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可亲,却也没认出来,这事儿既然这样了,我的好舅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万一捅出去,丢脸事小,要是赵……要是他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非得杀了我们不可!”
张纤转过身来,苦着一张梨花带泪的俏脸哀求道。
而赵池还在云里雾里,赵荻和昭荣公主的风流韵事早就传开了,这张纤想必也是个不安于室的,在赵荻、赵珏兄弟之间朝三暮四,赵珏才死了几天,就和赵荻勾搭上了,这种风流公主在大昭皇宫也不算什么特异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怎么稀里糊涂的,和他睡到一起去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乱那什么伦的事情的,就算是赵池也都懵了。
“什么,你说什么?”赵池抹了一把脸,惊魂不定的道。
“舅舅。”张纤一口一个舅舅,害怕又急切的道:“那人最好面子了,要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抹不开脸……你知道他的,整一个浑人,若非太子和三皇子斗法,给他捡了便宜,如今哪里轮得到他做那个位置,万一他昏了脑袋,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呀,舅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这事儿,这事儿是一场误会,就算了罢。”
只能算了,两头都当没事发生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好,好,就这样办,阿纤,你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男人在外面风流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样!”赵池忍不住埋怨。
“人家心里气嘛,才一时糊涂……”张纤说着,也是羞愧万分,捧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哎,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哎。”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呢,赵池只好认了倒霉,起身要穿衣裳,想起昨夜的荒唐,颇有些抹不开脸,拿着衣服就到了屏风后面去穿。
却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动静,有人急急敲门。
“公子!不好了!公子快开门!”听声音是赵池的侍卫,赵池在外行事,未免暴露身份,手下的人一律是喊公子的。
赵池还在穿衣,张纤就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两个侍卫冲了上来,神色怪异的道:“公子,这,这,不知为何,圣驾来了,已经进了大门!”
这俩人素跟在赵荻身边,是见过赵荻的,他们之所以露出怪异的表情是觉得奇怪,为何圣上会带着几名侍卫找到这里,来势汹汹,提着一把剑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哎呀,不好!”张纤掩口惊呼:“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来?是谁出卖了本宫!”
她这一声本宫,侍卫也傻了,本宫?本什么宫?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赵池套着衣裳,探出头来,急道:“裤子!快把裤子递给本王!”原来刚刚忘了拿裤子,这会儿正要被逮个正着。
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喧哗的声音,其中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他在哪里!j夫在哪里!给朕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就是重重的上楼梯的声音。
侍卫二丈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慌忙把裤子递给赵池,赵池连忙接过穿了起来,张纤不由分说,赶紧栓上门,急忙忙的把他们都推到屏风后面去,压低声音慌道:“别出来,千万别弄出声音!不然大家一起死!”
赵池被赶进了屏风里头,赶紧系裤带,整理好衣裳,结果一低头发现,他的鞋!他的鞋子还在外面!
但这时候,被戴了绿帽子的皇帝已经一脚踢开门,冲了进来,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三人战战兢兢的锁在屏风后面,只听一声暴吼:“贱人!”
“啪——”
听着这声响,貌似这位年轻气盛的新帝动手了。
“你,你敢打我?”张纤的声音里透着悲愤。
“朕是皇帝,为什么不敢,张纤,你敢说这回是朕冤枉了你,你没有背着朕偷人?!”
赵池三人缩在屏风里,听着外面的两个人吵了起来,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激烈的争吵和不时的有东西杂碎的声音听起来,情况十分不妙,正想着他们如何退出去,正好看到后面有一扇窗户,此间有两层楼高,大不了跌痛一点,总不能待在这里等事发,赵池使了眼色,叫两个侍卫悄悄的把窗户打开。
“我偷了又如何!是你先背信弃义的!”张纤这时激动的尖叫:“你这个伪君子!懦夫!我就是要报复你,我告诉你,你的绿帽子早戴到天上去了!”
“好!好!好!你果然承认了!记住你说的话,我们完了!”赵荻勃然大怒,接着又传来一阵掀翻桌子茶具的声音,突然,赵荻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靴子?难道他在这里!”果然发现了那双靴子。
赵池的心跳得砰砰的快,窗户已经打开,他急忙示意侍卫护着他跳下去。
“出来,j夫!敢欺负到朕头上,朕要将你碎尸万段——”赵荻说着,提着剑刺向屏风,剑尖穿透屏风,正好刺在正要离开的赵池跟前,吓得他连忙往后退,结果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果然在这里!”赵荻的声音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提着剑,一脚踢开屏风,而此时一名侍卫已经跳下楼去接应,另一名侍卫挟着赵池正待往下跳,于是是赵荻的怒吼:“来人啊,给朕抓住他们——”的声音中,赵池和侍卫迫不及待的跳下楼去。
赵池着地,有侍卫的提着他,并无大碍,只是光着脚到底十分狼狈,连头也不敢回,提着衣摆慌慌张张的赶紧开溜。
赵荻站在窗户看着他们逃窜,回看了身后站着的张纤一眼,依旧勃然大怒状嗷嗷的低吼咒骂。
而被他招进来的近卫,也被他在他的吩咐下,下去追人,当然只是做势而已。
直到那三人的身影消失,赵荻才转过身,一扫之前的暴怒状,颇无奈的对身后那个靠墙而立,正在专心拨弄自己指甲的女子。
那女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装的还挺像。”
“当然,你不会以为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吧。”赵荻叹道:“不过通常,我都是从床上爬起来逃走的那个。”
张纤扑哧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到底要多没品,才会想到这样的馊主意。”赵荻道,老实说,他真心觉得这样的把戏会有作用才怪。
“你们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复杂,相信我,政事上的事情我没有你懂,但如何赶走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这是我的强项。”张纤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根簪子,挽住了自己散乱的长发。
“再说,名声这个东西,没有也有没有的好处对不对?”张纤名声差到了根本不用顾惜的程度,惠王之所以会相信,也是因为她的传闻糟透了的的缘故,而且这种事,惠王不会傻到外传,对她其实没实际上的损失。
“可是似乎太简单了点,你觉得呢?”另一个名声同样岌岌可危的人心里到底有些没把握。
“怎么可能简单。”张纤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把他引到这里很轻松吗?我可是做足了功底,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才能让他放下戒备的好不好?”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确不易,但就和以往一样,种种细节不表,最终还是达成了目的。
“那他真是太难缠了,如果是我,你只需要牺牲色相就可以了。”赵荻邪邪一笑,走过去手抚在张纤的肩膀上,柔声问:“只是我还是不明白,到底你是怎么让他相信自己和你发生过什么的?”
张纤是耍了一点手段,局都是事先布置好的,此间的柜子里面有个洞,因此这间和隔壁的房间是相通的,她把赵池诱来,又灌他多喝了几杯,吹灯拔蜡之后便开始偷龙转凤,黑暗中陪赵池颠鸾倒凤的乃是一个货真价实是私妓,而她就进了柜子,那女人在天亮之前趁赵池睡着在他鼻息下点了迷香,才换了她的出现,不过赵荻这样问,显然是很在乎她有没被人占便宜。
但张纤没有回答,反而故意道:“就像你说的,牺牲色相就行了,你觉得呢?”
赵荻是信张纤的,就算她不肯正面回答,于是叹道:“我不信你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大牺牲,不过……”他撇了撇嘴,摇头接着道:“这个客人厚颜无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
“那你就继续装得像一点,先下令全城戒严,同时我也会找机会和母亲一起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确信我的身份,如果明天他还不走,你再送一盒毒饼到他的驿馆去好了。”
“他不会吃的。”赵荻知道,以赵池来说,不会轻易吃他送去的东西,至少先要验一验。
“是的,但他会知道你对他起了杀心。”
“难道他真相信我会杀他?”赵荻不是不想这么干,是影响太恶劣了。
“你要相信自己,以你的种种所作所为,你在他们眼里绝对不是一个聪明人。”
“……”赵荻幽怨的看着张纤。
“我这是在夸你,这是一件好事呢,你越是冲动莽撞,像惠王那样爱惜性命的人才会怕你胡来,相反你太聪明谨慎了,他们反倒猜到你不敢如何,所以……”
赵荻听了,点头,这样说来似乎也有道理,四王之所以到了他的地盘,还肆无忌惮,也仗得是他现下不敢拿他们如何,如果自己不是那么谨慎,相反犯浑一点,嚣张一点,是不是他们也就不敢太过分了?
赵荻一拍大腿,对了,错就错在小心谨慎上面,越是谨慎,对方越是探到了他的底。
“那好,要是下了毒饼他也不走,我就天天招他进宫和我练练骑射箭法,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伤药管够。”赵荻阴阴一笑。
伤药管够,可也要惠王敢用才行,多来几次险象环生的戏码,吓也会吓跑惠王。
那赵池以为自己犯了不伦,而赵荻和张纤之间又有苟且,故而赵荻借机要谋害他的性命,这种阴私,难道他敢到处去说自己睡了自己的外甥女?到时候,看他是顾自己的性命,还是顾着从他手上捞好处!
赵荻豁然开朗,心情也就好了,嘿嘿笑道:“阿纤,看来你心里果然是向着我的。”
“谁说的?”张纤睇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了,我的目的,难道你还没意识到?”
“嗯?”
张纤站起来转过身面对赵荻,一双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含笑,皓腕轻抬起,发丝拨弄到耳后,指尖又仿佛无意间从自己白皙的颈项上滑过。
赵荻的注意力随之被转移到了她曲线美好的颈项上,他盯着那一段宛若瓷器一般精致的脖子出了神,油然生出一股想要凑上去轻轻细吻的冲动。
“这些时日你只顾着政事,我们又有多久没见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忽略我的话,今日我可以带惠王来,他日,我不定就引什么人来……”
赵荻也知道,这些时候为了应对四位叔王,的确冷淡了张纤,对面她的娇嗔,心里头也不觉一动,就伸手拉她入怀,另一手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一顺滑过她小巧的耳垂和细滑的颈项,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边嗅着她的芳香,边低声亲昵道:“那看来,我得尽快找个皇宫把你关起来才能放心了。”
张纤望着赵荻一笑,媚眼如丝,巧言倩笑,继续和他调情:“不过,我像蛇一样的狡猾,动起来,又像羚羊一般灵巧,你能捉住我么……”
说罢,张纤一转身,轻易的从赵荻的怀中挣脱,而赵荻赶紧一抓,也只抓住了她挽在胳膊上的素色羽纱披帛罢了。
赵荻抓着披帛的一端,故意放在鼻息下一嗅,抬头望着张纤邪笑,而张纤也且娇且俏的回望着他,纤纤玉指轻轻动作,缓缓扯动着另一端,步下慢慢退后,赵荻也便随之步步上前,两人不觉来到了床榻边……
说起来,这眼看就要干柴烈火的一对狗男女,的确很久没见了……
至始至终被忽视得十分彻底的邓喜邓公公缩在角落,内心真是奔腾万分,照理说这时候他应该悄悄退出,顺手把门带上,然后守在外面不让人打扰,但是,这位爷早约好了大臣议事,接到昭荣公主的书信之后立马赶了过来,所以这会儿大臣们还干等着在……
他到底要不要做忠臣还是做忠臣还是做忠臣呢?
眼看星星之火将有燎原之势,这邓公公跟着赵荻这么多年,还的确是忠心耿耿,他牙一咬,退了出去,关上门,然后跪在地上叩头道:“圣上……大臣们都还大殿侯上着,您看……”
邓公公额头上冒汗,又不敢再喊第二遍,跪了好半天,才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赵荻一脸扫兴的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越过他走了出来。
邓公公,往门里一看,那昭荣公主正在里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急忙一拜,赶过去跟上赵荻。
出了大门,即将要登上马车之际,赵荻突然一脸认真的问邓喜道:“邓喜,你觉不觉的阿纤这样的女子……”
邓喜森森的觉得,这位昭荣公主阴险狡猾,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就像一个潜在的危险,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子的事情。
邓喜听到赵荻突然这样问,欣喜的暗道,难道帝王心术起了作用?爷终于要醒悟了?
在邓喜的期待下,赵荻终于感概道:“……怎么会如此可爱,真叫人情难自禁是不是?”
“……”-_-|||
“所以今天晚上你想办法给朕把她悄悄弄进宫来,你大大小小也是个总管了,总不能连这点作用都没有,你懂哒?”
邓喜:!!!!!!
☆、88 暗黑郡主
惠王赵池胆战心惊的撑了两天,其中有昭荣公主张纤默默的在大长公主身后以幽怨的目光向他施压,又有皇帝赐饼到驿馆给他食用。
那日皇帝赐饼,宫人催促他食用,赵池觉得宫人态度古怪,推说自己吃饱了不肯用,待送饼的宫人离去,经查验发现,饼中有毒!赵池自然惊骇。
半刻钟之后,那宫人急急还转,千万致歉,说是御膳监派人来说拿错了饼,把药老鼠的饼混淆了。
到了下午,皇帝召他进宫,这个一向对他不假颜色的侄儿,居然和蔼可亲的给他陪了不是,严惩了犯错的宫人,还拉着他的手要向他讨教箭法。
讨教的方式倒是别致,皇帝先领命八个气势汹汹的侍卫排开,又笑称,诸位壮士乃亲卫营中挑选来保护朕的,个个武艺非凡,若有人谋逆刺杀,先斩后奏,闻王叔也喜欢看骑射竞技,一会儿我们累了,便换他们给我们演练演练。
然后笑嘻嘻的说,早闻王叔箭法高超,今天定要见识见识。又叫人端上两个梨,取下冠,把梨顶头顶上,说,你我皆把梨放在头上,以箭互射之,中者得胜,如何?
赵池大惊,只见皇帝亲切问道:不如王叔先来?
赵池哪里敢,万一射到了皇帝,岂不被旁边虎视眈眈的侍卫以谋逆刺杀先斩后奏了?赵池忙摇手称不好,结果正好,皇帝便把梨顶到他头上,操了一把弓狞笑道,王叔既然不愿先来,那朕就抛砖引玉好了!
赵池拿着那颗梨,急忙躲开,连连道不可,心里已恼怒之意,这时候皇帝又叫又笑,王叔勿动,侄儿出箭了!
一连射了两箭朝着赵池而去,赵池哪有不动的,连忙闪避,箭便惊惊险险的贴着他的身子而过,二箭之后,赵池一怒之下把梨丢开,怒道,圣上是打定主意要害臣的性命不成!
皇帝冷笑,王叔,玩玩而已,何必认真呢。
惠王赵池回道,圣上,这种危及人命的事,岂可玩笑?
皇帝闻言把弓一丢,拍掌大笑,笑完了脸色突变,意味深长的阴声道,王叔说的是,危及人命,违背伦常的事,的确不该玩笑。
皇帝眯眼打量着赵池的眼神,阴森森的极是渗人。
赵池听出意味,心虚之下,一时无言,这时皇帝又一声冷笑,道,今日惊吓到了王叔,是朕的不是,朕便赐靴一双,望王叔笑纳。
说着,又有宫人捧上一双靴,赵池见了,果然就是昨日逃走时,掉在昭荣公主那里的那双。
“虽然是一双旧靴,但质地精良,做工甚好,朕是不爱穿旧靴,却不知王叔是否有此癖好?”皇帝句句意有所指,字字珠心,也不知,要是张纤知道自己被称为旧靴,会不会捶他。
“不过朕有个怪癖,便是朕的衣裳鞋袜,都不与人合用,谁若穿我靴,我必断谁足——”皇帝的恶狠狠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说罢了面色再次突然转变,和蔼的轻声细语道:“王叔还请放心,这双不是朕的,可以放心穿。”
一边说,一边皮笑肉不笑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手上把玩。
皇帝性子阴晴不定,赵池不由想起以前那些关于他还是景王时候的传闻,传闻他性子阴霾,喜怒无常,贪慕女色,与温和的前太子赵珏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赵池想着冷汗就下来了,这样的人当了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被自己还戴了绿帽子,万一他气不过,一时动头脑发热……该怎么办?
赵池盯着那双靴子的眼睛,突然又看到了皇帝手上的玉佩,正是自己在昭荣公主处遗失的,此玉佩乃是先帝御赐他的,就算他不杀自己,万一撕破了脸,定了自己的不伦之罪,贬谪自己的爵位,那也坏事了……
那天,赵池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宫的,到了晚上,在驿馆睡梦中的他,突然半夜里被房顶上瓦片的响声惊醒……
第二天,皇帝再传惠王进宫,不料回来的人报,惠王封地东阳民乱,惠王得到消息,未等天亮就动身赶回封地了。
哦,跑了呀,皇帝得知这个消息时候,不禁森然一笑,朕要不要派人追他一追,吓唬吓唬他呢?
皇帝有没有派人去追惠王,不得而知,但惠王赶回封地,少了人挑唆,加上老康王终于出面调停,余下三位王爷很快和皇帝达成了一致,登基大典得以顺利的举行。
钦天监拟定吉日,在一个艳阳之天,大殿之外开设祭坛,赵荻身着帝王冕服,焚香祷告,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由赵氏宗族族长端王赵灌宣读诏书,太皇太后为其加冕,受百官朝拜,四方使节来贺,终于如愿以偿的坐稳了宝座。
帝王登基,加封文武百官,大赦天下,改年号宪昭。
昭荣公主张纤着十二层五华凤羽裙,头戴朝霞凌云冠,披着金缕丝帛,以尊贵大气的天人之姿站在阶下仰望着宝座上的那人,她面含笑意,内心的激动,不逊于宝座上的他。
她知道,赵荻正在开创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时代,她喜欢这种感觉,可能不是最好的时代,但却足以振奋人心……至少是她的心。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疯狂的迷恋上了宝座上的那个男子,当然,以及象征他权利的宝座!很小的时候她就想用刀在宝座的背后,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地方雕刻上一个小小的她自己的名字,对,把她的名字当做花纹刻在宝座上。如果赵荻同意,那么下一次她不介意试一试他说的红绳十式。
在这个庄严肃穆的仪式上,昭荣公主秉持着高贵的仪态,站在所有的公主之间,就算是所有公主加在一起,都无法掩盖她的慑人的光华。
她抑制着心中的激动之情,眼前仿佛铺开了一条无与伦比的道路,通往所有她向往的地方,她就像一个爱冒险的小姑娘,期望着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拒绝乏味的挑战和希望——拿起刻刀,先从皇帝的宝座开始,相信那一定是个好开始!
是的,高贵美丽的昭荣公主,她的优雅和仪态可以列为所有公主的典范,但她的内心世界同样也复杂而神秘得令人无从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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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荻登基,加封百官,大赦天下,同时,也召回了远在寒冷的北地边城受苦的太皇太后的兄长。
太皇太后的兄长们,当年的谢家三杰,老大谢云已故,老二谢明垂垂老矣,当年最是意气风发,人称红袍飞将的老三谢倘,早在流放的路上就遭人暗算,被打断了腿,又因边城恶劣的气候环境,腿疾多年,痛苦不堪,成了废人。
兄妹三人再次重聚,心中千言万语,一时无言,太后激动得口不能言,又见兄长二人头发全白,身形枯瘦,脸皮邹裂,指上生疮,尤其是三哥,精神萎靡,不良于行,再不复当年之姿,顿时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拉着两位兄长的手,含泪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穷其一生,总算做成了这件事,个中滋味,辛酸不足道也。
兄妹三人都不敢再提故去的大哥,但当年叱咤一时的人物,便如已经灰烬的烟火,都已经年华老去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仿佛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虽然谢氏兄弟的风光已经是昨日的烟云,但万幸的是,他们还有后人在世,只要谢家尚有一袭香火传世,那么谢家的希望就不会覆灭。
不久,皇帝赵荻便下旨封了谢氏兄弟的后人,其中便包括当初在他景王府上行走的谢三爷,那位谢三爷正是谢家已故大爷的孙子,当年以假死改名换姓,潜回安阳,被太皇太后收留。
谢氏已经附了赵荻的骨,赵荻的发迹离不开谢氏,如今他已登基,却根基未稳,依然离不开谢氏一系的支持。
眼看谢氏便要复兴,而同时,又不能由谢氏坐大,赵荻必须选择扶持另一股势力牵制谢氏,这一股势力,便是以护国大长公主赵清为首的一系,包括有其夫高氏一族,建安世家费氏一脉。
整个大昭王朝,最上乘的权利体系,即将获得再次洗牌的机会,这是许多人的时运之机会,也是许多人的沦陷之境,而这一次的中心,将围绕着一个至关重要的女子身上展开。
昭荣公主张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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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宫,大殿。
“不行!”赵荻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能让你这样做,这里是当朝议政的地方,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再说,我一会儿还要和大臣们议事呢。”
张纤嘟着嘴,歪着脑袋看着赵荻,嗔道:“就算这样也不行吗?”说着,凑上去,在赵荻耳边私语。
赵荻的面色突然就变得十分怪异,甚至有些……惊奇。
“这样……行吗?”赵荻讶然的问。
张纤媚笑,又凑上去,在他耳边如此如此。
这一回,赵荻的意志开始不坚定:“不行……除非……”说着,也学张纤的样子,在她耳边细细的说着。
只见张纤的脸红了红,咬了咬嘴唇,半晌不做声,缓缓默默点头,轻声道:“那你应了可不能反悔。”
赵荻见她娇羞的模样,早就心花怒放了,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却是临着色心大起,就要答应的时候,瞥见站在张纤身后的邓喜急忙的对他使眼色,叫他把持住。
赵荻心里纠结了半晌,神情痛苦不堪,最后牙一咬,忍痛割爱,道:“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事关重大,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天子之位,我不能让你拿刀在上面刻刻画画,不然叫人知道了,成了什么样子,不行不行。”
张纤闻言,白了他一眼,赞同道:“当然,我不能这样,也一定不会这样……”说着,她从荷包里拿了一个印章出来,道:“我想过了,用刀来刻,难看不说,还很费力,所以我决定用这个。”她把印章递给赵荻看。
印章上面,以花鸟字倒刻着张纤的名字,十分是小巧而细致。
“这前端乃是精钢制,以火熨烫,往上面一压,就可以留字了,何须刀刻那么麻烦。”
事实证明,如果她想要做成一件事,想方设法也要达成目的。
“而且又是花鸟字,与宝座上的山河日月星辰图相得益彰,印在不起眼的地方,纹路上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不会太儿戏了吗?这宝座是要传世的!”赵荻捂了捂脸,他不是第一个坐上去的皇帝,也必然不是最后一个,难道以后让他的子孙笑话他是个老婆奴?
张纤见他宁顽不宁,眯了眯眼,而后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幽怨道:“你知道你有多么伤我的心吗?”
“……那也不行。”
“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你明明知道人家从小就想当皇后,可是你呢?你是皇帝呀,却不能娶我为后,叫我怎么不伤心。”张纤幽幽的看了赵荻一眼,低下头,小模样十分委屈。
“天地良心,不是我不愿意,是先帝刚刚驾崩,我不能这时候娶你呀,我保证,保证开了年就办我们的事,这事儿我心里比你急,你懂的。”赵荻的爪子摸在张纤的小手上,安抚道。
虽然张纤被先帝封为公主,但这对于某些没有下限的人根本不算是问题,反正又不是亲兄妹,总能有办法解决的。
“还有大半年呢,大半年啊,你连让我在你座上留个字都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能等大半年还不变心?”
“我……”赵荻张着嘴,一口老血几乎要吐出来。
“哎,我真是伤心。”张纤幽怨的睇了赵荻一眼,继续道:“真的,好伤心。”
赵荻努力过,真的努力过,只是最终,在邓喜公公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注视下——
“好吧,你赢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在一个最最不起眼的地方。”
张纤的脸色瞬间变换,她举起印章,狡猾的一笑,兴奋的露出森白的牙齿:“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答应了张纤,可是赵荻的确是约了大臣议事,为了让她达成心愿,只好临时改换了地方,他最后看了一眼心爱的宝座,赶紧移开了目光,真不忍心再看它了。
“你,等我走了再下手,哎,都不忍心看了。”赵荻准备带着对他默默鄙视的邓喜公公退散了。
“行了,你去吧,一会儿我在丹池阁等你,我会补偿你的~”张纤欢快的打发赵荻快走。
赵荻已经走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脚步一顿,回头道:“……你刚刚在我耳边提议的那种方式尚可稍作补偿,但是要融合一下……”
“行了,走啦,走啦!”张纤催促他赶紧离开,并在他的宝座上摩挲,寻找一个适合的下手点,当皇后算什么,古往今来多的是,可是当一个把自己名字印在皇帝宝座上的皇后,可就威风了。
赵荻见她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只好摇头离开。
大殿里便只剩下张纤一人,她找来小太监要过来火折子和火烛,然后将人赶下去,独自留在大殿内,起火烤热了印章,便开始对宝座下手了……
完事之后,张纤满意了,收了家什,拍拍手准备去丹池阁去等赵荻,不料才出了大殿,便遇见了太后宫中的宫人。
“公主殿下,太皇太后有请。”
☆、第八十九章
太皇太后有请,张纤自然是要去的,便跟大殿之外的宫人交代了几句,随着梨岘宫的宫人便走了。
到了梨岘宫外,却见里面退出来一位青年武官,那武官生得面容刚毅,十分魁梧,虎臂熊腰,右脸上有一指长的伤疤。
看到这人从太后宫中出来,张纤不由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他,心里奇怪,这人为何这样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那武官也看到了她,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带张纤来的宫人屈身笑道:“禀昭荣公主殿下,这位是已故奎安侯的孙子,如今的散骑左都尉谢还朝谢都尉。”
奎安侯就是太皇太后已故的大哥,被赵荻追封为奎安侯,也就是说太皇太后是这人的姑奶奶,因此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谢还朝?张纤挑眉,这个名字倒是耳生,谢家人连孙儿的名字都起得这么直白,怕是这么些年在边城,心心念念的就是回来吧。
张纤受了那武官的礼,微微颔首,那人也不多言,自去了。没走两步,张纤突然叫住了那人:“谢都尉且慢。”
谢都尉便站住了,转过身来,低头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张纤转身,盯着那人,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本宫瞧着谢都尉眼熟,却想不起来何处见过?”
“自然没有,在下初归安阳……今日才有幸得见公主芳容。”谢都尉道。
是的,谢家人被发配到了北地边城,无诏不得归,她又怎么可能会见过?张纤想了想,就道:“嗯,想必是本宫记错了。”便放谢都尉离去了。
那人离去之后,张纤随着宫人进了梨岘宫,在正殿等候太皇太后的接见,宫人们给她端上茶果,她端着茶盏,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隐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突然,她脑中如闪电闪过一般,突然想起什么——
是胡子!
她的确见过那人,只是那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蓄过胡子,但是她记得他脸上的疤痕!当时是在……是在……景王府!
那一次她约好了要去王府里找赵荻,谁知赵荻避而不见,于是她闯了进去,在他府中的暖玉楼见到他和一个刀疤脸的汉子在一起,当时就觉得十分奇怪,但没有细想,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那么为什么当时这个本该在边城的谢家人会秘密出现在景王府?
为什么赵荻为了见他,爽了自己的约?
为什么两个大男人会面的地点会在暖玉阁那种私密的地方?
到底是谢家和赵荻早有联系……还是太皇太后和赵荻……
张纤突然觉得,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事情。
“太皇太后驾到——”
太监的唱声唤醒了沉思中的张纤,她连忙放下茶盏,屈身恭迎太皇太后。只见一名宫装老妇人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从里面出来,见了张纤,老妇人上前扶起她,叫她免礼,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抓得紧紧的,就像是怕她跑掉了一般,张纤大感怪异,不禁抬起头,看见太皇太后慈爱的盯着自己,却不知为何,那神情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感。
“阿纤,来得正好。”太皇太后和蔼的笑着,仿佛这世上最无害的老妇人一般。
“哀家有几句体己话想要和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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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荻赶到梨岘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台阶下的宫人们向他跪拜,他面带寒色的登上台阶,心中莫名的感到焦急,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那一位看起来一心向佛,慈眉善目的太皇太后,她的邪恶超出于任何一个人的意料。
他知道太皇太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阿纤,她故意的表现出对她的与众不同,在每一个皇子公主面前抬高这个自视甚高的小姑娘,那不是疼爱,而是捧杀,所以在宫内除了他和好脾气的太子,几乎每个皇子和公主都讨厌阿纤,她总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对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都耍手段,让赵荻从心底更加厌恶这个人,只是他已经无法摆脱她,但是不管什么事情,她不应该扯上阿纤,他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赵荻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抬头看上去,梨岘宫宫门紧闭,身后的太监被他甩开了几步,尚在爬台阶,于是他亲自上前,伸手推开了那朱红色的蝙兽雕花门。
吱呀——
门缓缓而开,门缝之间透出的烛火光慢慢向他敞开,温和的烛光映在了他的脸上,而他在门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道熟悉的背影。
因门被推开,从门外入了一股风,吹得里面那人素色的浣纱裙的裙摆微扬,衣衫浮起,曼妙的青丝如一曲幽暗的歌一般随风而动。
“阿纤——”赵荻见她安然,心中稍稍一安,不禁喊了一声。
那人仿佛弱不胜寒一般颤了颤,却不见回头。
太皇太后坐在上位,下面站的便是张纤,两人正面对面,因此赵荻才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太皇太后见了赵荻,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若微笑,那胸有成竹的微笑看在赵荻眼里,只觉得心中不妙。
赵荻狠狠盯着太皇太后,跨进门槛,走到了张纤身后,道:“太皇太后,这么晚了,还不放昭荣公主回去么?”
“圣上。”太皇太后一叹,道:“昭荣公主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了。”
“什么事?”
太皇太后摇头而不答,眼睛看向张纤。
于是赵荻走到张纤身旁,低声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朕相信,昭荣公主必会想朕期待的那样,永远坚定的站在朕的身边。”说着,赵荻牵起张纤的手,抬眼看了太皇太后一眼。
太皇太后的确知道他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可张纤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聪慧而又坚强,狡猾而又敏锐,她生就该是属于这个皇宫的,就像赵荻能够欣然接纳她的全部一样,他的一切也能与她分享,并且坚信她不会退缩,仍然和自己并肩而立。
这是一种共鸣,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让所有孤独退避的温暖,所以如果这个老女人以?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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