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女人的技术差到连对方都感觉不到!”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这一年的所作所为,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愣在那里,最后只有捂着胸口,说道:“你以为,我平时让你干怎么多活是白干的?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你代替我的职务,我想把你留在这里,这样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很容易找到你。我今天说的都是实话,伏灵,你好好想想。我过几天再来找你。”我看着他受伤的背影感觉挺惭愧,说实话,夏乃东作为我们学校的校草级老师仰慕者是源源不绝的,对于他这种人,大概是头一次吃了女人的闭门羹吧?其实我不是故意的,这只能怪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太含蓄,怪我情商不是太高,对爱情没有足够的认识……
回到家后,我开始努力回忆起我和夏乃东之间的一年时光。等到白薇下班回来,我还趴在桌子上思考。
“得,你把他的好处都讲给我听,我帮你分析分析。”白薇听完我的叙述后,想出来这么个办法。
我“哦”了一声,开始说道:“他偶尔会接我上下班,偶尔会请我吃饭,偶尔会来慰问生病的我,偶尔会……”
“伏灵,我觉得你的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一个大男人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又是接上下班,又是请吃饭,你生病了还来照顾你,这种都不叫追求叫什么?你告诉我!”白薇才听了几句,就很明显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想了一下,回答她说:“是补偿,他觉得让我一个人干这么多事心里有所愧疚。至于,生病时候的嘘寒问暖是他怕我没办法去上课。”
听了我的回答,白薇做了一个“晕”的姿势,然后用无比心痛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我可以以你为例,写一篇关于哲学界长久以来都在讨论的问题的论文,题目是‘论男女思维的差异’。或许还能警告一下广大正在追和准备追女孩子的男性朋友……”她顿了顿,又说,“我再补充一句,我非常十分极其之同情夏老师。”
我扯了扯嘴角,心想,没这么夸张吧?
后来的几天,我都没再碰见夏乃东,只是听说他在准备出国的事,很忙很忙。其实这样也好,毕竟我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在夏乃东走之前,他发给我两条短信,但我看到的时候短信已经失去了它的时效性。“伏灵,我现在在机场,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起飞了,你能来送送我吗?”这是第一条。“伏灵,没有时间了,我走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但是答应我,如果等我回来,你还没有嫁人,那就嫁给我吧!”这是第二条。等我看到短信,想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关机了,再后来,这个号码就成了空号……其实我只是想解释一下,那天我没有去机场只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于是一整天都在和马桶作斗争……
白薇对这起都市爱情狗血的错过事件的评论是——男女主的情商搭配不够和谐容易造成悲剧和以后吃东西之前先算一算明天有没有大事要发生。
我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发现其实我纠结的不过是我没向他解释清楚“没能去机场”的问题。至于交往问题,我只能说,以后再说吧。没有人注定会属于一个人,所以没有人有义务去等待一个人。想要什么,你必须得付出同样的代价。我是没有男朋友,但我的心还在我自己身上,所以,夏乃东,以后再说吧,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或许在你来之前,我爱上别人,或许,两年后,我会爱上你。
接下来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学校暂时未找到合适的人选,而我是夏乃东的助教,经验丰富,所以由我暂代夏乃东的职务。从助教一下升级成为老师,而且我还是个研究生,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我当时虽然对这个决定有些诧异,但官方解释就在那里,而且与我而言毕竟是好事一桩,我也懒得去深究。我每天在做完自己的功课后时常和我的学生们打打闹闹,开开玩笑,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美好下去。可是我忘了,世间万物总是循环往复的,如同似锦的繁花终有零落成泥的一天,只是,那一天,来得那样快……
“我们上节课讲了关于历史资料的解读方法,那么现在,我要来验收一下你们的功课了。”我倚着讲台,边说边开始放幻灯片,“谁来解释一下‘太祖自殿前都虞侯再迁都点检’?”
“就是宋太祖赵匡胤由殿前都虞侯变成了都点检啊。”班上一个很活跃的女生一下就接上回答。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表示鼓励,又说道:“还有补充吗?”学生们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大概是想,这句话的意思这么简单,有什么好解释的?“好,那么殿前都虞侯是什么职位?都点检又是何种等级?北汉当时的军队编制如何?这次职位的变化给赵匡胤带来的是什么?为后来的黄袍加身是否有关……”也许是我说得太急,我感觉自己竟一下有种窒息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沿着讲台向下滑去。前排的同学赶紧过来扶我,又是叫救护车,又是找校医,我紧紧地抓着一个同学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最后一片漆黑——那是我第一次体会黑暗,那么无助,那么令人害怕。
重新看见亮光时,我已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我摸摸自己的心脏,感觉到那里的跳动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灵,你终于醒了!”门口传来欣喜的声音,“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小灵?我听着叹了一口气,会这么叫我的也只有我大姐杜芜了。这个大姐可不是我亲生的大姐,是我奶奶的大哥的孙女,是一个事业女强人,a市是她的工作地点之一。每次她来a市时,有空就会来看看我。她待我很好,很关心我,就是有时会比较唠叨。想来,这次的事,她应该担心坏了吧。
等到医生检查完,确认我暂时没什么问题后,杜芜坐到我床边,手轻轻地帮我捋了捋头发,轻声说道:“小灵,你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我笑嘻嘻地说。
“还笑!你都不知道接到白薇电话的时候我有多着急,你都睡了快两天了。”杜芜做出微愠的表情,又几乎无声地说了一句,“幸好最后你醒过来了。”
“大姐,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你缺少休息,免疫力比较低而已。”她低下头帮我捏捏被角,继而又看向我,责怪说,“你啊,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啊?”
看着杜芜的神态,我意识到我的病情不会这么简单。“大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知道自己的病因。”我盯着杜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杜芜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真是不给我面子,从小到大,我就没能成功在你面前撒个谎过。”她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真的没什么事,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大姐……”
“诶,少说话,多休息。我是你大姐,你得听我的。”杜芜又拿出了她的女强人作风,一个命令把我摁在床上,还顺带封上了我的嘴。
“芜姐,我把药都拿来了。”白薇两手拎得满满当当地冲进了病房。
杜芜走过去从白薇手里接过袋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在心里琢磨,大姐,你确定我没什么事吗?怎么有这么多药?正想着,杜芜又走到我床边,说道:“你也别多想,先睡一觉。”说完,她又对一旁的白薇叮嘱道:“薇薇,我去让人把中药煎了,你好好照顾小灵。”我听出来,她加重了“好好”两个字的语气。大姐,你究竟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白薇在我床边坐下,我让她好好把这几天的事说给我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讲了。原来,我晕倒后,学生就帮忙叫来了救护车,又拨了我手机的快捷键里的号码,就是白薇。白薇赶到的时候,我还在抢救室。她怕有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于是就打给了我大姐杜芜。听说,那个时候,杜芜正在b市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吃饭,听到消息,直接就从餐厅飞过来了。在我转入普通病房后,她才记起要和客户赔礼道歉,还要安排公司的具体工作,这两天她的手机都快打爆了。白薇说这两天她是公司,医院两头跑,大姐是放下工作,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倒好,一睡就睡了两天,行为是在是没心没……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有些窘迫地看看我,笑着说自己今天有点累,也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我醒了就好。她笑得灿烂,我却觉得她在掩饰什么,白薇这家伙嘴上功夫可不饶人,怎么今天才损了我半句就不说了?她刚刚的话里……
“白薇,把药拿过来我看看。”我看着那两袋药,说道。
“呵呵,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营养品。你知道的啦,医院总喜欢开这些有点没的赚点钱。”白薇干笑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怕我不死心,又继续说道:“医生把方法都告诉我和芜姐了,我们来就好了。”
我一直没有再说话,白薇也显得有些不安。直到杜芜拿着一个保温杯进来才打破了这沉默。杜芜把保温杯里的中药倒到碗里,端给我,说道:“中药固本,你先喝了吧。”
我慢慢地喝下那碗药,让药的味道在嘴巴里停留了许久。我放下碗,淡淡地说道:“人参,麦冬,五味子。这些好像是治心悸气短的。”
她们俩愣在那里,可能没想到我竟然会对中药有了解,还能从一碗汤药中分辨出药材来。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来就是学中国古代历史的,而中医本就是中国古代历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段时间,我正好有空就好好研究了一番。闲来无事时也会去医学系逛逛,一下两下的就让我认识了不少药材。
我说:“我知道你们说不严重是想让我放宽心,可是,你们越是这样我反而更加担心。大姐,白薇,难道你们认为我连这点东西都承受不了吗?”
“我……你……”白薇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看向杜芜。
杜芜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我说道:“你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么个倔脾气,弄得我和薇薇倒不好做人了。”说着,嘴边扬起了一丝笑意,“我也是犯糊涂了,竟想着把病情瞒着你。其实,有什么好瞒的呢!”
接着,杜芜便把我的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医生说我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顾名思义,就是我一生下来就得了的,所以这种病的最佳治疗时机是在幼儿时期,通过手术治疗,越长大,治疗效果越不好。我想,小时候家里那么穷,能养活我就不错了,哪有闲钱做什么手术。看来,我能安全活到25岁还真是人品大爆发啊!杜芜又继续说,在她的印象里,我爸爸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所以,她一听我晕倒了,就一下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结果,真的是这样。我表示,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好,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的没几桩。爸妈去世后,也再没人和我讲过关于爸爸妈妈的一切,所以这段记忆我是铁定不会有的。
“不过没关系的,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治得好!”白薇在一旁急急补充道。
我点点头。说实话,我并不为自己感到伤心,仿若生与死只是一个极淡极淡的形象。我并不惧怕死亡的到来,我只是想着,花信这般美好的年华若作为一个终结倒也是桩不错的事情……但想想,又总觉得对不起白薇和大姐。
于是三个人长谈一下午的结果是,我保证我一定不自暴自弃,一定会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不要干活。我说:“那教书算吗?”杜芜白了我一眼,说道:“你以为你们那个学校还会要你吗?别说你是学生加老师,就单纯是个学生,你们学校也得把你劝休学了。你在学校,就好比放了颗定时炸弹在你们领导边上。退一万步讲,你们领导暂时不把你退了,我也不答应你再去了。”
我看向白薇,她直冲我点头。我反驳不出来,只好躺下先睡了。
第七章 我许不起未来
“伏灵,你是不是听得到我说话?伏灵,我求你了,你快点睁开眼睛吧……”迷迷糊糊中,那些回忆的碎片离我而去,好像是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还能和学生开玩笑,还能站在讲台上,还能为一个怀疑跑遍市区的书店和图书馆……耳边是白薇在和我说话吧,也不知是第几次了。老是让她担惊受怕,我真是过意不去。白薇,我醒过来了,你不要担心。我在心里默念道。我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安慰一下白薇,可是却始终用不上力,挣扎了许久,也只能微微勾了勾手指。“医生,医生……”我听到白薇跑了出去。我想,我大概又熬过了一次,只是不知道,阿远怎么样了,还有云实,看着我晕过去,他的心脏应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大概是我的思维实在是太活跃了,而大脑也清楚地认识到闭着眼睛有利于思考这个道理,所以,我在医生到的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白薇抱着我哭得花枝乱颤。我说:“我这不是好着呢,你这么一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被白薇一个白眼打回去了。
等医生检查完,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我问白薇关于阿远和云实的情况。白薇一听我说起这个就生起气来:“伏灵,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种情况你应该告诉我,让我陪你去,或者就拒绝。我以为你知道的,才不问你。结果,刚回到家,你就给我一惊吓!”
“对不起,薇薇。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还可以自己去完成一件事情……”我看着白薇,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总是这样让她担心,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白薇拿过药递给我,说道:“好了,云实已经把情况都跟我说了,我没告诉芜姐……其实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下次要考虑周到些,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干儿子呢!”
我接过药,刚要把水喝下去,就被这个“干儿子”吓到了,差点没一口喷出来:“白薇,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个干儿子了?”
“嗯哼,我说的。”白薇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作为你的死党兼保姆,我总该有点回报吧,你以身相许,我是不要的,所以只好让你儿子来抵债嘛!”
我又一次被打败了。
“你放心,他们都没什么事。就是……”白薇停下,瞄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就是那个林远志有点烫伤,不过已经及时搽了药,没事了!”说着,还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烫伤?我赶紧让白薇把我晕倒后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白薇说,她回家后发现我还没回到家,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我都是乖乖呆在家里的,就算出去,也会保证在1o点前准时回家。于是她就打了个电话给我,巧的是,那会儿我刚刚被抬上救护车。电话是云实接的,云实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她就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来了。不一会儿看见林远志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连盲杖都没带,开口就问我怎么样了。白薇正想回答,结果一个医生带着护士追过来,边跑边说什么伤口之类的,她才注意到林远志的左手通红通红的,像是被烫伤了。一旁的云实赶紧过来拉住林远志,说我没事,让他先安心让医生处理伤口之类的。白薇也赶紧走到林远志身边想劝劝他,没想到林远志的感觉如此敏感——一把抓住白薇的胳膊,劲大得吓人。白薇被他这一下吓得不轻,几乎说不出话来。幸好这时医生出来说我已经没事了才把她解救出来。
“本来他还想问医生你的具体情况,我想你肯定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所以我就把话打断了。我对他们说你是缺乏休息,有点贫血。”白薇补充道。
我听着,点了点头。我的确不想让他们,尤其是阿远,知道我的病情。我不确定,那样会给我带来什么。而我,从不做不确定的事。“那阿远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知道你没事,他也就乖乖让医生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白薇停了一下,说,“他守了你一天一夜了,现在好不容易被他的家人劝去休息了。”
“我……”我看着白薇,欲言又止。
“就在隔壁。”白薇一看我的神色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就爽快地说出来了。
我冲白薇笑笑,掀开被子就往下跳。白薇一把拦住我,示意我可以先梳妆打扮一下什么的。我猛点头表示赞同,于是跑到洗手间成功把自己弄得面色红润有光泽。在走出门口前,我问白薇:“我是不是脸色太好了,不像贫血啊?”
白薇瞥了我一眼,幽幽道:“可是你现在已经好了!”
白薇一句话与我如醍醐灌顶啊,于是我一蹦一跳地出门了。
可蹦到隔壁病房门前的时候,我却突然有些犹豫了。
“伏灵,你醒了!”我还在恍惚中,门却被一把拉开了,云实惊喜地看着我压低声音说道,“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不断喃喃,我只好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轻声对他说:“真对不起,云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真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云实笑着挠挠头表示没关系。随即他拉上门,走到走廊,对我说道:“我是没什么关系,就是被吓一大跳。不过我哥就比较有关系了。”说着,他朝身后努了努嘴。
“那,云实,阿远怎么样了?”
“据我从我爸和我哥的言论中得到的结论,好像是一个宴会工作人员把你晕倒的事告诉我爸的时候,我哥也在场,他听到的时候,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就倒下来了。还没来得及让私人医生处理,他就急匆匆跑到医院来了。然后又守了你一天一夜,现在刚睡下。”云实说着,轻轻地笑了,“说实话,我还以为他对女人免疫呢,不过现在看来……”他停下,看向我说,“你真是特别。”
“我……”我突然红了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想去看看我哥吗?”云实大概看出了我的窘状,转移了话题。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云实把我带到病房里就出去了,我愣愣地站在林远志的病床前,半天没有动作。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我面前,一如我初见他时的模样。窗外的阳光隔着窗帘透进来,铺洒了一地。淡淡的金色笼着他的周身,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贵气与优雅。忽的,他微微皱起了眉,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缓缓伸出手来,想将他的眉头抚平,却不料,阿远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阿远,是我。”我忘了,他是一个警察,警觉性自然比一般人强很多。为了避免更重大的事故发生,我选择主动坦白。
他浅浅一笑,连声音也带了笑意:“我知道。”
“那你还……”抓这么紧!我把后面半句咽了下去。
“你没事了?”他稍稍松了松力,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微微把手挣了出来,掀起被子的一角,说道:“我要看看你的手。”
他怔了一下,还是任由我握着那只缠满纱布的手,笑道:“医生小题大做罢了,没事的。”
“对不起。”
“恩?”
“搞砸了发布会,所以对不起。害你受伤,所以对不起。让你照顾我,自己都没怎么休息,所以对不起。”我低着头,小声说道。自己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是个拖油瓶……
林远志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向窗户的方向,说道:“没那么糟糕。外面阳光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说着,便要起身。我赶紧上前去扶。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说:“明明是我来照顾你的,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你来照顾我了呢?真是没面子啊!”
他边说边摇摇头,一副“恨自己不成钢”的样子,动作煞是可爱。我不禁轻笑一声,说:“我们这是相互扶持来了!”
林远志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医院的设施真是无可挑剔,住院部下面的小花园都搞得像大公园一样。我觉得,哪天这医院要是办不下去了,它还是可以考虑改建成景点赚点门票钱的。我挽着林远志的胳膊,慢慢地走在这些灿烂的花花草草中间。我将这一路番景色描述给他听,心里不住叹息,要是他可以看得见,该有多好!阿远只是静静地听我讲着,时不时评价一下。
“阿远啊,你说这湖里怎么不放两只鸭子什么的,那才有生气,是吧?”我看着面前的一个小湖泊,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这次却立刻没有得到预想的回答。怎么没反应?我回过头看林远志,发现他却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好像在寻找些什么?可是,那里除了几棵树,再没其他的了。“阿远,你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没什么,可能是风吹的,刚刚感觉那边有点奇怪。”
“哎呀,不要老拿警察的感觉说事儿,你一定是走得累了。”我拉着林远志找了个长椅坐下休息。
“怎么,没新评论了?”他笑着问道。
我不自觉地撅了撅了嘴,语气里带了撒娇的味道:“太累了,不说了。”
林远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那天晚上我送你回去时,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
我看向他,脑中开始回想他说的那一幕。
“我的回答是,不。”阿远继续说道。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我看见人行道上,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将归途漫染成温暖的模样。在小区门口,我问他的是——林远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吗?他当时没有回答。可是现在,他说“不”。他说,他的回答是,不。
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了,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是觉得空了。
半响,我才想起我应该应一声的,因为,他看不见我的表情回答。就在我刚想回个“哦”的时候,林远志突然伸手扶住我的肩膀,面对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灵儿,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恋人。”
啊?我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种戏剧化的场面只会在梦中出现才对。我喜欢林远志,却从没奢求过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会亲口对我说,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恋人!一定是阳光太好,我做春梦了。
林远志抿了抿嘴,话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灵儿,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我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林远志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他只是放开扶着我的双手,看向前面,淡淡地问道:“灵儿,你体会过害怕的感觉吗?”
“当然。”我只是一个凡人,有七情六欲,当然会有害怕的时候。比如晕过去的时候,我害怕再也看不见白薇,看不见杜芜,看不见,你。
“那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说:“因为不想失去。”人们对于自己拥有的东西总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他们已经习惯,甚至依赖了这些,一旦失去,随之而来的,是不安,是孤独。人这一辈子,能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拥有的,便不能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又慢慢转回去说道:“是,因为不想失去。我第一次体会害怕的感觉是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却还是强撑着笑,她让我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那时候,我趴在她的床边,手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一直看着她。我害怕我一放手或是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甚至我站在她的墓碑前的时候,我仍然不能接受我失去了她。”他说着,顿了顿,“我当时发誓,这辈子我不会让自己第二次体会这种感觉。可是,当我听说你晕到在会场的时候,我发现我害怕得不得了。灵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傻傻地盯着林远志,不远处的杨柳随风摆得正欢,一下下挑拨着我的心。我该怎么回答,阿远?我要怎么告诉你,听到你这些话,我欢喜得不得了。可是阿远,你说你不想再一次体会失去的感觉,可恰恰我没有未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光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下次晕过去还能不能醒来,告诉你,我爱你;我不能保证我留给你的全是快乐的回忆。给人快乐,然后又收回,这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残忍。阿远,我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
林远志听不到我的回答,偏过头看着我,轻笑了一声说道:“灵儿,原来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我……”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刚醒,抵抗力差得很。”他说着,拉过我的手,很自然地示意我带路。
第八章 向日葵是盛开的阳光
医生的话就相当于圣旨,所以在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几天的时候,我被强制性摁在了医院的床上。林远志的意思是他也是伤员,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医院陪我。正当我红着脸,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将我从纠结中解救出来。我听不清电话那头讲了什么,只是看见林远志的眉头渐渐锁紧,想来是个坏消息,而且,很棘手。他挂了电话,对我温柔的笑笑,说了句“抱歉”。
我说:“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说完,他摸过桌边的盲杖,缓缓起身。
我看见他手上的纱布还没有拆,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说:“不要忘记换药,不要沾水,不要干重活,不要……”恩,还有什么来着?我低头绞尽脑汁,总怕忘了些什么。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过我的发丝,慢慢地沿着我的面颊而下,轻轻地抬起我的下巴。我浑身一僵,眼神直愣愣地看向眼前的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我头一次在心里产生一种罪恶的庆幸——幸好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然现在,我一定溺毙在这种温柔里……他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巴,笑着说:“这好像,是我的词。”
恩,好吧,我们彼此彼此。我暗暗道。
他收回手,恢复平常的姿态,稳步走向门口,在关门前,他说:“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很好的。”
我怔怔地看的那扇早已合上的门,脑海里却不停地回放起他临走时的画面。他站在门口,金色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周围的光晕美得有些不真实。他说,不要担心,我们都会很好的。这种话,他似乎已经对我说了好多遍。他似乎总是能轻易猜到我的心思,虽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我的举动,但是,在我感觉,这与他而言就是这么容易。我只能长叹一句:“果然是当过警察的人!”
随后的几天,我在医院就纯粹是米虫的生活。林远志好像很忙的样子,手机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倒是在晚上的时候,我会收到他发过来的“晚安”短信。白薇下了班回过来陪我,本来还会带点吃的什么来给我解解馋。后来,她发现,林远志给我安排了一个专门的护工后,就改成她上我这儿解馋来了。
“哎,伏灵,你俩到什么程度了?”白薇在迈向酒足饭饱的过程中又开始八卦了。“把他吃了没?”
我塞给她一只蛋糕,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食、不、语!”
白薇白了我一眼,咬了一口蛋糕,含糊地说:“唉,看你那小样,肯定没上手。要不要姐教你两招?”
“说起来,你和杜衡怎么样了?”
“还行吧,需要时间。”白薇塞进最后一口蛋糕,摊了摊手说。
“那你就多在杜衡身上下点功夫吧。还在这磨叽。”
“诶,伏灵,好歹你和杜衡解接触的时间比我长,那你说说,杜衡有什么爱好,恩,还有禁忌?”白薇摸摸鼻子,往我身上蹭了蹭。
我赶紧把脸上还沾着巧克力酱的白薇推开一点:“诶,我早说了在我眼里他是木头,我怎么知道木头的想法啊?赶紧把你那一脸巧克力擦了去,蹭我衣服上呢!。”
白薇“嘿嘿”地笑了两声,赶紧拿过纸巾擦。我正松了一口气,不用八卦了,结果,我果然是低估了白薇的毅力。“好伏灵,你就说一点嘛!伏灵……”
就在白薇不死心地往我身上靠的时候,病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这个点不是医生检查,云实,阿远又在忙,杜芜才不会敲门,会是谁呢?白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同样报以一个疑惑的表情,顺带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去开门。
“嗨!”门外站着的,是抱着一大束向日葵的苏木。
白薇站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道:“嗨!”然后,让苏木赶紧进门。
苏木侧身走进来,边走边说:“怎么,这么快就把我这个大恩人给忘了?”
我笑笑:“哪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感觉受宠若惊啊!”
苏木笑着摇摇头,把手里的向日葵小心地插到花瓶里,仔细摆弄起来。
“好漂亮的向日葵!苏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家伏灵最喜欢向日葵啊?不要说是随手挑的啊。”白薇回过神来就又成了一个自来熟了。
苏木转过身,看看我和白薇,眨了眨眼睛,问道:“想知道?”
我和白薇忙不迭地点点头。随手会选向日葵的概率也太低了,应该选那些个满天星之类的嘛。真有什么心有灵犀,我才不信呢!我倒想知道他是怎么一挑就准的。
“猜的。”
我和白薇一脸不相信。
“真的。”苏木看到我们俩脸上的神情,一脸严肃地补充道。想了一会儿,他说:“好吧,以我一个艺术家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你身上有这种花的气质。所以,我买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向日葵来形容我,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才傻笑着说了句“谢谢”。
“阿远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我替他来看看你。”苏木在椅子上坐下,打量了一下房间,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蛋糕盒子,努努嘴说道:“看来,不需要我照顾,你的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嘛!”
我除了傻笑,挠头,竟想不出别的应答方式来。
“不过,看不出来,你胃口挺大呀!”苏木突然看向我,一脸坏笑。
恩?胃口大?我真是欲哭无泪啊。苏木啊,以你艺术家的眼光,难道看不出这是一个双人份的吗?“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阿远知道白薇会来照顾我,所以准备了两人份的。”
苏木“哦”了一下,对着蛋糕盒子做出一个无比痛心的表情,慢慢说道:“这明明,是三人份的,你们下嘴太狠了!我真是,辜负了阿远的一番心意啊!”
我和白薇面面相觑——三人份?这下尴尬了!
“苏先生,那我们赔你一份好了。我现在就去买。”还是白薇先反应过来,说着就抓起床边的包,小跑出了病房,都没给我阻止的机会——苏木怎么会和一块儿蛋糕计较啊,他肯定说着玩呢!
我拉拉苏木的衣服,说道:“苏木,你怎么不拦一下?”
“我干嘛要拦啊?”苏木一挑眉毛,问道。
我愣了一下,怯怯地问道:“你,不是开玩笑呀?真生气了?”
苏木听了,白了我一眼,说:“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那……”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突然觉得苏木是故意支开白薇的,“你是有话和我说?”
苏木看着我,丢出一句:“还不算太笨!”
我:“……”
他缓缓踱步,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太阳正要落下去,淡淡的金光柔和地在窗户上漫开来,落了一些地板上。他轻嗅了一口气,窗外的柰花开得正好。
“我和阿远从小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到了大学,由于各自梦想不同,才分开。”苏木仍旧看着那些烂漫的柰花,好像真的可以闻到那些芬芳的气息。
我侧头想了想,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呢?他和阿远是青梅竹马,不对,是竹马竹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他是gay,他怕我抢走林远志?“我不会和你抢阿远的。”我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尽在那里瞎想。”
我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想,这是瞎想吗?也不反思一下他刚才讲的这话,像极了某些电视小说里演的男主的青梅在炫耀她与男主的过去好吗?
苏木再次看向窗外的那些柰花,继续说道:“阿远是个慢热的人,但一旦认准了,便会倾尽所有对那个人好,绝对不会放手。所以他太容易受伤。作为他的铁哥们儿,我不希望看到他受伤。”说到这里,苏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接受他,但是,我只想说,阿远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苏先生怎么转行当起了媒人?”
苏木也笑笑,说道:“大概是因为所有美的东西总能让我特别珍惜。”
我低头,抱住被子,轻声说道:“如果你所珍惜的美在你面前摔个粉碎,你的心是不是会很痛,痛的快要死的那种?”
苏木回头看着我,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正在试图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我耸耸肩,说:“我会,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我所珍惜的,那我一定会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苏木听着,脸上露出一种似懂非懂的表情,待我说完,他才开口试探道:“所以,你是怕阿远会变心?”
我摇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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