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落在白雪身上,少女兀自笑靥如花,她抿着青梅,柔声道:“小青龙,总有yi天,你会笨死的。”
青龙索性闭了眼睛,不再理她。
“你说你去招惹初夏,公子为何不阻止现在反倒点了你的岤,将你撇在这里”
“公子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青龙忍了又忍,终于大吼。
“姐姐告诉你是怎么回事。”白雪轻柔yi笑,“公子啊,就等着你吓吓初夏,他呢,美人在怀,何乐而不为”
呃青龙脸色yi阵青yi阵白的,公子怎么是这种人
“结果呢小初夏发脾气啦,公子心疼啦,你呢,就乖乖在这里挨罚吧。”白雪说完,懒懒的伸展腰肢,“好了,我走了。”
“喂”青龙若有所思的看着白雪,“公子当真喜欢初夏么”
“你看不出来”
“可是初夏许了人家了。”青龙心底有些纠结。
“你平白操什么心”白雪心底微微yi动,“与你有关系么”
少年的睫毛这样长,yi眨yi眨的,像是扫到了白雪心里,她忽然叹了口气,伸出手指道:“罢了,我先帮你”
却听青龙忽道:“既然公子都没在意,那么我也喜欢初夏好了。大不了我以后不欺负她了”
白雪脸色微微yi变,手指将要触到他的巨阙岤,生生收回来,薄怒道:“你便去喜欢吧”说罢亦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却说初夏自茶肆中出来,独自yi个人闷头往前走,渐渐的走出沧州繁华的东市。她心中烦乱,并不是因为被青龙闹了闹,她只是在意公子明明瞧见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就好似那yi次,明明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可他却不说,任由自己掉进狼群,生死都悬于yi线。
胡乱走了yi阵,周围愈来愈冷清,初夏猛然抬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绕回了绿柳巷。
此刻人群已经散去了,长巷幽幽,暮影初现,风声拂过耳边,她想起何捕头的话,心中有些害怕,只是想起“绿柳巷,大槐树”,还是鼓起勇气,打算进去看看。
跨出了yi步,却有人牵住了自己的手。
那双手稳定,干燥,温暖,初夏身子轻轻yi颤,并未抬头,却见地上的人影修长。
她有心甩开,可公子若是执意不肯放,她便毫无办法,只能直愣愣的抬头,盯着他道:“你做什么”
公子的目光很深邃,似乎夹杂着她瞧不懂的情绪:“怎么忽然生气了”
初夏撇过头,答非所问道:“我要去找人。”
公子淡淡笑了笑,西边的云彩仿倏然而落,似是落在他唇边,俊美得难以言说。他道:“初夏,若是你那夫家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你预备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上
初夏愈发紧皱了眉,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样清透透的望着他,yi眨不眨。公子便坦然让她看着,凤眸轻挑,长眉斜飞几要入鬓,眼神极是慑人魂魄。
初夏的目光终于渐渐挪移开,却喃喃道:“是啊那怎么办呢”
公子握着她的手忽然yi紧,眸色愈发幽亮看起来,她似乎真的很在意这个啊。
“我记得你说过,你那未婚夫是胖子也好,是麻子也罢,你照样嫁过去,对么”公子眯了眯眼睛,续道。
初夏并未迟疑,点了点头。
“可你没见过那人,不喜欢那人。说嫁便嫁了么”他淡淡道,语气却是循循善诱的,“若那个人是坏人,怎么办”
初夏有些困惑的回望他,良久才道:“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看重yi诺千金么”
“可这yi诺是你父亲许下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公子微笑。
春风漠漠,她沉默了yi会儿,忽然道:“那你呢你若是有了婚约,可是对方未必是你喜欢的女子,怎么办”
公子并不在意她带了刻意挑衅的语气,只淡淡道:“我若不愿意娶,这世上还有谁能逼我”
初夏仰头看了他yi眼,心境忽的变得复杂,yi句话含在舌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公子似是yi眼就看破她的心思,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那未来夫君或许长得不好看,更是普普通通的yi个人。可我要的也不多,他yi心yi意待我好,那边足够了。”她慢慢低下头,“权势熏天,翻云覆雨,那又能怎样呢假若那人行事,从来捉摸不透,总是欺瞒你,利用你又有什么意思呢”
公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
初夏有些不自然的侧开脸:“公子,我还要去找人。”
公子深深看她yi眼,似是有些怅然,放开她的手,侧身道:“出来吧。”
侍卫从yi旁的大树边闪出时,初夏倒是吓了yi跳,不知何时,竟有这人跟在左右。
“说罢,查出了什么。”
那侍卫看了初夏yi眼,便yi五yi十道:“属下去了官署,查看了当年的案卷,绿柳巷yi十四户人家,总共八十八人,当年死去的是八十七人。还剩yi人还活着。”
公子察觉她的掌心轻轻yi颤,知她紧张,便抿唇笑了笑:“如今呢那人在何处”
“凶案发生在十八年前,唯yi的幸存者当年还是个孩子,按着年岁算起来,今年二十出头岁。当年被yi富户收养了,如今住在城东城隍庙旁,名字是叫做苏风华。”
初夏听完,喃喃道:“二十有余”
“怎么”公子饶有兴趣道,“年纪对得上”
初夏苦笑:“我只知道绿柳巷,大槐树这线索,甚至连那人是不是住在绿柳巷都不知道,遑论年纪长相。”
公子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去问问,看能否问出些线索来。”
初夏嗯了yi声,又犹豫道:“不敢劳烦公子了我还是让青龙陪着就好了。”
公子却笑了笑:“他再吓你呢”
初夏不是不恼青龙这yi点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宁可面对青龙那些无聊的恶作剧,也不愿呆在公子身边。公子他,实在是初夏低着头,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公子待自己很好,这她知道,有时夜半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不过轻呼yi声,他连外衣都不曾披起,便已出现在自己身边,柔声安慰。可她竟惧怕他这样接近,他是因为愧疚,或是其它,她从来都不敢去揣测。
却说翌日,青龙陪着初夏去了城东。
打听那苏风华,甚是容易。才问得半句,卖包子的大娘道:“苏秀才啊他就住那家”
初夏转头望去,却见那街道的角落里,斜斜搭建着yi个草庐,既不挡风,也不避雨的,看上去很是破落。
“你们该不是来要债的吧”大娘怀疑的看了他们yi眼,“他统共也就剩下这么间破屋子了,烧了也没用,倒不如行个善事,放了他算了。”
“苏秀才不是出身富户么”初夏忍不住问道,生怕找错了人。
“那是之前了。他爹娘还在的时候,家境挺富足。爹娘yi死,家里田地啊房屋啊,都被亲戚刁奴给骗走啦可怜苏秀才啊,刚考了个秀才的名头回来,家里却啥都没了。”
初夏与青龙面面相觑,却见那破草庐里慢悠悠的出来了yi个年轻人。穿的是粗麻长衫,颜色灰扑扑的,想是洗了很多遍了,虽然破旧,倒也算得干净。
“苏秀才,喂,这两人是找你的”大娘扯了yi嗓子,指了指身边的两人。
苏秀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初夏与青龙,迟疑道:“两位是何人小生苏风华,这厢有礼了。”说罢,恭恭敬敬的作揖,只是头巾翻落下来,盖在脸上,yi时间又手忙脚乱的翻起来,满脸通红。
青龙目瞪口呆的瞧着他,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初夏,只是莞尔,随即亦福了yi福气:“苏公子有礼。”
那大娘对他的迂腐行径见怪不怪,伸手拿油纸包了两个包子递过去道:“喏,拿去吃。”
苏秀才犹豫了yi会儿,接过来,又是深深yi揖:“古时韩信以千金答漂母yi饭之恩,若得yi日,风华高中,必然”
大妈自是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话语的,挥挥手,甚是豪气道:“你还是赶紧去摆摊吧,哎,yi个年轻人,吃饭都吃不上”
苏秀才却正色道:“大娘,此话差矣。先贤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喂,喂,你就是苏风华”青龙打断他大段的大段的说辞,挑着眉上下打量他。
打扮虽然略显寒酸,长得还不错,文静瘦弱的白面书生。
“两位是”苏风华虽被打断,也不恼,秉承着非礼勿视的规矩,并不望向初夏,只看着青龙。
“我们是来向你打听些事的。”初夏浅浅yi笑,“公子可有时间”
苏秀才脸微微的红了,他咳嗽yi声:“姑娘有什么事,但问无妨。”
“咦,你手里的是什么”青龙因少见读书人,对他极有兴趣,“这是去作甚”
“因小生家境贫寒,每日间都去设摊,替人写些书信,接济家用。”苏风华坦然道,“两位边走边说,可好”
“你小时候,可是住在绿柳巷么”初夏小心翼翼的问。
“姑娘怎么知晓的”苏秀才显是惊了惊。
青龙不耐烦道:“问你呢,是不是啊”
苏秀才叹了口气,道:“小生幼时在绿柳巷,至今还记得当年巷中yi棵大槐树,母亲抱着我,在树下将那槐花打下,做成槐花糕,小口小口的喂给我吃。”
青龙和初夏忍不住对望yi眼。
苏秀才并未注意他俩表情,兀自感叹:“可惜啊双亲都因那场大火而离世如今养父母都离我而去,真正是茕茕孑立了。”
第二十三章下
初夏与青龙二人,看着苏秀才在城隍庙外摆了个摊,甚至支起了yi个破破烂烂的布条,然后安然坐下,捧着yi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要再去问么”
“呃可他好像很忙哎”
渐渐的,日头从东边,挪移到了顶心,初夏和青龙在茶肆中坐着,时不时的张望yi眼街上那像是塑像般的身影。
“为啥没人找他写信”青龙看着看着,竟有些同情他起来,“那他赚啥钱嘛”
初夏看到那苏秀才终于动了动,摸出早上大娘给的包子,默默的啃起来。她皱了眉,与青龙对视了yi眼,两人竟异口同声道:“真可怜”
话音未落,却见有个男子摇摇摆摆的走向了那小摊子,似是对苏秀才说了什么。
遥遥望去,苏秀才只是摆手,像是在拒绝。
那男子发了怒,狠狠的便将那小摊掀翻了,顺手抓起了苏秀才的衣襟道,看样子是要饱以老拳。
青龙当下翻身而出,初夏自然及不上青龙的速度,当下扔了几枚铜板在桌上,自己也跟着追了出去。
待到初夏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那街上,青龙早就将那男子制服,而苏秀才忙着扶正衣冠,还在嘟囔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喂,你要不要揍这老小子两拳解气”青龙转头对苏秀才道。
苏秀才忙立正,摇头道:“以德报怨,以德报怨。”
青龙像是看到了怪物,愣愣转头,对初夏悄声道:“他是不是傻子”
“呃”初夏问,“出了什么事”
“喏,这死胖子让苏秀才帮忙写yi份田契,苏秀才听他说完,原来这人是要强行吞并邻家老人的田地,便不肯动笔。这死胖子就打他了。”青龙恨恨道。
初夏不禁看看苏秀才,或许是因为吃不饱饭,他长得很是单薄,此刻又被揍了几拳,眼眶下都是黑青色的,看上去有些可笑。只是这样yi个文弱书生,竟能不惧欺凌长着yi副铁骨,很是难得呢。
“喂,你没事吧”初夏有些担心。
苏秀才先是郑重下揖道谢,跟着有苦着脸道:“两位回来可是问我绿柳巷的事么小生说过,那时年幼,什么都不记得了”
初夏摇头道:“你的包子掉地上了,不能吃了。喏,给你。”
她递给他用手绢包起来的yi包小小糕点递给他。
苏秀才呆了yi会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却红得厉害。
初夏便主动塞进了他手里,又对青龙道:“我们走吧。”
人群渐渐散开了,而苏风华手中攥着那小小的糕点,兀自站在原地,望着初夏离开的背影,yi动不动。
是夜,初夏在君府中寻了yi圈,没找到苍大管事,便抓了yi个人问道:“公子呢”
月影绰约中,白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找公子做什么”
“我找他有事。”初夏迟疑道。
白雪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压低声音道:“公子他在五柳泉。”
初夏说了句谢谢,提起裙角就往舒园的五柳泉跑去,白雪抿了抿唇,轻声道:“该谢我的是公子才对呢”
舒园选址之时,据说老主人最是看重这方温泉活水,有洗筋活骨之效,每日命公子浸泡,公子的内力浑厚,也从中得益良多。
五柳泉是在舒园南角,与园林景致以yi面假山隔开。听得到泉水汩汩的声响,也闻到淡淡的硫磺味。侍女出来了又进去,初夏等了许久,终于悄悄的闪身进去。
第yi次到这里,初夏被缭绕的雾气熏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只隐约看见公子的背影,而yi个少女跪在温泉边,正细致的撩起他的黑发,擦拭他的背部。
不知是被水汽熏的,还是因为此处有些热,初夏脸颊微红,想想此时又不妥当,便想悄无声息的转出去。
“你出去吧,让她来。”公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悦耳,透过水雾而来,竟有yi种不真切感。
那少女顺从的站起来,走到初夏身边,将手中白布递给她,自己便出去了。
初夏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心道是让我过去么
呃她只是在书房当值,似乎没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哎
“站在那里干什么”公子懒懒道,“过来。”
公子的声音yi下子让初夏醒过来了,她忽然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走过去,口中道:“公子。”
公子的上身露在水面以外,初夏只瞧见背面,因湿漉漉的黑发被侍女撩在yi旁,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他的姿态很是慵懒,双眸半闭未闭,“嗯”了yi声。
初夏赶紧移开目光,只想快快的将事情说完:“公子,君府这几日还缺人么”
公子饶有兴趣的睁开眼睛,侧头看了她yi眼:“怎么你还想签yi份卖身契”
他说完,初夏却没接话,目光有些怔怔的看着他公子的睫毛似乎也被泉水沾湿了,缀着几颗小小的水珠,而他侧头的时候,颈边因为用力而微微绷紧的线条这样好看。
她忘了说话,公子便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轻声唤她的名字:“初夏”
“啊”初夏慌里慌张的回过神,想起自己的失态,晕生双颊。
“没什么事的话,替我拭干身子吧。”公子唇边含了浅浅笑意。
“有事,有事的。”初夏指尖握着那块白布,yi时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擦拭,只讷讷道,“今日我和青龙去了城隍庙,遇到了苏风华。”
公子又“嗯”了yi声,示意他在听。
“也没问出什么东西。可是苏风华却甚是可怜。”初夏想到他迂腐的样子,便不觉有些好笑,“是个酸秀才,连饭都吃不上。公子,我那日听说账房要人,要不便做做好事,让他来君府罢”
公子狭长的眼睛微微yi挑,初夏笑的时候毫不张扬,只唇边的yi点梨涡,柔美娇嫩,仿佛枝头海棠初开。他yi时有些难以自禁,便伸出湿漉漉的手臂,探向她的脸颊。
初夏看着他的动作,身子僵硬起来,却忘了闪躲。
公子的声音像是有魔力yi般:“为何来求我”
脸颊微湿,初夏yi愣是啊,她该去找大管事的,为什么头yi个想到的是公子呢
“因为大管事很凶。”初夏抽抽鼻子,低头看自己的指尖。
公子笑了笑,却说:“我要站起来了。”
初夏原本只是瞧见他上身,这般yi听说,语无伦次道:“哦,我我先出去”
话音未落,脚下yi滑,身子便斜斜的坠进了泉水中。她不谙水性,yi碰到水便慌了,只觉得身子开始沉入水底。
过了许久,脚下蹬到了石头,她才放下心来,旋即身子yi轻,被人牢牢抓住,yi把提出了水面。
初夏因为呛到了水而不停咳嗽。yi只手轻柔至极的替她拂去了脸上的水珠:“没事吧”
她睁开眼睛,皎皎月光中,公子半身赤裸着,许是因为湿漉漉的,肌肤仿佛泛着浅浅的莹润光泽,唯有颈侧那yi块伤疤那是她亲口咬下的,如今已成了浅褐色的yi块,竟有些触目惊心。
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无意的,初夏不由自主的,小小吞咽口口水。
他们靠得这样近,公子能看见她这样轻微至极的yi个动作,他的瞳孔有yi瞬间微微缩小,难以克制的,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yi些。
公子唇边的笑意更深,她不识水性,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巴着自己的肩膀,于是他便“勉为其难”的搂着她的腰吧。
空气中有幽幽的草木香,泉水淅淅沥沥的从发间身上滴下来,水波荡漾成yi圈又yi圈的涟漪。初夏忽然尖叫了yi声:“放开我”
公子抿了抿唇,从善如流道:“好。”
他果然放开手了,初夏本就没有很紧的抱住他,这下身子便往后yi仰,骨碌碌的就沉下去了。
幸好还来得及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初夏又惊又羞,只能低声道:“公子,你先拉我上去吧。”
公子“唔”了yi声,轻轻仰头,自己的脸颊擦过她的耳侧,他浅笑:“你让我帮苏风华”
她心慌意乱间,只能胡乱的点头。
公子的双手揽在她的腰间,微微将她提起yi些,yi边笑道:“你快将我勒死了。”
初夏连忙松手,他yi手托着她的腰,yi手不轻不重的抬起她的下颌,双眸熠熠,粲然甚似明星:“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yi个要求。”
燥热,无力,难以呼吸,初夏的声音已变得迷迷糊糊的:“什么”
他却yi笑,凑近,轻柔的替她拨开yi缕湿发:“你先答应便是了。”
初夏难得此刻还维持着最后yi丝冷静,喃喃道:“你又要让我做什么事”
他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许诺:“不会是上次那样了,丫头,我保证。”
初夏知道自己yi点点的沉沦在漫天星光中了,她放弃了挣扎,点头道:“好。”
第二十四章
那yi晚回到临风阁之时,初夏yi头长发都是湿的,却又困得不行,便俯身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公子在外间议事,很晚才回来,经过她身旁,无奈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臂:“头发没干呢,就这么睡过去”
初夏被吵醒,很是不快的翻了个身,还想将他的手拨开至yi旁。只是那双手颇有些缠人,先是将她翻过来,接着便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初夏先时觉得烦人,偏又躲不开,索性坐了起来,只是未曾张开眼睛,嘟囔道:“你做什么”
他只是替她将头发晾干罢了。初夏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公子的掌心似乎氲着yi团暖气,仿佛将她拢在了yi个小暖炉中,热融融的,极是舒坦。她头yi歪,又睡过去了。
翌日yi早,初夏迷迷蒙蒙睁开眼睛,公子正立在窗边,负手眺望着沧江江景。
他并不回头,却问:“醒了”
“你以后可不可以”初夏先看看自己的衣服,幸而是穿戴整齐的,“不要这样嗖的就出现在我面前”
初夏小声的抱怨让公子莞尔,他转身,语带促狭道:“你怎的不说昨晚睡着了,拉着我不肯放”
他转过身,初夏才发现他的衣襟是敞开的,白色绸衣的空隙间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膛。
“啊”初夏想起苏秀才爱说的那句话“非礼勿视”,赶紧捂上眼睛,“你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公子兴味盎然的看着她,慢慢踱步过去,俯下身道:“你第yi次见我这样么”
呃在小镜湖和五柳泉,那都是意外好不好
初夏不肯睁开眼睛,公子便笑:“是那苏风华教你说成何体统的”
“公子昨晚答应我了。”初夏不忘提醒他。
“唔。”公子沉思了yi会儿,“你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
初夏点点头,补上yi句:“只要只要你莫把我卖了。”
她的声音轻轻弱弱的,公子却没有笑,眉眼间蓦现温柔,指尖微微卷起她的发丝,低声道:“真是傻孩子。”
到了下午,初夏与青龙yi道去找苏风华。他们先去街上寻小摊子,遍寻了yi圈,却没找到,还是yi旁有人提醒道:“苏秀才啊刚才收摊走了。”
“这么早回家了吗”初夏有些惊讶。
“今天苏秀才可交好运啦有人请他去抄佛经呢还包吃住,可比住那间小草庐好多了。”yi旁卖泥人的男子脸上颇为艳羡。
“他去了哪里”初夏颇有些失望。
“想是先回家了。收拾收拾再走。”那小贩笑道,“不过苏秀才yi穷二白的,不知道还有啥好收拾的。”
两人又匆匆往苏秀才家赶去,走到yi半,恰好遇上yi个戏团班子,满大街人头攒动。青龙皱眉:“走,咱们抄小路。”
他带着初夏往yi条里弄yi钻,立时僻静了许多,青龙得意道:“若说起这大街小巷,沧州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话音未落,少年忽然停下脚步,秀挺的眉亦轻轻折起来。
“喂”
“嘘。”青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忽然俯身,将耳朵贴上了地面。
初夏有些紧张的站在yi旁,青龙眼中已经褪去了顽闹的神色,异常冷静道:“你现在往后走,出了这小巷,便混在人群中不要回来。快去”
初夏忙点头,转身便跑。
青龙看着她背影消失,提气跃上屋顶,往西边直掠出去。果然掠出两条街巷,他远远见到两个人影,又有惨叫声传来,当下青龙未及多想,伸手摘了屋顶的yi枚瓦片当做暗器便削了出去。
那人不得不回身yi挡,趁着这片刻的功夫,青龙yi气掠到那两人面前,这才瞧清楚苏风华靠着墙,浑身是血。
青龙又惊又怒,劈手向那下手之人便是yi掌。
那人不敢托大,放开苏秀才,不知从何处抽出yi把剑来,格开这yi掌,喝道:“你是谁”
那人表情僵硬,肤色暗黄,应是罩了面具,声音尖细,却是个女子。
青龙哼了yi声,护在苏秀才身前,怒道:“瞧你也是个女子,心肠竟这般歹毒。”
那女子二话不说,长剑当胸刺来。青龙避开,回身先看望苏风华:“你yi时半刻死不了吧”
“死不了”苏秀才忍痛道,“公子,好男不和女斗”
青龙懒得理他的碎烦,返身与那女子斗在yi起,愈斗却愈是心惊,那女子的武功极为阴柔,自成yi派,竟是自己见所未见。
那女子向他右肩斜斜挑出yi剑,青龙凝神想要拍向她胸口,忽然身后苏秀才有气无力道:“男女授受不清”
青龙出招虽比那女子慢,速度却快了yi倍不止,原本已要击伤那女子,听到那句话,隐约觉得不妥,生生收了回来,这yi下顿显狼狈,捉襟见肘起来。
身后苏秀才却长叹yi声,念叨:“阿弥陀佛”
青龙肩胛处被长剑挑破,觉得失了面子,他少年性情,登时恼怒起来,下手也愈发狠厉。那女子冷笑了yi声,目光森森望向苏风华,却是不顾青龙的攻势,甩手便是yi支袖箭。
青龙不得不翻身,以掌风打偏那暗器。yi瞬间的延迟,那女子袖间洒出yi阵幽幽香雾来。青龙屏息,那女子便翻身跃起离开了,那轻功更是灵动之极。
青龙也不再去追,体内气息微调,自觉没事,想来那香雾是烟雾弹,他便铁青了脸转向苏秀才:“你没事吧”
苏秀才手中还握着yi把破破烂烂的菜刀,胸前肩上都是伤痕,血迹斑斑,殊为可怖。
“那人为什么要杀你”青龙伸手替他点岤止血。
哐当yi声,那菜刀落地,苏风华脑袋yi歪,白眼yi翻,晕死过去了。
待到青龙负着这半死不活的人冲出小巷,却见初夏正站在巷口不远的地方,踮着脚尖张望,很是焦虑。她见到青龙背着yi个血人出来,脸色煞白:“发生了什么事”
青龙不与她多言,只道:“我先送他回去。”
初夏气喘吁吁赶到君府东苑,却见白雪正在施针,青龙站在yi旁,脸色如常,她便略略放心yi些。
半个时辰后,白雪施完针,又净了手,才对站在yi旁yi直不说话的两人道:“他没事了。”
他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白雪却冷冷道:“你道君府是什么穷酸儒生还是街边乞丐什么能都能送进来”
这句话是对着青龙说的,青龙这次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反驳她,只讷讷的指了指初夏:“是公子答应的。”
初夏忙点头。
白雪指尖夹着yi张药单,扔给了初夏:“去熬药吧。”
初夏跑去药房,因想着越快越好,与走廊拐弯处yi个人撞在了yi处,鼻尖撞在了对方胸口,痛得她哎呦了两声,接着对来人怒目而视。
不巧的是对方恰恰是她最害怕的苍千浪,苍大管事。
苍千浪神色甚是肃然,低声呵斥:“为何这般无头苍蝇yi般跑来跑去”
初夏捂着鼻子,却望向管事身后的公子,眼泪汪汪的。
公子却轻轻叹口气,道:“撞疼了没有”
初夏瞪他yi眼,神色间清清楚楚写着“你看不到么”。只是这神色yi瞬而过,苍千浪脸色yi黑,又要开口训斥,却听公子带着笑意道:“好了千浪,初夏如今不是君府的丫头了,别老凶她。”
苍千浪恭谨应了声是。
初夏心中觉得还是公子好,便冲公子笑了笑:“公子,我去药房啦”
她跑过公子身边,却被公子拉住了:“去做什么”
“青龙把那个苏秀才接来了,可他被仇家追杀,现下yi身的伤。”初夏简单说了,瞥见大管事不悦的目光,有些害怕的往公子身后缩了缩。
公子笑了笑,似是听到了兴味之事:“被仇家追杀”又转头对苍千浪道:“这可真巧了。”
苍千浪神色较之前,更为肃然,点头道:“是有些蹊跷。”
初夏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倒是公子对她闲然yi笑:“你去吧,别莽莽撞撞的,仔细摔yi跤。”
眼看初夏的身影渐渐远去了,公子兀自站在原地,并未离开,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冷淡:“去查看过了么”
“是。”苍千浪点头道,“青龙还和对手过了几招。我这就叫他过来。”
青龙推门而入的时候,公子正在灯下摆弄棋子,他似乎正在琢磨yi个棋局,有yi下没yi下的拿玛瑙棋子敲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响,灯花正轻轻微颤。
“公子。”青龙凑过去细细的看,还胡乱指点,“下这里。”
公子懒懒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之前教你下棋,你好好学了么”
青龙面皮甚厚,干干笑了yi声:“公子找我是为了苏秀才的事么”他没等公子问,自己便道,“今日与我动手的是yi个女子,武功路数很怪,以前没见过。”
公子微微皱眉:“你没见过的武功路数”
青龙肯定的点点头:“是适合女子练的阴柔武功,甚是狠毒,我想不出是哪门哪派的。”
公子沉默了yi会儿,道:“苏风华呢他有没有说为何有人追杀他”
“还昏着呢。”青龙有些不屑道,“初夏刚在喂他喝药。”
公子“唔”了yi声,慢慢道:“你说初夏在喂他喝药”
“是啊。”青龙抓抓头发,“要不谁来照顾他yi个书呆子”
公子唇边的笑渐渐淡去了,转身将yi粒棋子扔回棋盘上,搅乱yi局风云:“走,带我去看看。”
甫yi近室内,便是yi阵浓浓的药香,公子微微眯起眼睛,恰好见到初夏侧身放下药盏,又拿了手绢,细细替床上那人擦了擦嘴角。
青龙咳嗽了yi声,初夏才回过头,见到公子,甚是诧异。
因这几日已是暮春,晚间有些了热意,初夏穿得也很是单薄,腰间系了yi条丝绦,随着窗外的微风轻摆。她便起身去阖上了窗子,走到公子身边,压低声音道:“公子,你来做什么”
公子斜睨她yi眼,薄唇轻抿,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床前,俯下身,不知在看些什么。
初夏想要跟过去,却被青龙拉住了,后者对她比了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
床上那人低低的呻吟了yi声,竟醒转过来了,初夏再也忍不住,挤到公子身边,快活道:“喂,苏秀才,白雪说你最快也要到明晚才能醒来呢”
公子将手从苏风华的百会岤上拿开,目光又落到床边的小几上,想是怕药太苦,上边甚是细心的放着yi碟蜜饯。
他脸色愈冷,面无表情道:“看不出来,你倒是这般关心他。”
第二十五章
初夏听他的语气有些不悦,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yi眼:“他刚进君府,又没有什么朋友,我不照顾他,还有谁愿意呢”
公子唇边重又浮起yi丝笑意,微扬下颌,对身后青龙道,“东西呢”
青龙手中捧着yi大堆账册模样的卷籍,忙上前,扔在了苏秀才枕边。他又小心觑了觑公子的脸色。
公子的表情沉沉的,很像是之前自己不好好练功,偏又被抽查到,只能挨罚青龙想起往事,略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苏秀才,不敢多说什么,站到后面去了。
“是你”苏风华已不知今夕是何夕,目光涣散了好yi阵,才找到了床边熟悉的人影,“初夏姑娘”
初夏笑了笑:“是我。现下你没事啦,好好休息吧。”
公子凤眸微挑,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转向初夏:“你想让他在账房帮忙”
初夏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得这么严肃。
“想留下来,账本总得要看吧”公子淡淡yi笑,顺手拿了最上面yi本,“苏先生,你且看看,这本子上记得,从年末至今,是亏是盈”
苏风华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又看看初夏,似乎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公子,他伤势这么重,你就不能等几天吗”初夏有些着急的打断他,yi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活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伤得是脑子么”公子依旧不轻不重道,返身坐下,慢悠悠道,“苏先生,可看得懂”
yi来二去的,加之初夏对苏风华慢慢解释了,苏秀才倒是明白了这年轻人是谁,以及自己为何身处此处,只是他打死不肯看账本,正气凌然道:“我惯读的是圣贤之书,哼商贾之道,咳咳咳恕小生不能为”
初夏又是气公子逼迫,又是恼这书生迂腐,两边不讨好,气呼呼的将手中账册yi摔,咬着牙yi言不发。
屋子里安静下来,公子低头喝茶,泰然自若;而苏秀才躺在床上,原本是宁死不屈的样子,悄悄觑了初夏yi眼却见小姑娘揪着裙角,都快哭了,心下竟有些不忍起来。他又重重咳嗽yi声,语气有些颓败:“君子之财,取之有道我,我,还是看看吧。”
初夏听他松口,忙瞧了公子yi眼。
公子端坐着,半边侧影在光暗中显得极是清隽,却只是沉默。
苏风华想要坐起来,又不免牵扯到伤口,脸上顿现痛苦之色。初夏忙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躺着,我替你举着账本,你慢慢看。”
公子淡淡的将茶盏搁回桌上,yi言不发的望着两人。
初夏yi页页的替他翻过去,过了小半,忍不住回头问公子:“公子,要不明日再来查吧今天这么晚了。”
青龙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初夏,又看看公子,亦忍不住开口:“公子,我也觉得”
“这这”这回出声的却是躺着作僵尸状的苏秀才,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又再睁开,只觉得头晕脑胀。
“你看懂了吗”初夏无声的比着口型。
苏秀才瞳仁愈发涣散,像是要死了yi般,摇了摇头。
就知道会是这样,初夏有些苦恼,想了想,又无声道:“二月,盈余白银近三千两。”
苏风华翻了白眼,有气无力道:“二月,盈余白银近三千两。”
公子微微yi笑,初夏见好就收:“公子,你瞧,这秀才能看懂账本的。”
公子站起来,走至床边,却不望向那晕了yi半的秀才,只俯身,专注的看着初夏,目光中有些困惑:“初夏,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
初夏涨红了脸,嘴硬道:“我哪里帮他”
公子似笑非笑:“那你再问问他盈余在何处,支出又是在何处”
初夏心底有些恼火了,她可做不到如同公子yi般淡定,当下便将账本往yi旁yi搁,站起道:“你昨日明明应允的。”
公子也将笑意收敛了,黝黑的深瞳注视着初夏:“此刻我反悔了么我按照惯例询问几句,有何不妥”
初夏气急:“这该是你管的么你是公子,什么时候见你管起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了”
公子淡淡yi笑:“君府都是我的,有什么不能管”
初夏气得小脸煞白,还要再说,只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却听苏风华断断续续道:“多谢姑娘好意了我在此处,叨唠主人了多有不便,还是回自家的好”
初夏见他胸口的伤口又似微微裂开,忙道:“你别动”她转身重又看着公子,讽刺道,“初夏进君府之前,人人都说公子夜安义薄云天,锄强扶弱,到了今日,竟然连yi个重伤之人都不愿收容。”
公子微微挑起眉梢,平澜无波道:“还有呢“
“他是酸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人宁愿自己被打,也不愿帮助坏人行凶。我觉得,他比起有些人,不知光明磊落多少”初夏怒道,“你不愿收留也罢,我也不是君府的人,苏秀才,咱们这就出府去”
公子眸色愈发暗沉,唇角抿得极紧,不怒反笑:“你为了他,要离开这里”
初夏咬牙:“不错。”
青龙站在两人身后,不知为何,转眼弄成这份光景了。而且公子和初夏,究竟为了什么在闹别扭他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呆若木鸡。
窗外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自檐角落下来。公子脸上怒意yi闪而逝,随即拂袖而出,带起yi阵凉风,将烛光吹得摇摇欲坠。
青龙在跟着出去之前,又跑回初夏身边,嘱咐道:“你可别冲动。现下你带着这秀才出去,他可活不了。”他挠挠头发,又有些不解的望向窗外,“也不知公子怎么了,突然就变了脸色。唉,我再去劝劝吧。”
说完,青龙便追了出去。
隔了老远,依然能感受到公子的怒气,青龙跟在后边,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几丝春雨飘在脸上,凉飕飕的,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加快脚步,前边公子倒停了下来。
“她出去了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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