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条大汉,骨骼极大,国字脸膛,如飞剑眉压着对虎目,灰布长衫赫然打了两个补丁,脚下双麻耳草鞋,眼见便要破散。
陆渐寻思:“这人就是那雷帝子虞照么”思忖间,虞照干了碗酒,目光扫来,众人被他瞧,如刀枪穿胸,平生股寒意。
“沈师兄。”虞照笑道,“来碗如何”
“虞师弟取笑了。”沈舟虚叹道:“你明知道沈某只会喝茶,不会饮酒。”虞照啐道:“扭扭捏捏,忒不爽快。”又斟满酒道:“还是小兄弟豪气。”谷缜笑笑,两人碗盏相碰,双双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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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又道:“赢老龟老当益壮,演了出王八戏水。你这小姑娘我却没见过,但瞧你这篮子破铜烂铁,料是新进的千鳞高手。只可惜,虞某平生不打女人,算你运气。”
陆渐转眼望去,施妙妙端坐隅,愁眉不展,闻言抬头,不瞧虞照,却望着谷缜,目光流转,眸子深处,似乎藏着某种物事,复杂难明。
虞照看看施妙妙,又瞧瞧谷缜,忽而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笑声中,忽地举手,在谷缜肩上拍,施妙妙花容惨变,不及惊呼,抖手,蓬银雨向虞照射来。
虞照目不斜视,举手轻挥,漫天银雨距他尚有三尺,便叮叮坠地,片片银鳞,锋口向上,呜呜呜颤动不已。施妙妙神色又是变,脱口道:“周流电劲。”
虞照笑道:“小姑娘,你家大人没告诉你么千鳞之术全靠北极天磁功,这门内功遇上周流电劲,便会七折八扣,彼此抵消。故而见了虞某,须得小心。呵呵,罢了,再教你个乖吧。”说罢食指下引,银鳞应指跃起,片片相属,连成柄银光四射的软剑,刺向施妙妙咽喉。
施妙妙飘身后退,踢起条长凳,那银剑矫矫昂动,刷的声,那长凳凌空断成两截。施妙妙俏脸发白,霎时扣住六枚银鲤,清亮双目,死死盯着虞照。
谷缜目光转,忽而笑道:“虞兄,小弟敬你。”双手捧碗,气饮尽。虞照怔了怔,点头道:“好,好。”挥手,叮叮不绝,银剑解体,散落地。
虞照喝罢,又道:“小姑娘你本领原本有限,如今又怕误伤了小情人,心存犹豫,出手软弱,打将下去,吃亏不小,还是快快退了吧。”
施妙妙面涨通红,叱道:“胡说八道,谁,谁是我的小情人”虞照盯着她,目光如炬,施妙妙被他盯,顿觉心中机密尽被洞悉无疑,时欲言又止,面色越发羞红,色似胭脂,娇比海棠。
虞照见她半羞半恼,娇态可人,心中大觉有趣,嘻嘻笑了两声,蓦地扬声道:“明夷,你这厮不学好,偏学赢老龟缩头缩脑,你的粟心法虞某闻名已久,今天正要领教领教。”
忽听角落里哼了声,明夷沉着脸,从暗处踱将出来。赢万城忙道:“明老弟,莫要上当。”
明夷怪道:“上什么当”赢万城干咳声,道:“如今强敌环视,你我三人理当携手御敌,千万莫受这姓虞的挑拨,被西城的贼子各个击破。”
“强敌环视”明夷目光转,停在沈舟虚身上,徐徐道,“你说他么”赢万城点头道,“不错,算上他手下劫奴,可谓敌众我寡,咱们若不齐心协力,只怕不能生离此地。”
虞照皱了皱眉,喝大碗酒,笑道:“沈师兄,看来你名声不好,有你掠阵,谁敢跟我放对沈师兄若知情识趣,走得远远的,小弟那是感激不尽。”
他出言不逊,众劫奴均有怒色,挺身欲骂,沈舟虚皱眉,挥袖拦住,笑道:“虞师弟此言差矣,东岛西城,誓不两立。而今东岛五尊来其三,师弟虽是我西城第流的人物,以敌三,未必能胜,若有闪失,平白折我员大将。不若沈某助你臂之力,将这三人就地擒杀,挫挫东岛的威风如何”
东岛诸人均是变色,虞照听罢,伸出食指,轻弹酒坛,叮叮当当,清亮悦耳。弹罢问道:“沈师兄,这声音听来如何”沈舟虚皱了皱眉,道:“还成罢。”
虞照道:“师兄有所不知,这酒坛在说话呢”沈舟虚笑道:“虞师弟说笑了。”
“你不相信”虞照呵呵笑,“这酒坛说了,八部之中,就数沈舟虚这厮最不是东西,道理有三。其,这世上最可恨者,莫过于炼奴,而这厮不仅炼奴,还练了六个,真是混帐到顶;其二,大伙儿拳脚,分个高低,岂不甚好偏这沈舟虚不要脸之至,尽玩些阴谋诡计,便是胜了,也叫人很不痛快;最可气的还是第三,别人喝酒,这厮却偏偏喝茶,专门跟人唱对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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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劫奴无不愠怒,沈舟虚却从容自若,含笑道:“沈某天性不能饮酒,也算是过错”虞照嘻嘻笑道:“这个虞某就不知了,这酒坛啊,就是这么说的。”
沈舟虚尚未答话,燕未归已忍耐不住,厉声道:“姓虞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么主人好心待你,你倒污蔑于他。”
虞照哈哈笑道:“妙极,虞某人什么酒都吃过,就没吃过罚酒,来来来,你有本事,请我吃盅如何”燕未归斗笠下厉芒掠过,蓦地腾空而起,左腿扫出,楼中如有飓风掠过,碟儿碗儿丁当作响。
众人未及转念,旋风陡止,唯有碗碟窗户,颤动不绝。定眼再瞧,燕未归左脚已被虞照空手攥住。
陆渐曾与燕未归交锋,深知这腿威力奇大,不想竟被虞照信手接住。霎时间,燕未归怪叫声,右脚忽地高高抡起,势如大斧,奋力劈下。
就当此时,众人耳里只听嗤的声,有若裂帛,燕未归斗笠飞出,露出苍白面皮,条刀疤从额至颈,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如条怪蛇,盘在脸上。
燕未归定在半空,腿被攥,腿高举,身形凝固也似。双目瞪得老大,面肌不住抽搐,满头发丝根根如钢丝般,冲天竖立。
“去”虞照声长笑,燕未归身如陀螺,骨碌碌摔将回来。莫乙薛耳大惊失色,双双抢上前去
“接不得。”沈舟虚声疾喝,薛耳指尖已触及燕未归衣衫,股酥麻感透指而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嗤嗤两声,身侧股大力将他拽,薛耳个踉跄扑倒在地,斜眼望去,莫乙也同时扑倒,脸色煞白,眼中透着恐惧之色。
未及还醒,莫薛二人身子忽又无端而动,个筋斗,直立起来,傀儡般飘退三尺,两人各各低头,只见腰间均是缠了缕蚕丝,遥遥连着沈舟虚。
沈舟虚十指间拈满蚕茧,掌法飘飘,襟带飞扬,使得正是路“星罗散手”,端的神奥无方,变化出奇,胜过沈秀何止十倍。指间蚕茧随他掌势,忽左忽右,簌簌簌射出蚕丝,有如天孙织锦,玉女投梭,顷刻间勾梁搭柱,在燕未归身后织成四重大网,同时间,射出两缕细丝,淡如流烟,刺向虞照。
众人虽知西城八部之主无弱者,此时仍觉骇异。沈舟虚以“星罗散手”施展“天罗”神通,瞬息间,拉莫乙,拽薛耳,编织丝网,反击虞照,心四用,变化不穷。
崩崩声不绝于耳,燕未归撞破三张大网,终被第四张网裹住,浑身抽搐,如遭极大痛苦。
虞照右手端酒快饮,左手飘然出掌,逼得那两缕蚕丝无法及身,含笑道:“沈师兄好本事,竟练成天罗绕指剑,惹得虞某技痒,很想讨教讨教。”将碗搁,正要起身,蓦地脸色微变,只晃,便绕过蚕丝,身如大鸟,飞到宁凝头顶。
“手下留情。”沈舟虚蚕丝用尽,救援不及,不由脱口惊呼。
叫声未绝,便见人影闪,人抱住宁凝,贴地滚出。
霎时间,件长长的白色物事,自虞照掌心射出,如光如气,凌空绕,落在宁凝先前站立处,嗤的下,方圆尺许,尽变酥黑。
“雷音电龙”沈舟虚流露讶色。虞照拂袖,烟灰四散,楼板上露出个大洞。
“好个瞳中剑,沈师兄,你教的好劫奴。”虞照冷笑两声,肩头点慢慢浸红,初如针尖,转眼便有铜钱大小。众人恍然大悟:“他怎么受伤了”
虞照忽又眯眼望着地上,笑道:“兀那小子,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还不起来,更待何时”众人循他目光望去,但见个男子兀自抱着宁凝,为那掌力震慑,傻了般。宁凝惊醒过来,羞怒交迸,抬手就是记耳光,不想这巴掌,竟将那人的脸皮刮将下来。
宁凝看清来人,吃惊道:“怎么,怎么是你”那男子正是陆渐,他人皮面具被打飞,心中慌乱,匆忙拾起,重又戴上。众人见状哄笑起来。虞照骂道:“蠢小子,都穿了帮啦,戴这个劳什子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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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羞红了脸,定定神,扬声道:“雷帝子,你这人说话不算话。”虞照愣了下,皱眉道:“我怎么说话不算”陆渐手指宁凝,说道:“你说平生不打女人,方才你这下,不是要她的命么”
虞照浓眉挑,不见他抬足转身,伸臂,便扣住陆渐肩头,提将过来。陆渐空负“十六身相”劫奴神通,竟无闪避之能,不由大惊失色。虞照笑道:“我不打女人,却打男人。你既要充好汉,代她接我三掌如何”
此话出,宁凝花容惨变,瞳子里玄光转,虞照轻笑声,左手扣人,右手挥洒,宁凝视线尽数封死。只听噼啪有声,二人之间,火光四溅,“瞳中剑”撞着虞照的掌力,无不化为乌有。宁凝连发数剑,身子晃,脸上血色也无。
沈舟虚推车到她身前,扶住她叹道:“凝儿,你的瞳中剑能够伤他,全因他没有防备,既有防备,你又岂是对手”随他说话,宁凝面色慢慢红润,长吸口气,出声道:“可是,他,他”盯着陆渐,双颊越发绯红,明艳照人。
沈舟虚皱了皱眉,淡然道:“虞师弟,你虽然疾恶如仇,却从不欺凌弱小。雷音电龙,身坐不动,十步杀人,你若真要杀他,何苦等到现在,方才那下,凝儿与这少年都难免劫。你故意吓退他们,方才出手,不为别的,只为跟我显摆威风吧。”
虞照方才确无杀心,掌力击下,半是吓唬宁凝,半是向沈舟虚示威;但听沈舟虚说,却是阵冷笑,心道:“就你沈瘸子精乖,会算中老子的心思”当即脸沉,扬声道:“沈师兄,凡事讲个理字,我好端端坐着喝酒,你手下的劫奴又是无量足,又是瞳中剑,踢的踢,刺的刺,又算什么道理”
沈舟虚道:“敝仆有失调教,过在沈某。”
虞照笑道:“你是本门师兄,我不便与你动手。这样吧,这少年既然无辜,我不动他,你让宁凝出来,是死是活,受我掌了事。”
沈舟虚露出苦笑,宁凝细眉微挑,大声道:“好,我受你掌,但,但你须得将他放了。”
虞照哈哈大笑,正笑时,忽觉陆渐肌肤收缩,滑不留手,瞬之间,竟被他脱出手底。虞照咦了声,手掌圈转,飘然抓落,欲要将他捉回。不料陆渐就地滚,如脱弦之箭,贴地窜出。虞照不由赞了声好。
陆渐以“大自在相”脱出虞照手底,又以“雀母相”窜到宁凝身前,宁凝惊喜不胜,俯身欲要扶他起来,不料胸口小腹各自麻,浑身顿软。
陆渐制住宁凝,将她扶着放到边,宁凝又气又急,道:“你,你作甚么”陆渐低声道:“宁姑娘,对不住”说罢转身,向虞照大声道:“我来受你掌。”
虞照盯着他,似笑非笑,摇头道:“不成,你是男的,女的掌,男的三掌。”
陆渐呆,想他方才掌之威,自己别说三掌,掌也未必接得下来。虞照见他默默不语,不觉笑道:“怎么,怕了怕了就别充好汉”
陆渐咬牙,道:“好,就算三掌。”虞照道:“妙啊,事先说好,受这三掌,不许还手,要么便不算数。”宁凝急道:“不成”嗓子忽窒,双目泪水转,夺眶而出。
陆渐瞧瞧谷缜,见他盯着自己,眉头紧皱,不由暗叹:“我怕是不能陪他捉倭寇,洗冤屈了。”忽听虞照道:“备好了么”当下点头道:“备好了。”
众劫奴无不露出悲愤之色,莫乙高叫道:“陆渐兄弟,你放心吧,你若死了,咱们定为你报仇的。”薛耳接口道:“你如此仁义,何不代他去受这三掌。”莫乙脸白,讪讪不语。
虞照目不转睛望着陆渐,蓦地抬掌,啪啪啪在他肩上拍了三下,然后抓着陆渐,拎小鸡也似拎到桌边,哗啦啦倒了碗酒,笑道:“好小子,有你的,来来来,干了这碗。”
陆渐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谷缜却笑道:“我便知道虞兄不会伤我这位好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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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讶道:“你和他是朋友,难怪难怪。”见陆渐兀自发楞,不由笑道:“不会喝酒么”陆渐微迟疑,捧起酒碗,虞照举碗,气喝光。陆渐量浅,喝了半碗,便搁下道:“虞先生,那三掌还打么”
虞照哂,谷缜已笑道:“陆渐你可笨了,方才虞兄不是拍了你三掌么”陆渐奇道:“那也算数。”
“怎么不算”虞照道,“我只说三掌,可没说是轻轻的拍,还是重重的拍。”说罢又笑,陆渐逃过劫,亦惊亦喜,也陪着他憨笑。
宁凝颗心始才落地,想到方才情急落泪,羞惭不胜,低声骂道:“什么雷帝子,分明是雷疯子”沈舟虚苦笑道:“背地里这么叫他的却也不少。”
忽见虞照两眼翻,大声道:“明夷,还没想好打个架哩,也是婆婆妈妈,跟娘儿们似的。”明夷大怒,纵身欲出,却被赢万城攥住手腕,沉喝道:“莫要中他激将法。”
明夷脸色酱爆猪肝也似,怒道:“赢老,这厮辱人太甚。”赢万城沉声道:“个对个,你有几分胜算”明夷愣,沉吟道:“五成。”
赢万城面沉如水,淡然道:“就算五成吧,你胜了还罢,若是败了,我与妙妙便要二对二,老夫年老体衰,不复向日之勇;妙妙年纪尚幼,绝学未成。你说,我二人又有几分胜算”明夷又是愣,低眉不语。
赢万城老眼中精芒浮动,蓦地厉声道:“三花影阵”明夷施妙妙应声散开,立在赢万城身侧。沈舟虚虞照见状,均是皱眉。
“陆渐你看。”谷缜道,“他三人这么站,可有什么玄机”陆渐瞧了眼,摇头道:“瞧不出来。”谷缜笑道:“你别瞧人,先瞧影子”
陆渐定神看,只见三人虽然站得稀落,影子却重叠起来,有如人。谷缜又道:“三花影,三人心。这是东岛的奇阵,只要影子不散,三人的本领便能融会如,发挥出绝大威力,就算天雷二主联手,也未必能胜。”
陆渐见状惊奇,果见三人身形缓缓挪动,始终保持人影相叠,不使分散。施妙妙却是又惊又气,瞪着谷缜,柳眉倒竖:“你,你这坏东西,竟然泄漏本岛机密。”
谷缜笑笑不语,赢万城却道:“妙妙这话差了。第,此阵并非机密。他便不说,天雷二主也都知道;第二,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破,就算能破,也是惨胜,咱们若死两人,天雷二主至少死伤。沈舟虚,你说对不对”
沈舟虚拈须不答,虞照则大碗喝酒,喝了碗又是碗,喝到三碗时,蓦地拍桌子,叫道:“他妈的,这个鸟阵子,我破不了,沈师兄,瞧你的了。”
众人闻言,均是惊奇,宁凝轻哼声,道:“你这雷疯子,也有认输的时候”虞照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人贵自知,不知道敌人的斤两还罢了,不知道自己的斤两,那是死无其所;虞某纵然猖狂些,却还不笨。”
沈舟虚徐徐道:“你我联手,还可试试。”虞照笑笑,淡然道:“那有什么趣味”
四下时悄然。忽听赢万城高声道:“我三人此来,并非找你二部麻烦,只为擒捉本岛败类。二位如此相逼,欺人太甚,若是有胆,大伙儿索性玩个大的。”
虞照笑道:“玩什么大的”
赢万城将竹杖重重顿,森然道:“九月九日,论道灭神。”
虞照纵然桀骜狂放,听得这话,也是浓眉挑,迟疑不答。赢万城又道,“雷帝子,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和那人小镜湖战,胜负未分。”虞照目光闪,道:“不漏海眼也来了”
赢万城道:“他虽不在南京,却向挂念你得紧。”虞照道:“彼此彼此。”
赢万城冷哼声,又道:“听妙妙说,风君侯也来了南京。更听说地部高手也来了;至于敝岛岛王,与沈道兄仇深似海,也正好借这论道灭神,做个了断。”
虞照低头想想,掉头道:“沈师兄,你怎么说”沈舟虚闭目拈须,微微笑道:“赢道兄是欺我西城内讧已久,四分五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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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赢万城道,“万归藏两次东征,东岛菁英死伤殆尽,十多年难复元气,若非如此,我这糟老头子怎么还能滥竽充数,窃据这五尊之位如今水火二部虽灭,但你西城仍然广有六部,是以说到元气大伤,大伙儿也算半斤八两。”
沈舟虚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好,既然如此,大伙儿便趁此机会,了了宿怨。”赢万城阴阴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禀岛王。二位也早早知会同门,九月九日,赢某在灵鳌岛上,洒扫以待。”
东岛西城两百年来多次高手会战,渐成制度,名为“论道灭神”。方挑衅,另方势必迎战,三言两语定下日期场地,随后便是腥风血雨。是故双方说到此处,均知战难免,再无多话。赢万城瞧了谷缜眼,嘿然道:“乖孙子,瞧你抱西城的大腿抱到几时”说罢冷哼声,与明夷快步下楼,唯独施妙妙落在最后,幽幽望了谷缜眼,叹了口气,飘然去了。
酒楼中时寂然,虞照甚觉气闷,朗声道:“联络诸部之事,便交给沈师兄了,若要商议,虞某随叫随到。”继而手挽着谷缜,说道:“走走走,咱们换个地方喝酒说话。”方要下楼,谷缜忽道:“少待。”摆脱他手,扬声道:“沈舟虚,商清影是你妻子么”沈舟虚道:“不错,正是拙荆。”
“很好,”谷缜点头道,“将来我若杀你,也不冤枉。”众人均是吃惊,沈舟虚道:“足下与沈某有仇”
谷缜笑道:“你不知道”沈舟虚摇头道:“沈某纵横天下,仇家无数,哪儿记得这许多”谷缜笑笑,徐徐道:“我叫谷缜,我爹便是谷神通”此言出,虞照也是变了脸色,他虽知谷缜是东岛之人,却当他是普通岛众,不料他竟是东岛少主。
沈舟虚眉峰聚拢,目光锐如钢针,刺在谷缜脸上。谷缜却如不觉,又笑道:“你也不用这样瞪我,今天若不杀我,来日我势必杀你。你我之间,总要死上个,这点你须得牢记在心,莫要忘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虞照,笑道:“虞兄,你如今知道我是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虞照浓眉陡挑,楼中气氛骤然冷。陆渐不自觉气贯全身,心道:“糟了,这姓虞武功太高,他若要杀谷缜,除了以死相抗,别无他法。”他心念已决,注视虞照,严加提防,不料虞照皱眉,忽地叹了口气道:“谷老弟,为何还要表明身份你若不说,我也不会问的。”
谷缜道:“你和我无亲无故,却陪我吃了半夜闷酒,为我排解忧愁,更加不问字,便替我挡下东岛三尊。人以真心待我,我又岂能以假意待人难道你虞照是好汉,我谷缜却是怕死鼠辈”
虞照注视他半晌,忽地摇头道:“沈师兄,这小子很投我意,若要杀他,有些为难。”沈舟虚微微笑,淡然道:“不打紧,但凭师弟处置。”
虞照望着他,大感疑惑,忽而笑道:“既然师兄如此好心,虞某便告辞了。”方要举步,谷缜又道:“虞兄,谷缜还有事相求。”虞照道:“什么事”
谷缜道:“沈瘸子与我有仇,我朋友留在这儿,势必受害,虞兄若能将他并带走,谷缜感激不尽。”虞照笑道:“理当如此,他是条好汉子,不能受辱于人。”
说罢,也不待沈舟虚答应,便左挽谷缜,右挽陆渐,阵风下了阁楼,沿湖走了程,远离吟风阁,才撒手放开二人,自己坐在块湖石上,愁眉紧锁。
谷缜怪道:“不喝酒了么”虞照摇头道,“今天闯祸了。”谷缜笑道,“是因为论道灭神么”
虞照点点头,叹道,“我时意气,竟然挑起这场赌斗,大战开,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若被那娘儿们知道了,岂不又要唠叨我三天”
话音未落,便听个脆生生的声音远远传来:“哪个娘儿们,要唠叨你三天”
三人转眼望去,但见个红衫绿发肤若琼脂的美貌夷女撑着叶扁舟,从湖面上悠悠飘来,见了三人,便停下竹篙,抬手掠了掠耳边鬓发,玉颊生晕,朱唇噙笑,眸子碧若湖水,凝注在虞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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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照露出悻悻之色,咕哝道:“晦气。”那夷女脆声道:“谁又惹你晦气啦”虞照大声道:“除了你还有哪个”
那夷女目中透出怒色,只篙便已近岸,纵身跃到三人身前,瞪着虞照道:“你说,我又怎么惹你晦气了”虞照梗起脖子,高声道:“我说话说得好好的,你来插什么嘴”那夷女冷笑道:“你背着说我坏话,我怎么不能插嘴”
虞照怒道:“我说了什么坏话”那夷女道:“你骂我娘儿们,算不算坏话”
虞照道:“呸,天下娘儿们多的是,我说娘儿们,就是说你么”话说完,忽见那夷女双目微微泛红,泪光浮动,顿时露出不耐之色,道:“哭什么你就算哭,我也不怕你。”神色虽然可恨,口气却已软了不少。
那夷女望着他,忽地笑了起来。虞照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脸上又没有开花”那夷女忍住笑道:“你嘴里说不怕,心里却怕我哭是不是”
虞照被她说到心虚处,恼羞成怒,挥手道:“去去去,你怎么样与我什么相干”
那夷女却也不恼,淡然道:“既然我怎么样都不与你相干,你干么巴巴地跑到江南来要不干脆输给左飞卿,让我嫁给他好了。”
虞照瞪着她,脸上露出古怪神气,既似愤怒,又似伤心,忽转头,闷闷不答。
那夷女抿嘴微笑,目光转,忽地瞧见虞照肩头血渍,不由惊道:“哎哟,你受伤了”
“大惊小怪。”虞照挥手,冷笑道:“擦破点儿皮,过两天就好。”那夷女道:“不成,你解开衣衫给我瞧。”虞照又羞又怒,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胡闹什么不害臊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夷女不急不恼,慢慢说道,“柳下惠坐怀不乱,你不过露点儿肌肤,又怕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见了我,连衣服也不敢脱”
虞照虎目圆瞪,时语塞,那夷女却不理会,伸手给他解开衣襟,露出半边肩膊。虞照浑身僵直,脸上却罩了块红布也似,先前他面对诸大高手,有如狂龙饿虎,不可世,此时遇上这个夷女,却俨然成了小猫小蛇,被她恣意戏弄。谷缜瞧在眼里,恨不得背过身子,大笑场。
那夷女见伤口约有两分来深,略带焦灼,不由讶道:“你遇上火部高手了么但又不像,火部谁能伤你宁不空”虞照不耐道:“宁不空算只鸟。是天部的人”
那夷女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是玄瞳吧”虞照抿着嘴,哼了声。
那夷女知他心气高傲,对受伤之事深以为耻,心中暗笑,从药囊里取出枚白瓷瓶,叠白纱布,把小银剪,又从瓷瓶里倾出若干淡红粉末,点在伤处,用白纱精心缠好,剪断之时,顺手打了个蝴蝶结儿。
谷缜看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下,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虞照听到笑声,窘迫已极,瞪了瞪那蝴蝶结,又抬眼瞪那夷女。那夷女却故作不见,给他拉上衣衫,拍拍他脸,笑眯眯地道:“好啦这样才乖呢。”虞照气得七窍生烟,偏又发作不得,鼓起两腮,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那夷女又问道:“阿照,这两人是谁呢”虞照呸了声:“什么阿照叫得肉麻兮兮的,”那夷女道:“你不叫阿照,难道叫阿猫阿狗”
虞照说她不过,瞪了会儿眼,忽似泄了气的皮球,软将下来,叹道:“这个是东岛少主谷缜。”那夷女闻言吃惊,未及细问,虞照又指着陆渐道:“这人,这人,咳,我也不知他的名字”
陆渐上前步,作个揖:“仙碧姊姊,别来无恙。”原来他乍见仙碧,心中时惊涛骇浪,恨不得立马相认,但又见仙碧与虞照斗口,不便相扰,此时见问,才出口相认。
仙碧面露讶色:“你,你是”陆渐低声道:“我是陆渐呀”仙碧惊喜交迸,继而又疑惑道:“你的样子怎么变啦”陆渐道:“因为件大事,我戴了面具。”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道:“姊姊,阿晴”仙碧不待他说完,忽笑道:“诸位请上船,先去我的蘅荇水榭,慢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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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心怀疑惑,与众人上船,飘行数里,遥见座曲廊精舍,邻水依林,吞吐烟云,榭边几名靓妆少女,正在洗衣打闹,瞧见仙碧,均是欢笑招呼。
虞照大皱其眉,愤然道:“地部怎么尽招些女孩儿每次聚会,都闹得跟麻雀样。再说了,地部神通不离土性,群女孩儿玩泥巴,成何体统。”
“你这个死脑筋,才不成体统呢”仙碧道,“听说天劫之后,女娲娘娘造化万物,便是以水合泥,捏作个个小人小兽,再吹口仙气,那些泥人泥兽呀,就活过来了。女娲娘娘是女孩儿,是故女孩儿玩泥巴,自古有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虞照冷笑道:“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仙碧道:“你呢,顽固不化,愤世嫉俗。”
两人边斗嘴,边弃舟登岸,来到精舍中,仙碧笑道:“陆渐,这里没人瞧见,你可以摘下面具了吧”
陆渐摘下面具,仙碧凝视他半晌,拍手笑道:“这孩子,也生俊了呢”转头对虞照道:“这就是我在姚家庄遇上的那位少年,他冒死去寻北落师门,却去不回,那把火将姚家庄烧成白地,我还以为他未能幸免,难过了好久。”
虞照点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转头对谷缜道:“你交的朋友很好,理应浮三大白。”谷缜笑道:“好啊,我奉陪。”
仙碧瞪了二人眼,道:“来到这里,不许喝酒。”虞照好似臀部挨了刀,嗖地弹起,怒道:“岂有此理”仙碧却不瞧他眼中怒火,慢慢道:“酒能乱性,我这里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们几个大男人,要是喝多了,闹出什么事来,怎么了得。”
虞照大声道:“我量大如海,别说三大白,三百大白,也是小事桩。谷老弟我也能担保,不过”望了陆渐眼,蓦地泄气,咕哝道,“这小子倒是难说得很。”
仙碧啐道:“我这好弟弟人最老实,我才不担心他呢凡是你们两个,我不放心。”虞照悻悻坐下,见有少女捧来清茶,他赌气昂首,瞧也不瞧眼。
陆渐道:“姊姊,阿晴”不料仙碧又抢先步,问起他逃生经过,陆渐只得将自己被宁不空所擒,前往东瀛,又如何被炼成劫奴,在织田家苦熬,最终遇上鱼和尚,逃出宁不空的魔掌,回到中土。陆渐只怕仙碧与虞照生出误会,故意忽略了谷缜被囚之事。
饶是如此,这段曲折惊险,谷缜听过还罢,仙碧和虞照却是听得入神,听到陆渐被炼成劫奴,仙碧脸上倏地血色尽失,虞照更是大怒,拍案喝道:“虎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宁不空这鸟贼,走到哪儿都是祸害”
再听说鱼和尚坐化,二人又不约而同对视眼,虞照叹道:“晦气,这世间的良心又少了颗。”
陆渐说完,汗颜道:“北落师门随我流落天涯,多年来相依为命,谁知将到中土,还是将它丢了。”仙碧也觉难过,默然半晌,叹道:“如此说来,你既是金刚门人,又是宁不空的劫奴了”
陆渐点头道:“鱼和尚大师临终前让我到西城求取解脱黑天劫之法,仙碧姊姊,虞大先生,你们是西城中人,知道那法子么”
仙碧神色黯,顾视虞照,见他脸色极为沉重,不觉叹道:“好弟弟,鱼和尚虽是代奇僧,对黑天书却知之甚浅,自这部武经成书以来,三百年间,从无劫奴能够解脱”
陆渐日思夜想,虽也料到这结果,却始终抱有线希望,此时听了,心中根弦好似猛然崩绝,震得双耳嗡嗡作响,仙碧后面的话,他句也不曾听见。
“黑天书流毒无穷,即便西城之中,也屡次禁绝,到我这代,山泽地雷风五部均已禁奴。只恨人心诡谲,这炼奴之事,始终无法断绝。”仙碧说到这里,忽见陆渐两眼发直,如痴如呆,不由得心如刀割,轻轻推了虞照把,低声道,“你呆着做什么,还不想想法子”
“说到法子,倒有两个。”虞照徐徐道,“第,便是回到宁不空身边,继续为奴,只消宁不空活着天,你便可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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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子不用说啦。”陆渐摇头道,“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虞照目透嘉许之色,点头道:“第二个法子,便是从今往后,不再借用劫力,依照第二律,若不有意借力,黑天劫的发作便缓和些。鱼和尚代宗师,神通广大,他以性命设下的禁制非同小可,可惜你频繁借力,连破两道。但饶是如此,只需从此不再借力,仅凭这道禁制,活上两年,也不是难事。”
众人无不变色,仙碧失声道:“只有两年”虞照点头道:“再若借力,今年也活不过去。”忽见仙碧秀目微红,泪光闪动,不觉心软,叹道:“其实还有个法子,只是太不可靠。”
仙碧喜道:“什么法子”
“你记得那句话么”虞照字字地道,“ 西城之主东岛之王金刚怒目,黑天不祥。”
仙碧恍然道:“是啊,除了劫主,世间还有这三人能封住三垣帝脉,如今万归藏仙逝鱼和尚坐化,这世上能救陆渐的,便只有人了。”说到这里,三人的目光俱都投在谷缜身上。谷缜皱眉道:“你们是说我爹”
虞照叹道:“谷神通若能出手,在鱼和尚的禁制破掉之前,再设两道禁制,陆兄弟或许还有救的。”
陆渐见谷缜木然无语,深知他的难处,便笑了笑,叹道:“多谢各位好意,人活多久,强求不来,我只活了二十年光阴,能交到这么多朋友,却也不枉了。”
仙碧听得心中大恸,流下泪来,忽听陆渐又问道:“仙碧姊姊,阿晴她,她还好么”
仙碧拭了泪,叹道:“你这傻弟弟,真是痴绝。我几次想要岔开这件事,终究是岔不掉的”陆渐失惊道:“难道她”
“你别瞎猜。”仙碧道,“她中的水毒已被家母解了,事后她入我地部,做了名女弟子。”陆渐转忧为喜,拍手道:“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先别高兴。”仙碧冷冷道,“那妮子虽然入我西城,却不是安分之人。她面上装得老实,心里却将焚庄杀父之仇算给西城。数月前,她忽然发难,打伤同门,盗走地部秘笈太岁经和祖师画像,逃出西城,路向东而来,眼下怕是就在南京。”
陆渐听得吃惊,想姚晴便在南京,心神大乱,恨不得立马去找,可转念,又想到自己寿命不永,见到姚晴,徒增感伤。想着想着,他默默起身,信步走出房门,来到湖边,倚着那排朱红阑干,远远眺去,只见湖边林莽惨碧,水上烟霭凄迷,偌大的玄武湖,无时无处不透着几分悲凉之意。
不多时,忽听传来仙碧的娇叱声:“你整天就知道喝酒闹事,招惹是非,这次闯祸了么这么多年,家母直避免轻启战端,不和东岛决战,如今就凭你几句话,十年之功,毁于旦。”
虞照哼了声,悻悻道:“我就说过了,你定要唠叨我三天。”仙碧气道:“你还有理啦”虞照接口道:“没理。”他如此答,仙碧反倒没话可说,只是呼呼娇喘,余怒难消。
忽听脚步声响,却是谷缜过来,与他并肩依栏,嘻嘻笑道:“那边吵起来啦。”说着瞥他眼,说道,“不开心么实在不成,我去求我爹。”
陆渐摇头道:“你如今冤屈未雪,只怕救不了我,反将你自己陷进去。”谷缜望着陆渐,眸子清亮逼人,忽而笑笑,叹道:“这么说,你我当真成了生死之交啦,若我洗不了冤屈,便救不得你,不能同生,便要共死了。”
陆渐哑然失笑,转念间,将无意中发现徐海的情形说了。谷缜喜得手舞足蹈,大声道:“真是送上门的买卖,若不做成,岂非不给老天爷的面子。”
陆渐道:“但我打草惊蛇,如今那贼子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谷缜摆手道:“不打紧,蟹有蟹路,虾有虾路,徐海怎么也在地上,不会飞上天去。如今棘手的是:我如何抢先步,在沈舟虚之前,拿住此贼。”
陆渐皱眉道:“可惜,我若不能借用劫力,便和废人无异,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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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未及答话,便听个娇脆的声音远远道:“劫力虽不能借,却可以用的”两人转眼望去,仙碧与虞照并肩行来,个娇美妩媚,个英武豪迈,联袂之间,真似对璧人。陆谷二人见了,心里均是喝了声彩。
仙碧问道,“陆渐,你的劫力聚在哪里”陆渐道:“在双手。”
“双手么”仙碧沉吟未决。虞照已道:“若我所料不差,他的劫术应是补天劫手。”仙碧吃惊道:“你能断定”虞照道:“不会错。我瞧过他出手。”仙碧知他眼力极高,言不轻发,不觉亦喜亦忧。
陆渐听得茫然,心道:“沙天洹也曾说过这补天劫手的名字,却不知有何玄机”
仙碧看出他心中迷惑,便道:“补天劫手是门劫术。黑天书的劫术分为四体通和五神通,四体通强在力量,旦成就,上天入地,力大无穷。”
陆渐恍然道:“就像燕未归”
“他算个”仙碧道,无量足日行千里,踏水无痕,已是四体通里顶尖儿的角色。至于五神通,奥妙则在于神意,尝微听几不忘生;玄瞳鬼鼻无量足,天部六大劫奴中,除了燕未归,其他五人均得五神通。四体通得来容易,五神通却极为难得,某些劫术百年难得见,而沈舟虚人便练成五种,可说当今劫奴之强,不出天部。”
谷缜冷笑道:“那几人我大多见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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