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替他决定些事情,办些事情。
比如,去见贾文和。
第二十节 贾诩
“公子,要不,我去见趟文和先生吧,公子身体尚未复原,还是多休息为妙。”
曹冲诧异的看着脸平静的周不疑,想了想,也许由周不疑去见贾诩确实要好点,自己虽然很想见这个三国名人,可现在还做不到那种不动声色的地步,万到时再跟贾文和吵起来就麻烦了,再说,如果被曹操知道自己到许都来去见了那么多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种事还是由下面的人出面比较好。
最关键的是,周不疑显然比自己更象个三国的天才少年。
“也好。”曹冲思索了会,点了点头。
许县地方本来就不大,曹操也没有花太多的功夫在这里大兴土木,反正借口是冠冕堂皇的,国家多事嘛。至于为什么邺城搞得比许县好,当然也有理由,那是袁绍搞的嘛。
这话的理,向来都在强权者的手里。
许县很朴素,贾诩的府邸当然也朴素。只有前后两进房,后面进是个二层,贾诩的书房就在楼上。说是书房,其实里面没有几本书,也没有书架,几卷竹简包在皂囊里,放在书案旁,干干净净,却是好多天都没有打开过了。
贾诩面庞清瘦,却很有精神,疏朗的胡须打理得很清爽,他穿着宽大的衣服,微闭着眼睛跪坐在窗前,两只手挽着,轻置在腹前。
只香炉放在面前,淡淡的清香从香炉里溢出来,在不大的书房里流动。
他抬起头,睁开眼睛,从窗户里看下去,前门口,站着脸恭敬的周不疑。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白晳的脸上,发出淡淡的光辉,在黑暗中看起来特别显目。
“这孩子,象是出鞘的剑,灵气逼人。”贾诩眼角露出丝笑意,对门外站着的管家挥挥手,“请他进来吧。”
管家应了声,轻轻的下楼去了,贾诩从窗户里看着周不疑跟着管家进了门,这才拉上了窗户。阵平稳的脚步声传了上来,周不疑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书房门口。
“文和先生”
“元直,进来坐吧。”贾诩指了指他对面的坐席。
周不疑脱了鞋,在席子上跪好,双手贴在地上,头伏在双手上给贾诩施了个大礼。贾诩动不动,看着周不疑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这才虚扶了把,将周不疑扶了起来。
“始宗先生最近可有书来”
始宗是周不疑舅父刘先的字,他现在在荆州牧刘表手下做别驾,和周不疑之间经常有书信来往,当年贾诩跟着张绣寄居在宛城时他们就认识,从那时起周不疑和贾诩就成了忘年交,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
“舅父前段时间刚有信来,说去年曹公北征柳城时,刘玄德曾经向刘荆州建议趁机袭取许县,奉天子到襄阳,不过被刘荆州拒绝了。”
贾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去年征柳城之前议事,就有将领反对远征柳城,其中理由之就是南方刘表可能会趁虚而入。当时曹公也很犹豫,就问他刘表是否会出兵。他在宛城时跟刘表接触过,知道这个人文采有余,武略不足,当年曹公与袁绍争官渡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出兵,现在当然也不会。虽说现在比以前多了个刘备,可刘备是什么人那是个枭雄,惯会反噬,刘表怎么能放心把大军交给他。
可以这么说,柳城的胜利就是建立在他对刘表的准确预测和郭嘉天才而疯狂的谋划上的。
可惜,郭嘉死在回军的途中了。
“始宗先生还说了些什么”
“舅父还说刘玄备在叶县很不安份,招揽人心,积累力量,最近又从南阳请了个年轻人叫诸葛亮的做谋士,听说言听计从,搞得他的那两个万人敌兄弟很不满意。”
“他呀,我知道。”贾诩笑了,他在宛城就听说过诸葛亮这个名字,据说是水镜先生的弟子,和庞德公也有交情,和庞德公的那个侄子个称卧龙,个称凤雏,都是年青才俊。此人虽然隐在卧龙岗,却和荆州的大族蒯家蔡家都有亲戚关系,和刘表也算是姻亲,但刘表让人征辟了好多次,都被他拒绝了,没想到现在却投了刘备那个落魄枭雄。
周不疑笑了,这些智者,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的,却好象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公子说,这个卧龙先生在出山前,替刘玄德规划了个隆中对策,三分天下,先生可曾听闻过”周不疑沉静了片刻,嘴角挂着笑说道。他来之前,就听曹冲跟他说过这件事,他的看法和曹冲样,都觉得这个计划有些想当然,现在正好有机会向贾诩请教下,同时也象这位素称有良平之计的贾诩先生展示下公子的力量和智慧,要不然,他可不会帮你半分。
贾诩的脸上却闪过丝疑惑之色,他抬起纤长的手指捻了捻胡须,盯着周不疑看了半天才说道:“曹公把谍组交给仓舒公子了”
曹操手下有个专门负责情报的系统,称之为谍组,当年最开始的时候是由颍川奇才戏志才统管的,建安初年戏志才病故,谍组就交给了新人郭嘉,这十几年来谍组收集到的情报为曹操个接个的胜利奠定了牢固的基础。去年郭嘉死后,这个谍组直由曹操亲自掌握着,没有交给任何人,难道现在由仓舒公子管了他可才十三岁啊。
周不疑摇了摇头,他也知道有这么个谍组存在,但哪些人是谍组的,大概只有谍组的人才知道,任何人都可能是,任何人都可能不是。
“没有,谍组还在曹公自己手中,公子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居然能这个也能知道。”周不疑看到贾诩的脸上露出的那丝惊异,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轻轻的笑了声,接着将曹冲跟他说过的三分之策给贾诩讲了遍,最后怀疑的说道:“公子和我都觉得这个计划有些空泛,益州和荆州之间道路不便,长江水道易下难上,大军难以通过,想要互相支援,恐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较难。”
贾诩眯着眼睛看着跳跃的烛火声不吭,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们所说的道路难行,指的是秭归那条山路吧”
“正是。”
贾诩摇了摇头:“恐怕这个诸葛亮说的联系益州和荆州的通路不仅是秭归,而是房陵三郡,这三郡虽然人口不多,但有汉水贯穿其间,虽然比起平原来说难走些,但比秭归那条路却方便得多,有了这个通道,沟通荆益也不是不可能。”
周不疑略沉思,恍然大悟,拱手说道:“还是文和先生高明,如果这么说,我们还真是看差了。”
“房陵三郡虽临近荆州,却不属荆州,你们往想偏了也是自然。你别忘了诸葛亮隐居的卧龙岗西不远就是这三郡,他岂有不注意到这里的可能。”贾诩摇了摇头,笑了阵后说道:“这个仓舒公子还真不简单,不光能打听到这种事,还能分析得这么透彻,点不象十三岁的孩子。”
“公子本来就是个天才。”周不疑应和道。
第二十二节 权衡
“不过,元直,你要走的这条路可是条险路,历来掺杂到嫡庶之争中的人,都是在赌博啊。”贾诩叹了口气,有些怜悯的看着周不疑,仿佛在看着个即将在悬崖边跨出最危险的步的孩子。
“为了大汉的天下,不疑万死不辞,还请文和先生助我臂之力。”周不疑忽然翻身拜倒在贾诩面前,声音低沉却又坚定无比。
“大汉”贾诩有些悲哀的低吟道:“大汉还有机会吗”
“仓舒公子此次遇险,醒来后虽然脑子受了点伤,对大汉的忠心却有增无减,天命在此,还请文和先生不要犹豫。”
“天命”贾诩冷声问了句:“天命是在刘还是在曹你控制得住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不疑伏在地上不起来,语气却坚定而执着,没有丝犹豫。
贾诩冷眼看着伏在地上的周不疑年轻而又活力的身躯,久久没有说话,冷静的眼神就象定住了样,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坚定得有些固执的年轻人。
“我知道了。”贾诩轻轻的吁了口气,“你回去吧,切小心从事。”
“诺”周不疑大喜,这才起了身,穿好鞋退出了门,他在门口顿了下身形,又扭过头看着脸平静的贾诩说道:“公子说,有良心的读书人,就要有大志向。”
贾诩偏了偏头,却没有说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周不疑说完,拱了拱手,踩着轻快的脚步下楼去了。贾诩听着周不疑远去的脚步声,良久才露出丝笑容。
“果然是个大志向。”他轻笑道,又垂下眼帘,默默的坐着,象尊雕像,动也不动。
刘协看着面色惶恐的太医令吉本,皱着他那两条细细的眉毛,细长白晳的手指不停的变换着手型。他有些不太相信吉本所说的话,孔文举是什么人,虽然办事不行,张利口却是让曹操都要退避三舍的,会被曹冲个小孩子骂得吐血
不可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看了吉本半天,禁不住又问了遍:
“孔文举被曹冲骂得吐血了”
“正是。”吉本抹了把汗,心里直打鼓,陛下不是气出毛病来了吧,这句话都问三遍了。
“这倒是稀奇事。”刘协忽然笑了,他挥了挥手,吉本连忙拱着手退下去了。刘协这才回过头来对荀彧说道:“荀令君,你看这个曹冲,是不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年轻人,总是有些血性的。”荀彧笑了笑。
“你说的也对,不过他说孔文举的那些话,倒也不全是空话。”刘协放松了身体,静静的看着眼前那张纸,强汉,强汉,还能强吗这个曹冲看起来倒是有些强,至少比那个只知道读书的孔文举强,可惜他又是个姓曹的。
“陛下所言正是,我大汉正是缺少些忠心而又能任实事的臣子,那些有气节的读书人不多了。”荀彧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话头又止住了。刘协看了他眼,知道他顾忌什么,有气节的读书人哪儿去了,当然是被他的先皇给禁锢了,杀了。
“这个,你看曹冲可信吗”
“臣不知。”荀彧摇了摇头。
“是啊,朕也不知道。”
“不过,总是可以试试的。”荀彧沉默了半晌,又说道。
“是啊,总要试试的。”刘协也沉默了半晌。他心里想到,最好曹冲跟曹丕争得不可开交,搞得兄弟相残,让老贼气死才好。
荀彧坐了阵出去了,刘协静静的坐在殿中,看着已经正午的阳光。阳光是那么刺眼,那么让人难以直视,正如司空大人的目光样。
不过司空大人的眼光即将出现抹乌云,刘协想着,嘴角露出丝得意。
“文和,你看呢。”
直站在刘协身边的贾诩微微的低着头:“陛下,圣人见机而作,全凭陛下圣断。”
刘协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看着脸平静的贾诩,总觉得有点看不透他。当年要不是这位文和先生的句话,李傕那些家伙也不会进了长安城,将王司徒的大好计划搞得团糟,大汉的江山从此不可收拾,自己带着帮重臣象叫花子,吃了千辛万苦才从长安那个坟堆里逃出来,可你要说恨他吧,又恨不起来,要不是他在长安城里花心思维护自己,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从长安逃回来,虽然回来了大汉看起来还是没有指望。
刘协想了半天,手指用了的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终于有次捏紧了,直捏得手掌发白,他咬了咬牙:“拟旨吧”
个小太监轻手轻手的端着笔墨坐下,刘协口授圣旨,小太监写完了圣旨,细心的吹干的墨,交给刘协,刘协拿在手中,觉得这轻飘飘的道圣旨,就象有千斤重般,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他仰着头闭起了眼睛,暗自祈祷:“父皇,你在天之灵可要保护孩子,这道圣旨出去,我们手中的东西可就又少了样。”
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刘协的旁边,他觉得有些奇怪,这道旨意陛下应该已经拖了几个月了,光禄勋郗大人隔个几天就要催次,今天陛下怎么放开了,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好象也还在犹豫。
“传旨让尚工令安排琢印吧。”刘协将圣旨摊在桌上,亲手仔细的盖上了他的玉玺,又仔细的看了看,这才交给小太监。
“诺。”
“去吧,加紧时间,定要让曹冲风风光光的进邺城。”刘协挥了挥手。左伟又应了声,捧着圣旨匆匆的出去了。刘协看着左伟平稳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听得外面阵马嘶人喊,直到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才回过头来对贾诩说道:“文和,今天陪朕下盘棋吧,好久没有与你手谈了。”
“臣遵旨。”贾诩很恭敬的施了礼,在天子对面的席上侧身坐下。
刘协手里拈着颗白玉棋子,沉思半晌,轻轻的把棋子点在了棋盘中央。贾诩愣,却没有说话,手里拈着黑子紧紧的贴在了白子旁。
建安十三年三月,天子下旨,罢三公,置丞相御史大夫。
第二十三节 印刷
曹操看着面前的圣旨满意的挼着胡子,不时的瞟上面色沉静的曹冲眼,他没想到曹冲到许县去了趟,天子硬抗了几个月的旨意就这么下来了,虽然现在下旨只是同意改制,并没能任命他为丞相,不过那些只是时间问题,形式总是要走走的。
曹冲用余光看了眼曹丕,曹丕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笑道:“恭喜父亲又得助手,仓舒到许县走了趟,这么难办的事情都办成了,我也是很意外,假以时日,仓舒必将大放异彩,是我曹家又个干才。”
“呵呵呵”曹操满意的笑了,“子桓,你们兄弟相亲,才是我最愿意看到的。”他说笑了几声,将圣旨拨到边,拿出张地图铺在桌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了片刻说道:“子桓,仓舒,为父要下荆州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是有事为父还在思量。”
曹丕略皱了眉头说道:“父亲,如今兵强马壮,粮草也在调集之中,想来六七月出征前筹集十五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不成问题,九月之后秋收,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应该没能问题。父亲担心的莫非是”他用手指在凉州带划了个圈。
曹操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在两个儿子的脸上扫了眼。手指捻着胡须尖,半天没有说话。
曹丕拱手:“父亲,我愿意去趟关中,说马腾遣质子入京。”
曹操眼角绽出丝笑纹,他看着曹丕饶有趣味的半天没有说话。曹丕的请战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亲自征辟马腾的长子马超多次了,马腾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了,这次下荆州,他要面对刘表治理了十几年的荆州,面对的是人口百万人民殷富城池坚固的荆州,要调用的军队可不是以往的几万人,而是占大半部队的十五万,如果后方不稳,他如何放得下心,关中虽然有钟繇镇守,可要是不能让马腾送质子过来,旦南方战事胶着,西疆乱,他可就两面受敌,到时候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可能瞬间就土崩瓦解。
这个险,他无论不敢冒。
可是,如何让马腾乖乖的送质子来,这也是个难题。
马腾是前将军,是槐里侯,又有羌人血统,在西羌人中很有威信,他在槐里很得人心,治理得也不错,钟繇虽然建功心切,却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也正因为如此,虽然马腾多次拒绝遣质子入关,曹操也没有敢动真格的。当然了,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在北方,现在北方已定,如果马腾依然推三阻四,他会考虑先把荆州放放的。
曹丕或许是个合适的角色,他和钟繇的关系不错,建安九年钟繇在平定河东之乱时,就曾送过块名贵的玉给曹丕,其中的意思曹操心里明白得很,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希望曹丕去。
“子桓,邺城事务繁重,你要多操点心,不可久离,关中的事,就由仓舒去吧。”
曹丕愣,失落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口味,阵狂喜就涌上了心头。他其实并不想去关中,他虽然跟钟繇关系不错,可马腾不是好对付的人,只是如果自己不请战,只怕父亲会认为自己无能,所以才硬着头皮要求出使关中。没想到父亲却不想让自己去关中,而是把邺城的重任交给自己。
“谨听父亲安排,只是仓舒身体未复,关中遥远,我怕仓舒有些吃不消。”曹丕极力抑制住心头的狂喜,用种很平和的声音说道。
“仓舒,你还行吗”曹操也有些担心的看着曹冲。
沉默了半天的曹冲这时候才笑了笑:“多谢父亲和兄长关心,我最近天天跟着虎卫练武,又跟着奋威将军邓展练了些健身的拳术,身体已经好多了,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甚好。”曹操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下吧。”
“我去禀告下母亲,明日即可起程。”曹冲微笑着说道:“只是我有个请求。”
曹操笑了:“你说,是不是要哪位将军跟着你”
曹冲笑道:“将军们都在操演兵马,摩拳擦掌的要抢个头彩,好跟着父亲建功立业,打好这最后场大战,哪会愿意中跟着我去关中。我只是想请父亲允许让叔权夏侯称跟着我走趟而已,他在家闷得慌,二哥最近又没空理他,所以跟我说了很多次要出去散散心了。”
曹操愣,想起那天众将比武时夏侯称六箭凤还巢的威风场面,种喜悦浮上心头,没想到这个年轻辈中的佼佼者现在也跟仓舒走得这么近,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他瞟了眼曹丕,点了点头说道:“好”
“多谢父亲”
曹冲向母亲环夫人和老师蔡琰告了别,边让典满去找夏侯称,边找到了三哥曹植。曹植正在邺城个隐蔽的小屋里,头发乱得象稻草,手上黑漆漆的全是墨,两只眼睛红得象兔子,盯着张印满了字的纸细看。曹冲跟曹操要了十个刻工,调集了大量的硬质木材,让曹植带着人躲在这里开发印刷术。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刻几个字,用墨刷,然后把纸往上摁下就可以了,没想到做起来却很难,第次印出来的是黑纸张,墨在上面全洇成了个大墨团,当时他就傻眼了,想当发明家的热情下子被泼了盆冷水。
不过曹植却比他更有信心,他想到以后文章不再用手抄,只要这么印就能复制份寄给友人,他就抑制不住的狂喜,所以他向曹冲提出由他来主持这件事,这个建议当然正中曹冲下怀。
“仓舒,你看,我们调整了墨的比例,今天印出来的字就清晰多了。”曹植见曹冲走下来,连忙把手中的纸递给曹冲。曹冲接过来看,上面的字虽然跟自己以前见的激光印刷差得太远,可总算能看清是什么字,心头倒也是开心得很,他拍拍曹植的肩头说道:“三哥,这件事办成了,你就是造福天下的读书人了。”
“呵呵呵”曹植乐得合不拢嘴,“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从此有看不完的书我就很开心了。”他凑近了曹冲说道:“仓舒,等这里弄好了,你跟蔡大家把伯喈先生的文稿交给我印吧。”
蔡琰应曹冲的要求,凭着记忆整理了她父亲蔡邕的几百篇文稿,现在全存在曹冲的书房里,曹植眼馋很久了,多次提出要先睹为快,却被曹冲拒绝了,推辞说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始印书,那些文稿才能拿出来。这些文稿就象挂在驴嘴前面的胡萝卜,引得曹植没日没夜的在钻研究怎么才能把这印刷术搞出来。
“你放心,只要你把这东西搞出来,我保证你有看不完的书。”曹冲见曹植丧气了样子,故作神秘的说道:“你只知道蔡大家记得的那几百篇文,你可知道伯喈先生的那屋子书我可告诉你,这次荆州回来,我给你本不差的全拉回来。”
“真的”曹植眼睛里冒着金光。
“当然,兄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曹冲老神在在的说道,“我要去趟关中,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更好的作品。到时候给你们发赏钱,每人十万钱。”他说着,对旁边十个正在忙碌的刻工挥了挥手。
“多谢公子。”那十个刻工连忙站起身来行礼。
“你别空许诺,父亲就给那些零花钱,搞这些已经把我们哥俩的月钱全用光了,还跟二哥借了不少,每人十万钱,你哪来的钱”曹植笑着打断他的话。
“这个你不懂,跟你这书呆子说了也没用。”曹冲神秘的笑,摆摆手闪出了门。
第二十四节 持节
建安十三年四月中,风陵渡。
曹冲坐在铺着厚厚的软垫的车里,看着不远处正在靠岸的渡船,又看了眼周不疑直握在手里不放的那根叫做节的竹杆,嘴角露出丝得意的笑容。
他在许县向陛下请旨西行时,跟陛下刘协有过个很有意思的对话。
刘协听他说要西行招抚马腾,不免有些诧异,当场封了他个郎官的官职,然后又有些欣慰的说道:“爱卿年刚十三,就能出使为国尽力,可比甘罗。”
曹冲却摇摇头说道:“臣不如甘罗。”
刘协有些吃惊,没有计较他的反驳,倒是饶有趣味的问道:“爱卿此话怎么讲”
曹冲略微抬起头来,有些冒犯的用余光看着脸好奇的刘协,然后说道:“甘罗不过是偏居蛮夷之地的诸侯国小臣,却能仗秦王之威,出使不辱使命,臣忝为大汉臣子,到大汉的疆域之内宣布下陛下的天威,不过是个人人可成的差事,哪能和甘罗相提并论。”
刘协愣了下,哈哈大笑,笑了几声之后又觉得有些苦涩。大汉的疆域不错,关中以外还算是大汉的疆域,槐里的马腾是大汉的前将军,金城的韩遂是大汉的镇西将军,都是大汉的臣民,不过,他们现在任命官吏都是上上表,他这个做天子的根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不过他听到曹冲这句话还是觉得很开心,至少说明曹冲还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有些叹惜的拍拍手说道:“爱卿说得有理,不过,你也不比甘罗差。”
曹冲又很没礼貌的回了句:“陛下,臣自认为比甘罗强。”
刘协越发的觉得奇怪了,他抬起手拦住了刚要喝叫的太监,微笑着问道:“爱卿此话又怎么讲”
“甘罗不过是秦王的臣子,立功有限,臣是大汉的臣子,有陛下的英明,有我大汉的实力,臣有机会为大汉立下不世之功,象破胡侯样,将大汉的声威传遍天下人迹所能至的地方。”曹冲点谦虚也没有的说道:“所以臣现在虽然不如甘罗,以后却比甘罗强。”
刘协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种说不清的落寞在他的眼角荡漾开来,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爱卿壮志可嘉,只怕任重而道远,朕,只怕没机会再看到了。”
“陛下”曹冲提高了声音,响亮而带着点童音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陛下春秋正胜,夫子曰,三十而立,陛下正如早晨**点的太阳,刚跃出地面不久,何出此颓废之言,臣无状,敬请陛下收回此言,奋发图强,带领臣等重现大汉荣光。”
“**点的太阳”刘协愣了下,不太明白**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曹冲的话他听明白了,也许是被曹冲的清脆响亮的声音带来的生猛锐气所感,也许是被那大汉荣光的豪言壮语所激动,白净的脸上露出丝红晕,他定定的看着曹冲半晌,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宣诏,曹冲忠君爱国,年少有为,特命为骑都尉,使持节,宣旨关中。”
当时那个旁边站着的小太监愣了半晌,好象不太明白皇帝陛下今天怎么突然之间换了种气象似的。直到刘协的眼光看过来,他才打了个冷颤,小跑着去拿骑都尉的印绶和节杖。
曹冲当时并没有想太多,说甘罗的故事他倒是有过腹稿,只是后来演戏演得有些入戏,不知不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好在陛下没有怪罪他的失礼,反倒是被他感动了似的,郎官才封了不到盏茶的功夫,就变成了骑都尉,还有什么使持节。他不太懂这些,所以脸上并没有太激动,这让刘协有些失落的同时又很开心,这小子很沉着,不毛燥,其实曹冲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他不懂,但是周不疑懂。
周不疑先是看着跟着曹冲出来的二十名羽林骑愣了神,后来又看到了曹冲随随便便当拐杖拄在手里的节,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问清了情况之后,他倒吸了口冷气,连忙主动要求替曹冲拿着节。曹冲倒也没有多说,他还是愿意躺在车里由小侍女捶背捏腿的舒服,要让他直挺挺的坐在马上握着这根竹杆,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他很轻易的答应了周不疑的请求,虽然周不疑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过于狂热。
“公子,你知道使持节是什么意思吗”周不疑有些兴奋过头,没等曹冲露出疑惑的神情,就接着说道:“节分三种,第等就是使持节,持节者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也就是说,有了这个,这个路上就没有几个我们不能杀的。”
靠,曹冲这个冒牌天才少年在肚子里腹诽了下周不疑这个正牌天才少年。怎么没看出来这厮原来也是个杀人狂,难道他想路杀到关中去就凭这根竹竿
周不疑没有注意到曹冲的鄙视,他的眼神全被那要竹竿吸引住了,简直是爱不释手,嘴里叨叨咕咕的说道:“有了这个宝贝,我们这趟任务更加方便了。”
相比较于周不疑的激动,曹冲更激动于他当的这个官,郎这个官他是知道的,来之前父亲曹操就跟他说过,要求个官职才好做事。郎虽说是天子近臣,不过他不怎么呆在许县,所以只是个空的,而骑都尉却不样,那可是个比两千石的大官啊,两千石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那个比又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个县令才六百石,县长有的才四百石,他现在比县长还要大,想着前世县长的威风,他就觉得很开心。
这点,就连夏侯称都很稀罕,他老子夏侯渊打了这么多年仗才是个典军校尉,比两千石,曹冲就因为拍了两句马屁,放了两个空炮,居然就是比两千石了,看来跟着这小子混有前途,别忘了他那个现在权倾朝野的老爹司空大人打黄巾那年不过是骑都尉。
“叔权,你别眼馋,以你的本事,以后做的官要比这大得多,到时候你就不会把个骑都尉当宝贝了。”曹冲看出了夏侯称眼中的羡慕,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装下领导,只是夏侯称人高马大,他就是站起来也够不着他的肩,只好转手拍了拍小侍女滑腻腻的小手。
“称谨遵大人教诲。”夏侯称恭敬的点头,曹冲眼晕,差点从车上摔下去,妈的,进去之前还说说笑笑的哥们,怎么突然变成上下级了,他是怕了这个骑都尉的官,还是怕了这根可以斩杀两千石以下的竹竿子
第二十五节 兴亡
无趣,煞是无趣。想到当时夏侯称恭敬的样子,满心欢喜的曹冲觉得很扫兴,他转眼看了看远处,前去打探的虎士匆匆跑了回来,前面的船靠岸了,可以上船了。
曹冲上了船才发现,原来这偌大的渡船上只有自己这三十几个人,排在他前面的那些等了半天的人并没有上船,他还以为这个船能装上百人呢。
看到曹冲的眼光,周不疑笑了笑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们都是些商人和平民,当然应该先让我们上船了。”
曹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想起前世领导视察时警察开道的情况了,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这类扰民的家伙。他叹了口气,知道跟周不疑说什么人人平等显然有被人当白痴的嫌疑,只得转头看象远处。
远处就是潼关,那座天下雄关就隐在那些山峰之间,象把铁锁样锁在那里,锁着关东通向关中的路。山势陡峭雄浑,如波涛般起伏延绵,象是凝固的韵律,又象冰封的巨浪。河水汹涌澎湃,发出哗哗的声音,击打在渡船的船帮上。巨大的渡船在浪中飘浮,好象片落叶随波逐流,时让曹冲产生了不能自主的错觉。赤裸着上身的船老大神情凝重,粗壮的手臂紧紧的握住手中的船舵,眼神坚定的看着远处的对岸,不停的喊出声声短绰有力的号声。帮衣衫褴褛的船工在船老大简洁有力的号子声指挥下奋力划桨,推动着大船困难而又坚定的向对岸驶去。
自己是不是也如那片落叶,要在波涛汹涌的历史潮流中奋勇前进
“公子,你怎么了”周不疑见曹冲出神,有些诧异的问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曹冲忽然想起了那首著名的短词,便轻轻的吟了出来:“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作了土。”
周不疑下子愣住了,他细细咀嚼着最后两句,曹冲长长的出了口气,又慢慢的吟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周不疑慢慢吟着这两句,刚才还狂热的眼神下子沉静下来,他想了片刻,忽然对着曹冲深深的鞠了躬:“公子思虑高远,不疑望尘莫及。”
曹冲饶有趣味的看了眼周不疑,然后继续用种很沉重的语调说道:“元直,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可轻视小民啊。”
“不疑谨遵教诲。”周不疑又深深的躬身拱手,向后让了步。
“好了,你站稳了,如果掉到河里去,就什么也没有了。”曹冲示意旁边的虎士拉住他,再退可就要下河了。
“公子,小人小人突然想起句话来。”典满忽然胀红了脸,刚要说话,回头却看到那二十个脸色平静的羽林骑,又把话咽了回去,曹冲疑惑的看了他眼,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也没有多说。
等船靠了岸,曹冲重新坐回车里,招过许仪说道:“去,赏每个船夫百钱,表示下谢意,看他们的样子,或许今天的饭还没吃呢。”
许仪愣了下,立刻转身跑过去,拿了钱折回到船上,大声说道:“我家公子谢诸位,每人赏百钱。”
船老大下子愣在那里,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请问贵客,你家公子是哪位”
许仪将钱塞到他的手里,挺着胸大声说道:“我家公子就是司空曹大人的公子曹冲曹公子,大汉天子亲口御封骑都尉,使持节往关中宣旨。”
“曹公子”船老大听,扑通声跪倒在船板,那几个发呆的桨手也跟着跪了下来,齐声喊道:“谢公子赏。”
“小民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曹冲叹了口气,挥挥手继续向前。
“公子不知道,每人百钱,可以买上石两石粮食,省着点吃家人可以吃上十天半月的了。”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小侍女抹了抹眼泪,抽着鼻子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曹冲疑惑的转过头问道,他每次出来都会有个侍女跟着侍候,不过他可从来不象有些人那样要人侍寝,来是不习惯,二来,主要是他太小,有后世经验的他知道童子功很有用,现在跟着许仪邓展他们练武,不能轻易把童子身给破了。
“奴婢以前家里就是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环儿。”环儿脸上有些红,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
“你们家很穷吗”曹冲有些好奇,他自己当然不是穷人,曹家虽然不是大的世家,但毕竟是个地方豪强,从曹腾起就是大官,祖父曹嵩还花五百万钱买了个太尉当当,至于父亲曹操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到这个世界上来就没见过几个真正的穷人。至于许仪他们,就连最穷的典满现在都有俸禄,说起来虽然不是很宽裕,却也没有到把百钱当回事的地步,这个小丫头环儿怎么知道穷人的生活。
“我们家要是不穷,也不会成了黄巾了。”环儿突口而出,话说出嘴了才发觉说得有问题,连忙捂住了嘴紧张的看着曹冲。不过曹冲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倒是皱了皱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环儿见曹冲没有生气,这才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我家五口人,阿翁,阿母,我还有两个哥哥,原本有十来亩地,后来遭了天荒,交不起租子,就只好把田卖给有钱人家,到他们家当佃户。只是还是活不下去,正好大贤”环儿咽了口唾沫瞅了眼曹冲,又说道:“黄巾起来后,父亲就入了黄巾,后来大贤死了,两个哥哥全被皇甫将军给杀了,就剩下阿翁阿母两个人。”
“你阿翁阿母呢”
“阿翁阿母被当成菜人吃了。”环儿的眼圈红了,眼泪禁不住的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曹冲大骇,看着悲愤的环儿,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伸手轻轻的拍着环儿的肩膀。直等到环儿哭完了,情绪稳定了些,这才叹了口气。
也许是终于把心里的泪水哭了出来,环儿的心情好了些,她继续讲后来的事情。来阿翁被抓去当兵战死,她跟着母亲被当成官奴婢,董卓入洛阳,关东兵起时迁都长安,百万人流离失所,死者满地,母亲被人吃了,而当时才两岁的她命好,遇到了当时还是孩子的吕环,抢回去当了玩具,这才捡回条小命。
“吕环”
“就是吕布将军的女儿。”环儿胆怯的说道。
“吕布的女儿”曹冲下子来了兴趣,他知道吕布是有个女儿的,没想到跟眼前的这个侍女还有关系:“她在哪儿”
“死了。”环儿脸色暗了下来,“建安三年的时候死了,当时她十八岁,吕将军死后,她也成了官奴婢,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死了,不过官奴婢象她这样的情况太多了,不稀奇。”
曹冲唏嘘不已,怅然若失。
第二十六节 钟繇
山路很狭窄,两边的山象要挤压过来,头顶狭小的天空象是条细长的线,照不进丝阳光,山谷里暗得让人憋屈。
曹冲的心情也很憋屈,他听了环儿的身世之后就直没吭声,直皱着眉着愣愣的看着前方。环儿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他。
也许是因为曹冲的心情不好的原故,也许是因为山路太险的原故,周不疑他们也个个不说话,闷着头赶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山路渐宽,天空也越来越亮,两边的山慢慢的分开了些,终于缕阳光穿过山峰,照在了车壁上。
曹冲长长的吁了口气,从车时钻了出来,眯起眼睛看着灿烂的阳光,招招手说道:“大家休息会再走,元直,离长安还有多远”
“还有日路程。”周不疑应道。
“哦”曹冲直起身来,向远处看了看,没有吭声。
沿着渭水南岸路西行,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曹冲行人赶到了长安城外,当他们刚刚看到长安城墙的影子时,种轻松涌上了心头,压抑了天的心情总算抒缓了些,就连拉车的马匹都有精神了许多,昂首扬蹄,奋力向前。
“公子,前面长亭里有人。”周不疑兴奋的叫了声。
不讲规矩躺在车里的曹冲撩起车帘向外看去,果然看到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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