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清瑞轻轻嗯了一声,颇为无奈道,“真亏朕当初庞信她,还赐了那么多东西给她!她不知好好利用,更不知感沐皇恩。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真是该……”
未来得及说最后一个字,他的眸子落在怜惜身上,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怜惜正思虑着上官清瑞的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还未待细细思索,便见他望着自己晕了过去。
“父皇!”她惊叫着奔向龙榻边,抱住他的身子梨花带雨模样。
太子却是勾唇冷冷一笑,仰头扬着声宣布道:“父皇刚刚说了,云小优该杀,本太子便遵父皇之命,将云小优收押天牢,择日处斩。”
“皇上没有说云小优该杀,太子不要妄自揣测!”岑晟月冰眸凛凛,似将万把冰刀投向上官煜身上。
上官煜只作浑然不知,阴险着脸勾着唇角轻笑:“皇上也没说云小优不该杀。”
落下一句无理的话,便带着贺香沉大摇大摆离开。
月王冰眸阴寒已极,看着上官煜搂着贺香尘的肩离开,目光紧紧锁住那一双人,恨不得将二人凌迟万遍!
而贺香沉自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冰冽眼光,却只是扬唇一笑,翩然而去。
“来人,传太医!”望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怜惜,岑晟月终是不屑地别了脸,向一旁呆站着的小太监命令道。
小太监被那突如其来的冷意吓了一跳,终于应了一声,疾跑着去宣太医了。
熔王府。
云小优左等右等,在府里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已经把上官熔转得头发晕时,终于见到了怜惜和月王归来。
“情况怎么样?没露陷吧!”她一脸焦色地拦在二人面前询问。
而上官熔则是静静看着二人的脸色,便觉得情形不对。
看怜惜那梨花带雨,泪痕未干的眸子,还有月王虽冰却透着黯沉的脸,心道一定出事了。
果然,怜惜一下抱住了云小优,边流泪边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答应和你替换,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情。”
“究竟出了什么事?”上官熔一下便阴沉了脸色。
“太子判优儿择日处斩。”月王冰眸望向上官熔,沉沉道。
上官熔眼中一震,心知有事,却不想事态这样严重。
“太子,又是太子!”云小优有片刻的惊异,但是想到云府满门都险些被他灭了,她区区一条人命他怎么不能取?
“本王绝不让优儿受委屈!这就带她回赵国。”岑晟月冰眸凛凛,说罢就要扯起了云小优的手。
“好!大师兄,我跟你走!”云小优微笑着看向月王,眼中满是坚定。
如今父母安然无恙,她只要能活下来,杀了太子那是早晚的事。
她要留着这条命练好师父传授过的所有剑法,到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见他二人说走便要走,上官熔却是淡淡一叹:“要走也不是现在,只怕太子的人早已埋伏在熔王府之外了。”
岑晟月微微一顿,冷然道:“你莫不要优儿在此坐以待毙?”
上官熔却是得意勾唇:“想要出府去,办法多得是。”
上官熔的微微自满招来云小优一记冷眼,某人自觉得收起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只能夹着尾巴,仅管如今他已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
上官熔带着他们一众人在王府绕了半圈后终于走到了地方。
这是禁苑之后的一片湖泊,池中完全凋尽的莲叶偶尔还留着几杆枯茎。
岸边杂草丛生,也没有设围栏,俨然是一派任其自生自灭的模样。
怜惜观察了许久,终道:“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呢。”
想来,这里每到夏天必是莲叶亭亭,莲花连天的美景。
上官熔微微一笑,不让人注意那是必须的。
“你不是说有办法出府吗?这里通外面吗?连条船都没有,怎么出去?”
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上官熔,只见他粉唇微合,一副要吹口哨的样子。
果然,自他口中响起一阵怪异的曲调,却是让人闻所未闻。
片刻之后,水中哗啦一声,出白冒出一只庞然大物。
怜惜吓了一跳,脸色都跟着白一下。
云小优却是诧异地盯着那忽然冒出水面的大东西,眨巴着眸子揣测它的用途。
或者,它根本就没什么用途吧。
瞧那一副圆溜溜,跟水晶一样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的水泡,好像碰一下就会破呢。
“打开吧。”上官熔看着云小优那副鄙夷的样子,莞尔一笑,径直朝那怪物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又紧盯着那怪物,孰料它竟一下子整个都蹿出了水面,快速地游对了一会后,在岸边停下。
云小优这才看清那东西的构造,原来竟是木头和水晶的结合,怪不得从顶上看去就跟水泡一样。
怪物朝向他们的一端在他们的注视下,倏地开了一条缝,接着那缝隙越来越大,竟是开了一个高约三尺的方形的门。
“这只水船只能再坐两个人下去。”上官熔望向月王和怜惜柔声道,“你们是被他们盯着入府的,所以不宜不声不响的消失,这样反而会引起他们怀疑。”
月王眸子微动了一下,便将就地点了点头。他若能保优儿安全,他怎能在乎这一时?
忍了。
怜惜更是好说话,明媚娇笑着向上官熔道:“只要小优能没事,我怎么都可以。”
“你们跟着青童,他会带你们去我们去的地方。”
上官熔含笑望了怜惜一眼,又交代一句,便一把抱起云小优,朝那条小门飞去。
他身形灵活,纵是抱着云小优,也轻而易举地起了那扇门。
他们进去之后,门很快闭合,接着便沉入了水底。
怜惜惊愕地望着那庞然大物消失在水面之上,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他们真的会没事吗?”
“相信上官熔。”月王冰冰凉的声音不期然地在她身后响起。
怜惜转眸望了他一眼,却只见他漠然转身往府中去走的背影。
怜惜的眸子微微眨了眨,这个人,真是冷得可以。
但是他的心,未必如表面上那般冷吧。看她待云小优的态度就知道了。
勾唇微微一笑,也跟着走去。
正如他说的,她该相信三皇兄才是。自从他的属下在宫外找到她,他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奇。
三皇兄一定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能耐。
谁让他是庆妃的儿子呢?
云小优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庞然大物中,看着水流在自己周围流过,一双眸子已经睁得不能再大。
上官熔为她捏稳了直通水面之上的吸管,这是供他们呼吸用的,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危险可就大了。
在云小优和上官熔眼前,一名黑衣人正摇动着一只类似船舵的东西。
只须摇动它,装在外面的像风车一样的东西就会不停地转动,转动的力量击打着水流,他们所坐的庞然大物便被带动起来。
云小优一边看一边想,直到弄清楚了其中的奥妙。
“太神奇了,这个怪物是谁做的?”云小优终于出了声,出口便是一声由衷的赞叹。
上官熔先深吸了口气,才得意说道:“自然是本王亲自做出的。”
这次他终于没有在某女侠面前露骄傲之色。
云小优一边吸着气,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眼中满是不相信。
上官熔无奈,也不跟她多解释。
时间久了,她便会知道,她未来的夫君究竟是怎样的聪明绝世,雄才大略了!
怪物运行的速度很快,云小优还没有坐够,便见它已升上了水面。
又如开始一样,三尺寸方的洞门打开,上官熔便抱着她跃到了岸边。
云小优脚步不稳地看着四周,不解道:“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熔微微一笑:“你往前走,转过这道弯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云小优也不多疑,依了他的话往前走去,拐过前面的河滩,沿着乡野小路走了没多久,他父母暂居的小屋便赫然入目。
“我们到这里了!”云小优惊喜回眸朝跟在她身后的上官熔大叫。
上官熔朝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云小优一路飞跑着跑进院中。
云夫人正坐在院中缝制一件衣服,边缝边和一名小丫头闲聊,丫头正忙着择菜。
云小优将目光锁定在小丫头身上,看了一眼,便喜道:“丹萤!”
择菜的小丫头抬起小脸,一眼便看到惊喜的已的云小优。
“主子!”丹萤也是惊喜地甜甜一笑,接着起了身,就要给她行礼。
云小优抢先一步伸出双臂将她拦下:“这里已经不是王府,不用讲这许多规矩了。”
她扯着丹萤坐下,自己也找个小凳子坐下,跟丹萤一起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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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不逃婚
熔王府。
接到圣旨的礼部官员行动迅速,熔王大婚日期临近,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地赶在十六日之前做完所有的准备。
大红宫灯高高挂起,大红宫缎绢花四面垂悬。成双的喜字更是贴遍了整个王府的前厅后院。
游走于大片的朱红之间,云小优不禁微微地撇嘴,也不管她这个新娘子是否愿嫁,就搞出这么大排场,这就是皇家的霸道吗?
“夫人,对于这样的布置是否满意。”上官熔高高扬起唇角,显然是极满意。
云小优却只是不屑地翻着白眼:“反正是你自己成亲,只要你满意不就成了?”
因为世人眼中,云府早已不在。所有云小优这未来王妃也就没有娘家。
大婚前一晚,她被安排到京郊的驿馆,半夜就被丫环们拉起来,按到妆台前的圆凳上,折腾木偶一般梳妆打扮。
梦游状的云小优只管闭眼睡觉,其余一概不问。
“主子啊,您就不能抬下头吗?”丹萤无奈地问着。
虽然她是月王的丫环,但月王说了,从今以后王妃在哪,她就在哪。
所有,仅管王妃马上就要变成熔王妃了,她还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主子。
然而她家主子仍然没有睁眼,只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反正又不是我想嫁,是我爹想让我嫁。要抬头,让我爹抬去。”
旁边一众丫环婢女顿时冷汗直流。
鸡叫三声时,云小优睁开迷蒙的双眼,见天亮已然大亮。
正眼望向镜里,一下子傻了眼。
这番打扮下来,她简直都认不出镜中的人了。
一身装裁合体,修身极妙的大衣嫁下包裹下,镜中的女子柳眉如黛,明眸皓齿,红唇微翘,竟有珠圆玉润般的美感。
如云的发被拢成简单轻巧的发髻,只留着薄薄一层刘海。更显简约大方。
她不敢置信地朝镜中的女子挤了挤眉,镜中的女子也回她一个挤眉的动作。
“主子,不用看了,那就是您啊!”丹萤微笑着看她家主子幼稚的动作。
说完,从旁边铺着黄缎的托盘中捧起了一只八宝垂珠的凤冠。
小心翼翼地在云小优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便戴到了她头上。
“还要戴这个。”云小优不满地嘟嘴,皱着眉扭了扭脖子,又道,“这东西好重。”
旁边一名礼部派遣的丫环微笑道:“只有这只凤冠才能显示您王妃的身份。”
云小优终是乖乖垂下头去,她不做月王的王妃,如今又要做熔王的王妃了。
多滑稽。
只听门口一阵喧哗声后,一阵冰寒凛冽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师妹,我如何不能见?”
“大师兄?”惊喜顿时挂上她的眉梢,她蹭得一下坐起来,习惯性地提起了嫁衣的裙摆,朝门口飞跑而去。
门口,在一众侍卫的层层包围中,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名鹤立鸡群的男子。
“大师兄!”她扬声喊道,娇笑如花,晃了门外男子的眼。
“让我大师兄进来吧,他又不是外人。”她微微笑着,却拿出了几分主子的气概。
侍卫们却是极不情愿:“新娘子出阁前是不宜见男子的。”
云小优却是轻轻一笑:“我这不是已经见了吗?不只见我大师兄了,还见了你们呢。”
侍卫们语塞了,无奈之下只得让开一条道,放他进门。
“优儿,我有话跟你说。”进得屋内,他冰寒的眸子微微柔和,朝她轻轻道。
她看一眼屋内的大片侍女,摆起主子的威仪:“除了丹萤,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相互看了一眼,谁让人家是主子,只得屁颠颠作鸟兽散。
“优儿,跟我走吧。”他的面孔不复冰寒,只有通透的凉意,和殷殷的一线期盼。
“不!”她断然拒绝,一双明眸望向他,如玉石般璀璨耀眼。
她转过身,极认真的语气缓缓道:“若是逃了,我爹肯定会和我断了关系。好不容易知道他们平安无事,我不想再失去他们。”
“若是我们把他们一并带回赵国呢?”他的眸底闪过一份急切,他不想放过,哪过一点点的机会。
“我已经决定了,决不逃婚。”她脸色郑重,语气凿凿。
他只觉得心都空了大片,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落空了。
“大师兄,你走吧。”她朝他微微一笑,“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这个永远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他的手一颤,永远都改变不了吗?
面上勉强现出一抹苦笑,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他与她之间,也只有这一丝牵连了。
他,被上官熔彻底打败了。
好笑,当初他还向他示威,可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假的永远都胜不真的。
现在,即便她不知道上官熔是真的,不是也要嫁给他了吗?
他故作冰冷地昂首走出她的房间,以为伪装得很好。
可是不久之后,月王失魂落魄地离开云小优房间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披红挂彩,一脸春风得。
再穿过两条街就到驿馆了,他的心里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悦。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许久之后才到了驿馆。
他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一气呵成。
大红的衣袍迎风轻摆,含笑的水眸如含春风。
远处看热闹的女子们莫不是争先恐后地一睹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风彩。只是听说熔王是个泪美人,今日看来,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竟是那般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总之,若是能让她们成为熔王妃,哪怕只一天,就是立马就撞豆腐自杀也愿意啊!
唉,可惜,这第一美男子今日就要成亲了,她们是没有指望了。
上官熔身后,哗啦啦碎了一地芳心。
“王妃,迎亲的队伍到了。请盖喜帕,上喜轿!”
自门外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婆子,甩着鲜红的帕子,抹着厚厚的胭脂。
云小优瞧去,倒是像极了当时向上官熔提亲的那些媒婆。
“是喜婆,咱们这就给王妃盖喜帕。”礼部派出的丫环们自然最懂其中规矩,纷纷笑着准备上轿用的东西。
一方金丝绣凤垂流苏的红帕缓缓将云小优那一张隐含笑意的俏脸盖住。
接着,丹萤和喜婆一左一右将云小优扶出门外。
上官熔已含着满溢的笑容站在门外等候。
见蒙着喜帕的新娘从出门,那娇小的身姿,多半便错不了。
新娘被扶到他面前,喜婆和丹萤各向他见了礼。
“夫人这身行头难道不累?”他轻笑,眼底含着戏谑的意味。
只听喜帕下的人儿鼻尖轻哼一声:“若是怕我累,你来替我戴着呀!”
此言一出,一众的丫环们皆掩着唇笑了。
上官熔笑意更盛,如此说话的,除了他的小优优,还能有谁?
“新人上轿!”喜婆一道扬声高唱中,云小优被送上了喜轿,就连丹萤也被她硬拉着,坐进了宽大的喜轿里。
上官熔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姿坐进了轿里,终于满意的跨上那匹系着大红娟花的高头大马,笑意盈盈地一路将新娘子接到了熔王府。
皇家成亲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礼节烦琐,瞧那新娘子那极不配合的样子就能看出一二。
跨火盆时,本该是迈开大步跨地去,而新娘子硬是生生地绕了过去,还对喜婆说:“若是烧着了本宫的裙角,你想让我从此水深火热不成?”
跨马鞍时,也是应该直接跨过去,而新娘子却是直接将马鞍给踢飞了,那力气,不得不说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细节,一一传到上官熔耳中,更是确定,他终是没有娶错人。
二人拜过堂,上官熔牵着新娘子送进洞房,终是放下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
送新娘子到洞房门口,上官熔终于忍不住在众多丫环及喜婆的注视下拥住了云小优。
他笑意满满,眼中流盈着幸福的喜悦,紧紧拥着怀里的人儿,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总算是圆满的。
但是他竟有种错觉,怀中的人儿竟是那般的僵硬。
不由得,他的心一紧。
“唉哟,王爷,您要抱新娘子,也要待宾客散了之后。您这样,新娘子会害羞的。”喜婆见上官熔那微微有了异色的脸,连忙替新娘子解围。
上官熔细细看看那道娇小的身影,心思一转,终于微微一笑。
也是,虽然优平时做事都是大儿化之,但毕竟是个小女子,当着这么多人,害羞也是难免的。
此时,喜帕下的新娘子也终于悄悄吐出了一口气。
于是,他朝她微微一笑,道:“夫人,为夫先去招待客人,一会儿就过来陪你。你等着我。”
他望着她,帕下的人儿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脸色轻轻一变,有些紧张地又道:“难道夫人还想让我再抱一次,算作道别吗?”
他一双眸子紧紧望着她,却是仍旧没有声音传来。
只是,帕下却猛然飞来一只小脚,朝着他的身下就是猛力一踹,若非他躲得及时,今晚他定然没有能力洞房了。
新娘子这一脚下去,旁边的丫环喜婆皆是惊愕地张大了双眼,早听说这个新娘子会议些功夫,却没想到居然敢用到王爷身上。
“哼!”喜帕之下,又是一声鼻尖发出的不屑之声。
上官熔捂着刚才能险些被踢住的地方,终是安心地笑了一笑,心满意足地往前厅而去。
正文 第九十章 你是谁
上官熔微笑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大红喜袍上金丝绣红在燃起的灯光下隐隐浮动。
鲜明的红色将他一张玉脸映衬得更显姿容绝世,闪着波光的水眸愈显风情万种。
抬起右臂,玉白修长的手指微曲着靠近门上,便定格了。
侧耳静听,门内竟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扬唇而笑,难道她睡着了?
两手推门而入,只见那道鸳鸯戏水屏风之后,依稀映出一道正坐着的红影。
只是那道红影此刻却已是往左歪了又往右歪,俨然是马上就要睡着的模样。
他转过身,轻轻掩了门,轻到无声的脚步径直往屏风之后而去。
床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方玉质的托盘,托盘依然用明黄的宫缎垫着,其上放着一杆系了大红绢花的秤杆。
他轻轻握起秤杆,含笑轻轻挑起了女子的喜帕。
久于喜帕下的女子赫然见到光明骤然间身子一抖,醒了。
他眸底笑意深深,她这样小惊一下的柔弱模样还是挺招人怜惜的。
“夫人,可是累了?”他执起她的手,贴着她的身子坐下。
女子的手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
身子和表情更僵硬了,眼神半分敢不敢落到上官熔身上。
上官熔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夫人,咱们就寝吧!”
说着,就将女子头上的凤冠取下,接着便揽了她,往床、上倒去。
眼看着上官熔的脸就要靠近,女子双手紧紧握着,双眼闭得死死的,一副紧张的要死了的样子。
“哼!告诉本王,你是谁?”正当女子打算眼一闭,心一横的时候,上官熔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身子急速地从床边离开,负手对背着她,声音亦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女子身子一抖,晶亮的眼珠快速转了两下。
她急急地起身,一下子从床上蹿起来,三步两步跪到了床下。
“王爷饶命,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丹萤。”她低垂着头,眼光瞥向某王的靴底。
月王早说过,即便上官熔发现了她是假的,只要一提云小优,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所以,被识破了身份,她反倒轻松了。
当时,云小优支走了所有侍女,只留下她和月王,便是为让她替嫁的事。
早知隔墙定然有耳,所以云小优与月王便在明面上演了一出坚决不逃婚的戏。
背地里,月王却在逼她,让她替王妃嫁人。
这可为难了她,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嫁一个王爷啊!
可是月王说她若是真想做王妃,便随了上官熔,若是不想,入了洞房后便可以直接挑明身份,熔王定然不会为难她。
最后,她便从了月王法子。
而云小优,直接给了她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二人互换了衣裳。
最后,云小优成了一相貌普通的小丫环,而她,变成了盖上喜帕的云小优。
甚至,她家主子云小优还给了她一名魅药,说是可以帮她做真正的王妃的。只是,那各药她怎么敢用,如今还好端端地藏在她中衣的夹层里。
就连中途说的那些话,都是月王事先安排好的。未料,一路上熔王果然没发现什么破绽。
丹萤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水灵灵的小脸。
要怎么处置,您看着办吧。
“王妃如今何在?”他半晌没有看向丹萤,只是冷然问道。
“奴婢不知道,她在驿馆时就出去了。”言下之意,丢了这么久,您就去找吧。
“哼!把你的人皮面具戴上,真王妃回来之前,你就继续给我扮王妃!”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他便甩袖而去。
熔王府西跨院。
自月王抵齐后,没有住驿馆,便直接住进了熔王府。
此刻,月王所居的房中灯火未灭。
房中一张圆桌上,摆着两大坛特制的女儿红,这便是熔王婚宴特为身份尊贵的宾客准备的喜酒。
桌边,月王正与一名相貌平平的矮个少年对饮。
只听矮个少年端着酒本嘻笑道:“一直都以为喝不花钱的酒最过瘾。今天总算明白了,跟大师兄一起喝我自己的喜酒才最过瘾!”
月王薄唇微微一勾,扯出一个淡薄的笑。
“来!干杯!”虽然未醉,却兴高采烈的少年朝月王一碰杯,一仰首一杯酒便入了肚。
月王凝眸看她一会儿,也干了自己杯中之酒。
“你说,这会儿,上官熔不会正跟他的王妃洞房花烛夜吧?”少年秀眉微微一挑,含着一股讥讽之意笑道。
说着,便为自己和月王又满上了酒。
月王想着对方的话,也是微微一笑,只是笑过,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不为人察觉的失落。
他的心骤然一紧,开始怀疑自己今天这番举动是不是多余的。
“月王殿下跟谁喝酒呢?真是好雅兴!”正思绪间,门外悠然传来一道淡含笑意的声音,声音温和如水,却又有着水一般的杀伤力。
门外之人不讲自入,直接推门而入。
门开,一股夜风趁虚而入,岑晟月只觉得屋里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他眸光看向自己对面的少年,只见少年小脸上也闪过一丝丝紧张。
“月王原来也有客人。不知,这位是谁家少爷?”上官熔眼光扫过背对自己而坐的少年,眼中不觉升上深深的笑意。
听到上官熔问到自己,少年只得站起了身,转身面向他。
微一拱手,微微有些暗哑的嗓音道:“草民参见王爷!”
“哦?你知道本王是王爷?”上官熔浅笑,眼中一抹戏谑的光芒闪过。
少年隐隐觉得上官熔这话问得足够白痴,也只肃着一张小脸道:“今日王爷大婚,穿喜袍的也只有王爷一人,草民自然认得王爷。”
岑晟月眼底笑意浅淡,他这话,答得好。
“熔王既来了,也坐下喝两杯。”声音依旧冷冷,带着拒某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话,明显就是赶人的节奏。
但是某人脸却是足够厚,也不虚推,直接就在月王与那少年之间坐下。
从桌上捏了只酒杯,径直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少年也跟着坐下,只一双原本灵活的眸子有些游移不定。
“来,今日你大婚,本王敬你一杯。”月王执起酒杯,寒意扫向一身红袍,笑意浅浅的男子。
男子目光正有意无意地略过他身边的少年,似探寻,似挑、逗。
“咳!”他重重地咳一声,示意上官熔他这个第三人的存在。
然而,这一咳后,上官熔依然不为所动。
那兀自低头把玩酒杯的少年却配合地端起了酒杯:“草民也敬熔王爷。”
两人都高举着杯,殷殷以待,上官熔终是不得不将一双眸子从少年身上移开。
“还不知这位公子身份,在本王记忆里,好似不认得这位小公子的。”一边举杯,一边又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少年。
月王眸子沉了沉,正要解释,只听少年早他一步开了口:“草民乃是城中一家小商的儿子,因仰慕王爷威名,我爹特派我送了一份贺礼来。”
少年脸上带上一番讨好的笑意,又道:“真的,草民真的送了一份贺礼的。账房都记账了。不信您可以去查验。”
上官熔的唇角无声地抽了抽,和着原来他是怕这小公子白白进府吃喜酒,怕人家没有送礼,所以才细细查问的。
“原来是这样,不知公子可认识本王的王妃,云小优?”他望向少年,眼底笑意深深,似有不明的精光闪过。
“熔王这是何意?他一个小民,哪会认识优儿?”岑晟月冷冷插口,他真担心再这样问下去,男装的云小优,也就是面前的少年,会露出什么马脚。
只是,他这样问,是不是事情出了什么变故。
“还好意思问优儿,洞房之夜,这不陪着新娘子,却要在这里与我们喝酒!”冰冷的声音,已带了无情的质问。
云小优暗暗叫好,大师兄一出口,就是有冻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上官熔眼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一刻,接着便是更重的笑意:“本王自然要陪着优儿。只是回洞房之前,本王要给月王变个戏法。”
岑晟月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断然冷喝:“不必了!快回洞房去陪新娘子!”
他已经无礼,上官熔却丝毫不以为意,只笑道:“这位小公子,敢不敢看本王的戏法?”
云小优看着那一双精光闪闪的桃花眼,不禁狗腿笑道:“能看熔王殿下的戏法,草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他又举了举手里的酒杯,“王爷今日三喜,怎能不喝草民的敬酒。王爷,请!”
说着,嬉笑着上官熔手中的杯子碰去。
孰料,上官熔却不为所动,轻轻抚了抚额,一脸苦恼道:“本王刚刚在前厅,喝了太多的酒,已是不胜酒力。”
他愁眉望向月王:“月王也不想本王未进洞房便醉得不省人事吧?”
一双桃花眸子望着月王那张冰封的脸,闪着浓浓的期待。
本以为冰山会答是,可是这次他却错了。
“区区两杯酒,哪能难倒熔王。在本王心里,熔王从来不会像女子一样,不堪一击。”
话语不止冷凝,还带着刺。
“若不然,公子代本王喝了这酒,可好?”见月王这里不通,他又转向正看好戏的少年。
“啊?”少年不解地抬皱眉,望向上官熔。
“公子的心意,本王谢过了,只是本王想请公子代本王喝了这杯。”上官熔微微笑着,眼中闪着狐狸般的光芒。
“啊?”少年一脸难色,却是讪笑着举了举自己手的杯子,“草民这里还有酒呢,怎能喝王爷那一杯。”
看了看他,又讪笑着补充道:“草民只喝草民这一杯就行了。”
熔王一笑,却是一把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还不忘朝他亮了亮空杯。
少年见此,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艰难地望着那一杯酒,好似里面有毒一样。
实际上,那杯中,当真正有毒,迷、药。
他小手颤颤地从上官熔手里接过酒,放到到自己鼻下先是闻了闻,一笑:“王府的酒,果然是好酒,好酒!”
小脸上,带着几分狗腿,几分谄媚。
“本王代他喝吧。”月王冰冷的声音缓缓开口,长臂一伸,却是要接过少年手中的酒杯。
只是才一出手,却被上官熔拦了,含笑道:“他的酒,本王代他喝了。本王的酒,自然他也要代本王喝的。”
少年见两人如此对恃,眼底快速滑过一抹险险的笑意。
他微微笑着望向月王,眸子直直盯着他:“我喝,我喝。没事的,这点酒,我还喝不醉,真的。”
说着,便举了酒杯,就要饮下去。
上官熔含笑望着她,心道:夫人啊,这杯酒喝下,你就会乖乖随本王入洞房去了吧。
只是还没看着眼前人将酒饮下,他的眼前就一片模糊起来,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
他神色骤然一凛,一种终是被算计了的无力感朝他袭来。
原来,两杯酒中都有药。
带着这种无力感,新郎上官熔就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落下,他身边的少年勾唇一笑,邀功似地看向岑晟月。小手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云小优那特有的微圆小脸。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醋香浓
太子府邸。
远远闻去,丝竹之声隐隐,清歌弹唱靡靡。
正厅之中,十几名容貌妖美的舞姬轻甩水袖,桃红的艳、色在整个厅中掀起阵阵红浪。
厅中主位之上,摆着一方宽大的矮几,矮几之上,摆放着各地进贡的珍奇异果,精美绝伦的花式糕点。
“殿下,吃枚水晶葡萄吧。”贺香尘柔若无骨的玉手拈起一枚泛着水光的西域水晶葡萄,笑语盈然地望着太子。
太子正觉得歌舞无趣,遂将目光移到了居他右侧的女子身上。
太子嘴角一弯,泛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张嘴,贺香尘便将葡萄送进口中。
餍足一笑,太子的眼神再也无法从美人身上移开。
那些所谓的美貌舞姬,比之身边的美人,简直就是一群庸脂俗粉,简直不堪入目。
他大手一移,便将手贴在了她的腰间。隔着轻、薄的衣衫,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抚上她的纤腰,在那柔如若柳的腰肢间上下游移。
贺香尘朝他微微娇笑,更是将头贴近了他。
“咳!”一道重重的咳声传入两人耳中,6华浓正侧目瞪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暧、昧。
太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拧着眉毛往自己左侧瞥了一眼,极是不满地冲6华浓道:“别咳了,有病看御医去!”
贺香贺垂首掩唇低低一笑,接着恢复了正色。
而6华浓却是黑着脸,愤愤将脸望向厅中的舞姬,再也不出一声。
本就是陪太子一同玩乐,厅中除了他们三人,再就是几个经常伴着太子,溜须拍马功夫了得的弄臣。
他们只管吃喝玩乐,谁能注意到太子正妃那阴沉的脸色。
一曲方歇,厅外走来一人,手中端着一只做工考究托盘垂首而来。
那人走到太子面前,跪地行礼。
太子刚被贺香尘喂下一杯酒去,带着淡淡的酒气问道:“何人,何事?”
那人也不敢抬头,只垂着首道:“小人是霓裳阁的伙计,前来给太子送衣物的。”
“哦?还挺快!”太子一听霓裳阁,便来了兴致,吩咐道,“你起来吧,让本宫和本宫的美人看看你们的衣服。”
小伙计先将置于上方的一件衣裙展开。
这件朱红广袖长裙用料华贵,绣工非凡,领口和袖口都缀着珍珠隐隐发光的珍珠。
再看那裙摆处以金丝做蕊,银线做底所乡的芙蓉就知道品味非凡。
6华浓一手抚着小腹,缓缓站起,走到朱红裙衫的前面,修长玉指轻轻地摸了一摸道:“这件,我要了。”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久居尊位者独有沉然和笃定。
说罢,便抬眉有意无意地看向贺香尘,似笑非笑的唇角带着浓浓的不屑。
小伙计将朱红裙子收起,又展开放于下方的绯色衣裙。
刚一展开,那流光溢彩便迷了众人的眼。
6华浓睁大眸子看了看,确定这衣裙的面料乃是世所罕见的珠光锦。因着此锦自身泛着东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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