌,是么”公子忽道,眼神锋锐。

  初夏yi怔,不自觉的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不答反问:“那你呢公子,你会因为yi个人长得好看了些,便多喜欢几分么”

  “若是喜欢的人长得好看些,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可若是”公子慢慢道,“若是真心在意yi个人,长得美或丑,便都不重要了。”

  “家中长辈常说,长得这副摸样,未知是福是祸。”初夏有些淡漠,语气却像是说起了另yi个人,“我是因独自远行,才迫不得已这样妆扮。我爹曾嘱咐我,除非见到了夫君,否则不要让人瞧见真面目。”

  公子眸色微动,却并不追问,只道:“原来是这样。”

  波光凌凌的湖水就在面前,衬得初夏眉眼淡淡,她抱膝坐了很久,方抬头道:“不过此刻既然被你看到,以后也不用不易容了。”

  公子却微微笑了笑:“你在我身边,毋需顾虑这么多。”

  两人身上皆负着伤,只在石壁旁的树上摘了些野果,味道很是酸涩,初夏勉强吃了两个,叹气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公子倒甚是闲然:“他们很快就能找来了。”

  “我们不能自个儿出去么”初夏瞅瞅他,又看看周遭昏暗下的天色,有些害怕。

  “我受了伤,行路不便。”公子坦然道。

  初夏登时气结:“我还受了伤呢,伤在头上你习武之人,难道比我还不如”

  “那么你独自出去罢,可认得路”公子很是关切道,“只是绕过这小镜湖,天罡诸人的尸首还在,你胆子小,更要小心些。”

  初夏瑟缩了yi下,小声咕哝道:“谁说我要独自出去了”

  湖泊静止如水,四周磷火莹莹,初夏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靠着石壁睡去,忽然听见不远处嘤嘤的哭泣声。初时还当是幻觉,再过了片刻,那低泣声愈发的悠长起来。

  初夏唰的睁开眼睛,却见公子盘膝坐着运功,也顾不得是不是打扰他,出声道:“公子有鬼”

  公子缓缓睁开眼睛,四顾道:“鬼在何处”

  初夏辨不出方向,胡乱指了个方向道:“许是那边。”

  公子凝神停了停,又笑道:“三个月前,我在甘凉道上斩杀马贼。某日杀了三个,恰好遇到了尘暴,被埋进了沙尘中。”

  初夏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公子便慢慢补上yi句:“是和三具尸首yi起被埋的。整整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脱困出来。”

  初夏背脊yi凉,不由自主的深呼吸yi口,表情颇有些异样。

  “怎么”

  “你你身上定有尸体的味道”初夏结巴道,“那件白色狐裘你居然还给我穿”

  初夏欲哭无泪,只得离他再远yi些。如今回想起当日公子以白色狐裘裹住自己那yi幕,当真令人作呕。

  “嘘,你听。”公子忽然命她噤声。

  湖的对岸果然传来嘤嘤的哭泣声,这次甚是明显。

  公子站起来道:“去看看。”

  “我不去”初夏拼命摇头,“我不去”

  “那你独自留在此处等我。”公子眉目不动,“我去去就来。”

  “那我随你yi道去。”初夏连忙改口,却又道,“可是公子我腿发软”

  公子微微叹了口气:“我负你过去。”

  初夏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公子上身只是简单包扎着,若是靠近,还能闻到淡淡的草药味道。他的肩膀宽阔,初夏松松搂着他的脖颈,yi低头便看到颈边那个齿痕。

  月光微淡,公子忽然跃起,好似飞鸟yi般,转眼已往前掠去。

  初夏忙搂紧他,许是因为冲力,脸颊不由贴上那块伤痕,心底竟生出yi丝异样来。微痒,轻暖,酸涩,仿佛都在这起伏之间了。

  她只yi出神,身子已然在了对岸。公子并未让她下来,只是负着她往前行走。两人的影子重叠交错,在地上拉出长长的yi道,仿佛是yi笔泼墨写意。

  “公子,我自己下来走吧”初夏有些局促道。

  公子却不答,只是站定了,不远处的暗色中,嘤嘤声复又传来,甚是清晰。

  “你要下来”公子淡笑道,“你若下来yi会儿遇到恶鬼,逃命之时,只怕你跑不快。”

  他作势要放她下来,初夏吓得yi把搂紧他道:“我还是有劳公子了。”

  公子嗯了yi声,俯身拾起了什么,又往前走出了些距离,方道:“火折呢”

  初夏忙掏出来,点着了火把,问道:“哪来的火把”

  公子沉默了yi会儿,方道:“刚才拾的。”

  这么说,便是何不妥他们留下的适才他不让自己下地,想来也是怕yi地尸首,自己难免又受到惊吓吧。

  初夏心中微微yi暖,低声道:“公子”

  他回头:“怎么”

  “你”初夏踌躇了yi下,夸赞他,“你走得真稳比马还稳。”

  公子yi愣,方轻轻笑道:“多谢你夸奖。”

  又走出了半盏茶时间,那哭声愈来愈清晰。公子停下脚步,火光闪烁,初夏惊叫起来:“公子,你看”

  第二十章上

  正是昨日那只母豹伏在地上,而嘤嘤之声,出自它的腹下。

  初夏瞧得清楚,“呀”的yi声,已从公子身上跳下来,疾步就往前走。

  公子也不去拦她,只是立在她身侧,防止那豹子突起伤人。

  初夏小心的自母豹腹下抱出了yi只小豹,抚抚它的头道:“原来是你在叫。”

  小豹子在她手上打了个滚,舔舔她的手背,又挣扎着要滚回原处。

  “公子,它怎么啦”初夏不敢去碰躺在地上的母豹,抬头问道。

  公子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叹道:“昨晚被人伤的。”

  初夏凑过去看了yi眼,果然见到母豹的腹部有yi处剑伤,划得极深,已然奄奄yi息了。

  怀中的小豹趁机自初夏怀中滚出来,爬至母亲身边,小心翼翼的替它舔了舔伤口,又呜咽着叫了几声。

  初夏心中不忍,望向公子道:“咱们想个法子救救它吧。这小豹子连牙都没长呢要是母亲死了,可怎么活下去”

  公子皱眉道:“此处并无伤药”

  初夏眼前yi亮:“那我去找些小苦草来。”

  公子苦笑道:“伤势颇轻之处,是可以用小苦草。只是这剑伤过深”

  “公子,你不是给我用的伤药么”初夏忽然想起来,“我的伤口快好了,你可还有剩下么”

  火光盈盈中,公子见她秀眉微蹙,连鼻尖都微微皱着,显是极为焦虑,微叹了口气,道:“还有yi些。”

  初夏见伤药装在yi个小瓷盒中,颇为精致,不由好奇道:“公子,你行走江湖,怎得伤药也不多带yi些”

  公子似笑非笑道:“能让我伤着的机会可不多。”

  初夏跪着给母豹敷药,那豹子甚是乖觉,yi动不动,只有小豹子时不时呜咽叫唤着。

  初夏将它抱回怀里,小声道:“别叫啦,让它好好休息,兴许明日就好起来了。”

  小豹子的身子很柔软,毛茸茸的在初夏怀中蹭了蹭,又眨眨碧绿的眼睛,果然安静下来。初夏只觉得怀中暖暖的yi团,又因身上本就负伤,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翌日醒来,小豹子正挤在母亲身边吃奶,母豹依然趴在地上,只是那伤口却比昨日好多了。

  只是公子却不在了。

  初夏心下有些惊慌,呆立在原地,却见那小豹子雪绒绒yi团,活蹦乱跳的扑过来,围着初夏的脚尖打转。

  初夏俯身抱起它,又不敢走远,直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公子将半条野猪扔在母豹面前,方才望向初夏,笑道:“醒了”

  初夏被他yi身血腥气吓了yi跳,后退了数步,方道:“你做什么去了”

  公子指着开始慢慢撕咬野猪的母豹道:“你不是要它活么不吃东西怎么活”

  初夏怔了怔,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身上沾满鲜血的年轻人。

  她认识的公子夜安,在书房中执卷,在窗下抚琴,也在梅谷中赏花。淡然文雅,风流无双。

  可此刻,他仿佛只是年轻英俊的猎人,没有冷漠,没有莫测高深,只是爽朗不羁的笑着初夏从未见过这样的君夜安。焕然yi新。

  他见她发呆,便出声唤她:“觉得饿么”

  初夏微红了脸颊,点了点头。

  “走,咱们烤肉吃。”公子揉揉她的头发,“烤过肉么”

  初夏临走前不忘抱上喝饱奶的小豹子,跟在公子后边,小声道:“公子,你行走江湖,都是这样的么”

  公子并不回头:“什么样”

  “我说不出来”初夏轻声道,“可是你以前像是戴了张面具。”

  公子脚步yi缓,却回身牵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也很愿每日都像现下yi般。”

  初初触到他的指节,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心口滑过,初夏忍不住战栗了yi下,可他并未放开她,牢牢牵住了,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